第52章 保護好自己
就這樣正大光明的,方渡青又不用去上學了。
不過這次張帆打來了電話,她接起來的時候,正望眼欲穿等着時遇殊的荷包蛋。
剛才去廚房看了眼,穿着墨綠色毛衣和灰色居家褲的男人,踩着她選的一雙黑色棉毛拖鞋,在方寸之間挺拔站着,單手打蛋。
一個背影就足夠驅散她所有的陣痛。
還沒等她看夠,就被人趕了出來。
然後就是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方渡青聲音悶悶地,“喂?”
她沒看手機,只捏了鈴铛,并不知道來電人是誰。
“方渡青,你怎麽回事啊?又不來上課?”
這個聲音,是張帆。
她撐着頭,從餐桌上起來,揉了下臉,“怎麽了?我請假了,右手骨折了。”
“……你還真是多災多病。”
“承你吉言,能參加高考就行。”
那邊安靜了下去,她不得不開口提醒,“你們現在應該在上課,班長,這樣偷打電話是不對的。”
廚房裏踱出來一人,端着早飯。
眼立刻亮起來,她也沒管張帆,伸手接過自己的荷包蛋,對時遇殊點點頭,以示誇獎。
“喝牛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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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她,順手拉開了裝補給的小櫃門。
“要巧克力味的。”
極為家常的對話,張帆聽見,愣了三秒,才出聲,“那我不打擾你了,好好養病。”
“好的,班長,謝謝你的問候。”
她坦然挂了電話。
時遇殊正站在她身後,端着一瓶牛奶,看着她,“早晨八點過十分,這位同學還真是熱心。”
“不止熱心,還是個男同學。”
踩到椅子上,方渡青直視着他,還比時遇殊高了不少,她很滿意,就要去搶那瓶牛奶。
他拽住她唯一可活動那只手,“一個陳如許,再加一個好班長。小姑娘還挺招人的。”
“不需要,一個就夠了。”
借着高出的距離,親了親時遇殊的額頭,他瞬間哭笑不得,讓方渡青拿走了牛奶。
兩人開始安靜吃早飯。
方渡青很快吃完,擦了擦嘴,平靜把從在時自華的宴會上見到汪桀起,發生的樁樁件件大小事全部告訴了時遇殊。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眼神順勢落到她的手上,時遇殊心裏有些煩躁,本以為兩人确認關系之後,小姑娘能更多依賴他一點。沒想到還是這樣出了事也不聲不響,小身板要扛起一切的模樣。
這件事比他預計中複雜多了。
若是汪桀扯到這一切中心,勢必要徹查他,而汪家将他保護得極好,隐瞞的姿态後是什麽滔天巨浪,誰也不知。
最重要的是——
他從來就沒有辦法去到未來。
若是方渡青再在那裏遇到任何事,他永遠只能做個後知後覺的保護者。
“吃好了嗎?”
“嗯。”
“走,去NFSA挑東西。”
“……還真的,要去啊?”
小姑娘耷拉着眉眼,下意識抗拒着那個地方。
時遇殊撐着桌子,越過幹淨的杯碟,将人撈了起來,“你要知道,你下次可能要去的地方,沒有我,只能靠自己來保護自己。”
男人眉心褶皺,難得有點不易察覺的不快。
方渡青立刻撫了撫他的臉,“好好好,走吧。”
這次去NFSA,時遇殊直接帶她走了高層通道。
方渡青心跳如鼓,被他牽着,一路順通無阻到了裝備部。
“還真的是……走後門啊。”
聽到小姑娘喃喃,時遇殊拍了拍她手背,“應該的,局長夫人。”
臉熱起來,方渡青看見他唇角很快上揚了下,随即收斂,敲了敲門——這只是一個進去的信號。
而後以指紋刷開了門鎖。
“老大。”
“頭兒。”
裏面的人都擡起頭,和時遇殊打招呼,不太拘謹,他點了點頭,“我來找幾樣東西走。”
“老鄧。”
四處找了下,沒見着自己要找的人。
拉着身後的小尾巴,朝裏頭走去。
方渡青能察覺到,每個正在工作的人都會不自覺擡眼看她,但全都是出于好奇,她就像剛生下的小動物,被清澈的視線包圍着。
很快,那些人又專注于工作裏。
“老鄧,找你拿點東西。”
時遇殊停住,看見目标,很自在地在他面前坐下,順手用腳給方渡青勾來椅子。
她緊挨着時遇殊坐下,看着工作臺後的那人。
大約四十的年紀,卻有了不少白發,星星點點盤在鬓邊。
低頭正在做着什麽,聽到時遇殊的話,也不為所動,反而挑高了眉,“手續批了嗎?就來拿東西。”
“沒,等會去弄。”
“哼。”
三人一起沉默了片刻,那人終于動了,站直了身,活動下手腕,瞥了方渡青一眼。
她禮貌性地笑了笑。
“要拿什麽?”
“給女孩子防身的,簡單易操作,攻擊性強一點的。”
“……”
扔來一把鑰匙,那人懶得和時遇殊多講,起身去找自己要的東西,嘴裏念念叨叨。
擦身而過的瞬間,方渡青看清了那雙明亮的眼,和散亂的胡茬。
對這人預計的年齡又往上走了點,她拉拉時遇殊的袖,“這個是部長?”
“是,一個怪人。”
時遇殊開了門,不掩話中的笑意。
從他身旁探出頭,方渡青愣了。
太大了。
保守估計至少三百平米。
雖是堆裝備的地方,意外地有條理,百餘個玻璃臺依次排列,每個上頭有一個小射燈,打磨出碎鑽般的光。
“好厲害……”
她俯下身,去摸最近的一個展臺。
裏面躺着幾十個打火機模樣的東西,形狀不一。
“這是什麽?”
