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卷名為--菩薩蠻,已正式開始
靳恪眉頭深皺,最是看不慣旁人不顧場合地多舌,況且她們叽裏呱啦說着的主角正是他現在很是看好的陶媜。
額……沒想到一把年紀的他,還當了一回迷弟,剛才聽着旁人的讨論,方才知道陶媜已經芳齡二十八,比他還要大上兩歲,豐姿美豔倒風韻猶存,看上去恍如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那兩個姑娘自己說還不夠,還要拉着那個沉默的眼鏡姑娘憤憤不平,胖一點的道:“晚清,你看看這個騷貨的演技真是逆天了,這副唯愛至上的面孔,差點連我們都要騙過去了呢。”
鹿楠聞言眉眼一挑,這戲外還有戲?
另一個瘦一點的姑娘趕緊應和道:“可不是嘛!晚清,這賤貨順着你爸這枝大樹往上爬的時候,怎麽沒見着她高呼追求愛情裏的精神呢?”
鹿楠心裏咯噔一聲,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們,臉色沉得欲滴出水的宋晚清發現了鹿楠的目光,咬牙與她對視了一眼,随即瞪向仍舊口無遮攔的二人。
後者們驚覺自己犯了錯事,連忙雙雙捂住嘴巴。
靳恪的臉色也太好,鹿楠看他袖中暗紫流光劃過,緊接着二人的頭不知為何碰撞到了一起,同時低呼了一聲。
鹿楠失笑連連,惹了這位陶媜新晉的無敵厲害男粉絲,該她們倒黴,但并不同情她們,因為方才那一番言論,着實太難聽了些。
靳恪被這麽一攪和,觀影的心情也沒有了,低聲對鹿楠道了一聲:“我去一下淨房。”
她先是一愣,随即滿心的無語,上廁所就上廁所吧,說得這麽文藝,有的時候她真覺得自己的師父有一顆古代的靈魂,很自我,還很古董。
靳恪離開後,鹿楠只覺得氣氛變得微妙了些,右邊的宋晚清似乎身子一直緊繃着,也難怪,自己家的醜聞不小心被別人聽見了,難免面上會挂不住。
很快,宋晚清也對友人知會了一聲,板着臉出了影廳。
要不是與陶媜的一面之緣,鹿楠也不會一頭熱地跑來看這索然無趣的電影,靳恪也不在身邊,少了逗趣的人,她頓覺無聊,也跟着出了影廳。
出來後才發現電影院外已經天黑,她卻四處張望了好久,都沒有尋着靳恪的身影,倒是看到了站在一輛轎車旁與司機說話的宋晚清。
“李叔,你們家小姐一直在說話,然後口渴了,喚你給她買些果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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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見是小姐的朋友親自吩咐,不敢耽誤,連忙鎖了車,快步跑向雜貨店。
宋晚清看着他的身形漸遠,于是從衣服的內袋裏掏出了一管鋼筆,二話不說地便紮向了汽車的輪胎。
“呲”的漏氣聲傳來。
鹿楠雙手環胸,靠在電線杆上,靜靜地看着她的舉動。
她戳破了一個輪胎還不覺得解氣,緊接着又狠狠地戳破了兩個,直到聽到李叔跑回來的腳步,她才遺憾地沒有對最後一個下手。
她笑着從李叔手中接過搪瓷罐裝的果汁,嘴甜地道了聲謝,轉過身時才發現鹿楠竟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很顯然,剛才的舉動全被她看到了。
鹿楠微笑着撩了下頭發,“我不會說出去的。”
宋晚清朝她走近,尤不放心,解釋道:“我只是不爽她們随意讨論我的家事。”神色卻不乏警告的意味。
鹿楠面色不改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目送着她走進電影院。
起先,鹿楠也以為是小女生之間在鬧矛盾,可是經着宋晚清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一解釋,她忽然就有點明白過來。
畢竟,她和陶媜曾沒頭沒尾地聊過幾句話。
鹿楠微嘆了一口氣,就見靳恪從街對面走了過來,有些詫異道:“你去哪上廁所了?”
他道:“電影院的沒找着,就去百貨店行了個方便。”話音一轉,“電影不看了?”
