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卷名為--菩薩蠻,已正式開始
己的聲音聽着享受些。
追來的季連渠,自是發現了草叢邊的這對男女,只一眼便看明白了二人所做之事,連忙撇開了眼睛,沒有多看。
這天地公寓雖然是高檔住宅區,但有一處公共的花園,此處便是那公共的花園,旁人在此……只能說的上是情趣,算不得太過怪異。
二人見他一副欲離開的樣子,皆是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他又折返了回來,又接着運動了起來,聽上去還加了把勁。
季連渠嘴角抽了抽,實在不想打擾,卻還是忍不住提醒道:“此地剛剛發生了命案,警員過會便會來偵查了,二位還是換個地方的好。”
清骨一時腦熱,竟還傻乎乎地回了句,“诶!”
這次季連渠才是真正地走遠了。
清骨喘着粗氣停了下來,這才意識到,身下的姑娘身子抽搐着,哭得難以自抑,方才因為季連渠在,不敢放聲哭,現在則是毫無顧忌。
他一見着她的眼淚,便慌了神,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只能保持原有壓在她身上的姿勢,欲言又止。
他向來是能言善辯,此時卻丢人地變成了冷言少語的靳恪。
方才和男子的親昵,只讓段沅君想起了一人,這些時日的壓力頓時釋放,哭得肆意又傷懷,嘴裏斷斷續續地呢喃道:
“枕書……我好想你,枕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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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陶媜卧室內。
鹿楠擔心季連渠很快便會去而複返,不敢耽擱,對着衣櫃喊道:“還不出來?”
房內空氣靜了片刻,方才聽到衣櫃門被人從裏推開的聲音,宋晚清顫巍巍地從裏面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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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勉強扶着櫃門站穩,神情既震驚,又戒備地看向靳鹿二人。在櫃中,她無意得知了他們幾人非常人的身份,現在雙腿發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是要被滅口嗎?
鹿楠顯然是知道她心中所知,搖首道:“若是要害你,我剛才便不會幫你。”
宋晚清其實早就猜到了她不會動她,無心多言,支着無力的雙腿,往房門外走去,卻被鹿楠喊住了:
“你來,不就是為了看看她嗎,那封信,你不看了?”
宋晚清渾身一震,僵在原地。鹿楠則走過去,将信遞給了她。
她默然接了過去,不敢看床上那人一眼,只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兩行字,咬緊牙關,未置一詞。
鹿楠知道今日,宋晚清比任何人都要心力憔悴,她放柔了音調,“你為什麽要把你和陶媜的照片,交給報社?”
旁人或許還在猜測那照片裏女學生的身份,但怎樣,都不會猜到宋晚清的身上,畢竟以宋母和陶媜的關系,若真是宋晚清,未免太過聳人聽聞了些。
可是鹿楠卻早已捕捉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推測出了照片上女學生的身份,就是宋晚清。
宋晚清冷哼,“她今日的聲名都是踩着我破碎的家庭而得來的,我出手毀了它,有何不可?”
鹿楠嘴唇輕啓,“可是你明明知道,她并沒有插足你父母的婚姻。”
宋晚清臉色一白。
鹿楠繼續道:
“早先你也和你母親一樣,看到陶媜因為電影拍攝與你父親多多來往,便認為她是第三者,在你父母離婚後,你和你母親一樣怨恨陶媜,你想方設法地接觸陶媜,卻發現事情原來根本就不是外界所想的樣子。
“陶媜清白自愛,與你父親并無私情,一切只是你母親的胡攪蠻纏,她的多疑葬送了她的婚姻,卻不願意自己買單,為了求得心安,只得推到陶媜身上,而你的父親,也受夠了你母親猜忌的性格,這才對一切緋聞默認,以求早些和你母親斷開聯系。”
話音剛落,宋晚清便駁回道:“即便如此,若不是陶媜的出現,我的家庭也不會出現破裂,她還是罪魁禍首!”
鹿楠聲音清幽,“強詞奪理,你無非是在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沒有陶媜,還會有下一個人,你父母的矛盾,遲早有一天會被激化。還有,你與陶媜的事,當真是她一廂情願,你只是在角色扮演嗎?”
