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清晨，夏銘在強大的生物鐘作用下早早醒來，他側耳傾聽，他爸那屋還沒有動靜。
他起身穿衣服，出去刷牙洗臉。現在是早春，天氣還很冷，一出屋門，外面的冷空氣撲面而來，冷的他打了個哆嗦。
顧不及其它，趕緊打水洗漱。他家是标準的老少屋，一進門就是外地，左側是大屋，外地靠裏面是小屋。
因為地處北方，兩個屋裏都是火炕。現在家家戶戶人口極多，有的甚至是老少三輩兒十幾口人，就是小屋裏的火炕，睡上三四個大人也綽綽有餘。
大屋裏更是能睡上七八個人，有的家裏閨女多，還在大屋裏間隔成一個小屋，供給閨女兒住。
這時夏爺爺也起來了，看見大孫子在外地忙乎做早飯，往大屋兒子那裏探探頭，還一點動靜沒有，看來是還要睡一會兒。
他坐在一旁，想着城裏生活就是輕松，現在都五點來鐘，還一點起來的跡象都沒有，過得真是舒坦。
“銘銘。”夏爺爺就昨天的事，想要和孫子唠唠嗑。他太知道孫子脾氣，看着溫和好相處，其實脾氣又拗又火爆，只是很多事他不在意而已。
“看來你爸他們生活的也不算好，你看這家裏都是結婚時買的那些東西，這些年是一點添置也沒有。”
夏爺爺看着那些老舊家具，心裏暗暗估算，工資也不低呀，怎麽就過成這樣？心裏對兒子埋怨減少許多。
夏銘手裏活沒停，嘴裏說出的話卻噎人，“還是八級工呢，就過這生活。你看那幾個孩子，一個個饞的眼都藍了，像八百輩子沒吃過肉似的，說出去都丢人。”
夏爺爺:“………”
“他自己不是說，一個月五十八塊錢工資，外加每天加班的錢，能開六十七八塊嗎？”
夏銘說到這裏，擡頭看着他爺爺，“再加上他媳婦兒工資，一百多塊錢，就過成這樣你信嗎？”
“可，可他确實沒錢啊。”夏爺爺也不明白，“他的錢都弄哪去了，從幾個孩子身上就能看出，吃穿用度都不怎麽樣。”
“還用說嗎。”夏銘低下頭捅捅爐子，“指定都讓他媳婦兒敗壞了，估計是都搭在娘家身上，那可是她親爸媽。爺爺，你是把我爸撿來的吧？看着媳婦兒往娘家搬東西，他卻連回去看你一眼都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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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夏爺爺還想給孫子做思想工作，期望能早點原諒他爸。現在一聽這話，說啥都是白費，孫子心裏明白着呢。
他扯動幾下嘴角，一句話沒說出來。特別是夏銘那一句一個他媳婦兒，聽着都讓他牙疼，看來這輩子都別指望他叫媽了。
夏志軍起來，準備先把早飯做好，再召喚夏銘他們起來。可等他蹑手蹑腳的，一點聲音都沒弄出來時，卻發現他爸和兒子早起來，連飯都做好了。
看着爐子上熱氣騰騰，尴尬的笑笑，“爸，你們怎麽起這麽早？”
“在鄉下習慣了，不起早幹活，哪來飯吃。”夏爺爺瞟他一眼，“都幾點了才起來，孩子們也該起來讀書了。銘銘每天五點準時起來背書，要不哪能學習這麽好，你得多督促點孩子。”
“是，是。”夏志軍像個孩子一樣，對夏爺爺的話完全遵從，“以後我一定嚴加管教，把心思都放在他們學習上。”
夏銘把洗臉水給他倒好，說:“先洗臉準備吃飯，我去叫他們起來。”
“別，讓你爸去叫。”夏爺爺擺手，他可知道孫子叫人起床什麽樣，他叔家那幾個淘小子，可沒少讓他收拾。
叫一回不起，第二回在那等着，若還是不起，直接掀開被窩兒，一水舀子涼水就進去了。
敢嚷嚷發脾氣，那就直接開揍。他叔叔們還在一邊叫好，“打，狠狠打。不聽話，往死了揍。”
都是被他叔叔們慣壞了，在家裏大孫子什麽都說了算，沒人敢反駁。就兩個嬸嬸現在也不敢說啥，都指着大孫子吃飯呢。
夏爺爺從不承認是自己慣的，夏銘一發脾氣，他就埋怨兩個兒子說是他們慣的。導致這孩子脾氣火爆，什麽事都想做主，特別有主意。
夏銘看爺爺阻止，也沒強去叫，“擔心什麽？我是那沒輕重的，不會亂發脾氣，你就放心好了。”
夏志軍進屋叫孩子起來，“快點，都起來吃飯。”
他現在特別沒臉，大兒子被他爸教育的那麽好，他高興之餘又覺得很沒面子。家裏這幾個一看就生氣，兩個小的他無法說什麽，兩個大的就成了出氣筒。
“看看你們什麽樣，都幾點了還不起來！”說着照夏文屁股上就是一巴掌，“起來，你大哥飯都做好了，你們還睡個沒完，都要懶死了。”
“爸。”夏文被揍了一巴掌，委屈的起來穿衣服。“平時這個點不是都睡着嗎？你今天這是怎麽了，發這麽大火。”
“哼。”夏志軍心裏有氣，“你大哥天天五點起來學習，現在飯都給做好了，你們還在睡懶覺。以後都跟你哥學，要是差一點樣，我揍不死你們。”