她颔首,“走吧,清骨再沒等着咱們,該着急了。”
☆、我相信
回去的時候, 二人倒是不着急,左右是晚了的,幹脆慢慢在街邊吃了碗陽春面,才踱步回滌心齋。
鹿楠摸着圓鼓鼓的肚子,欣喜難抑,自從跟了靳恪以後, 日子跟着就錦衣玉食了起來, 三餐一頓都沒落下, 還淨趕好的吃。
只是她還未想好明日的菜譜, 就見靳恪眉頭一擰,腳步加快地朝滌心齋門口走去。
她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這才意識到門前聚集着一大幫子人, 氣勢洶洶,并不像是主顧, 更像是來找茬的。
忙地走近了的她不由心中一凜, 仔細一數, 十幾個人的樣子, 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大多數都是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巫師學院的學員,此時皆虎視眈眈地望着她。
為首的人她也不陌生, 正是巫師學院奉天分院的院長,林轶同,哪怕是對着靳恪,他的面色都不太明朗。
當然角落裏還站着位面露不屑的缪柳雙。
清骨正拿着茶碟, 上面乘着不少茶盞,一個個地遞向門前的人,卻沒有一個人伸手去接。
情況不太妙,以鹿楠的直覺來看,雖不知這幫人前來所為何事,但八成和她脫不了幹系。可是她又有些疑惑,按道理這種于她不利的事,缪柳雙一般不是搶在最前頭的嗎?
這頭的她在胡思亂想,靳恪卻已走到了衆人面前,禮貌地沖衆人點了點頭,“雖不知各位夜晚到訪寒舍所為何事,不妨進店相談?”
林轶同看在靳恪的面子上,也不好太過刁難,點頭欲招呼大家進去,卻被缪柳雙厲聲制止:
“今日是來為學員們讨個說法的,還是先把話說清楚了,再敘舊吧。”
靳恪聞言唇角微彎,眼底掠過一絲不豫。
鹿楠看着缪柳雙的眼神刮在她的身上,她心中一顫,果然和自己有關!
靳恪也不再客套,“既然如此,有話請直說。”
缪柳雙心裏對他維護鹿楠的那個樣子氣得直癢癢,又不願意和靳恪起正面沖突,連忙對林轶同使了個神色。
林轶同心中暗嘆,他雖對幼時的靳恪有點撥之恩,但人家現在是神罰者的身份,說到底與巫師學院起着相互監管的身份,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願得罪他的,不過今日這事着實有些嚴重,由不得他徇私。
他清了清嗓子,“今日前來,是要讓你交出你身旁這個名為‘鹿楠’的徒弟。”
鹿楠神色大變,幸而靳恪不做聲色地把她擋到了身後,心才落定,但仍下意識緊緊地扯住靳恪的衣襟。
“無緣無故便要我交人?”靳恪的眼睛亮起威色。
林轶同身旁留着寸頭的男生站不住了,連忙跳了出來,“神罰者大人,我們并非無端找事,而是鹿同學她無故搶了我們大夥的任務,這才來要個解釋的。”
靳恪眯眼觑了一眼鹿楠,後者心裏戚戚然,面色尴尬,原來是為這事,同時又萬幸地松了一口氣,這事師父知道,算是給他打過預防針了。
見靳恪沉聲不語,衆人皆以為他是要包庇,又有一個短發的女學生看不下去了,插嘴道:
“神罰者大人!你不知道鹿同學的行徑有多麽惡劣!我一直跟進的一家車行老板的貪污之罪,有半個月了吧,竟被她摻和了一腳,前功盡棄。”
缪柳雙冷嘲接過話,“大人他這般英明,怎麽會不知道?才枕書一直跟的那件華清池老板的任務,不也被鹿楠這根攪屎棍攪和了嗎?”
靳恪心中一怒,這是明擺着要逼着他表态,只是她最後的那句話為何那麽刺耳?他冷哼一聲,“師妹,此言差矣,以後若是不清楚事情內/情,請不要随意揣測。”
他緊接着望向林轶同,“才枕書的那件事是我無心之舉,乃我個人的失誤,與鹿楠無關,況且那事我給學院還有才枕書都有過交代,就不勞煩你翻舊賬了。”
林轶同有些尴尬地來回望着二人,點了點頭,承認靳恪所說屬實。缪柳雙被他這麽一嗆,蛾眉一瞪,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如何回他。
“神罰者大人!我的那樁珠寶商的任務也被鹿同學捷足先登了。”
“神罰者大人!我的那件事關奉天小學校長的任務,都等着收網了,也被鹿楠給打壞了。”
……
十餘位學生參差不齊地數落着鹿楠的罪狀,聽得她越來越心虛,靳恪的臉色也是越發地不好看。
他低聲對她冷言道:“沒想到我教了一個這麽厲害的徒弟,奉天分院統共就二十名學員,大半都被你一鍋端了不說,包括院長在內,一共就三名教師,今日來了兩名,我是不是該感到自豪?”