宋晚清聽到此處,再也強裝不了鎮定,渾身顫抖,腦海中她與陶媜的種種,又浮了上來。
還記得她父母剛剛離婚的那天,她憤怒難耐,拿起磚頭便砸向陶媜家的玻璃,一股腦地砸了個粉碎後,轉身準備離去,卻發現陶媜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她身後,看上去像是站了許久,卻未吭一聲。
陶媜雙手環胸,揚起嘲弄的嘴角,“等你力量足夠大時,再來打垮我,你要知道,我有的是錢,光是一個玻璃,撼動不了我分毫。”
自那以後,宋晚清便日日來到她的家中,盡找她的麻煩,她卻視若無睹,在一次次交鋒中,她體會到了陶媜的自尊,陶媜的傲骨,陶媜的豁達,甚至是陶媜的……孤獨。
兩個人漸漸離不開彼此,陶媜坦然接受了這個心理,更是大膽地表露出來。宋晚清卻是引以為恥,一想到母親,她就羞愧難熬,終于在她成長得足夠強大時,也就是在昨日聯系了報社,想一舉毀滅掉二人的關系,她以為這樣,她就能完好無誤地走出去。
卻沒想到從昨日起,宋晚清的心裏就像是被鑿出了個洞般,陣陣抽痛。殊不知,連到報社舉報的勇氣,都是陶媜這些時感染到她身上的,毀了陶媜,同時也毀了她自己。
更沒想到今日,會得知了陶媜的噩耗……
原以為她是因為自己将二人關系散播了出去,不堪輿論重負,方才選擇離去,沒想到她是怕自己的身份被世人撅出,影響正常生活,從而想到用結束她自己的生命,來警醒世人。
“宋晚清。”鹿楠出言喚道,同時向她伸出了右手。
宋晚清只覺得她的聲音像是有魔力般,竟讓她不由自主地将手搭了上去。
鹿楠看了一眼床上陶媜手裏握着的觀音玉佩,問道:“你知道她為什麽選擇自殺嗎?”
宋晚清笑得凄慘,“她想讓我後悔一輩子啊。”
鹿楠搖了搖頭,“她曾經問過我,下一世,同性戀可有被俗世認可。”
她的笑容頓住,眸中暗含着期待,望向鹿楠。
後者的話卻讓她失望了,“我說,仍沒有。”
鹿楠的聲音哽咽,“所以她選擇了自殺的方式,因為佛教裏,自殺的人,是不能進入下一個輪回的。那樣的世界,如果還是不能和你在一起,她寧可不去。”
宋晚清再也找不到支撐的動力,癱坐在地上,抱首痛哭,身上縷縷黑氣化為水藍色的氣霧,流入鹿楠的身體裏。
“你走吧,趁季連渠還未回來前。”
宋晚清拖着早已麻木的雙腿,行屍走肉般地向門外走去,靳恪連忙給她施了一個隐身的障眼法,若是這樣走出去,可不得被樓下的警員給捉住。
靳恪聲音微沉,“你似乎并沒有給宋晚清相應的懲罰。”
“怎麽沒有?”她反問道:“讓她知道陶媜的心意,讓她明白自己犯下的錯事,悔過的過程,比任何懲罰,都要來得猛烈。”
他蹙眉道:“你也沒給她施除憶術,不怕她出了門把巫師的秘事全給講了出去?”
鹿楠長嘆息,“将死之人,又會哪有這個閑心。”
靳恪望着她的神色溫柔,“你給的懲罰,從來都像是恩賜。”
她忽然笑得清淺,“我只是給宋晚清指了條明路。”
既然現世中,她負了陶媜,來世也注定遇不到陶媜,是否要去畜生道找到陶媜贖罪,便是她自己的選擇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的故事,也是本書唯一的同性相戀的故事,終。
我們的骨骨,這麽可愛,當然是有cp的啊~
☆、恢複更新啦~
靳恪思索着鹿楠的話, 下意識地靠向身邊的梳妝臺,腳下卻有了異物感,低頭擡腳一看,竟是鏡片碎渣?
