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1)

局的規定,我自然會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重新去找安家之地。】鄭寶成毫無表情的說道。

【然後呢?】鄭讓看着他【你把他們的家毀了,就只是用一筆錢去補償嗎?他們以後的生活怎麽辦?他們以後的人生,又該怎麽辦?】

【你還想要我怎樣?】鄭寶成明顯有些不耐煩了。【我最後再問你一遍 ,你到底肯不肯把這座島的開發權交給我?】

屋子裏的空氣一下子變了味。

伴随着鄭寶成的話落,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都在等待着鄭讓的一個回答。一個,能夠讓鄭寶成滿意的回答。

鄭讓的母親許芳在片刻後走上前去【阿讓,不要惹你父親生氣。快點答應他。】

鄭讓不說話,他仿佛沒有聽到許芳的話般站立在原地。只是他的呼吸有些顫抖,連帶着的,是他原本規律的心跳逐漸加快了跳動。

一旁的沈斯始終沉默着。也正因如此,所以他能捕捉到在場的人的每一個神情。即使是鄭讓指尖一個不經意的顫動,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雖然從前的他也像現在一樣跟鄭寶成做着争吵,但沒有一次,他的目光像現在一樣清澈透明過。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那個時候,鄭讓只要每次從青島回來,都總會變得讓他意外幾分。

雖然那只是轉瞬即逝的事,但至少讓他确确實實感覺到了他的不同。

這一次,他像是能夠猜到了他的回答般望向了鄭讓——

果然,他在短暫的沉默後這樣說道——

【那個時候,二爺爺是這麽說的吧——有些東西,固然可以去用金錢重新建立起來,但有些東西,就是再多的金錢也買不到的。房子沒了可以重建,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可生活了一輩子的家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對這裏的村民來說,這裏有着他們一輩子的回憶,家人的,朋友的,愛人的。如果他們真的想離開的話,早在您第一次想要開發這座島嶼的時候,他們就都簽字同意了。他們之所以會那麽尊敬二爺爺,就是因為二爺爺了解他們的需要,他寧可自己清貧一輩子也不拿他們的生活去換取財富。爸,您真的一點也不能明白二爺爺的用心嗎?】

【你不要跟我說這些。】鄭寶成收起了目光【你只要回答我,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就行了。】

【二爺爺把這座島嶼交給我,就是希望我能好好的保護這島上的居民,既然這樣,我又怎麽能夠讓他失望呢?】

Advertisement

鄭讓的這些話,直擊着依婷的心房。她真的好像越來越不能理解他了。明明是那麽殘酷的一個人,明明是那麽冷血的一個人,卻可以為了這座島上的村民,為了這些跟他毫無關系的人,毅然決然的站到了與自己父親的對立面。他明明,是那樣畏懼着自己的父親。

【你意思就是不同意把這座島交給我嗎?】鄭寶成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

【爸,你不要逼我。】鄭讓不為所動,他此刻站在自己的父親面前沒有表現出一絲想要退讓的意思。

【阿讓,你在跟你父親說什麽啊?】許芳皺起了眉,她在鄭讓耳邊厲聲呵斥道。

【媽,你不要在勸我了。我是不會同意的。】鄭讓對着她,堅定而又決絕的說道。

【可是。。。】許芳還想在說什麽,卻在開口的一瞬間就被鄭寶成給硬生生的打斷了——

【不要再說了。】他低沉着臉走到鄭讓的跟前【你還真不愧是我鄭寶成的好兒子,啊?還真是一點都不叫我失望!】

【爸。】他的話,讓本就疲憊不堪的鄭讓更加難受了。

【不要叫我!我鄭寶成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也不配做我鄭寶成的兒子!】

他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躲在門後的依婷聽得一陣心驚。她一時用手捂住了嘴巴,竟不由得開始擔憂起了鄭讓。還在裏面的他,究竟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情來面對父親的決絕的?她為自己的這種擔憂感到難以理解。以至于連門打開的聲音也沒有注意到。。

再次回過神來時,鄭寶成一行人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爸。】依婷一時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鄭寶成并沒有去理會她,而是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跟在他身後的沈斯也同樣沒有看她。

但對沈斯來說,不看她并不代表不想她。畢竟是真愛過的情感,又怎麽可能說忘記就能忘記呢?他雖然不清楚二十幾年前的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路該怎麽走。可是他知道,總有那麽一天,他會讓鄭讓為自己所做過的每一件事都付出慘烈的代價!