他現在确實怒火中燒,想他自己克己守禮二十餘年,從未犯下過什麽大錯,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麽孽,才會攤上這麽一個胡作非為的徒弟。
鹿楠就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他眼皮一顫,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心中大亂,不敢再像平日那樣蹬鼻子上臉,連忙說道:
“我我……是他們沒有本事,怪不得徒兒!”
“住嘴!”靳恪嚴聲打斷了她的話。
雖然她說得确實在理,是那幫資質平庸的學生沒能耐,任務才會被她提前處理了,可是話卻不能這麽說,那畢竟是屬于別人的東西。
見她咬着嘴唇,不敢再多言的樣子,他心頭一軟,卻還是板着臉道:“去向大家道歉!”
“師父!”鹿楠眼眶頓紅,執拗地立在原地。
缪柳雙譏笑出聲。
靳恪面無表情地別過腦袋,不再看她,他是慣她,但也有自己的底線,也深知若是一味地縱容她,只會讓她誤入歧途。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僵持不下,她拗不過靳恪脾氣,只能不情願地走到衆人面前,深深鞠躬,鼻音濃烈:
“對不起,是我行事太過魯莽,向大家致歉。”
扭頭望向靳恪,發現他面色仍未松動,她才又硬着頭皮蹦出一句,“我保證以後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衆人相觑一眼,算是勉強接受了她的這則道歉。
靳恪無聲地走到鹿楠身邊,牽起她的手,鹿楠心裏正委屈着,欲掙紮,卻被他死死握住。他對衆人道:“此次事件,也有我管教不力的原因,望大家多多包涵。”
說完竟然在鹿楠與衆人震驚地目光中,鞠了一躬,衆學員連呼使不得,忙地退開。
靳恪躬身的姿勢持續了幾秒,這才起身,對林轶同道:“鹿楠我以後會多加教誨,今日已晚,恕我不遠送了。”
說完便拉着鹿楠往屋內走去,卻被林轶同一個快步攔住,“不行!這鹿楠你得留下。”
鹿楠緊張得身子顫抖起來,靳恪緊了緊握住她的手,似在安撫。
他的耐心已經用盡,挑眉道:“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林轶同一時語塞。
缪柳雙急得行到跟前,“她私吞的那些巫力,一絲不落地全部得給吐出來!”
“我沒有!我将那些黑氣淨化後,便讓它們在空氣中自然飄散了,半點未沾!”鹿楠大喊道。
“誰信?”缪柳雙反問道。
鹿楠心裏一慌,還未等她看向靳恪,靳恪便已脫口而出:
“我信。”
缪柳雙的話又被他給堵住,氣得面頰通紅。
一開始極為勇敢的那位寸頭男生再次冒出了頭,“神罰者大人!事關我們的巫力提升,不得不引起我們的重視,請您諒解,如果不方便将鹿同學交由我們帶回的話,不妨現在讓她在我們衆人面前演示一段巫術,讓我們看看其巫力的漲幅再作判斷?”
鹿楠聽得心裏一酸,憑什麽?你要我演示就演示,為了自證清白難道就要像跳梁小醜一樣給大家笑話嗎?
可是別無她法,她已經給師父臉上抹了太多的黑,添了太多的麻煩,不就是丢人嘛?随即認命般地點頭,往前邁了一步,準備吟唱一個最基礎的凝水咒。
不料卻被靳恪一把給拉了回來,他望着林轶同道:
“這位男生的提議,我可以很明确地回答你們,不可能。她說了半點未沾,那麽,我信她便可,随意你們相信與否”
鹿楠聞言,不自覺地便低下了頭,銀牙把嘴唇咬得煞白,師父竟待她至此……
林轶同看着強硬的靳恪,心裏也有些冒火,“靳恪,你真要為了她與我們巫師學院作對嗎?”
