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扣稅扣了一億, 捐款捐了一億。

尤家還剩下三億可用資金,尤爸爸想欠債還完以後再去把賣出去的廠房重新買回來, 那承載着他二十多年的汗水和夢想, 是他靠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的成果。

有了錢, 尤爸爸就有了底氣, 他雄心勃勃地對尤銘說:“這次重來就轉型!”

廠房被尤爸爸賣給了曾經的朋友,連帶着器械一起賣了,他那時候分身乏術自顧不暇,當然也沒法解決工人的再就業問題, 這次他再去找朋友, 想把廠房買回來,結果朋友獅子大張口,賣價是尤爸爸當時賣給他的三倍。

“不是拿不出來,但是這也太黑了!”尤爸爸悶了一口酒, “哪怕是按照市場價再加百分之十, 也沒有那麽高!就是看準了我對廠房有感情!”

尤媽媽對老廠房感情也深,愁眉苦臉地坐在一邊, 她不想吃這個虧,要是真把錢拿出來了,就跟魚刺卡在喉嚨裏一樣難受。

“就跟他耗着!”尤爸爸語氣強硬,“我就不買!我去找親家。”

江父江母在尤銘治病的時候借給了尤爸爸一筆錢, 近幾年房市不穩定, 房價時高時低, 他們剛競标了一塊地, 要做成亞洲最大設備最完善的高檔小區,裏面要包括娛樂設施,大型超市和幼兒園,前期投入上百億,流水幾乎全投進去了,再想幫尤爸爸也是有心無力。

尤銘出院的時候,江父江母不知道消息,等知道了消息聯系尤爸爸,表示願意讓尤爸爸到他們公司去上班的時候,被尤爸爸給拒絕了——尤爸爸有自知之明,知道親家是可憐自己,但他已經借了人家不少錢,又對房地産一竅不通,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人家。

尤爸爸剛說到這個,江父的電話就過來了,約着晚上一起吃個飯。

“正好把中彩票的事也跟親家說說,免得親家擔心。”尤爸爸說到這個臉上才有了點笑模樣。

尤媽媽也說:“我以後就能請親家母去做臉了!”

到了飯點,尤家三口坐上出租車,尤爸爸在車上說:“難得不用擠公交,現在公交實在是太擠了!要是哪個有狐臭,那才是倒了大黴,一車的人都遭殃。”

尤媽媽:“明天去買輛車吧,出行也方便,買輛便宜的,二十多萬的就行。”

尤爸爸不反對,但還是小聲說:“你之前還買了輛特拉斯呢……”

尤媽媽:“那我現在買了嗎?我現在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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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爸爸不說話了,尤媽媽一錘定音:“就買輛二十多萬的,明天就去看車提車。”

飯店是江父定的,定在一家山頂上的餐廳,這家餐廳只接受預定,裝修風格和尤家現在住的地方差不多,不過更接近江南一帶的古典建築。

疊式牆頭,白牆青瓦,明朗又素雅,穿過拱門就是池塘,繞過廊橋才是正廳,造景古樸簡潔,大茁至美。

以至于出租車司機在門口停下的時候表情都有些呆滞——

他沒想到能去得起這種餐廳的人讨論的竟然是二十萬的車。

“這裝修的可真漂亮。”尤爸爸毛病又犯了,扒在人門框上看用的是什麽木料,看完以後嘆了口氣,“果然不是哪兒都能見到好木頭。”

“能看到大料紫檀木,我這輩子就算值了!”

尤媽媽挽着尤銘的胳膊,翻了個白眼:“別管你爸,讓他一個人看個夠!咱們先進去,別讓親家等久了。”

尤爸爸就在後面左看看右看看,帶路的服務生态度很好,一句也不催他,就那麽笑眯眯的看着他,把尤爸爸看得渾身發毛,這才趕上妻子和兒子。

到了包間,剛一推開門,尤銘就發現江父江母之間的氣氛不太對,他們都板着一張臉,好像有什麽煩心事,直到看見尤銘和尤媽媽進來,才站起來迎接,臉上才終于有了點笑模樣。

“親家。”尤媽媽畢竟是做生意出身,察言觀色也是一把好手,她也看出親家的情緒不太對,可剛見面也不能問,就滿臉堆笑地說,“之前真是謝謝你們了。”

江母:“這有什麽,都是親戚,搭把手的事,快坐,我讓服務員上菜了。”

江父還沖尤爸爸說:“我叫餐廳準備了飛天茅臺,十年前的陳釀,咱們今天多喝點。”

尤爸爸一聽,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

“小銘現在沒事了吧?”江媽媽把尤銘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邊,語氣溫和地問道,“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尤銘搖頭,看上去乖巧極了:“已經全好了,感覺比之前還要好。”

江媽媽松了口氣:“那就好,之前想去看你,就怕打擾你靜養。”