起初他并未多疑,待他再仔細看清鏡框裝飾的花紋時,驀地一愣。
鹿楠發現了他的異樣, 連忙攏了過來, 訝聲道:
“這……這不是滌心齋的鏡子麽……”她猛地想起, 自己與陶媜的相遇之初, 正是她在街邊擺攤算命賣鏡子的時候。
二人相視一眼,眼裏懼是深思。
滌心齋的鏡子表面上與正常鏡子無異,實際上是堅不可摧, 但這也是有限制的,人為雖說怎麽砸都無法破壞, 但它只要在周遭二十米內感受到了黑巫氣, 便會自動凝聚力量, 對散發着黑巫氣的對象着力一擊, 同時鏡碎,再也無法作用。
靳恪将手掌籠罩在碎鏡的上方,雷電之色四溢, 不到一分鐘,果見絲絲黑氣從鏡片中流出。
鹿楠咬牙,原以為這只是件普通的天道任務,卻沒想到會和黑巫師牽扯上關系。她快步跑向陶媜的屍首處, 心道聲:“冒犯了。”
随後仿照着靳恪的方式,伸手在陶媜身上試探着,首先是從面部開始。水霧從鹿楠的手中拂出,本準備輕輕帶過,沒想到陶媜安詳的面部卻忽地變得猙獰起來,五官開始抽搐,吓得鹿楠猛地退後,靳恪也圍了過來。
莫非是詐屍了?鹿楠都在靳恪的身後,偷偷地觑着陶媜的情況,見她并沒有睜眼跳起,着實松了一口氣,但緊接着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黑氣如鮮血般從陶媜的五官中急急淌出,同時她慘白的面色變得暗淡,緊致的肌膚開始松弛,驟然失去活力,臉頰上的肉全部凹陷了下去,枯瘦如柴,瞬間蒼老成百歲的老妪。
靳恪從事神罰者職務這麽多年,如此怪異之事也是生平初見,驚得半晌無言。
但他很快便調整了過來,安撫似的拍了拍鹿楠的肩頭,随後走上前,繼續她剛才未完成的動作,右掌掃過陶媜的胸腔,并無異常,誰料到腹部之時,磅礴的黑氣再一次突地蹦出。
他連忙掀開蓋在陶媜身上的被子,發現她的腹部如面部一樣,極速地收縮,跟着畸形地凹陷了下去。
鹿楠不由自主地拽緊了靳恪的衣擺。
靳恪皺着眉頭,将手掌繼續掃向她的腳下,并沒有更多的黑氣出現。他沉思了一會兒,徒然看向房門口,厲色道:
“什麽人!?”
鹿楠聞言望了過去,看到門邊閃過了一個灰色的身影,有點嬌小,似乎是個女人。
下一瞬,靳恪便出現在那身影的面前,揪住她的衣領,扔到了房間內。
是一個中年婦女。
她似被靳恪非比尋常的能力給吓到,癱軟在地上,連連告饒:
“求……求您放過我!”
靳恪看着她緊擁着懷中,鼓鼓當當地藏着東西,質問她:
“你是什麽人?鬼鬼祟祟地在這幹什麽?”自剛才抓到她的那一瞬間,他便感受到她只是一名普通人,不是黑巫。
“我我是這間公寓的傭人,我錯了仙人!都怪我一時貪心,拿了陶小姐的東西,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說着說着,就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腿高的玻璃罐子,就是家裏泡酒用的那種。裏面充斥着透明的液體,一股刺鼻的酒精味襲來。
鹿楠好奇地望了過去,本以為裏面泡着的會是珍貴的蛇草……
“啊!”她尖叫了一聲。
靳恪下意識地捂住了她的眼睛,拍着她急促起伏的背,“別怕。”
他咽了抹口水,這罐子裏,裝的竟然是剛剛成型的嬰兒的屍體!肚臍眼上還連着臍帶與胎盤。
酒精将其粉嫩的身體泡得發白,它蜷縮着,雙目緊閉,看似安詳,實則輕蹙着眉頭。
靳恪的聲音裏滿是憤怒,“這是什麽東西!”
傭人畏畏縮縮地瞥了一眼罐子裏的東西,并不是很害怕,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是陶小姐的東西,富貴人家的小姐都是吃這個人體胎盤保住青春容顏的,炖的時候再從嬰兒屍上取下是最新鮮的。我已經人老珠黃了,自是沒這個福分品嘗了,可是我看陶小姐都是花重金買的這東西,我就想着轉手賣掉發筆橫財……”
“吃?”鹿楠瞪大了雙眼,一陣反胃。
靳恪回頭看了一眼陶媜,見她隐隐還冒着黑氣的腹部,覺得有些蹊跷,于是硬着頭皮上前,屈指彙聚了一束閃電,彈向罐子。
那裏面的嬰兒仿佛活過來般,舞動着身子,濃郁的黑氣從它的四肢裏沖了出來。吓得傭人猛得撒手,渾身顫抖。
鹿楠也回過了神來,看來陶媜身上的黑巫氣,與這東西脫不了關系了。
傭人一個勁地對着罐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靳恪冷着腔調,“這公寓裏就這一罐嗎?”