“我從未與任何人作對,是你們在無事挑釁,鹿楠資質絕佳,短時間內巫力大幅度提升或許你們學員做不到,但對我徒兒來說輕而易舉,你們又該如何判斷她提升的巫力是天賦所致,還是吞了本該屬于你們的巫力所致?”
衆人一時都有些無言語對,靳恪繼續道:
“況且那點巫力,着實上不了臺面,我多的是寶貴的東西全部都只會給她一人,你們覺得她有那個閑工夫觊觎你們那些不堪一握的巫力?”
缪柳雙和靳恪是同一位導師,深知他一向少言,現在卻說了這麽多,很顯然是動了真怒,心裏生了些許退縮之意。
靳恪的聲音陡然拔高,“況且!”
衆人心皆懸了起來。
他未牽鹿楠的另一只手上驀地雷電萦繞,語氣孤傲,“就算她若真的将你們的巫力占為己有了,也有我護着她,所以不管怎樣,今日你們若是想帶走她,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林轶同氣急,“靳恪!你瘋了!你這樣驕縱着她,她日後若是闖下大禍怎麽辦?”
靳恪望了早已怔住的鹿楠一眼,語氣堅毅,“她若真闖下大禍,我自會罰她,這天下也只我一人能夠罰她。”
林轶同頓覺頭痛,按了會太陽穴。如果早先只是來興師問罪,現在倒開始由衷擔憂這鹿楠會不會是個禍害。
一衆的學生也面面相觑,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樣劍拔弩張的狀态。
“罷了罷了!知道你手眼通天,你的徒弟還是交由你自己管束吧!”林轶同大手一揮,搶先離開了滌心齋。人家道歉在先,面子既然尋回來了,便無需再過多的糾纏了。
剩下的學生連忙一哄而散,他們知道就算一窩蜂一起上,也對付不了單手的靳恪。
靜默了片刻後,靳恪松開了鹿楠的手,往屋內走去,完全無視仍慘白着臉站在門邊的缪柳雙。
以前他對她多少還有些同門之情,經過近兩次的來往,他的耐心逐漸被她的刁蠻給磨滅,心裏再也找不到曾經那個乖巧師妹的影子。
“師兄!”
鹿楠沒好氣地撇了撇嘴,這個時候知道你師兄了?剛才趾高氣揚的學院老師做派去哪裏了?
缪柳雙見靳恪沒有理會自己,臉上跑上前去拉扯靳恪的袖子,“師兄!你別急着走,柳雙有話想要和你說。”
他頓了頓,抽回衣服,面色冷凝,“你說。”
一想到鹿楠與靳恪可以整日朝夕相對,她就滿腔的難受。原以為借這機會,可以将鹿楠從靳恪身邊除去,現在看來倒是低估了這野丫頭在師兄心中的地位。
直至此刻,她才有些後怕,若是就此和師兄生了嫌隙該可怎麽好?
手上有樁要緊事埋在她的心頭,近幾日一直逼迫着她的神經,以至于起初随巫師學院衆人來時,還有些心不在焉地站在角落裏。
她無奈地閉了一下雙眸,再睜開,眼裏滿是悲楚,“才枕書,死了。”
靳恪與鹿楠倏地一顫,緊接前者眉頭緊擰問道:“出了何事?”
一名學員死了,對整個學院來說可是大事,但剛才林院長并未知會他,只有一種可能……
“因為他死得太突然,一時我也沒有個心理準備,所以還未來得及告知學院。”缪柳雙悲聲道。
鹿楠這才恍然,怪不得前些時日,才枕書并未定期将任務以書信的形式彙報給靳恪,所有人還以為他是因為施一羨的事,還在與靳恪鬧脾氣,沒想到卻是身不由己。
靳恪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速速與我說清楚!”
缪柳雙見他終于願意正視自己,心中一喜,面上悲恸卻是不減,一五一十地道出自己知道的經過。
“三日前,才枕書的女友,同為學院學員的段沅君心急如焚地找到我,說是她有兩日未見到才枕書了。我也放不下心,就随她一同出去尋找,最後在一處墓地附近發現了他的遺體,完好無損,不過……”
靳恪沉聲接過了話,“遺體上有黑巫師的氣息?”
“你怎麽知道?”缪柳雙大驚。
他确認道:“可是西南區的那片墓地?”
