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賞花
新搬的宅子挂上剛做好的匾額, 看着上面銅色的南府二字,南珊心安起來,看着身後的父親與琅兒,越發的開心。
她捏着琅兒的圓臉, 這小家夥是自然胖,肉嘟嘟的,“琅兒,喜歡我們的新家嗎?”
小人兒認真地點下頭, “喜歡。”
新家可以随處亂跑,沒有人會喝斥他, 不像侯府,他想去找珞弟玩, 還要偷偷摸摸的,爹說現在他也是小主人,可以邀人來家中做客, 他已經想好了, 要邀請珞弟來玩。
搬了新家, 做了主母, 把丁氏高興的,風風火火地做了一大桌子吃的,盧氏因為吃齋,就另備了素菜單獨吃着,南家父子三人倒是美餐一頓。
幾日後,外祖母許氏和表姐丁鳳靈上門來, 許氏身體依舊硬朗,嗓門也大,以前女兒嫁到侯府,除了成婚時,他們娘家人去過侯府,受到魏氏的百般冷遇,十多年來,許氏都硬氣地勒令兒子不要踏進侯府的門,以免給女兒丢人。
接到丁氏的信,得知二房一家分出來單過,許氏是道了幾聲阿彌陀佛,別人都當她女兒嫁進侯府去享福,可只有自己知道,女兒的日子過得也不如意,侯世子夫人為人計較,什麽都克扣,他們一年光是送肉都不知要貼進去多少。
如今女兒一家搬出來,信一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帶着孫女兒上門來,兒子和兒媳要照顧肉攤子,孫媳肚子大,身子笨重,就不讓她來回奔波,以後等生下曾孫,有的是機會。
南珊見到許氏,自是高興,“外祖母,珊兒可想你了。”
“哎喲,外祖母的心肝兒,外祖母也想珊姐兒了。”
許氏歡喜地打量着南珊,不錯,她的珊姐兒,瘦下來果然是個美人,早就聽兒子提過,說是珊姐兒女大十八變,自從陛下賜了婚,如同換了個人,她還不信,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看看咱們珊姐兒這相貌,真真是招人稀罕。”
盧氏接過話頭,“親家母說得是,我們家珊姐兒不僅人長得招人疼,心地兒也是良善,必定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許氏頭回見到盧氏,見盧氏面慈神淡,心知必定是位好婆母,往年也聽女兒說過,盧氏雖不理事,可對珊姐兒很是疼愛。
“珊兒她祖母這話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裏,我們長在鄉野,識字不多,望親家母不要怪罪我們說話不夠斯文。”
“哪裏的話,親家母能教出二兒媳婦這樣的好女兒,在我看來,比什麽會吟詩作對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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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得許氏将盧氏引為知己,若論年紀,盧氏比丁氏大不了多少,可輩份在那裏擺着,許氏将她平輩視之。
見兩位祖母談得高興,南珊臉上全是笑意,許氏後面的丁鳳靈對她擠眼睛,表姐妹倆一段時間不見,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講,于是親親熱熱地拉着手到房內。
丁鳳靈左看右摸,“哇,原來大戶人家小姐的閨房就是這副模樣啊,我真是開眼界了。”
南珊嗔怪道,“表姐你取笑我,我家算什麽大戶人家,我爹可是連個閑差都沒有,真正的世家可沒我這麽寒酸。”
“哈哈,看你這話酸的,可是要當三皇子妃的人,以後嫁進皇家,什麽寶貝見不到。”
說到嫁這個字,丁鳳靈的臉色有些微微泛紅,南珊心思一轉,表姐這是有情況啊。
“表姐,你也別成天嫁人嫁人的,你還是我表姐呢,舅母就沒有替你謀個好兒郎?”
丁鳳靈作勢過來要打她,卻突然扭捏起來,“珊表妹,跟你打聽個事,那個蔣公子,你還記得嗎?”
南珊一愣,表姐怎麽突然提起蔣公子了,這是?
“嗯,有些印象,他還一直住在留仙鎮嗎?”