“小型粘性□□,嗯,我看看,也有追蹤器。”
時遇殊打開,挑了個最經典款的銀灰色火機,遞給方渡青,“這個,帶追蹤和定時引爆功能,十秒瞬間爆發,尋的器能搜索到你需要造成傷害的範圍,到達預定時間能引爆周圍兩米的東西。”
捏在手裏,方渡青覺得指尖都在燒灼,下一秒好像就要被卷入火光之中。
她搖搖頭,“這個……還是算了。”
“……想要個什麽樣的。”
“五米開外能把人安安靜靜擊倒于無形。”
“……”
看了眼她裹得高高的右手,時遇殊心裏有了考量。
“東西收好,在家安心養病。”
到達意晖閣門口,時遇殊将人放下去,她趴在車窗上,手裏拎了個黑色小盒子。
“要走了嗎?”
“老頭明天回局裏,有些工作必須交代。”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臉,她大眼睛中滿滿當當的不舍和眷戀,全數傳達給他。
“好吧……”
她知道分寸,蹭了蹭時遇殊寬厚的手掌,往後退了一步。
“晚上想吃什麽?”
他卻陡然換了話題,問。
“雞湯小馄饨。”
舔了舔嘴角,方渡青的思緒也不明所以被他帶走了。
“在家乖乖等着。”
朝她揮揮手,時遇殊和他的那輛大紅色跑車逐漸跑出方渡青的視野。
她抱着盒子,心口被那六個字熨帖得整齊舒展。
認真想想,從被時遇殊撿回意晖閣開始,他們聊天的內容至少有一半是家長裏短的吃喝,她愛吃零食和夜宵,他就變着法給她買來或者親自進廚房。
如果不是方渡青那天明确了兩人的關系,他可能就會大度至極,任由她糊弄到長長的以後。
還真是,欠他太多啊。
從NFSA出來,時遇殊上了車,還在思考去哪給小姑娘買最正宗的馄饨。
忙碌了整日,十分倦怠,但想到家裏還有個等待投食的小東西。他不由生出幾分思歸的心,随手扯開了制服領,任夜風吹了片刻。
郁觀樓急迫打來一個電話,“小殊,下班了沒?”
“嗯。”
“正好,快來我家,路上幫我買束花。”
“……”
聽到時遇殊一聲不吭,郁觀樓瞬間交底,“今天是我媳婦兒生日,你看着辦,明天能不能去複婚全看你。”
時遇殊那雙好看的手停在了屏幕上,李記馄饨王的店名就差一個字就輸入完畢。
偏偏,有人春風得意還來攪局。
“沒空。”
他嗤地一聲笑了,“自己媳婦兒生日,還這麽不上心,就算以後孤家寡人,也不怪我。”
匆匆走了幾步,郁觀樓才敢放大聲沖時遇殊開火,“嘿,你還見死不救是不是?”
他将座椅後調,舒服靠了上去。
“快來,我叫阿姨給你添副碗筷。”
權衡片刻,時遇殊應了,“行,不過,要添兩副。”
那頭的人愣了愣,“你是多餓?”
利落發車,時遇殊覺得郁觀樓從失而複得老婆後,不在刑偵局的時候十足像個傻子。
他淡淡然給出答案,“家裏還有個小姑娘呢。”
“你要什麽花?玫瑰?”
随口發問,跑車追入大道,風一般向前。
“等……等下,你要把那個小姑娘帶大院裏來?”郁觀樓磕巴了片刻,又正經回答,“不要玫瑰,她喜歡綠色的小多肉,你看着搬點回來就行。”
“……”
準備挂電話,又被郁觀樓叫住,“哎,還沒回答我呢……”
第一次覺得郁觀樓聒噪,時遇殊摁了下眉骨,丢了四個字,就利落挂斷電話。
“遲早的事。”
去醫院換過藥,方渡青蹲在門口安靜等時遇殊,心裏住了只小麻雀,叽喳又雀躍。
他說要帶她去吃大餐。
方渡青擔心自己的右手不便,影響進食戰鬥力,一時煩悶,撅着嘴吹起了遮在額前的劉海——又長長了。
面前緩慢停下一輛車,她幾乎不用去确認,在那個騷包的顏色填滿整個餘光時,就跳了起來。
開了車門,坐進去。
第一眼看見後座上擺了□□個小綠植,她把腦袋湊過去看,覺得挺可愛,用左手摸了摸那瑩綠厚實的葉片。
“這是什麽?”
“代別人買的生日禮物。”
時遇殊正在設置目的地,方渡青瞥了眼,轉過頭。
一秒後。
她揉了揉眼,拉住了他的手,看清了那幾個字。
“去……哪?”
“吃飯啊。”
點了完成,導航立刻開始作業,屏幕上跑出一個穿着迷彩的機器人,從容又機械地打了一套軍體拳。
方渡青茫茫然,“……軍區大院。”
“郁觀樓媳婦生日,去他家。”
時遇殊見她懵懵的樣子,随手開了點窗,初春的季節,風已不再那麽料峭,他需要這樣的溫度,在方渡青面前維持冷靜的皮相。
在見到她傻傻在門口蹲成一團的時候,郁觀樓心裏說不清什麽感覺。
好像自始至終她都是那樣,一個人。
拉着她一起回自己自小長大的地方,難免心猿意馬,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