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回家

支清芳還想再問問她娘, 怎麽忽然就面色這麽難看了, 是不是宋玺不好治?結果還沒等張嘴就被陳老太太推着趕了出來。

“娘!你推我幹嘛!宋玺什麽毛病啊?”支清芳扶着門框不肯走。

陳老太太瞪眼睨她,“她還怎麽了?她這全是你這個糊塗娘的過錯!哼, 我不想和你多說, 你快出去, 我好看看孩子。”

說完使了大力,将支清芳推出門外, 還不忘咣一聲關上屋門。

“唉,你這老太太,勁兒還真大。”支清芳氣餒。

宋長發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耐心等着吧, 娘都來了, 你還有什麽擔心的。”

“唉。”支清芳嘆了口氣,才想起來問“宋森呢?一大早哪裏去了?”

“說想吃點好的,我給了點錢去外面吃油條豆漿了。”

屋裏,陳老太太洗過手, 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宋玺的身邊, 輕輕叫了聲“小玺。”見她沒什麽反應,嘆了口氣,才将手掌伸到宋玺的腦門上面,閉上眼睛開始在嘴裏小聲的念叨着什麽,手跟着順時針轉圈。

念了一半兒的時候,陳老太太睜開眼睛,看了宋玺一眼, 孩子面上平靜了很多,只剩下呼吸聲還略有些沉重。

夢裏的宋玺還趴在地上,心裏的恐懼漸漸的散去,那個陰森恐怖的男人也退回到鏡子裏,離她越來越遠,她松了口氣,仰面躺在地上,嘴角的血跡已經幹涸了,猩紅一點綴在臉上,趁着她耳邊一顆紅色的朱砂痣,臉色蒼白,睜着眼睛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掉落,她想擡手去擦,身體疲倦疼痛雙雙襲來,動彈不得。

只覺得額頭中央的位置有股股暖流滲入,讓她不那麽痛苦,不那麽害怕。

“孩子,醒醒吧。”

尋着這溫厚的聲音,宋玺緩緩閉上眼睛,身體各處的傷痛在逐漸愈合,脖頸上紫紅的掐痕也慢慢的融化,再次看去已經和她本來膚色沒什麽區別。身體輕飄飄的和這處地界脫離,然後一切歸于平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宋玺睜開眼睛,有些難以适應光亮,用手蓋住眼眸,胸口積壓的郁氣讓她止不住的咳嗽起來。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幫她順着胸口的氣,宋玺拿開蓋在眼睛上的手,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上方的人,蒼老的面孔,足有古稀之年,眼神溫和的看着自己,這人是誰?很熟悉,又不熟悉。

莫名的,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宋玺試探着叫她“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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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太太聽見這聲久違的稱呼,笑了笑,“孩子,你醒啦?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真的是宋玺的姥姥?可她怎麽會認識!前世自己出生後,太姥姥早就去世了,可奇怪的很,總覺得自己和面前的老人很熟,甚至有些淩亂的記憶片段在複蘇,畫面裏她趴在姥姥的腿上哭,求她幫幫自己,可是要幫什麽,她卻又記不起來。

宋玺捶了捶腦袋,疼痛感襲來,讓人厭煩。每次都是這樣,在她即将感知到什麽的時候大腦就會呈現出一片空白。

陳老太太的手抓住宋玺,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聲安慰”別想了,我知道是你。現在什麽都別考慮了,好好休息休息吧,你昨晚太累了。”

昨晚?昨晚夢裏那痛苦的記憶感同身受,好像親身經歷過一樣,可那個可怖的男人是江淮,是她曾經的父親,而江淮就算再不堪,也不會是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男人!她不相信。

宋玺想說什麽,卻又無從說起,可忽然在老人語焉不詳的話語裏,抓住了一句重點,激動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手肘撐起身子,眼睛裏滿是期望,“知道我是誰?真的嗎?我是誰?!您快說我是誰?”

陳老太太笑了笑,心裏的憐惜之情更是不受控制,“好孩子,別想了,無論你是誰,今生都別再受那些苦了,姥姥定不會叫你重蹈覆轍的。”

宋玺還想繼續追問,可實在沒有那份心力,頭暈目眩,眼皮打架再也睜不開,仰倒在枕頭上,再想支起身子是不肯能了,過了不久就又沉沉的睡了過去。只是這次頭腦中空白一片,她休息的格外踏實。

陳老太太坐在她的身邊,心裏五味雜陳。

面前的宋玺和前世那個孩子面孔重合,久違的那聲“姥姥”喚起了她賃多的回憶。自己這個外孫女活的太苦了,曾經受過的那些苦難,歷歷在目。

陳老太太的眉頭越鎖越深,她不知為什麽這個孩子回來了,又回到了宋玺的身上,這種情況很奇怪,甚至從來沒有發生過,她想着應該回去問問老師父,卻擔心一時宋玺再被那些紛擾的記憶侵襲,走也不放心。好在看她的反應,除了有時會做這樣的噩夢之外,并沒有更多關于前世那些糟心事兒的記憶,也算一大幸事。

陳老太太給宋玺蓋好被子,輕輕的下了炕,洗幹淨手推門走了出去。

支清芳和宋長發立刻圍了上來,“娘,孩子咋樣啊?”

陳老太太瞪着女兒姑爺兩口子,“你們這對兒糊塗爸媽,孩子去見什麽人你們不能把把關好好詢問詢問嗎?”