沈斯走後,依婷的心又變得落空了起來。

悵然若失的時候,許芳走了過來——

【照顧好阿讓,必要的時候,勸勸他!】

與其說她是在叮囑依婷這麽做,倒不如用命令這個詞或許更顯得合适些。

依婷抿了抿嘴巴,在片刻的猶豫後對着她說道【我知道了。】

許芳在這之後便跟上了鄭寶成的腳步。

周圍的空氣頓時變得清爽起來。

依婷深呼吸一口氣,在擡起頭的瞬間,卻與屋子裏的鄭讓四目相對着。

☆、情動,心動

那天晚上,鄭讓一直到很晚的時候都沒有回家。

他是在鄭寶成一行人走後不久離開的。

走過依婷身邊的時候,她一時竟忍不住的去問道【你去哪?】

【出去走走。】

他當時是這麽回答的。

可是現在已至深夜,他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回來過。

如果是以前,依婷并不會去在意他的行蹤。

可是現在,她不能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的回到房間裏去。

她開始撥打了他的電話,可裏面的聲音始終是呼叫中的狀态。

他似乎,并不想接她的電話。

說來也奇怪,她這次竟然并不認為他會去夜店裏面消磨時光,是因為鄭二爺的關系嗎?

想到這裏的時候,她的目光突然就落在了鄭二爺的照片上。

照片裏的鄭二爺依舊在憨笑着,露出了他那口參差不齊的牙齒。

腦海裏突然就回想起了鄭二爺的那些話——

【二爺爺走後,你能不能幫我看着他?不要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然後走錯了路。在他陷入迷茫的時候,在他身邊拉他一把,讓他知道自己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

回憶嘎然而止,依婷卻已經提起了腳步。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做,可她知道自己決不能讓二爺爺失望。她雖然也不知道鄭讓會在哪裏,但她有一個直覺,就是在那個花香撩人的地方一定能夠找到鄭讓的身影。

她的直覺果然沒有欺騙她,當她趕到後山腰時,薰衣草花田正在晚風的拂動下簌簌作響。

鄭讓就置身在于其中。

他微仰着頭,似乎是在凝望這無盡的星空。

有那麽一瞬間,依婷竟覺得他像是要與這濃重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腦海裏又一次的回想起了鄭二爺的話——

【阿讓那孩子,其實是一個很怕孤單的人。每當他陷入傷心難過時他就會希望有一個人能夠陪着他。】

微風揚起了她的頭發,她竟在下一秒的時候向前邁出了腳步。

一直到很久以後,她都解釋不了自己當初會這麽做的原因到底是為了什麽?

在鄭讓的印象中,‘家’這個字一向都是一種很模糊的定義。自懂事以來,他就不曾細細體會過。

當同齡的孩子依偎在父母的懷中撒着嬌時,他卻只能對着餐桌獨飲獨食;

當同班的學生在放學後飛奔到父母的懷抱中時,他卻只能跟着司機回到冷清清的家中。

他也曾在父母面前要求過,他們也曾在他生氣時許諾過。可到了第二天,他依舊只能在失望中跟着司機離開。

即使他曾任性的等到天黑。

他曾哭着問他們為什麽不能像其他父母一樣陪在他的身邊,當時他們給出的回答是他長大後就會明白了。

可他不懂,為什麽這些事要到他長大後才能明白?為什麽他們不直接說給他聽?

