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後宮
孟氏被放出冷宮, 滿臉的不可置信,她已多日沒有睡過好覺,臉色有些發黃,加上衣服有些皺皺的, 味道也不好聞,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狼狽,哪裏看得出來,不久前還是一位尊貴的皇後。
她還以為就此要老死冷宮, 誰知竟被放出來,心生狂喜, 連聲問帶她出來的小宮女,“可是陛下要恢複本宮的位份, 接本宮回宮?”
小宮女不說話,低着頭帶路。
她滿心歡喜地想着是不是陛下念起舊情,想起發妻, 要恢複自己的名份, 等她重回後位, 一定要伏低做小, 拉回陛下的心,見小宮女越帶越偏,根本就不是去皇後宮殿的路,她猛地頓住腳步,腦子才反應過來,陛下已是太上皇, 新帝是三皇子,她又如何還會是後宮之主。
可轉念一想,陛下能接她出來,必定是不計前嫌,她是嫡母,三皇子登基,她也是嫡太後,心裏又舒服不少。
等到了安昌宮,才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那樣,是因為現在的皇後鳳旨,她才能出冷宮,而且也不是太後,不過是一個太妃。
孟氏失望之餘,又安下心來,雖失後位,倒也得了一個太妃的稱呼,比在冷宮強太多,新帝登基後,煥兒自身難保,宮人們眼裏哪還有她這個先皇後,送到冷宮中的吃食又冷又硬,還常常少個一頓兩頓。
安昌宮內,見到孟氏,衆人吃驚,正在欣賞美人跳舞的太上皇臉色大變,小宮人宣讀皇後的口谕,将孟氏安排在孟瑾不遠處的屋子。
如今安昌宮內兩位孟太妃,為了區分,稱為大孟太妃和小孟太妃。
大孟太妃去探望小孟太妃,同是孟太妃的兩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自然,誰能想到她們會是姑侄倆,縱觀前史,姐妹同為後妃的多,像這樣姑侄倆同侍候一位帝王的,少之又少。
太上皇如何反應外人不知道,南珊卻是清楚的,太上皇氣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罵,罵陛下,也罵侍候的宮人,可又無計可施,大孟太妃确實沒有大過,除非他将孟瑾一起廢了。
孟瑾是個才女,又知情知趣的,他還真有些舍不得,只能将這口氣咽下。
等孟瑾身子恢複,重新勾回太上皇的心,安昌宮內一片祥和,大孟太妃被小孟太妃收服,兩人統一戰線,據說相處得頗為融洽。
聽到杜嬷嬷來報,南珊譏笑一聲,“不愧是孟家的女子,姑侄同侍一人,姐妹同侍一人,倒也見怪不怪。”
其實她想說的是孟家二房,若說孟家女子,她自己也是,遂想到,論血緣,她與孟瑾還是隔房堂姐妹,臉色有些不好。
杜嬷嬷不知其中的彎繞,想到誠王府中的正妃和側妃也都是孟家女,心中暗道,娘娘所言不差,孟家人行事果然不拘小節。
“娘娘,小孟太妃上次遞出信後,誠王府中一直沒有回信,奴婢派人盯着,信被誠王妃給扣下,
沒有送到誠王的手中,誠王妃看過信後倒是沒有發脾氣,卻也沒有回信。”
“誠王妃與小孟太妃在閨中時是密友,兩人在心性方面,倒是有一些共通之處,你讓人盯緊些,不可有絲毫的松懈。”
“是。”
杜嬷嬷退下去,南珊獨自坐在塌上,繞來繞去,她也是孟家人,嘆口氣,幸好明面上不是,要不然,這都是什麽事啊,她是真想不想和任何一個孟家人牽扯到一起。
