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猜不到的結局(二)
塗誠忍着劇痛一聲不吭,不退反進,趁着喻信龍折着自己的斷臂不放,正是難得露出的一個破綻。他不惜以殘廢為代價,強行以斷臂發力,反扣住對方一臂,将人拉至身前。塗誠用頭部很撞對方眉心,然後順着喻信龍翻身應變之勢,又用手肘猛擊他的眼睛。
喻信龍痛嚎一聲,連出數拳打在塗誠胸口,一拳更比一拳強大的沖擊力甚至将他震飛了出去。
塗誠滑退出三米遠才勉強站定,晃兩下人沒倒下去,口中噴出了一口血。
喻信龍眉骨爆裂,一只眼睛受了傷,滿臉是血。但他笑得很瘋狂,很猙獰,這小子斷了一臂才傷了他這麽一點,剩下這個獨臂人又怎麽還是自己的對手?
喻信龍說:“你可以跪下來求我,或者讓我一寸一寸折斷你身上所有的骨頭。”
塗誠格外平靜地注視對方,擡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然後拾起腳邊那條脫鈎後的伸縮帶,将它一圈一圈纏繞在自己的斷臂上。
意思很明顯,不要命,也要打。
盧啓文也已經舉着槍來到了他們身前,他目光瞄準一旁看似已經吓傻了的汪司年,又露出慣有的那種溫柔笑容:“早點聽我的,不就沒這事了。”
“我現在聽你的,我以後都聽你的……”塗誠顯然傷得不輕,再這樣下去就得被活活打死,汪司年跪倒在地,哭得猶如一個淚人,邊哭邊向盧啓文腿邊爬去,“求求你,求求你放誠哥走吧……我保證他不會去揭發你,我留下還不行麽……”
說話間人已跪在了自己身前,眼睛鼻頭全都哭得通紅,倒襯得皮膚更白了,一張臉猶如象牙雕就,還挺我見猶憐。盧啓文不禁得意,他俯下身,用槍口擡起了汪司年的下巴,笑着問:“心肝兒,你說說以後都怎麽聽我的——”
話音還未落地,汪司年迅速從地上彈起,撇出一掌将對方手腕翻折,槍口朝上——
盧啓文當然扣響了扳機,啪啪子彈打出兩顆,混亂之中還是被對方成功躲走了手中的沙鷹。
虧得當初被塗誠往死裏操練過一個月,一招兔子搏鷹使得相當老練,還順勢把人給擒下了。汪司年拿槍指着盧啓文的太陽穴,一邊小心後退,一邊對喻信龍挑眉一笑:“喻導,麻煩放我們走吧。”
敢情剛才哭得肝腸寸斷又慫又弱,都是演的。要不是眼下形勢兇險,汪司年就要叉腰大笑了:誰敢再說老子演技差!