後來他長大了,他卻依舊沒能明白這個道理。

他很想再問一次,但他知道他的父母不會給出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也就沒有再問過。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學校裏曾要求他們寫過一篇叫做《我理想中的家》的文章。

當時的他寫的是——

我理想中的家是能夠和爸爸媽媽還有二爺爺生活在一起。爸爸媽媽能夠不要賺那麽多的錢,只要多陪在我身邊就好。然後二爺爺每天給我做很多好吃的。當然爸爸媽媽也能夠在對二爺爺好一點,不要老是動不動就讓他離開。可以的話,他們能夠向別人家的父母一樣尊敬他一點。。。

作文中的二爺爺,鄭讓已經不記得第一次見他的場景了。他唯一記得的,就是他的脾氣很臭,常常動不動的就罵上自己幾句,有時甚至在自己不乖時,還會對着自己動氣手來。可是他真的很疼愛自己,他可以在自己生病時不眠不休的照顧着自己,也可以在自己不開心時為自己做上一頓好吃的飯菜。更可以在下雨天的時候,專門跑學校來為自己送上一條衣服。

他真的很喜歡這個老頭。可是他的父母,好像很排斥與他一起的生活。即使他一年到頭只是偶爾來住上幾次,即使他的父母根本就不會長時間待在家裏。

他的這篇作文最後被老師交到了父母的手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寫錯了。總之那天晚上,父母的神情難看極了。父親更是第一次對他動了手。他渾身被打得疼痛時,竟只有二爺爺一個人護住了他。

那個暑假,他就跟着二爺爺一起來到了青島。

再回來時,家裏已經多了一個陌生的男孩。

自此,他再也沒有寫過那樣的日記,也沒有要求過父親為他做什麽事情。

他只是,單純的用他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着。哪怕是打架,闖禍。

可父親似乎很不滿那樣的他,出了責罵之外,他從來沒有好好的關心過他。

再長大一些,那個被父親收養來的男孩越來越出彩。他的風頭甚至完全壓蓋過了自己。随之而來的,便是父親對他急速下降的好感。

他以為他的人生會一直這麽下去,可是到了第二年的時候,二爺爺又來接他了。他跟着他來到了青島,和他一起在這座小島上體會着人世間最為真摯的親情。。。即便到後來的時候,他知道他們之間并沒有血脈上的相連。

可這并不能影響到他對他的尊敬感。因為對他來說,這個脾氣倔強的臭老頭無疑是他人生中最溫暖的存在。

可如今他走了。。。

這世界又變得只剩他一個人了。

父親沒有變,他依舊還是那個一切以利益為重的商人;

母親沒有變,她依舊熱衷于穿梭在每一個聚會的場所;

唯一改變了的,就是自己的世界又将陷入黑暗中了。

【回去吧。】

薰衣草的花田依舊還在微風下拂動着,一個聲音就這樣的傳到了鄭讓的耳中。

他轉身,

只見她真朝着他一步步的走來。

她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黑色的頭發在微風中輕輕飛舞着。。。

素淨的臉龐上是超越于一切世俗的純真,周圍的薰衣草花田仿佛也成為了她的陪襯。

那一刻,鄭讓竟對着她産生了深深的依賴感。在他即将陷入這黑暗中時,她卻如同天使般的出現在了自己的跟前。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顫抖起來。

【回去吧,二爺爺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她走近他的跟前,對着他這樣說道。

流星劃過,在依婷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被他緊緊的抱在了懷中。

輕蹙起額眉,依婷一時想要掙紮掉這樣的禁锢。

他卻在她的耳邊這樣訴說道——

【陪陪我,一會就好。】

依婷終于沒有再掙紮下去,這一刻,她除了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紊亂外,她還清楚的感覺到了鄭讓的脆弱和無助。

月色傾灑在薰衣草花田上,它撩人的香氣固然使人陶醉,但它的話語,卻又是那麽的美好和悲傷——等待愛情!