“是的,他們一家還住在鎮上,聽說他與你們侯府的那門婚約解除了?”
丁鳳靈問得有些小心,眼神帶着絲絲期盼,南珊再傻也明白過來,敢情她這表姐是看中人家蔣公子,這是探虛實來了。
想着似乎鐘表姐也對蔣公子暗生情愫,為何她的表姐都要鐘情同一位男子,讓她好生為難。
“沒錯,他與我們侯府沒有關系了,表姐問這個幹什麽啊?”
丁鳳靈臉上一喜,“真的,那就好,我也就是随便問問。”
南珊嘟起嘴,“表姐,你就騙我吧,還随便問問,你怎麽不問其它人有沒有訂過親啊,偏偏就問人家蔣公子。”
“哎呀,你個小姑娘懂什麽啊,我是聽人說那位蔣公子最近埋頭苦讀,說是要參加明年的春闱,随便問一下。”
春闱?
南珊一愣,三年一次的春闱,這麽重要的事情她怎麽給忘記了。
他們如今搬出侯府,什麽都要自力更生,曾聽祖母說過,父親年少時有小崇郎之稱,才學也是極好的,不知是不是可以參加春闱。
等許氏祖孫倆回去後,南珊不經意地對着南二爺一提,只見丁氏在旁邊抿着嘴笑,“看把你能的,還操心起你爹的事情來,你爹心中有數,已經将名字報上去了。”
咦,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怎麽不知道?
丁氏見她愣着,又道,“我與你父親認識的時候,你父親就已經是個小秀才了,要不然,你以為從前別人叫他小崇郎是白叫的嗎?”
說完滿臉紅暈地看一眼不說話的丈夫,自從丈夫瘦下來,她每回見着,都有些臉紅心跳,如年輕時的模樣。
南二爺有些不自在,故作輕松地挑下眉,“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珊姐兒忙了一天,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南珊木愣愣地看着略有春意的娘,再看看掩飾般低頭喝茶的爹,了然一笑。
回到自己的屋子,萬福将最近收到的帖子呈上來,南珊随意地翻看,果不其然,鎮國公的帖子也在其中。
是孟郡主下的帖子,邀她過府賞菊,中秋過後,便是四皇子大婚之期,前面有次相邀,南珊以要學規矩婉拒,這次,南珊不好再推遲。
杜嬷嬷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擔憂宴會,開解道,“三小姐,奴婢說句逾越的話,這樣的女眷宴會,等以後嫁到三皇子府,帖子只會更多,不可能都推掉。”
這個理南珊也懂,在哪個地方生活,便要遵守哪個地方的規則,這是生存的基本技能。
只是孟寶昙那人,她還真不想深交。
“也罷,無非是去應個景,少說多聽就是了。”
“三小姐能這樣想是最好,女子們相聚,說來說去無非都是攀比相交,三皇子是陛下親子,攀比倒是不用,只不過這相交,要多加謹慎。”
南珊深看杜嬷嬷一眼,這話說得倒是有些掏心窩了,“嬷嬷說的是。”
杜嬷嬷松口氣,剛才她有些不顧身份了,幸好三小姐能聽進去,說起來遇到三小姐這樣的主子,也是她的福氣。
她自然是願意看到三小姐更好。
等宴會那日,南珊依約前往,孟寶昙親自在門口相迎,見着她,着實愣住。
短短一個月不見,南三小姐居然瘦了許多,身材妖嬈,氣色紅潤,五官精致起來,尤其是氣質,以前看着有些呆,現下看來卻是嬌憨可人,加上與其稚嫩臉蛋極不相配的身段,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惑人,讓人幾乎不敢相認。
“三小姐大變樣,我竟差點不敢相認,好不容易将你請來,今日可得好好陪陪我。”
孟寶昙親熱地挽着她的手,向一衆貴女們介紹她。
很多都是在宮中見過的熟面孔,認起來倒也快。
只不過,南珊的變化有些大,許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着別人議論中天人之姿的三皇子,心下酸溜溜的。
南珊直視前方,對那些個眼神視而不見,她是來應酬,可不是來添堵的。
德勇侯府的小姐自是會相請,因着賜給大皇子當側妃,南瑛這個庶女也受到邀請。
相比南碗的冷淡,南瑛卻是熱情許多,三妹妹長三妹妹短的。
“自從二叔一家搬出去,我也有好幾日未見到三妹妹,甚是想念,不知三妹妹近日可好?”