“爸。”夏武睡眼朦胧的說:“大哥什麽樣，我們也不知道啊！你得給我們時間學習呀，不能糊裏糊塗的，那讓我們學什麽？”
“少廢話，趕緊起來。”他幫着夏雨弄好衣服，“走，爸領你洗臉去。”
看着他領走夏雨，夏末也沒有叫，夏文哀嚎一聲，“感情咱爸是沖着我們倆來的，這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夏武看他一眼，真是傻透了。他爸明顯是稀罕大哥，現在剛回來，恨不得捧在手心裏，這時不裝孫子，送上去挨收拾嗎？
他默默的出去，被子就留給傻子疊吧！夏文沒想那麽多，悲傷完了趕緊出去。他現在是知道，這家裏地位越來越低，還是別觸黴頭的好。
夏銘見他們洗漱，就拿炕桌進屋，見夏末坐在被窩裏揉眼睛。“哥。”夏末見大哥進來，展開笑臉甜甜的叫了聲。
他喜歡這個大哥，長的好看還給他好吃的，比給二哥他們多好多哦！
夏秋在她爸叫吃飯的時候就醒了，但是她沒起來，在自己小床上躺着。聽到夏末叫哥，知道是夏銘進來了，故意說了聲:“夏末，你叫那個鄉巴佬幹什麽？”
夏銘看着靠窗戶那邊擋着的布簾子，鄙夷的恥笑一聲:“鄉巴佬也比你好，像豬似的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
“你說誰是豬？”夏秋氣的起來穿衣服，邊穿邊說:“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到我家耀武揚威。等我媽回來，一會兒你都別想呆，立馬給你們攆出去。”
夏志軍和夏爺爺端着飯菜進來，正好聽見她說的這些話。夏志軍看看夏銘，見他正給夏末穿衣服，并沒搭理夏秋，臉色很不好看，這孩子真是慣壞了。
就這一個閨女，他比別的孩子都要疼些，就連剛才叫夏文他們起來吃飯都沒叫她，就是想讓她多睡會兒，卻沒想到這麽不懂事。
還沒等他開口教訓，夏爺爺說了句，“趕緊吃飯，一會兒還要帶銘銘去學校，別耽誤了。”
夏銘給夏末穿好衣服，讓他去洗臉，見炕上的被還沒疊，就又開始疊被。等都收拾利索，把桌子放上，“吃飯吧。”
簡單的一句話，卻像啓動按鈕，夏志軍和夏爺爺馬上把飯菜放桌子上。“喲，白面饅頭。”夏文看見桌子上的饅頭，驚嘆了一聲，“好久沒吃了!”
夏志軍臉火辣辣的，家裏細糧都被媳婦兒送回娘家，孩子們除了逢年過節，很少能吃到。
以前不覺得怎麽樣，現在當着他爸和大兒子面饞這樣，他真是無地自容。以後可不能再這麽過了，不能讓大兒子也跟他們過苦日子。
這頓飯吃的靜悄悄，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夏文他們也感覺氣氛壓抑，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擡頭說一句話。
夏爺爺看夏文他們，眼睛一直盯着夏雨和夏末碗裏的雞蛋糕，饞的直吸鼻子，心裏真是難受，大兒子過的什麽日子，跟鄉下有什麽區別，唯一也就是能吃飽。
夏志軍則是偷着一眼接一眼的看着夏銘，見他耐心的哄着兩個小弟弟吃飯，又是特意給蒸的雞蛋糕，真是細心又體貼。
看着夏雨他們吃的噴香兒，一臉滿足的眯着眼睛，享受以往沒有的待遇，他心裏真的酸了。
這些年太糊塗，為了家庭和睦，一直聽媳婦兒話，親人孩子都放在一邊，從沒為他們想過，更沒主動做過什麽，讓他們都受苦了。
吃完飯，夏銘收拾完外地，就進了他住的小屋，他實在受不了了。他爸一直跟着他，不管他做什麽，都上手搶過去，他自己幹讓夏銘休息一會兒。
他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對自己好，也了解他現在心裏愧疚，可他真的不能馬上就接受他，原諒他以前的糊塗事。
“銘銘。”夏爺爺進來，“我們去學校要換衣服吧，不能還穿着這一身，讓老師見了還不得笑話你。”
“噗嗤。”夏銘被他說笑了，當然不能穿這身破衣服，又不是沒好的。他穿這樣不是有目的嗎，否則誰不想穿的溜光水滑，讓人高看一眼。
不過他嘴裏還是說:“換也行，但是爺爺你這覺悟也太低。艱苦樸素是勞動人民傳統，我們不能忘本。老師是高智慧高素質的知識分子代表，不是看人下菜碟，對誰都帶有色眼鏡。”
他說這些話，是出自真心，對老師特別有好感。因為他從上學就受老師照顧，能有今天的生活完全拜老師所賜。
他從心裏感激，所以對每個老師都很尊重，也讨老師歡喜。但是沒想到，今天就遇到個老師，讓他大失所望，給他以後人生又上了生動的一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