那天晚上,鄭讓在回來後發起了高燒。

也許是因為連日裏的操勞,也許是因為鄭二爺的死對他打擊實在太大。

總之他在之後就倒了下來。

他躺在床上,昏睡中的他緊緊握着依婷的手。

方才在薰衣草花田中,

他突然就倒下的身影着實讓依婷吓了一跳。

當她想要将他送至醫院時,

他卻固執的拉着她的手說【不要去醫院,不想去醫院。】

就像個孩子一樣,

任性而又脆弱。

依婷最終還是沒有将他送到醫院裏去,

當她艱難的将他送回家中想要離去時,

他卻又孩子氣的抓住了她的手。

不得已,依婷只好留在了原地。

他的眉頭緊蹙着,似乎是很難受的樣子。

依婷一時咬住了雙唇,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掙開他的手時,

腦海裏鄭二爺的話又清晰的浮現了出來。

最終,她還是沒有選擇去殘忍的推開他。

她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時,

他的額眉卻輕微的舒展了開來。

他毫無防備的模樣讓依婷失了神,

恍惚中,她仿佛又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過去那些嗜血的殘暴。

深呼吸,她的身體卻又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松開了他的手,在他又一次感到惶惶不安時離開了屋子。

不過,她最終還是沒有丢下這樣一個孤獨無助的他,

在片刻的猶豫後,她拿着冰塊和毛巾走了進來。

她告訴自己,做這一切只是不想為了天國的二爺爺。她不想讓他失望,也不想讓他傷心。

所以即便面前的這個人是鄭讓她也要這麽做。

在鄭二爺的氣息還充斥在這間屋子裏前,她決不能先放棄對他的承諾。

那天晚上,鄭讓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夢裏的他有着二爺爺的陪伴,還有着一個模糊卻又親切的身影始終守候在他一旁。

他不再感到了孤單,也不再感到了悲傷。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

清晨的陽光早已灑滿了整間屋子。

他坐起身子,額頭上的毛巾也就順勢掉了下來。

他拿起已經失了溫度的毛巾,努力回想着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記得——

悲涼的月光的傾瀉在薰衣草花田的時候,她來到了他的身邊;

當他以為自己的生活即将再次陷入黑暗時,她卻對着他說【回家了。】

他還記得——

當他的身體深感不适時,是她及時的抱住了他即将墜落的身體;

當他因為懼怕醫院的離別感而不肯去醫院時,是她吃力的将他帶回了家裏。

他更記得——

是她在自己孤單害怕時拉住了自己的手;

是她在自己生病時陪在他身邊照顧了他一天一夜。

雖然他被高燒燒的迷迷糊糊,可他真的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這一切。

那掌心間的溫柔,那輕抵額頭的冰涼,

他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嘴角不自覺的就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來,在覺得一陣幸福時,他忽然就聽到了廚房傳來的響聲。

他記得小的時候,當他在清晨的陽光中爬起身時,鄭二爺,就是這樣在廚房裏為他準備着可口的早餐的。

他起身走下床去。

當他打開房門時,

只見依婷的身影正在廚房裏忙碌着——

她穿着藍色的圍裙,頭發被恰好的綁至到了一側。

就這樣一個簡單到不行的裝扮,

竟讓鄭讓一時忘記了呼吸。

屋子裏南瓜粥的清香傳來,

鄭讓突然的就對着她動了心,動了情。

屋子裏的塵埃漫天飛舞着的時候,

那些從未被塵封起來的往事也就随之席卷而來而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打擊的了沈斯,報複的了沈斯。】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你就要對這接下去的事情做好心理準備。】