傭人精神渙散,坦白無疑,往牆角落地的封閉書櫃一指,“那……那那還有!”
靳恪安撫着鹿楠,想要她放開攬着自己的手,好去一探究竟,不料她越挨越緊,“師父,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心中一柔,知道她是怕了。颔首,護着他走到了書櫃前,猛地一拉—
鹿楠只看了一眼,便縮到了他的懷裏。此時的靳恪已顧不得她的無禮,因為他也呆愣在了原地。
滿滿一櫃子全是玻璃罐子,裏面裝着動作各異的嬰兒屍體,無一例外全部泡在就經歷,密密麻麻,至少有上百個。
這時,腳步聲至,靳恪與來人熟悉,所以并未防備。
眼睛腫成核桃大小的段沅君和清骨躲避了季連渠的追蹤後,第一時間趕到了房間裏,沒想到竟看到這樣驚悚的場景,皆是雙雙定在了原地。
段沅君到底是女孩子,受不住口味這麽重的場景,連忙轉身,止不住地幹嘔。清骨真身為犬,很多情緒比人類都要遲鈍些,相對來說接受能力也要更強些,見段沅君不太舒服的樣子,不由自主地擡手,想要給她順順背,猶豫了很久,卻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靳恪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但又有些摸不清的頭緒,轉頭對地上瑟瑟發抖的傭人道:
“這些東西,都是陶小姐從哪裏得來的?”
傭人趕緊搖頭,“小的也不知道,陶小姐每次交易都是親自去的,從不帶別人,隐秘得很。”
靳恪見她神色看上去并不像撒謊,便沒有深究。眯了眯眼,恰好的線索,卻突然斷了。
他去過幾次巫師學院,和段沅君雖說從未說過話,卻也打過幾次照面,當即問她:“你怎麽在這裏?”
段沅君常聽院長提起靳恪的實力超凡,對他很是尊敬,一五一十地說:
“才枕書出事後,我不甘心他死得不明不白,他出事前,整個人也有些古怪,說他有了驚奇的發現,說這事要是成了,就能一掃以前的恥辱,他話也不說明白,神神秘秘地成天往西南區的那片墓地跑。于是我這段時間便日夜在西南區徘徊,蒙老天照顧,讓我多次碰到那名黑巫。他實力比我高太多,我不敢輕舉妄動,便只能遠遠跟着他。發現他多次出入這間公寓,我好不容易鼓起膽子進了次門,沒想到竟然碰到女主人自殺。”
“可有發現那名黑巫接近陶媜的目的?”靳恪追問。
她搖了搖頭,“我因為怕暴露,所以一直離得遠,什麽也沒摸清。”
靳恪暗道了聲“可惜”。
樓梯間傳來有力的腳步聲。
鹿楠忽然想到了什麽,急急對段沅君使眼色,“是季連渠!他又回來了!”
然後她又想到自己和季連渠說是陶媜的幫傭,那面前的這位中年婦女怎麽解釋?她催促着段沅君:
“你快走吧!順便把這女人給帶上!”
段沅君來不及細問,點了點頭,一把拽起女傭。鹿楠趁機扳過了女傭的腦袋,“忘記今天你的事,并且牢牢記住,從今往後,無論誰問你,你都要回答,你不認識陶小姐,你也從未在這裏做過活。”
女傭表情木讷,被段沅君拉到窗臺邊,一躍而下。
清骨下意識地想要跟過去,卻被靳恪喝住,“你幹什麽?”
他覺得奇怪,這小子今天怎麽魂不守舍的,一直不在狀态。清骨被他喝得滿臉通紅,連忙止住腳步,老實地低着腦袋。
季連渠走得很穩,幾個呼吸間便出現在了房間內,看着滿櫃子裝着嬰兒的玻璃罐,一時間,雙眼脹得通紅。縱使他因為職業原因,見過不少血腥暴力的場面,但這樣慘絕人寰的場景,還是生平僅見。
房裏有陌生人,他起了警惕,尤其在靳恪的臉上多停留了兩眼,總覺得這人的眼神帶着莫名的敵意,随即疑惑地問鹿楠:
“他們是?”