“是的。”
他嘆了口氣,“我在那附近發現了黑巫師的蹤跡,近來好幾日都在那附近查探,只可惜……才同學遇害時,我并沒有察覺到,若是我再仔細些,說不定他還有一線生機。”
缪柳雙心中一痛,“是他自己福薄,怪不得師兄你。只是我聽段沅君說,才枕書出事前有些異常。”
“什麽?”
她猶豫道:
“施一羨的事情剛出後,他便有些一蹶不振,整日酗酒晚歸。”見靳恪的臉色并未有變化,這才繼續說,“然後出事前兩日,似乎遇到了什麽激動的事,忽然一改頹樣,整日早出晚歸,段沅君質問他,他只說事成以後再告訴她,而且說這事一旦辦成了,前段時間丢失的面子都會找回來。”
靳恪思忖,顯然對這不着調的一段話捉摸不透。
缪柳雙眼眶濕盈,借勢靠近了他寸許,“師兄,才枕書是我最為得意的學生,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到殺害他的兇手!”
鹿楠無語地吹着額頂的碎發,這缪柳雙真可謂是機關算盡,連徒弟的死也不落下,本該第一時間通知學院,卻隐瞞下來,眼巴巴地把第一手信息給靳恪,借機拉近與靳恪的關系。
她不信靳恪不明白這個道理,果見靳恪嫌惡地站遠了些,“你放心吧,就憑才枕書是一名巫師,我便不會坐視不理,你現在回去還是先通知學院方面,做好這件事的善後,記得給他家人一個妥帖的交代。”
鹿楠心裏悵然,每一個巫師學員的身份只有自己知道,并未告知家人,家人一直以為他們在正規的學校上課,殊不知學校裏的那個假人只是傀儡咒術捏造而成。這下巫師學院的領導得四處奔走,編造出一個合理的死因了。
缪柳雙還欲死皮賴臉地待在這,訴說着她對失去愛徒的悲痛,靳恪卻已經命清骨下了逐客令,轉頭帶着鹿楠進了裏屋。
才枕書的事情壓得二人情緒低沉,鹿楠又知道自己剛犯了大錯,神色灰敗地自覺往屋內走去,去被靳恪生生叫住。
她老老實實地站回他的身邊,頭深埋。
“還在生為師的氣?”
他語氣溫潤得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他在掌間蓄起了濃烈的紫氣,吓得她連忙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這是要打罰她嗎?
見他的手離得越來越近,她顫抖着身子緊閉着雙眼,要打便打吧!
卻發現一只冰涼的手搭在了她的額頭紅腫的地方,起初吃痛一咧嘴,後來竟舒服得不願挪開。
耳邊聽到了他悅耳的笑聲。
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他,人家明明是要給她消腫。只是這感覺為什麽分外的熟悉?對了!那次她從巫師學院回來後的夜晚,也有這樣一只手,整夜輕柔地照料自己。
她原以為是清骨,沒想到是師父!連忙退開了兩步,抓住他的手細看,就這一會的功夫,果然被凍得紅腫,怪不得上次他滿手的凍瘡!
這人!她眼睛裏的淚水撲閃撲閃地就往下落,大滴且不停歇。
靳恪慌了神,忙解釋道:“為師剛才不是不顧你,只是你本就做了錯事,認錯道歉是常情,況且只有你道歉了,他們才沒有強帶走你的理由。”
這傻師傅,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她就是無以言表的感動。
她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知道了,那我回房了。”
他見她當真沒事了,莞爾一笑,卻忽然想起一事,忙又叫住了她,耳根子都紅透了地從懷中掏出了一物,遞給了她,“看你很喜歡,去淨房時順路在百貨店裏買了。”
她有些詫異地接了過來,心裏的觸動更甚,竟然是那陶媜代言的“珍珠”牌面霜。
他撓了撓腦袋,“服務生說這是什麽羊胎盤做的面霜,擦了以後皮膚可以像珍珠一樣透白,你趕緊抹抹吧,別讓你額頭上的那塊小山包留了印子,我看着怪心……”
“心什麽?”
“怪心煩的!”他硬着嘴回道。
她心裏跟吃了蜜似的,嘁,她看他分明就是為了買這面霜,順便去的淨房吧!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我的寶寶們,下周是考試周,各類學術論文要寫,還要準備結課考試。
怕是又得請假一周了。
☆、放假日
“啊—”
尖叫聲驀地響徹整個滌心齋, 正在往嘴裏送了一口粥的靳恪,微微一頓,緊接着就看到穿着藕色睡袍的鹿楠從房裏跳了出來,她哭喪着臉,杵到他面前,“師父!我爛臉了!”