內疚感頓時湧上心頭,鄭讓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殘忍和無情。

他閉起眼睛,努力的想要把這抹記憶從他腦海裏抹去。

可是掩耳盜鈴,欺騙的終不過是自己罷了。

他看着依婷的身影,看着她熬着粥的模樣,

一時竟有一種想要去好好呵護她的沖動。

片刻之後,他在這種感覺的作用下擡起了腳步。

南瓜粥的清香早已彌漫了整個廚房,

當依婷想要将這美味盛放到碗中時,

她的身子忽然就陷入了一個人的懷抱中。

她一陣害怕,身體也開始不由得發起抖來。

她記得這種感覺,記得他這種鼻息傾灑在她耳側的感覺。

她一時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心跳的頻率,也忘記了自己想要盛粥的這個動作。

驚慌無措之際,

她卻聽到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這樣說道——

【不要怕,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依婷一時愣了神。

她還沒有理解他話裏的含義,他就又加緊了自己手中的力道,然後将她整個人緊緊的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她蹙起了眉,卻發現他再沒有接下去的動作。那些,她所懼怕的動作。

她的不安鄭讓怎會不知?

正因為內疚于自己所做過的事,所以他才在這個時候選擇了去抱住她。

只有讓她在自己懷中時,他才有勇氣去說出那樣的話。

不會再傷害你了。

是的,不會再傷害她了。因為他現在開始會好好的珍惜她。

也不會再讓她受到別的傷害了,因為從今往後他會好好的保護他。

至于那些傷痛,他則會用一生的時間去替她慢慢撫平。當然,也包括着那些與沈斯有關的記憶。

現在開始,不,從昨天晚上她在薰衣草花田裏找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成了他的唯一,他的依靠,他的将來!

☆、夜的悲章

鄭讓最終還是把這島嶼的開發權交給了他的父親。

當然他還是有一個前提條件的。

那就是父親不能以重建的形式進行開發。

用他的話說,就是要将這座島嶼開發成一座原生态的度假島嶼。讓那些生活在大城市裏的人可在閑暇之餘來這裏體會最淳樸的生态民風。當然,在不影響村民生活的情況下,父親可适當開發一些度假屋以供游客居住。

他在闡述這個計劃的時候着實讓沈斯驚訝了一把,因為這個表面看似退讓的結果,實則是更好的保護了島上的村民。

不僅如此,這種半開發的形式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帶起這個島上的經濟效益。對居民們來說,這絕對算得上是一個絕佳的選擇。

最後證明,鄭讓的這個決定沒有錯,沈斯的直覺也沒有錯。因為在後來的時間裏,這個半開發的島嶼為鄭寶成帶來了絕對的經濟效益。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商議結果決定後的第二天,沈斯就跟鄭寶成回到了上海。

然後在鄭二爺走後的第八天,依婷也跟着鄭讓一起踏上了前往上海的飛機。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依婷終于因為連日來的疲憊而深深的沉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個老者正在向她揮着手。他的頭發花白,臉上的笑卻是那樣的盎然。她突然就笑了起來,就像第一次見他時那樣,嘴角,不自覺的就浮現起了一抹微笑。

那一刻,鄭讓的眼角出現了她從不曾見過的溫柔。

他向着空姐要來了毛毯,然後小心的替她披蓋在了身上。

飛機穿越過雲層時,他又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TBC-------

夜,黑夜。

它的寧靜永遠與白天背道而馳。

漆黑的夜色下,那些陽光不曾眷顧過的地方也就變得越發陰暗起來了。

25年前的陰雨天,沈從文就是那樣匍匐在廢棄大樓裏的樓道上。他的身上帶着明顯的血跡,額頭上也布滿着細細的汗珠。他的呼吸急促,臉上的神情也顯得相當痛苦。

紊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他一時收緊了呼吸,靜靜觀察着前方的異常。

【大哥。】時年28歲的曾子聰小心的依靠在柱子一角叫道。他的懷中正抱着一個年約3歲左右的小男孩。

在确認了來人的身份後,沈從文這才放下了身上的戒備。他一時深吸了口氣,然後向着前方的人招了招手。

曾子聰很快便向着他的方位跑去。

【大哥,你怎麽樣?】在将懷中的孩子放在地上後,曾子聰一臉擔憂的問到。

【不礙事。】沈從文擺擺手,但很明顯,他這句話并不是實話。至少,他臉上的表情就早已說明了一切。

【可是。。】曾子聰蹙起了眉。

【不說這個。】他的話還未說完,沈從文就硬生生的給打斷了下來【你那邊怎麽樣了?】

曾子聰抿了抿雙唇,他一時做出了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模樣。

【怎麽?老四不肯幫我們?】沈從文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我根本就聯系不到他。】曾子聰看着他【聽他家的人說,他這段時間去了國外,一時還不會回來。】