鹿楠在那裏瞎掰,“啊,他們啊,聽說我工作地方的女主人出了事,連忙趕過來看看我,他們是我朋……”
靳恪平靜地打斷了她:
“我是她的先生。”
……
季連渠一怔。
鹿楠頓時噎住,猶如聽到了鬼故事,比剛才看到那些瓶瓶罐罐還要恐怖。
清骨覺得這裏的氛圍有些說不清的微妙,早知道還是剛才随段沅君離開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想我了麽,有多少寶寶還在呢?
老時間,每晚八點見。
☆、封印漏洞
鹿楠等了兩秒, 見靳恪沒有半分想要澄清的意思,神色也不似開玩笑,她暗自砸了咂嘴:
搞什麽,師父難道是認真的……
季連渠與靳恪沉默對視了一段時間,随即唇角微彎:
“嗯,這是警方辦案的重地, 請你們盡快離開。”
靳恪點頭, 拉着鹿楠轉頭就走, 清骨屁颠屁颠地跟上。此時鹿楠心裏還在糾結靳恪剛才的那句“我是她先生”。
給她熊心豹子膽, 也不敢這樣占師父便宜啊,雖然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麽要這樣說,可是這樣玷污了他老人家的聲譽似乎不太好。
邊走還邊不忘對季連渠道:“那個, 警官啊,其實他不是我先……”
話還沒有說完, 就被靳恪猛地往他身邊一帶, 他還兇兇地看了她一眼, 她果斷閉緊了嘴巴。
季連渠眉頭一挑, 眼裏的情緒莫名翻滾,早已離開的鹿楠是沒法看見的。
直到走過了兩大條街,靳恪才放開拽着她的手。她心裏一陣迷糊, “師父,你剛才為什麽要那樣說?”
靳恪別過腦袋,“為師說過,季連一族是獵巫世家, 是我們巫師的天敵,你能少和他接觸就少和他接觸,讓你裝成已婚婦女也是為你好。”
鹿楠撇了撇嘴,“哦”了一聲,心裏有些說不清是什麽情緒的低落,師父這樣說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只是那季連渠看上去并不像什麽壞人啊,如果是壞人的話會做警察嗎?
靳恪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搖首道:
“獵巫世家和我們巫師一族的出發點都是一致的,都是為人類好,獵巫世家認為巫師擁有掌控人類生死的能力,是違背了常理的,他們主張人定勝天。可是人有善惡,沒有天道的監視,這世間終會大亂,所以就有了巫師替天行道,二者觀念上的分歧是致命性的,所以我們和巫師世家注定走上了兩條道路,經過歷史遺留下來的仇恨,現在基本上可以說是不共戴天了。”
她聽懂了,見氣氛有些沉悶,連忙轉移話題,“師父,你去墓地那裏找到了什麽線索嗎?”
靳恪瞳孔一黯,“沒有,出了陶媜這件大事,那黑巫似乎知道我們會有大動作,藏得特別深。經過這段時間的追捕,我總覺得他似是認識我的人。”
鹿楠頭一歪,認識的人?會是誰呢?
但很快就被懊惱取而代之,“那瓶瓶罐罐裏的嬰兒難道就只能這樣枉死了麽。”
“放心,我遲早會捉住這人。”靳恪目光灼灼,給了她強有力的安慰。
“況且。”他引起了她的注意,“剛才來之前,我在報社的地方施了大咒術,凡是看過陶媜新聞并且大肆宣傳的人,今晚都不會有好夢。”
她聞言一怔,呢喃道:“師父。”
靳恪未再多言,往滌心齋的方向走去。
鹿楠望着他寬厚的背影,心裏一暖,這個外表上冷酷的男人,心裏其實比她還要細致。宋晚清縱然是致陶媜離世的最主要原因,但萬千民衆的言論,也把本就絕望的陶媜逼下了懸崖。
每個人,可能是無心,也可能是有意的一句話,彙聚起來,成為滔滔不絕的重擊,砸得陶媜潰不成軍。
說他們罪大惡極,嚴重了,說與他們無幹,不可能,一個噩夢的懲罰,不重也不輕。
清骨自始至終跟在二人的後面,默默地聽着他們的對話,他的情緒遠比旁人來得簡單,喜歡是喜歡,難過就是難過,很多事他想不明白,幹脆就不想。
三個人各懷心事,腳步不由得走得比較快,沒過一會兒,便走到了通往滌心齋的主街。
靳恪的感知比他們二人要好,老遠就察覺滌心齋門前圍着不少的人,連忙快步走去,緊跟着鹿楠也發現了不對勁,趕緊跟上。
走近了才發現,又是巫師學院的那幫人,為首的是板着臉的院長林轶同。鹿楠心裏咯噔一聲。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她覺得這些人來定沒有好事。
果然下一刻,比着施咒手勢的缪柳雙就朝她沖了過來,驚得她連連後退了兩步。
??不是吧,怎麽又是找她麻煩的?她最近改邪歸正了好麽!