邊說邊往後退,退出狹長的玻璃棧道,一直退到了電梯門口。汪司年對塗誠說:“誠哥,你先進去。”
在喻信龍與喻家班的眈眈虎視下,兩個人進入電梯,門及時關上,電梯轟然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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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誠傷得太重,左前臂骨折不說,喻信龍每一拳都勢大力沉,如千斤重鼎,可能肋骨斷裂把肺都損傷了,咳了兩聲又吐了口血。汪司年心疼得厲害,強忍着鼻酸,報複似的揮起槍托,狠砸了盧啓文的腦袋一下。
塗誠靠着電梯,微微仰着臉,粗重地喘息:“司年……”
聽戀人一喚,汪司年回頭望着塗誠,也輕聲喚他“誠哥”,心疼之餘更感內疚,眼淚是真的下來了。
塗誠擡起手,輕輕拭了一拭汪司年含淚的眼角。他的指尖肌膚有些粗糙,但觸碰卻是如此溫柔,如此體恤,像在水中輕撈一輪皎潔的月亮,怕碰碎了這場惝恍迷離的夢。
他們很快來到一層。
電梯門一打開,兩人就挾持着盧啓文往大門處走,但已經有喻家班的人堵截在大廳裏。
沒一會兒,喻信龍帶着大票追兵也趕到了。
包圍圈正在收攏,汪司年扼緊了盧啓文的喉嚨,動了動手裏的沙鷹以示警告:“喻導,讓我們走,不然我真的宰了他。”
“好,好……”喻信龍嘴上答應着,腳下的步子卻沒一點阻滞的意思,他迫近一步,塗誠與汪司年就後退一步。幾雙眼睛互相緊盯,誰也不敢有一絲懈怠。
忽然間,喻信龍抓住自己身前一個手下的肩膀,一下将整個人提了起來,朝着挾持着盧啓文的汪司年就投擲過去。
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有這招,驚懼之中,汪司年擡手就朝被扔過來的男人開了一槍。
盧啓文趁機掙出他的鉗制,拔腿就跑。塗誠趕緊一握汪司年持槍的手,調轉槍頭朝逃跑者的大腿射擊。
可惜,已經沒子彈了。
盧啓文逃到了喻信龍身邊,立即恢複氣定神閑的富家子做派,轉過身,沖絕境中的塗汪二人陰恻恻地笑了:“這把鍍金的沙鷹,能裝七發子彈,市面上很罕見,我好容易才托人走私回來的——槍是好槍,可子彈我沒有裝滿,裏頭只有三顆。”
“看來今天你是非要殺我們不可了?”失去了唯一逃脫的籌碼,塗誠将汪司年護住身後,蹙着眉頭對盧啓文說,“殺了那麽多人,不怕報應麽?”
“報應就是明天你們因為紛争堕樓上了頭條,而我卻躺在大床上刷你們的訃告。”盧啓文又無比惋惜地看了汪司年一眼,然後心一狠,厲聲道,“把大門封住,今天這兩個人都不能活着離開!”
盧啓文一聲令下,就有人啓動了大樓的防盜門,鐵門緩緩降下,出口被完全封死了。
縱是塗誠只剩一條手臂,喻家班的人也忌憚他的功夫,只敢以人數取勝。他們像圍困傷獸那樣慢慢縮小自己的包圍圈,然後自覺給喻信龍讓出一條道路。
骨折的手臂竟還能動,塗誠擺出應敵的站架,他臉色如常,冷淡鎮定,他肩闊腿長,後背挺直如劍。
“還要打?”困獸猶鬥的硬骨頭倒讓人生出幾分佩服,喻信龍淡淡說,“你根本打不過我。”
“我确實打不過你,”塗誠坦誠自己的不足,頓了頓,卻說,“但你面對的不是我一個人。”
“什麽意思?”喻信龍忍不住都笑了,頭一撇,看了看被塗誠護在身後的汪司年,“就他?”
沒想到塗誠也笑了:“如果我不被警隊開除,你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露面呢?”
一個保镖,一個警察,一條被逐出警隊的喪家犬,一個遭萬人痛罵的失意者,怎麽還這麽逞強,怎麽還逞強得這般有底氣。
再看汪司年,居然也不再遮掩躲藏,他從塗誠身後探出半張臉,甜膩膩地笑了起來:“我就說我的演技很好吧!”
喻信龍吃了一驚,盧啓文完全愣住,他們似乎聽見了,大樓之外寂靜的夜色中正傳來一種窸窣聲響,越來越近。
他們幾乎同時出聲:“你……你到底是誰?”
一揚手,塗誠伸入自己的領子裏,從脅下取出一只被膠帶包覆黏住的微型警用偵聽器。收斂唇邊微乎其微的笑意,他認真地一字一字說:
“我是藍狐突擊隊第143名隊員,塗誠。”
話音雖輕卻落地铿锵,幾乎同時間神兵天降,十餘名全副武裝的藍狐隊員矯如雄鷹,吊着伸縮帶自大樓外高處降下,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