他的話,無疑讓沈從文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裂了開來。他一時無力的靠在牆壁上,額上的鮮血也就順勢滴落了下來。

【哥。】曾子聰一時緊張的叫道。

【我沒事。】沈從文回過神來。他把目光落在了年僅三歲的沈斯身上,年幼的他似乎還不懂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從父親血跡斑斑的臉上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無助。

沈從文一時愛憐的輕撫着他的臉頰,苦澀的喉嚨口因為他瞳孔裏的茫然而變得更加難受了。

【爸爸。】年幼的沈斯輕聲喚着他。

等不到他發出回應,廢棄的大樓裏又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大哥。】曾子聰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別說話!】沈從文敏捷的示意他調整好自己的呼吸。

在把身子蜷縮到更安全的角落後,他緊盯着曾子聰的眼睛交待道【快帶阿斯離開這裏。】

【可是。。】他逐漸惡化開來的傷勢讓曾子聰不能在短時間內下定好決心。

【別可是了。】沈從文加重了語氣【沒有時間再給你猶豫了,快點帶阿斯走。】

他在說話的同時也将年幼的沈斯推至到了曾子聰的跟前。

【把孩子帶到安全的地方去,等老四回來後,你就把阿斯托付到他手上。這樣一來,鄭寶成就沒有機會再去傷害阿斯的性命。知道嗎?】

曾子聰抿了抿嘴,他在片刻的猶豫後對着沈從文目光堅定的說道【我知道了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阿斯帶到安全的地方,不會讓鄭寶成傷害到他的。】

腳步聲由遠及近。

沈從文以已沒有時間再去向曾子聰交待些什麽,他只好把手輕放在沈斯的臉上,看着孩子稚嫩的臉頰,一時間千言萬語也只化成了——

【孩子,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年幼的沈斯還不懂他話裏的含義,沈從文就一把将他放在了曾子聰的懷中——【快走。】

他厲聲說道。

曾子聰的神情變得痛苦起來,他在片刻的掙紮後對着沈從文用極度沙啞的聲音說道【哥,保重。】

保重。這簡短的兩個字,對于正身處懸崖峭壁的沈從文和曾子聰來說,這無疑是一件比大海撈針還要痛苦艱難的事。沈從文的傷勢,別說能不能逃開鄭寶成的追捕,就算真的被他逃脫了,不去醫院的話,他也很難熬得過一時。至于曾子聰,茫茫人海,他要帶着一個孩子逃過兩方人馬的追蹤又談何容易。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它不斷敲擊着地面擾亂着人心。曾子聰就那樣抱着年僅三歲的沈斯,向着大樓外無盡的黑夜不斷跑去。他身後的沈從文,早已在他沖出大樓的時候,就已經用他最後的力量,設法去引開了那些追逐的腳步。

腦海裏有很多的聲音在傳來,四個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在烈日的陽光下手持着青香,用他們渾厚而又堅定的聲音對着天空大聲說道——

【從今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沈從文最終還是沒有能活着回來。

第二天的下午,各大報紙都相繼報道了他車禍遇難的消息。

曾子聰看着漫天的新聞,悲痛卻也無奈。他把沈斯交到了孤兒院,在自己無路可退前,這是對沈斯最好的選擇。

他繼續了他亡命奔波的生涯,卻也只是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後,他被警方抓獲。以走私罪名,開始了他長達25年的牢獄生活。

