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林之怒
宋玺過了一天這個年代的工作生活，只能說除了任何事情都不夠智能外，還算清閑，車站主要營運的是來回下鄉鎮的往返客車和去外市的客車，賣票的職工比較辛苦，往往趕上早班五點半就要到單位點名了，不過宋玺的工作是財務會計，只管月底造工資表，其他的收支和現金什麽的都由主任掌管，主任姓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帶着厚重的玻璃片的眼睛，一說話就要習慣性的推推鏡框。這個科室裏就兩個人，神奇的是完全夠用了。
枯坐了一上午，沒有手機沒有游戲，連和這位主任同志說話都說不到一起去，宋玺不敢主動找話題，生怕一張嘴就露餡兒了，她還得慢慢的觀察觀察單位的情況。
“小宋啊，你聽說了嗎？”王主任終于把手頭的活兒理清楚了，想起自己還有這麽個同事來。
宋玺搖頭，很給面的說了句“沒有。”
這成功引起了王主任八卦的意向，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将門從裏面插上，又小跑着折回來，彎腰趴在宋玺的桌子上，神秘兮兮的說“聽說趙站長家要把他家三閨女塞進來。”
”塞咱們屋啊？”宋玺有些不适應這麽近的距離，尤其是和一個滿臉毛細孔都能用眼睛數出來的婦女，實在有違江子昂的生存之道。
王主任繼續八卦“哎呦，不是咱們屋啊就是辦公室，這兩個科室多吃香啊，一年四季在屋裏，不用起早貪黑，省了夏天挨曬冬天挨凍的，擠破了腦袋想往裏面擠。”
江子昂心想這麽牛逼！那他老媽的人生豈不是開挂了。
“要不是看你當初考試成績高，我又正缺人，你能有這福氣？”
哦，原來如此，這位在這兒提這麽一茬關鍵是後面這句話，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要回報了？
“說實在的啊，小宋，聽說你爸爸和五中的校長熟呢，都是戰友，能不能幫你大侄子說說，把學籍提到五中去啊？”
“我回頭兒問問。”
“這事兒你可得幫幫我.....唉，你剛說什麽？”王主任沒想到宋玺這麽快就答應了，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還沒用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我說我回頭問問。不知道行不行。”
“好好，你問問。我家兒子現在在三中，那邊教學質量實在差，怎麽都跟不上五中。你看看這事好辦不，然後給我回話，只要行，什麽事都好說” 王主任笑了起來，蘋果肌都擠到一起，毛細孔就更明顯了，宋玺覺得自己的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後來托王狗仔的福，宋玺基本上把單位裏上上下下的基本情況摸了個遍，才知道小小的國營汽車站裏面有一個正站長，四個副站長，其中剛說的那位趙副站長就是和給宋木帶燒餅的趙萱的父親，趙家還有個二小子趙仁和三丫頭趙芮，這是趙家三寶，全單位都知道。而最近正找工作的就是趙芮。宋玺随便幾句話就能從王大姐這裏把想知道的套出來，說到最後，連單位上一只螞蟻都能拽出來說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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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王主任好久沒八卦的這麽酣暢淋漓了，都到下班的點了還意猶未盡，喝了口杯子裏的剩茶拍了拍宋玺的肩膀，“我跟你說的你可別和其他人講啊。回家別忘了幫我問問你爸爸。”
這時候正有人來找王大姐一塊兒下班，人就先走了，臨關門之前，宋玺清楚的聽到了王大姐的話題開篇，“你聽說了嗎......”