靳恪聞聲望了過去, 果見她面上起了不少紅疹子, 在她光潔的臉蛋上立着, 心疼之餘, 莫名覺得還有些小可愛,他輕咳了兩聲,“額, 還好吧,爛得不是很過分。”
她嘴巴一撇, 有這麽安慰人的嗎, 不是應該說一點也不明顯嗎?
他繼續疑惑道:“你這臉是怎麽了?被蟲給咬了?”
她搖了搖頭, 嘴角苦澀, “我剛才聞了一下師父昨日送我的面霜,裏面有酒精的味道,我昨晚塗了睡覺的, 估計是對酒精過敏了吧。”
他不懂這些女兒家的東西,颔首道:“那就不要用了,改日為師再給你買個新的。”
她自個兒還在犯着迷糊,自語連連, “我可是從來都不對酒精過敏的啊……”
“你還有事嗎?”靳恪問。
她搖頭,“沒有啊,怎麽了?”
他把碗挪到了旁邊,側着身子,“沒什麽,就是看着你這臉我吃不下……既然你病了,那就休息一日吧,今日不學習了。”
……
她為什麽會有這樣時刻給她補刀的師父?
心裏突然一壞,硬是把臉往他面前杵,滿臉的真誠,“不嘛,我好想學習,學習使我愉悅,一秒鐘不學習我都渾身難受,喏,師父你看我因為沒有學習,臉上疹子都變多了,你看看嘛……”
二人你進我退迂回了好久。
這時,清骨看着他們的打鬧,含笑邁進了院子,将手中的報紙遞給靳恪,“掌櫃的,這是今日的晨曦日報。”
靳恪連忙接了過來,一把展開,将她的臉給擋住,無意晃過封面的大标題,猛然愣住。
鹿楠也發現他頃刻間的安靜,好奇地把臉湊了過去,待看清了版面上的新聞後,眉頭深皺。
清骨也連忙上前瞧了個仔細,嘴裏念道:“電影皇後私下生活混亂,竟與女學生行茍且之事……”
鹿楠盯着文字下的照片看了許久,陶媜一手拿着香煙,另一只手攬着一名穿着校服的女學生,笑得暧昧,只是看不到那女學生的臉。
清骨琢磨着,“看這校服,好像是德明女子大學的校服。怪不得我剛才看到鄰裏們都拿着報紙議論紛紛,原來是為了這事。”
靳恪則是怒得把報紙往石桌上一砸,“這些報社真是閑得慌,都說了是人家明星的私生活了,還爆出來供大家娛樂,一點職業下限都沒有!”
陶媜中意同性的這個秘密,早在昨日鹿楠對她占蔔時,他便得知了,自是尊重她自身的選擇,但是現在被報社這樣大肆報道,卻讓他很是憤憤不平。
清骨古怪地沖鹿楠眨了眨眼睛,做口型,“他這是怎麽了?”平日裏對萬事默然的掌櫃,今日竟然憤世嫉俗起來了。
她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這陶媜是你掌櫃癡活這麽多年,唯一迷上的明星,咱們習慣就好。”
清骨撇嘴,總覺得這靳恪好似變了,究竟是變得如何了,也說不清,就是好像,有人情味了些?
“對了,楠楠,今日我做了些紅豆粥,你洗漱好了自己去竈間盛碗嘗嘗吧。”
她道了聲謝,視線又忍不住往報紙上瞟了一眼,猶豫了一會方才對靳恪道:“既然今日不上課的話,徒兒想出去一趟。”
靳恪看着她,未置一詞。
她拍了拍胸脯,“哎呀,師父你放心,有了昨天那檔子事後,我可不敢再胡來了,我就是出去晃晃,在家裏閑得慌。”
他思慮片刻後,擺了擺手,示意她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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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日頭正興,鹿楠戴着口罩,站定在一座西式學院門前,老遠便見到園內中央的噴泉水池,波浪起伏,涓涓流淌,在這靜谧的校園映襯下,流水聲顯得尤為突出。
在鹿楠看來,似乎有個叫做“過度求知”的東西,也在随着泉水噴射而出,永無寧歇。而這個東西,正來自于門口背着相機苦守着的記者們。
她擡頭晾了一眼牌匾—德明女子大學。正是與陶媜有過緋聞的那名女學生的學校,她估摸着,記者們應該并沒有猜測出那女學生的身份,只是過來探探這個學校的口風。
她凝眸,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宋晚清那日穿的校服,正是出自于這個學校。
找了個蔭蔽的地方遮陽,口罩帶來的悶熱也消了些,她這才注意到有好幾名記者正圍着一個素服及踝旗袍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微福,皮膚松弛,依稀可從五官上看出年輕時的美态,卻面容憔悴,好好用化妝品修飾一番應當也是氣質超群。
女子正用白色的手帕拭着眼角的淚水,一個勁地抽噎着,并不回答記者的問話,耐不過衆人的逼問,只得面露哀求,“我今日就是來接女兒放學的,希望你們不要再揭我的傷疤了!”