而從遠集團,也在半年的時間後正式更名為鄭氏;鄭寶成也成為了新一代的負責人,開啓了他在這個時代的另一篇章。

桌面上的文件淩亂的擺放着,指尖中的煙蒂也在餘光中升起縷縷白煙。

沈斯不說話,他的目光直落在白紙黑字的報道上——

也曾有人質疑過這些事的真實性,但最終都只是石沉大海,擊不起任何的回應。

沈旭從客廳的一角走上前來,桌上的這些文件,都是他連日裏來的調查結果。

他雖不明白這些事與沈斯的聯系性,可從字裏行間的報道來看,這些事,與沈斯絕對有着莫大的關聯性。

那個叫做沈從文的男人,與沈斯的眼裏眉間竟是那麽的想象。

他不敢再想下去,所以只好對着沈斯輕聲叫道【哥。】

沈斯沒有回應,他的沉默在這個黑夜裏顯得更加可怕了。

【哥。】沈旭再一次走上前去叫道【這些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沈斯就已經站起身掐斷了兩指尖的煙蒂。

【你去哪?】看着他已經邁出去的腳步,沈旭一時有些緊張的問到。

【去見一個人。】

去見一個人,這是沈斯在沉默多時後給出的回答。也是沈斯唯一給出的回答。對他來說,現在再也沒有什麽是比知道真相更重要的東西了。他要去弄清楚這一切,弄清楚他的身世;弄清楚他的父母;弄清楚25年前發生的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

在黎明的曙光再次來臨前,他必須要去弄清楚這一切。

-----------TBC------------

對曾子聰來說,沈斯會來找自己絕對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因為二十五年前的那場變故,畢竟使得他在一夜之間變得家破人亡,他是不會漠視這一切而又無動于衷的。

所以當他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感覺到意外。

【你來啦。】他像是等候多時般的對着沈斯說道。

沈斯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盯着曾子聰的眼眸,小心而又仔細的觀察着他眼中的變化。

【是你!】一旁的沈旭變得驚訝起來,他很快就認出面前這個男人便是樓道口那個帶着鴨舌帽的男人。

【你認識他?】沈斯轉過頭問答。

沈旭的眼裏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但他很快就又對着沈斯回答道【劉志軍出事的時候,阻止我打電話通知你的人,就是他。】

沈旭話落的一霎那,沈斯的目光頓時變得淩厲起來。

【而且,我在鄭寶成的辦公室裏看到過他的照片。】沈旭繼續說道【鄭寶成,好像在派人找他。】

伴随着他的話落,沈斯這才把目光落在了曾子聰的身上。

只見他站直了身子,以一個長者的身份與自己對峙着。

【你現在,應該能夠相信我的話了吧?】他幽幽的開口,對着沈斯。

【我憑什麽相信,那個人就是我的父親?】半響,沈斯用這樣一句話來當做回應。

【我把你送到孤兒院的時候,把一塊懷表交到了院長手上。我當時囑咐他,在你長大前,一定要幫你把這塊懷表保管好。】

曾子聰在說這話的時候,沈斯順勢就把眼角瞥向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他所說的那塊懷表,此刻就靜躺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裏。有關那塊懷表的事,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即使是沈旭,也從來不知道過它的存在。

【這塊懷表,是你父親在你一周歲的時候找人定制的。在那裏,就有可以證明你身世的東西。】他順着沈斯的視線一起望向了他的上衣口袋。

短暫的沉默後,沈斯正如他所預想的那樣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了那塊已經歷經了二十多年的懷表。

這塊懷表,它包含着一個父親對孩子深刻的疼愛;也經歷着25年前那場觸動人心的背叛。歲月在它身上留下的,除了指針早已停格得時間外,似乎并沒有其他的影響。

曾子聰走上前去,他在沈斯遲疑的目光中接過了他手中的懷表——

【這只懷表的最底層,就放着你和你父親在一起時的照片。】與他的聲音一起響起的,是懷表被撬開的響聲——

那一刻,沈斯能夠清楚的看到圓形的底殼裏,一張翻了黃的照片上正映襯着男人懷抱着嬰孩時的微笑。

那個微笑,就這樣牽動着他心底的那抹脆弱。

原來,在他不曾知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