她斜靠在塌上,宮中無其它妃嫔,自然無人打擾,這個皇後當得自在,想到自己的男人,心中甜蜜。
猛又想到歷來就很少聽到哪個帝王的後宮中只有一人,就算皇帝想不到,大臣們也會替他想到,新帝的後宮中只她一人,獨寵後宮,京中多少人盯着,自然想來分一杯羹,怕是過不了多久,朝中就會有主張選秀的臣子。
南珊所料不差,朝堂上,淩重華冷眼看着上折的常大學士,常大學士上折道後宮只皇後一人,各宮空虛無主,為江山社稷,請新帝廣納後宮,選秀擇妃。
常大學士本是大皇子一脈,以前常側妃的父親,大皇子貶為庶人,庶長女這顆棋子已無用處,新帝登基,他家中嫡女沒有趕上前次選秀,現在年齡卻是正好。
抱着同樣心思的還有程太傅,他的大女兒上次選秀被送出宮,丢了大臉,匆忙嫁到京外,底下的女兒們婚事都多少受到影響,二女兒剛滿十四,若新帝大選,年歲剛好夠。
其它的侯爵大臣們,也齊齊心提着,很多人家中都有女兒,後宮只有皇後一人,四妃之位置空虛,更別提其它的份位,當然希望新帝選秀。
若能中選,中宮暫無子,新帝不到弱冠之年,以後宮中的事情誰說得清,就看各人的造化。
前幾日宮中放出一大批宮女,不知新帝是何用意,會不會是想重換新人,充盈後宮。
接下來又有幾個大臣附議。
淩重華冷眼看着他們,冕冠下的臉上似凝出一層寒霜,“常大人,眼下春闱在即,你食君之祿,不知為君分憂,反而想插手後宮,其用心何在。”
常大學士撲咚跪下,“陛下…皇嗣是王朝根本,後宮僅皇後一人,何來為皇家開枝散葉一說,枝葉不茂,昌盛何來?”
淩重華走下殿,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的官帽,抿着唇,露出一個殘酷的笑,“歪枝爛葉,要來何用?”
語氣冰冷,讓人遍體生寒,帶着不怒自威的森然,殿中的大臣們不由得想到之前聽說過的三皇子其人,手段殘忍,喜怒無常,但凡是靠近的女子都沒有好下場,越發心中惶恐,跪倒一片。
看來他們是不長記憶,見到豐神偉岸的帝王,就忘記他以前的那些傳言。
他慢慢地踱過去,掃視衆人,“各位臣工或祖蔭或科舉,能進入這座大殿為官,可見都是有本事的,為帝者,穩固江山,為臣者,替帝分憂,江山社稷,民生庶務,才是你們該操心的,朕的後宮,就不勞各位費心。”
衆臣齊道遵旨,尤以常大學士最為惶恐,頭垂得最低。
淩重華走回殿上,撩開袍子坐在龍椅上,“朕欲效仿德正帝,皇祖父一生只有一位皇後,文娴皇後仙去後,也未曾續後納妃,淩朝天下照樣穩如磐石,反倒是縱觀歷朝歷代,亡國的皇帝,哪個不是沉迷後宮,宮中皇子相殘,最後落得國破家亡。”
大臣們将頭垂得更低,齊呼陛下英明。
最後,常大學士被罰半年的俸祿。
其它的臣子們離宮時都不敢再多議論,他們算是看明白,惠南帝與永泰帝不同,倒是極似德正帝,不好女色,雷霆手段,不會輕易被他人左右,回去勒令府中的夫人,女兒到了歲數趕緊尋婆家,不要惦記宮中,妄想那潑天的富貴。
正陽宮中的南珊聽到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心下甜蜜,等杜嬷嬷出去後,她笑嘻嘻地對大虎說,
“聽到沒,他說以後獨寵我一人。”
大虎瞪大眼看着她,南珊挑下眉,“跟你說這個,你也不懂,人間最是真情難得,得一有情人,勝過無數金,話說,你是公虎還是母虎,成年了嗎,有沒有到發情期啊,要不要找個母虎來相伴啊?”