服務生開始上菜了,菜品一份比一份少,擺盤倒是精致的叫人不想下筷,原材料全是高端食材,大概是因為照顧尤銘,所以菜色都很清淡。

酒過三巡,江父和尤爸爸喝的都有點多,兩個中年男人醉醺醺地聊天。

“小銘中了彩票。”尤爸爸說。

“我中了大獎。”江父說。

只是尤爸爸興高采烈,江父愁眉苦臉,江母咳嗽了一聲,示意丈夫不要繼續說下去了,但江父此時喝的有點多,沒聽進去,只對尤爸爸抱怨說:“小區出了事,本來都快竣工了,有個工人不知道為什麽半夜跳了樓,附近居民樓的還傳鬧鬼,雖說想辦法把流言壓下來了,但工人也說半夜能聽見哭聲。”

“工地出事常見,但這樣的我也是頭一遭,可不是中了大獎。”江父又喝了一杯,“早知道,當時開工儀式的時候就該多擺兩個豬頭。”

江母轉移話題:“親家,你別管他,你剛剛說你中彩票了?”

尤爸爸聽完江父的話,臉上的笑容消了下去,對江母說:“小銘中的。”

江母驚訝道:“中了多少?”

尤爸爸:“五個億,扣掉稅和捐款,還剩三億,正好今天把借你們的錢還了。”

江母連說:“那不急,不急,親家先忙自己的,咱們不急,這錢慢慢還。”

“江叔叔。”尤銘放下筷子,表情沉穩地看着江父,認真道,“要不您帶我去工地上看看吧,說不定我能看出點什麽來。”

江父雖然腦袋有點暈,但還沒喝醉,他嘆了口氣:“小銘,我知道你們這些大學生都覺得像我這樣搞房地産的人都迷信,但是有些事是科學沒辦法解釋的,有些風俗也有它們的道理。”

尤銘忽然說:“我信。”

四位長輩全都傻了,呆愣愣的看着尤銘。

不是……你好歹是我們當中唯一的年輕小輩,這麽年輕就迷信真的好嗎?

江父:“……那你,有辦法?”

尤銘認真道:“之前看過這方面的書,雖然不一定有解決辦法,但還是可以過去看看,是有人裝神弄鬼,還是真的有問題。”

尤媽媽想說話,她想說兒子才剛好沒多久,還是不要去可能發生危險的地方。

但她剛想張嘴,就被丈夫握住了手,不再說話了。

還是江母說:“小銘你才剛好,要是真有什麽問題,那就得不償失了。”

江父江母幾乎把家底都投進了新項目,真出了問題,到時候會比尤家還慘。

尤銘卻說:“沒事的,我會小心。”

然而尤銘的提議還是沒有被通過,尤爸爸他們不好說什麽,但江父江母拒絕了。

離開之前,江父讓尤爸爸和他去外面抽支煙,兩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等回了家,尤爸爸才告訴妻子和兒子:“親家真是好人,外頭那些欠債,親家都幫我還了。”

尤媽媽瞪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

尤爸爸:“我又沒說不還錢,親家說讓我先不急,知道之後買廠房,談生意都要花錢,讓我慢慢來。”

尤媽媽嘆了口氣:“他們也不容易。”

不管有再多錢,生意只要出了問題,壓力都不是一般的大。

“小銘,早點睡,明早媽給你做小籠包。”尤媽媽幫尤銘關上了房間門。

尤銘看了眼時間,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夜裏十點,他從床上起來,換上出門的衣裳,坐在床邊等江予安出現。

江予安總是夜裏十二點才出現,尤銘猜測那是因為十二點一天陰氣最旺盛的時間。

不過他總覺得再這麽下去自己可能會需要喝黑芝麻糊。

淩晨十二點,月光黯淡,星辰稀疏,江予安出現在尤銘面前。

“走吧。”尤銘背着包,裏面放着需要用的東西,沖江予安說,“去叔叔阿姨的新項目。”

尤銘看了眼江予安:“有人跳樓,工人說夜裏有哭聲,你去看過了嗎?”

江予安摟住尤銘的腰,自然地接過他背着的包,低聲說:“看過。”

尤銘:“你沒有解決?”

江予安:“它們太弱小,很難一網打盡,準備等它們互相蠶食以後再動手。”

尤銘想了想:“那我去試試,正好看看書上寫的我能不能實踐。”

江予安在尤銘的耳畔低笑道:“我陪你。”

尤銘輕手輕腳地離開家,打車去了工地。

司機數次回頭看尤銘和江予安,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那個更高大成熟的男人給他一種極度陰森的感覺。

這種不安全感一直萦繞着他,車子剛停,車上的兩人一走,司機就一腳油門踩下去,逃似地開車走了。

尤銘倒是沒發現司機的恐懼,他直奔工地。

剛剛走到工地門口,尤銘就聽見嚎哭聲。

——尖銳刺耳,像是數人同時啼哭尖叫。

凄厲絕望,只是聽着都叫人覺得心上沉甸甸的。

尤銘轉頭看向江予安,江予安面無表情,毫無察覺。

尤銘:“我們怎麽進去?”

工地的大門是鎖着的。

江予安站在尤銘身旁,他勾出一抹微笑來,沖尤銘說:“有表示嗎?”

尤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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