這豬腦子女人總是把靳恪當成擺設,鹿楠往靳恪身邊一靠,任憑她缪柳雙有通天的本領,在靳恪面前,也翻不出花樣。
靳恪一揮掌将她給震退。
缪柳雙的雙手被震得發麻,不住地顫抖,這一擊,靳恪顯然是半分情面都沒有留的,她的語氣裏盡是委屈,“師兄!”
靳恪懶得和她多言,直直望向林院長,語氣不善,“各位興師動衆地來到寒舍,不知所為何事?”他脾氣再好,也不會三番兩次容忍別人到他的地盤撒野。
素來客氣的林轶同,這次面色也不太好看,“剛才,巫師監獄的封印,被黑巫氣給破了。”
靳恪臉色猛然一沉,下意識道:“不可能!”
缪柳雙插話:“是,巫師監獄的入口隐蔽,又是藏在你的住所裏,确實不太可能,但是師兄,你不覺得最近黑巫師行動得太過頻繁了麽?而這一切,難道不是從你收了這古怪的徒弟開始的麽?況且誰最有機會接近巫師監獄?不正是你這個同吃同住的徒弟嗎?“
鹿楠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曾經聽清骨說過,她的師父是大能者,維持巫師界秩序的同時,還掌管着關押巫師重犯的巫師監獄,可是她從來都對這地兒沒有心思,更是不知道巫師監獄的入口就在滌心齋店裏。
黑巫師們的動作,和她的出現,只是恰巧重合了,這缪柳雙分明就是在颠倒黑白,想要借機趕走她罷。
林轶同冷哼一聲,“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飛快地将巫師監獄入口的封印加固了,不然裏面的罪人若是放了出來,必将釀成大患!”
無論事情的經過如何,巫師學院的衆人這次算是幫了他大忙,靳恪分得清是非,連忙致謝,“多虧了林院長的幫助,來日定當……”
“感謝什麽的,我們之間就不必多說了,只是這事有些蹊跷,靳恪,你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林院長說完,刮了一眼鹿楠。
鹿楠渾身一顫。
靳恪沉吟了片刻,“這是自然,想必你們今日勞累了,不妨先回去修養,,明日我必當上門把事情交代清楚,現在我先去摸清巫師監獄的情況再做判斷。”
林院長想了想,同意了,帶着還欲争辯的缪柳雙,還有一衆學院的老師,離開了這裏。
衆人前腳剛消失在街角,靳恪淡然的眉頭浮上了一抹思慮,擡腳便往屋內走去。鹿楠咬着唇,緊緊地跟在身後。清骨怕靳恪罰鹿楠,也半步不離地跟着。
靳恪徑直地進了自己的房間,并未阻止身後的二人随行。
鹿楠看他走到了床頭的留聲機前,一個不留神,身子竟然從金屬的大喇叭裏鑽了進去。
清骨顯然是知道的,沒有絲毫的驚訝,鹿楠卻是第一次見,目瞪口呆。
這巫師監獄的入口,竟然是在留聲機裏的?難怪剛才缪柳雙說這入口放在靳恪這放心呢,黑巫師們應該也沒這奇特的思維,會猜到入口在這裏吧。
很快,靳恪便從裏面飛身出來了。右手成拳,從裏面拽出了什麽,隐隐泛着黑光,鹿楠近來對這玩意兒并不陌生,黑巫氣。
靳恪站定後,攤開右手,巫氣起先并沒有妄動,過了一會兒發現靳恪并沒有禁锢它,随即大膽地往房門外游去。
鹿楠急呼:“師父!它……”
“噓。”靳恪輕聲打斷了她,示意她随自己跟上。
黑氣毫無阻礙地出了房間,在庭院裏漫無目的地逗留了一會兒,然後猛地一沖,竄入了鹿楠的房間。
鹿楠心頭一慌,見靳恪別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她更是語無倫次,“師父,我,不是我,你聽我說……”
他并未聽她細說,拔腿便往她的房間跑去。
她木着腦袋走在後面。
推開房門的靳恪發現她并未在身旁,連忙回頭找她,卻發現她眼眶發紅,抿着嘴巴在後面磨磨蹭蹭的。
他皺眉,“還不快過來?”