說完,她就往大虎的後兩腿之間瞄,大虎先是呆呆的,然後吼叫一聲,竄得老遠,火燒屁股般地跑出門,差點将守在外面的杜嬷嬷撞倒在地,杜嬷嬷拍着咚咚直跳的胸口,幸好現在是混得熟了,要是以往,見到跑出這麽大的老虎,怕是吓都要吓死。
南珊婉惜一嘆,差點就看見了,這小家夥跑得還真快。
外面候着的千喜萬福早就等着迎接大虎,大虎停下腳步,心有餘悸般地看一下殿內,然後抖下毛發,雄糾糾地走在前面,千喜和萬福緊跟其後,千喜還是如在南府裏一般,圓滾滾的身材,看着一團和氣,萬福則變化不少,身量苗條,進宮後封了女官,打扮一番,頗有幾分姿色。
粉色的女官宮裙穿在她的身上,伴随着她走路擺臀,似乎有一些風情,杜嬷嬷老練的眼微不可見地眯着,眉略蹙着。
聽見娘娘的聲音,她進入殿內,聽完吩咐,躊躇一會兒,小心開口,“娘娘,奴婢今日瞧着,千喜和萬福這兩個丫頭将虎大爺侍候得不錯,尤其是萬福這丫頭,以前看着不出挑,如今也長得清秀可人,說起來還是宮中的水米養人。”
南珊聽她提到大虎,便喜笑顏開,“千喜萬福這兩個丫頭很用心,将大虎照顧得不錯,本宮有賞。”
杜嬷嬷低頭稱是,躬身退下。
下朝後,南珊問淩重華,“大虎是公虎還是母虎,想來應該有好幾歲,老虎成年得早,你看要不要給它配個對。”
男子邊看着她解下自己的龍袍,換上随意些的常服,邊答,“公虎。”
南珊興致來了,“它算起來是不是要到發情期,那要不要給它找個母老虎來做伴。”
發情期?
這是什麽詞,他從未聽說過,“何謂發情期?”
啊?
對哦,古人哪知什麽叫發情期,見他不恥下問的樣子,南珊壞笑道,“這個發情期嘛,就好比是男人到了知人事的年紀想女人一樣,動物也是如此,到一定的時間自然就想找個異性來配對,呃,就是俗稱的配種。”
他冷着臉,将她往懷裏帶,“怎麽什麽話都敢講,嗯?”
她手指在他胸口摸着,“這是常識,有什麽不敢講的,倒是你,知人事的年紀有沒有想過女人,以前姓孟的不是愛給你塞引事宮女,你就沒有心動過?”
“沒有”
“為什麽?”
“欲嘔。”
他蹙眉,別的女子靠近他,他都覺得不舒服,何況身體接觸,這世間的女子,能靠近他的唯有她。
倒是剛說大虎的事情,他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找母虎的事,看大虎自己的意思吧。”
它一個老虎,又不會說話,能有什麽意思,看來是該給它找個伴,南珊從他懷中出來,幫他換好衣服,帶着笑意道,“它又不會自己說,我覺得它似乎最近分外的粘我,會不會是想女人…母虎了,要不給它多找幾個,讓它挑一個合意的。”
她邊說着,邊在腦子裏勾畫出老虎選妃的畫面,越想越可樂,笑出聲來。
“反了。”
什麽,她回過神來,卻見她給他換的袍子拿反了,臉一紅,撒個嬌,“這後宮之中,就我一人,陛下獨寵臣妾,臣妾深感榮幸,必将竭盡全力,侍候好陛下。”
淩重華睨她,“你要如何侍候我。”
南珊幫她系好袍子,得意地晃下白嫩的雙手,抛一個媚眼,鳳眼含情,“陛下,後宮佳麗三千就是我,我就是佳麗三千,左貴妃右貴妃,還有兩位雙生桃妃,保證将陛下侍候得通體舒泰,快活似神仙。”
男子伸出一記飛腿,卷着她帶到屏風後,将她往後面的牆上一壓,聲音暗啞,“朕今天就要享受這佳麗三千。”
南珊粉面嬌紅,心肝亂顫,“陛下,今日臣妾娘家的姨夫人來訪,恐不能侍候您,不如您召見桃妃吧。”
姨夫人,淩重華疑惑萬分,哪裏來的姨夫人?