支清芳有些委屈,“您說江淮啊?那可不是我們要她去的,是這孩子自己哭着喊着非要去見的,我們還納悶呢,她就随便聽過一句,起初也不怎麽同意,哪知後來就變卦了,不見不行。說來也巧,江家不是我們找上的他們,是他們找上的咱。”

“行了,孩子現在休息呢,等她睡夠了自己醒,別叫她。”

陳老太太的心越沉越深,好個江淮,這命運的齒輪還真是一環扣着一環,宋玺這腦袋裏究竟想起了什麽還是個未知,可江家那邊卻萬年不變的想禍害這個老實孩子。

“以後,凡事關于這個姓江的,就少給我在宋玺面前提起,不然這種事情再發生,有你們好受的。也不準再去見了,聽見了嗎?”

支清芳和宋長發對視一眼,知道再問這老太太也不會告訴他們,只好點頭應允。心裏卻想着準是兩個人八字不合,才會給宋玺帶來這些噩夢。

陳老太太這次來,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看着出嫁閨女吃桃罐頭。這是避災少禍求吉利的象征,桃逃,來年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我今年就不多待了,看你吃了罐頭,明天我就回老家去了。”陳老太太發話。

“怎麽這麽急?大哥知道你來了嗎?”支清芳倒了茶缸子熱水,遞到老太太手裏,“娘你吃飯了沒啊,我去給你熬點粥啊?”

陳老太太擺手,“不麻煩了,我少吃一頓還能長壽。怎麽沒看見宋木宋林宋森三個小子?都忙啥去了?”說罷擡眼在女兒兩口子臉上過了一圈,“怎麽?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支清芳癟癟嘴,抹了抹眼角,把家裏進來發生的事情跟倒蹦豆子一樣都給倒了出來,邊說邊埋怨宋長發不負責任,當不起父親雲雲,聽得老太太腦袋都漲了。

“行了,都別吵吵了!瞧瞧你們怎麽當的家!真是昏了頭。”氣性上來了,太陽穴突突的疼,“宋木那個榆木疙瘩真走了?”

支清芳一個勁的點頭。

“那老二呢?又打架了?”陳老太太剛說完,門外一聲響亮的“姥姥”嚷了起來。

屋裏三個人齊齊看向門邊,宋林那黝黑的臉笑的燦爛,身後跟着宋森也叫“姥姥”,頓時屋裏熱鬧成一片。

“媽,我在街上揀到了我哥!”宋森邀功。

支清芳早就忘了哭了,拉過宋林左看看右看看,見孩子除了有些瘦,其餘的都沒什麽變化,揚起巴掌拍在宋林的身上,“你這個不知省心的!讓我們老的怎麽着好啊!你這個混帳玩意兒。”

巴掌一下一下打在身上,根本就不疼,宋林呵呵的笑着,“媽,我以後肯定不會讓你擔心了,真的。這次我能回來,真的是遇到貴人了,沒事了,都沒事了。”

“你遇到貴人了?幫你解決了?蔣敏德那邊不找你了?”宋長發不太相信他的話。

“真的,爸,這事說起來也是宋玺的功勞,要不是她也不可能解決的這麽快。”宋林邊說邊四下張望,今天周日啊,宋玺不該上班啊。怎麽沒人?

“你到底惹的什麽事?也不跟我們說,我們不放心,你……”宋長發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林打斷。

“爸,小玺呢?”宋林問。

宋長發還想追問宋林到底為什麽惹了那夥兒人,支清芳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小點聲兒,你妹妹昨天夜裏睡得不好,現在還在休息呢。”支清芳清理着他身上的土,去洗洗臉換身衣服吧,你看看這些日子在外面滾的一身土。”

宋林心思單純,說什麽信什麽,也不追根問底,拉着宋森就往外面走,準備去廚房找些吃的,再做點熱水洗洗。

他這些天跟着兄弟躲回了老家,窮村破院的髒的不行,虧着是冬天,要是夏天他可真受不了。

支清芳順便吩咐宋林“回來的時候給我把那瓶桃關頭帶過來,我就不出去了,陪你姥姥坐會兒說說話。”

宋林心裏罵自己回家沒看黃歷,怎麽剛回來就遇上這麽巧的事啊?

宋長發埋怨支清芳“我剛才問他為啥事你拽我幹嘛!””你問也白問,宋林哪次跟你說過原因?回頭問宋玺。”

宋林可仇壞了,盡量在廚房磨蹭,動作要多慢有多慢,就是不去拿罐頭,最後連宋森都着急了,催他“哥,你可快點行不?我還等着喝口甜水呢!”

宋林幽怨的看了宋森一眼,別提甜水好不好!一提甜水他就牙疼。

最後支清芳實在磨不過宋林,還是自己來廚房拿,一看宋林還一滴一滴的往鐵壺裏舀水,這熱水壓根還沒坐上爐子呢!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磨蹭?”邊說邊擡腳夠廚子上頭的罐頭瓶子,拿到手裏扭身回了屋。

宋森也不跟他耗了,做了個鬼臉跑回屋等着喝甜水去了。

宋林心裏默默的數到了十,果然支清芳的大嗓門就沖破了天際,準确無誤的砸到了他的耳朵裏!

宋森蹬蹬的跑了出來,一臉憤怒,“哥,咱媽讓你進屋去!哼,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幹什麽都想不到我這個弟弟!你和姐姐都會欺負我。”

宋林嘆了口氣,回屋受死了。

最後一頓板子是挨上了,連他姥姥都沒說求情的話,宋林這次沒想把宋玺供出來,可知子莫若母,支清芳原話是“你這個腦袋裏面裝的漿糊都能糊窗戶了,還能想出這麽滴水不漏的招數呢?肯定跑不了你那好妹子吧!”

因着宋玺卧病在床,宋林只好連她那份板子一齊挨了。

可無論怎麽樣,宋林心裏是真的高興。這麽多天在外面風吹日曬擔驚受怕,吃不好穿不暖,想家想的晚上光摸淚兒,如今總算回來了,能聽他媽媽唠叨了,能聽他爸唉聲嘆氣了,這都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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