宋玺撲哧笑了起來，原來女人的世界是這樣的，感受還蠻新奇的。
一路笑着回了家，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面吵的不可開交，一個有些粗犷的男聲嚷了一嗓子，“我打都打了，還怕他告啊？大不了坐牢！”
宋玺一聽連忙撩簾子進屋，正看到氣得狠了的宋長發抄起旁邊的火棍子要往宋林的身上抽，宋林坐在一個小板凳上，低着頭馱着背，旁邊支清芳眼睛通紅，扭開臉裝看不見，宋木和宋森在一旁看着。宋玺嘆了口氣跑上來拉住宋長發的胳膊，這一悶棍子下去，宋林這小身板還真不見得受的住。想當初江子昂被他爸掄一笤帚都疼的兩眼冒火花，別說這個了。
宋長發當時的氣性過去了，再擡胳膊又有宋玺拉着，哼了一聲把棍子扔地上，”還不說是吧？”
“沒啥好說的。”
“你無緣無故打人？你腦子有毛病啊？沒原因把人家腦袋打的縫了好幾針？”宋長發瞪着宋林的黑腦勺，恨不得抽一巴掌。
“趙仁那小子該打！”宋林就像鋸了嘴的葫蘆，死活不肯提打架的原因。
宋玺乍一聽到挨打的那倒黴小子名字覺得有點耳熟，再一琢磨才想起來，這不就是今天王大喇叭嘴裏的趙副站長家的三寶之一趙仁嗎？嘿，這可熱鬧了，怪不得宋木站在那裏看着宋林挨打，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原來是自己的小舅子被自己的親弟弟開了瓢。
宋長發見他死活不知悔改，嘆了口氣，掏出根卷煙來撩開簾子走了出去，蹲在院子裏抽了起來，支清芳抹了把眼淚也跟着走了出去，兩口子在門口嘀嘀咕咕的不知商量些什麽。
宋木踢了踢宋林，“你可真是膽兒大的沒邊了，趙富國家的人你都敢惹了。”
“他不就是個小破站長嗎，有什麽了不起的，哥，我還就跟你說，你最好離他家的趙萱遠點，一窩兒生養出來的，都不是啥好鳥。”宋林仰起頭看着宋木，說的一本正經的。
“關趙萱什麽事？你和趙仁一路貨色，別扯上趙萱。”宋木還挺護短。
“切，你知道啥，你就看趙萱長得跟兔子似的，其實一肚子壞水兒。就你才是門口的石獅子，不開竅。”
“你！”宋木這就要急。
宋玺聽到這裏，心裏早就摸出個大概來，憑着以前的經驗，她最了解半大小子之間幹仗的原因了，不是為了女人就是為了親人，像宋林這種二呆子，為了女人不大可能，估計是有什麽關于家裏的事，尤其宋家和趙家子女牽扯這麽多。
“大哥，你帶着宋森先出去，我和二哥說說話。”宋玺提議道。
宋木早就懶得管了，拉着宋森就快步走了出去。
宋玺蹲下身，和宋林視線齊平，才能仔細看看年輕的宋林長什麽樣子。宋家基因不錯，因為宋長發一表人才，幾個孩子都随了父親，不過除了宋玺和宋木，其他兩個都黑的和剛果人一樣。
“哥，打得狠不？”宋玺賊兮兮的笑了起來，露出一排小白牙。
宋林可算找到了一個比較感興趣的話題，聞言得意的點了點頭，“開瓢了，讓那混小子縫了五針，哈哈，連頭發都剃了......”說道這裏嘎嘣停了，警惕的看了眼宋玺，“你問這幹什麽？”
“沒事，好奇。還有想告訴你，以後再想整治人別那麽沒水準了行不，搞不好把自己都給折騰進去,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值。”
“切～小丫頭片子懂什麽，教訓這種人就得真槍實幹的上，才能讓他知道害怕，背後搞他？還不把自己人搞進去？我可不能讓你冒這種危險。”
宋玺耳尖的聽出來話茬，“我能有什麽危險啊？”
宋林恍然知道自己說漏了嘴，無論宋玺再怎麽問，就是搖頭不說話。
“你就這樣吧，什麽都不說，小心人家殺咱們個措手不及。你沒聽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嗎？你得先知道對方求什麽，才能有辦法對付不是嗎？”宋玺真是恨鐵不成鋼，真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什麽好隐瞞的，打都打了，原因還不說，這樣人家找上門的時候，就剩下受責難了。
宋林好奇的看着她，突然覺得今天小丫頭片子滿嘴的新奇詞彙，聽得想笑。
“你給我說說，你說的那種有水準的整治人的法子是什麽啊？”
宋玺撇撇嘴，“交換，你不告訴我我憑什麽告訴你啊。”
“跟說繞口令似的。不告訴算了。”
不得不說，江子昂混慣了新紀元，見慣了人情世故，對這個年代的人心一摸一個準，宋林打人事件後，宋長發和宋木一直去醫院想探望一下被打的趙仁，可是趙仁就是閉門不見，不過這個連趙副站長這個當爹的都不知道為什麽。
最後還是宋長發豁出去面子，跟趙副站長說“站長，您看看，家裏孩子不懂事，咱們總要看看趙仁怎麽樣了不是，他要是生氣歸生氣，但是這個歉必須要道。”
趙副站長和宋長發這麽多年同事，不好裝聽不見，只好打發孩子媽進去問個究竟，不出一刻鐘，孩子媽苦着臉出來，不知道該怎麽跟人家提要求。
“那小子說什麽？”趙副站長也好奇。
“我不好說啊......”趙夫人一副為難的樣子。
宋長發直言道“沒事，嫂子盡管說，要是我們能辦到的一定辦。”
趙夫人看了一眼趙副站長，那厮從來看不慣女人婆婆媽媽，低沉的吼了聲“磨蹭什麽，趕緊說。”
“他說必須要宋玺來道歉。”趙夫人說着老臉都有些紅，“老宋啊，你看......”
“什麽！這小兔崽子！”趙副站長罵了一句轉身就進門打算教訓兒子去了。
留下宋木和宋長發面面相觑，他這是什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