“托二姐姐記挂,我這能吃能睡的,自然是好的。”
南瑛緊緊地挨着她,兩人并肩走着,南琬落後一步,眼色不善。
孟寶昙眼光一閃,轉頭道,“南四小姐似是臉色不太好,可是有什麽不适。”
南琬見郡主詢問,臉色馬上變個樣,“謝郡主關心,近日一切都好。”
孟郡主故意落後一步,見南珊和南瑛走遠,不經意道,“四小姐,我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瓦罐裝山泉,玉瓶盛瓊漿,什麽樣的花兒配什麽樣的瓷盆,都是有定數的。”
南琬心思一動,明白其中深意,真是說到她的心坎上,大有知己之感,“郡主所言有理,小女茅塞頓開。”
“四小姐聰敏過人,一點就通。”孟寶昙随意将一個花盆中的雜草拔掉,“這野草可會找地兒,盛花的盆兒豈是它呆的地方。”
說完,将那棵雜草扔得遠遠的。
南琬見着,若有所思。
走在前面的南珊與南瑛,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鎮公府是帝京第一府,氣派自是不用說,細節處也精雕細刻,無一不美。
各色的菊花早已擺在臺階上,瑤臺玉鳳,仙靈芝,玉翎管等極品被擺放在最高處,供人觀賞。
貴女們三兩圍着一處,竊竊私語或是嘴中吟着詩詞,細皺着眉,露出深思之态。
見着她們幾人行來,都停下來,朝這邊攏過來,孟寶昙自是被衆人圍在中間,接受大家的溢美之詞。
突然一位紅衣姑娘道,“可惜今年南大小姐不在,若不然,以南大小姐的才華,定能做出應景的佳作,流傳開來。”
南瑛在南珊的耳邊輕語,“她是常大學士家的那位庶長女,常月香。”
南珊了然。
聽到常小姐的話,衆人臉色不一,孟寶昙的面色微妙起來。
她拉起南珊的手,“今年南大小姐不在,南三小姐确是在的,想來有其姐必有其妹,不如請南三小姐作一首詩,讓我們開開眼界。”
沒有人說不好,這些個貴女們,往日裏都與南瑾和孟郡主交好,因着南珊三皇子未婚妻的身份,反倒引來一片贊美之詞,只不過其中真真假假就不得而知。
看着衆女或看好戲,或期待的眼神,南珊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她還是太不了解真正的古代貴女,本以為孟郡主幾次三番下帖子,是想趁機拉籠她,好讓她站在四皇子一邊,沒想到,對方卻是給她立威,讓她失了勢,只能依附她,順便殺她的銳氣,讓她以後俯首聽命,言聽計從。
不愧是一直按照皇後标準養大的貴女,心思倒是殺伐立斷。
想到這裏,她笑了。
“孟郡主看得起我,讓我對着菊花吟詩,可惜我自小粗俗,不懂這些個大雅之物。”
有幾個女子的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正欲開口奚落。
就聽南珊又道,“早上進朝食時,吃了一道爽口小菜,是用最新鮮的菊花瓣兒制成,倒讓我得了一首小詩,想着倒可以借此現個醜。”
她清下嗓子,不看衆人的臉色,“秋來霜起百花殺,瑤臺仙芝迎風展,鳳碟青鹽金玉絲,淡香盈齒解味饞。”
語音一落,衆女愣神之際,就見孟寶昙撫掌一笑,“南三小姐才情不俗,雖是為着一口吃的,得了佳句,但此詩細品卻也朗朗上口。”
到底見不得她好,不動聲色地将她說成一個吃貨。
南珊也報以一個淺笑,“随口之作,難登大雅之堂,但民以食為天,許是我一介粗人,品不來花兒的美,世間萬物,只能分清有用和無用,能食與不能食,不及各位小姐高雅,憑着一朵花兒,也能抒懷感傷,說出個悲風秋月。”
衆女臉色各異起來,是何人所傳這南家三小姐是個癡肥蠢貨。