見她笑得狡黠,他似是猜到什麽一般,玉面通紅。
這女人,都說得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南珊見他恍悟過來,玉手将自己身上的儒裙帶子解開,露出裏面的胭脂紅的肚兜,肚兜上鮮活的并蒂蓮微微地輕顫着,鼓鼓囊囊的,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平,散發出陣陣幽香。
她眼眉神迷地看着他,“陛下,桃妃侍寝,望您垂憐。”
男子平日裏深不可測的眸中暗潮湧動,喉結滾動幾下,美玉般的手指撫摸着肚兜的邊緣,“刺啦”一聲将肚兜兒撕成碎片,绮麗的風景印入眼簾,美不勝收。
屏風後漸漸傳來女子嬌喘的吟泣…
淩晨她悠悠轉醒,看下多寶閣上的沙漏,再看下旁邊沉睡如仙的男人,方才記起,今日正是休沐日。
她笑一下,重新躺下,頭埋在枕頭上,舒服地嘆口氣,身邊人長長的睫毛掀開,黑眸轉向她。
“早上好,陛下。”
“早上好,皇後。”
南珊往他身上趴,頭枕在他的肩窩,嬌軟的聲音嘟囔着,“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陛下,你不可以沉迷女色。”
男子的大手撫在她的背上,聞言,對着她嬌翹的臀拍兩下,“妖女,都是你惑得朕,還敢取笑為夫。”
她擡起頭,在他臉上啄一下,“勞逸結合,有益身心,做事才能事半功倍,世人都道帝王好,美女權勢都不少,卻無人知道帝王辛苦,前朝理政後朝陪女,勞心又勞力。”
淩重華暗黑的眸子看着她,這話怎麽聽着味兒不對,卻又不知哪兒不對,南珊裝做一本正經的樣子,心裏卻是笑翻天。
她話中的深意,想來一個古人也聽不懂,“看看歷來的皇帝,有幾個長壽之人,這心力常年操勞,如何能享這江山百年,睡盡天下的美人。”
這下,他回過神來,眼神幽暗,墨黑的發散開,鋪在明黃的錦枕上,如玉的面容帶着早起的惺忪,不若平時冷若冰霜的模樣,多了一絲凡塵之美。
她盯着他看,突然看得有些呆,這分明就是一個睡王子,等待公主的喚醒,她低下頭發狠般地吸一下他櫻色的唇,這個男人,是她的。
誰也搶不走。
被壓着的男人身體緊繃起來,她察覺到,立馬翻過身,躺着裝死,“夫君,克制,昨日大戰,臣妾元氣大傷,再接下去就只能浴血奮戰。”
他臉一黑,深呼一口氣,下塌。
南珊自己也羞紅了臉,躲在被窩中偷笑。
被他回望時,逮個正着,她吐下舌,将頭埋在錦被中,露出流光溢彩的鳳眸,熠熠生輝。
淩重華打開門,就看見乖巧地趴在門外的大虎,大虎讨好地看着他,低低地吼叫着,裏面的南珊聽到它低沉的吼聲,不由扶額,做出一個受不了的動作,好像昨天她跟大虎說,今天陛下休沐,要帶它去京外玩,這家夥聽懂了,這不,一大早就來敲門。
大虎的後面不遠處站着萬福,萬福朝淩重華行禮,“陛下,虎大爺一大早就要來找您和娘娘,奴婢阻擋不住,望陛下和娘娘恕罪。”
大虎傲驕地吼一聲,淩重華冷着臉,“退下吧。”
萬福屈膝退下。
大虎小心地探出頭,往室內瞧,正對上南珊好笑的眼睛,它大眼眯一下,張着嘴,露出一個谄媚的樣子。
淩重華一只手捏起它頸處的皮,提到一邊,大虎嘴裏嗚嗚喚,乖乖地趴着不動,眼巴巴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頭發軟。
南珊飛快地穿衣下塌,換上不打眼的常服,随後夫婦倆帶着幾個侍衛,牽着大虎,乘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無聲息地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