鹿楠聞言,思忖了片刻,卻是被尖銳的下課鈴聲給打斷了。三五成群的學生往門口湧來,她往邊上躲了躲。
不一會,便見宋晚清一人背着書包,面色微沉,心事重重地往外走去。她剛從教師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看到門外伸長了脖子的記者了。
正準備硬着頭皮走出校門時,卻望見那素服女人,驀地愣住,下意識地叫出了口,“母親?”
宋母聽到了叫喚,面上一喜,對記者們笑道:“我女兒來了。”說完大步走向宋晚清,親熱地挽起了後者的手。
宋晚清腦袋仍有些發懵,“母親,您怎麽來接我了?”
能當上記者的個個都是人尖,立時察覺到了宋晚清語氣中的不對,忙地豎起了耳朵。
宋母臉色一白,連忙牽了牽嘴角,“自然是想你了,才來接你啊。”
宋晚清沒有接話,而是打量着她渾身的打扮。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母親的愛俏了,哪怕是在和父親離婚過後,也從未在面子上失了半分不妥,今日這身……未免太過素淨了些。
接下來宋母的話,倒是讓她明白了過來。
宋母寵溺地摸了摸宋晚清的頭,“本來在孩子面前,我不應該提這些事,但是現在大家這般關注,我不得不說上兩句。”
記者們一聽,個個不願落後,連忙把相機高舉,閃光燈晃得人睜不開眼,恨不得将宋母的毛孔都拍清楚了去。
宋母靜婉的腔調裏出現了鼻音,“大家都知道,我與孩子的父親,宋榮升,在半年前離婚了,原因不堪到我難以啓齒……一切只是因為陶媜插足了我的婚姻。”
宋晚清眉頭一皺,插嘴道:“母親!我餓了,我們回家吃飯吧?”
宋母微微一頓,眼底含憐,望向記者們,“這件事給我們母女倆身心上造成了不小的傷害,以至于晚清現在還在逃避這件事。”說着她竟然又哭了起來,“只是沒想到啊,那陶媜竟然……竟然喜歡的是女人!那又為什麽要破壞我的家庭?”
宋晚清的面色更沉了些。
記者們雖然都帶着看熱鬧的心情前來的,但或多或少都對宋母有些同情,更有甚者還出言安慰:
“夫人,您莫要一直傷心下去了,那陶媜本就是一狐媚女人,演再多烈性的角色都是洗刷不幹淨的,她也斷不會是因為對宋先生有感情才勾引他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還是為了搶電影角色,畢竟宋先生是國內知名的導演……咳,現在她的事情暴露出來了,就是報應,既然法律沒能制裁她,就交給輿論吧。”
宋母垂淚點頭,宋晚清面色無常,眼角卻漸冷,打從今日一見到母親時,她就明白了,母親今日是借機來給陶媜添黑的。
她無心再陪母親演這場弱者的鬧劇,擡腳欲走,記者卻不肯放過她,把她圍了個徹底。
離她最近的那名男記者,手腳并用地從荷包間掏出一個小本子,拿出筆做聆聽狀,“宋同學,相信你也看過報紙了,那陶媜猥亵的女學生,正是和你一個學校的……”
宋晚清厲聲打斷了他的話,“請您注意用詞!若那女學生是和陶媜你情我願的,那‘猥亵’這個詞用得太過了吧?”
男記者話音一堵,幹笑了兩聲來緩解尴尬,“是我沒有考慮周到,那宋同學,既然那女學生和你是校友,不知道你早先有沒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