在宮中起初倒是不曾注意,等注意到時又是出宮之日,今日一見,南三小姐不僅人瘦下來,且聽這口才,伶牙俐齒的,哪裏是個笨的,真是小瞧了她。
孟寶昙手一招,上來兩位丫環,她命人将幾株玉白的菊花搬到廚房,“聽三小姐一席話,倒是讓人起了興致,今日本郡主也嘗嘗這菊花的美味。”
南珊看着她,但笑不語,這孟郡主,比想像中的更加心機深沉,不露痕跡。
其它的女子也附和起來,說是回來也要弄一道這樣的小菜來嘗嘗,還有人來打探菜方子。
那位常小姐似是什麽都沒有發生般,徑直朝她們這邊走來,“南二小姐,南三小姐,宮中一別,不知近日可好。”
南瑛臉色一僵,因着皇後有旨,這位常小姐會在孟郡主嫁入四皇子府後,緊跟着進大皇子的後院。
而她,卻不知是何原由,生生地要晚上半個月。
其實南瑛不知,賢妃自采選一事後,已将南瑾劃為煙媚女子,對于身為其庶妹的南瑛,自然沒有好感,借着入府的順序,故意踩她一頭。
到底以後要進一個府,南瑛也不能和人撕破臉,笑道,“勞常小姐挂念,我們都好,還未恭喜常小姐,馬上就要入大皇子府。”
常小姐臉上似有些得色,“以後都是姐妹,我這個做姐姐的就受些累,先進府中侍候大皇子。”
南瑛差點将銀牙咬碎,這常小姐,得了便宜還賣乖。
“常小姐,我二姐姐還未入皇子府,這姐姐妹妹的,如此稱呼,為時尚早。”
“南三小姐好利的口齒,剛才那首詩讓人驚豔,傳言果然不能相信,只不知真是三小姐親作,還是拾他人的牙慧。”
“常小姐這張嘴,紅口白牙的,可真是厲害,常聽人說女子要賢惠大方,看常小姐的樣子,還未入府便一心想着大皇子,讓我們好生佩服。”
常月香陰下臉,哼一聲,轉頭走了。
南瑛感動道,“三妹妹,謝謝你為我出頭。”
“二姐姐,我們都是姓南的,她今日想壓你一頭,入府後便不會相讓,你以後要多加小心。”
“三妹妹…”
南珊也不願與她表演什麽姐妹情深,将她後面的話截下去,“二姐姐,你看,四妹妹在幹什麽?”
順着她的視線,就見南琬跟在孟郡主的後面,手中小心地捧着一盆墨菊,頗有些丫環的即視感,讓人不忍視之。
她別開眼,心中慶幸,祖父英明,早早替他們分家,若不然,還真得被南琬這作派給氣死。
南瑛的臉色也不好看,按理說孟郡主是将來的四皇子妃,她是大皇子的側妃,大皇子與四皇子之争不是一日兩日,以前還暗裏,現下聽說都轉到明面上。
朝中的大臣隐有兩派之勢,聽說最近四皇子就在陛下面前參了大皇子一本,說大皇子妃的祖父韓首輔私下籠絡重臣,支持擁立大皇子為太子。
陛下大怒,訓斥了朝首輔,聽說已有傳言,若韓首輔下馬,上位的就是姜次輔,近日姜次輔的府上都被官媒踩爛了。
可惜姜小姐已經離京,姜次輔以此為借口,婉拒上門的人家。
無論家中父兄弟是何派系,面上都與閨中女子關系不大,大家依然處得親熱,交談着首飾衣裙,或是京中的趣事。
閨秀們開始三三兩兩的一群賞着花,游着園子,鎮國公府的園子占地大,假山怪石,清池亭臺,處處是景。
南珊不想與衆人擠在一起湊熱鬧,也不想往偏僻的地方去,于是就慢慢地走在回廊裏,南瑛則不同,她還想趁此機會,多相交幾位好友。
“二姐姐,我人笨,又不會說話,就不去跟着別人湊熱鬧,你去吧,我慢慢地走在後面。”
南瑛想了想,“好,三妹妹,你不要亂跑,就跟在衆人的後面。”
南珊點下頭,倒是有幾位姑娘想上前來與她交好,她點頭笑笑,也跟着客氣幾句,前面衆人圍着孟寶昙。
四皇子與三皇子到底是有很多不同,四皇子嫡出,且皇後出自孟國公府,孟家勢大權重,孟寶昙本就是郡主,又是将來的四皇子妃,京中長大的姑娘心裏都跟明鏡似的,都上趕着讨好她。
反觀南珊這個未來的三皇子妃,以後也是尊貴的身份,可是與四皇子妃一比,就遜色許多。