鹿楠以為他是在兇她,鼻頭一酸,不顧形象地哇哇大哭起來,“師父,真不是我,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會不要我了吧……”
靳恪嘴角一抽,望着哭得忘我的她,微微一嘆,攏着她的肩頭輕拍,“傻丫頭,每天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鹿楠越哭越委屈,本來剛才被門外那陣仗吓到了,她窩在他臂邊,“那你剛才表情那麽嚴肅,還一直不理我。”
他滿含歉意地撓了撓頭,“事關巫師監獄,我太緊張了,一時表情沒能控制好,讓你憂慮了。”
她尤自迷惑,“那這黑巫氣怎麽會往我房裏跑呢?”
靳恪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拉着她走到梳妝臺前,一指桌上那盒他送給她的面霜。
那簇黑氣正盤踞在上面,拼命地往面霜裏面擠。
靳恪看着她臉上還未消退的紅疹子,“我似乎知道你為什麽用這個爛臉了,你還記得商家說這面霜的成分是什麽嗎?”
鹿楠:“是羊胎盤……”
說完她愣在了原地,胎盤,又是胎盤。
作者有話要說: 胎盤,嬰兒的碗,不吓人吧。
☆、珍珠蒙塵
靳恪颔首, “對,這面霜裏被施了黑巫術,是以常人以為羊胎盤可以美容,實則不然,是黑巫術使的障眼法,你是巫師, 所以這劣質的巫術在你身上不起作用。因為黑巫術和你自身的巫術相悖, 甚至引起了你皮膚的反噬。剛才我們将陶媜身上的黑巫氣給逼了出來, 她的臉部和腹部長期遭受酒精還有黑巫術的侵蝕, 早已老化得不堪入目。”
“難怪,難怪我聞到這面霜裏這麽重的酒精味,我還以為我是對酒精過敏了, 才起了一臉的紅疹子,所以并未多疑。”鹿楠恍然大悟。
現代有不少人使用動物的胎盤素擦臉, 她還以為這技術從民國時期就流行了呢。
他仍在分析, “賣面霜的黑巫師應該沒有料到我會買這面霜, 所以今日巫師學院封印被偷襲的事, 應該只是巧合,面霜裏的黑巫氣洩漏,然後習以為常地往黑巫氣聚集的地方靠攏, 不由自主地飄到了我的房間內。
“如果是大規模有計劃行動的話,應該不會就這麽輕撓一下,也不會等到巫師學院衆人趕過來封印。”
鹿楠覺得應是如此。
靳恪見她眼角還噙着眼淚珠子,有意安慰道:“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原本線索都斷了,現在還可以從面霜這頭找辦法。”
清骨也出言:“真是萬幸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掌櫃的,那文秀被他愛人送到了咱們店裏,被我鎖到了客房,怎麽處置?”
靳恪才想起了這茬,移步到客房。
鹿楠發現文秀被清骨五花大綁在床上,嘴裏還塞着一大塊抹布,不免咋舌。清谷也很是無奈,“我也不想這樣,只是這瘋女人坐不住,不是砸東西就是亂吼亂叫,我怕引來鄰裏的不快,這才出此下策。”
她問靳恪,“我們不是研究過她相機嗎?并沒有異常,那這文秀是精神出了問題,她丈夫不把她往醫院送,送到我們這來是為何?”
靳恪反問道:“你忘了文秀是做什麽的了?”
“記者啊。”她張嘴就答,随即大驚失色,“報社!她在西南區的那家報社工作!”
靳恪的眼神複雜,“是的,今日我去報社,裏面的黑巫氣雖然寥寥無幾,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不少。原來我們一直猜錯了,黑巫師們的老巢并不在那塊墓地,他們只是借墓地的屍氣掩蓋他們的行動罷了,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報社,陶媜的事就是他們暗地操作,大肆宣揚出去的。”
鹿楠心裏漏下一拍,“我今天和宋晚清交談的時候,見她對陶媜的感情分明不淺,對她的恨意似乎也不是那麽尖銳,不像是狠得下心把二人的事揭露給報社,然後把陶媜變成衆矢之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