因着南珊以前從來沒有出現在這樣的宴會上,根本就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什麽和別人可聊的,漸漸落在最後面。
她看着孟郡主的身邊,卻沒有發現南琬的身影,心中正疑惑着,就見一位國公府的丫頭走到她面前。
“見過南三小姐,奴婢是府中的丫頭,南四小姐在前面跌了一跤,讓奴婢來告之南三小姐,前去相扶。”
南珊有些微的詫異,不過是跌倒,讓這個丫頭扶就可以,為何還要讓自己前去,有些說不通。
不過又想或許是南琬好面子,不想在國公府裏丢人,才讓她這個堂姐前去相幫。
心裏雖然警惕着,到底是不願意将南琬想得太壞,說起來對方也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見丫頭說話不像是诓人的樣子,南珊讓其在前面帶路,跟着她的後面。
拐了幾個彎,南珊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理來說,南琬不應該是跟在孟郡主的後面嗎,怎麽會一人獨自走開?
即便是想獨自賞景,也不至于短時間跑到這麽偏的地方,她停住腳步,“不知我那四妹妹,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這個地方來。”
丫頭略一愣,道,“南三小姐有所不知,前面就是我們府上的有名的瞰翠山,站在假山之上,可以将府中的美景盡收眼中,南四小姐怕就是沖着那去的。”
南珊了然一笑,“這位姐姐,我看今日府上事多活忙,你就不用相陪,我一人前去即可。”
“也好,奴婢告退,南三小姐朝着這條路,再拐一個彎就到了。”
那丫頭也不堅持,朝原路回了,南珊見她的樣子,心道怕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又往前走了幾步,隐約聽見男人的聲音,立馬調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沒有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後宅女人的手段無非就那幾種,凡是扯上男人總沒有什麽好事,避嫌最要緊。
情急之下走的這條路不是來時的路,而是另外一條小道,越走越發清幽,穿過一道拱門,豁然開闊,似是另一片天地。
她往前再走一段路,回頭一看,此處雖與鎮國公府連着,可景致大相徑庭,如同另一個府邸。
想到曾聽說護國夫人府與鎮國公府相鄰,莫非,剛才穿過的那道小門同兩府相連之處。
比起鎮國公府的大氣,護國夫人府卻是處處透着雅致,因着是秋季,雖然看不出什麽特別的,但看成片的樹林,若是春夏,必是美不勝收。
南珊心知走錯道,正想往回折,卻見前面高閣立在萬樹之中,閣樓的東邊底下,高高的架子上,一叢被精心侍候的花兒開得火紅鮮豔。
正是淩霄花。
南珊一喜,慢慢地走近前,淩霄花與其它的花不同,可以從年中一直開到秋末,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如此熱情奔放的花朵,忍不住想采一朵。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閣下,采下一朵開得最豔的花,正欲悄然離開,不經意從微開的镂空花窗瞥見,閣內的牆上挂着一幅畫。
畫中是一位英姿俊逸的青年。
青年龍袍加身,金冠玉帶,神色漠然,正看着面前怒放的淩霄花。
手中的花兒滑下,她如遭雷擊般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