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陽光灑滿房間,氣溫緩慢上升, 可有尤銘捏着的手訣卻并沒有松開。

他可以拖, 拖到正午,正午的時候陽氣最足, 哪怕是活死人都會虛弱的無法動彈。

但前提是他能保證自己和楚全的安全。

楚全還躺在床上,維持着壽終正寝的動作,他毫無知覺, 當然也不可能幫上尤銘的忙, 甚至連逃跑都做不到。

活死人是不怕痛的, 它們已經死了, 沒有痛苦,不會感到饑餓。

只要惡煞願意庇護它們, 它們就可以長久的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 然後引誘更多的活人供惡煞取食。

但書中并沒有提到活死人的思維方式是不是還跟活人一樣。

它們無法投胎, 進不了輪回, 鬼還可以想辦法附身或重入輪回,它們卻被困在自己的身體裏,離開身體的時候,就是魂飛魄散的時候。

尤銘沒有動, 他後背貼着牆,看着孫家夫婦。

它們倆也沒有動,陰恻恻的目光緊盯着他, 充滿了怨毒和仇恨。

“你們為什麽要為惡煞做事?”尤銘拖延着時間, “它把你們變成了活死人。”

“而它不可能長久存在, 一旦它消失了,你們也會消失。”

孫家夫婦的皮膚迅速的灰敗下去,它們身上散發出一股難以忽視的腐臭味。

牙齒慢慢變得尖銳,指甲越來越長。

它們的聲音都變了,就像指甲劃過金屬的聲音,刺耳得讓人戰栗。

“當人有什麽好?”孫先生嘶啞刺耳的聲音響起,“當人會老,會死,最後會變成一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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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我們能不老不死,一直活着。”

尤銘笑了一聲:“你覺得這叫活着?不能享受陽光,不能享受美食,随時都要準備着魂飛魄散,有趣嗎?”

孫先生看着尤銘,他沒有生氣,也沒有發火,他表現的就像沒有情緒的機器人。

“你在試圖激怒我。”孫先生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的面部神經早就不聽大腦的調遣了,它歪了歪頭:“為什麽?”

尤銘很緊張,他看了眼窗外,陽光越來越盛,他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可能是十點過,也可能是十一點過,他也不知道自己還需要拖延多少時間才能迎來正午的陽光。

但他清楚自己不能走出這個房間,這是唯一一個有陽光照射,惡煞無法進來的房間。

比起對付兩個活死人,對付處于陰暗中的惡煞更為艱難。

“你想活命。”孫先生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楚全,“還想救他。”

尤銘的手開始抽筋了,他的手訣捏得太久,手指已經僵硬不能動作。

孫先生朝尤銘撲過去。

尤銘忍着手指抽搐的疼痛換了一個手訣。

口中念咒。

“雷大、雷二、雷三、雷四、雷五……急急召汝名天下知,速至速至,急急如律令!”

尤銘念出最後一個字,房內忽然之間卷起狂風,外面還是旭日洋洋,屋內卻突然下了雨。

大雨傾盆,淋濕了尤銘,也淋濕了孫家夫婦。

這是招雷除邪咒,是所有咒語裏威力最大的,也是尤銘最沒有把握的咒語。

在書裏,這樣威力強大的咒語有九成可能無法被發揮出來,哪怕現在屋內已經下起了雨,尤銘也沒有把握五道雷都會轟下來,也沒有把握雷只轟到活死人身上,而不會危及他和楚全。

但尤銘沒有選擇。

孫家夫婦顯然并不想跟他打嘴炮。

無法拖延時間的時候,這就是最後也最有利的辦法。

第一道驚雷落下的時候,正好打在尤銘的腳邊。

尤銘腳下的地板破開一個大洞,這道雷差點就打中了他。

尤銘:“……”

這種敵我不分的攻擊方式真是自殺式行動。

但也因為這樣,孫家夫婦不敢動彈了,它們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有了驚恐的神色。

雷可以劈散一切魑魅魍魉,它代表着的是疾惡如仇的正義。

第二道雷劈在床邊,這個房間有了兩處塌陷,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雷會落在哪裏。

孫家夫妻想往門外撤,但此時第三道雷落下,孫太太一聲驚叫,它的腳下開了一個大洞,它卻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帶着早已腐敗的肉身一起被打了個魂飛魄散。

孫先生更不敢動了。

它想長久的活着,越長越好,活到世界和生命的盡頭。

第四道雷和第五道雷相繼落下。

一道落在窗邊,一道落在孫先生的頭頂。

孫先生動作靈巧的幾乎不像是活死人,也不像是在陽光下的活死人。

它輕巧的跳起來,想要越過被累劈出的大洞從門口跳出去。

這些雷只能存在在這一個範圍空間當中。

只要離開這個房間,雷就無法擊中它。

就在他到達門口的時候,第五道雷劈下,孫先生擡起頭,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它甚至還來不及掙紮,就被第五道落雷打得魂飛魄散。

雨停了。

尤銘終于撐不住半跪在了地上,他手臂上的血洞不停冒出鮮血,嘴唇蒼白,額頭全是雨水和冷汗。

地上的雨水很快幹涸,除了地板上的大洞以外,再沒有別的東西能證明剛剛的狂風和驚雷來過。

尤銘喘了幾口氣,扶着牆壁站起來,他此時低頭看着手腕上的表,現在的時間是十一點五十五分,距離正午只剩了五分鐘的時間。

但現在沒有給他休息的時間,尤銘走到床邊。

“楚先生?”尤銘呼喚了楚全幾聲。

但楚全醒不過來。

尤銘又晃動楚全的身體,依舊沒醒。

剛剛的瓢潑大雨都沒能讓楚全清醒,尤銘實在沒有辦法,先對昏迷中的楚全說:“楚先生,不好意思。”

然後就左右開弓,給了楚全幾個耳光。

——臉都快打腫了,還是沒醒。

尤銘低頭再看表,已經是正午了。

他只能把楚全背在背上,朝樓下走。

好在這個時候惡煞是絕對不會出現的,尤銘才能背着楚全離開,楚全雖然不高,但是很重,一身的肉,尤銘背着他的時候還需要用力,雙臂一用力,血流得更急更快。

尤銘咬着牙,雙腿有些顫抖的把楚全背到室外。

離開別墅,尤銘才松了一口氣。

他把楚全放在地上,讓陽光驅散他身上殘留的陰氣。

好在這個時候沒有保安和路人走過,尤銘自己也躺在別墅門口的人造草皮上休息,他知道自己需要處理身上的傷,但他實在不想動,決定躺一會兒再起來。

楚全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艱難的睜開眼睛,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嘎吱作響,他的身體有些不聽使喚,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頓,他偏過頭見看見躺在不遠處的尤銘,尤銘手臂上的血洞已經不再流血了,從楚全的視角看過去,尤銘就像是在睡覺。

“睡什麽覺啊。”楚全站起來,晃悠了幾下,好險沒有倒下去。

他走到尤銘身邊,蹲下去搖了尤銘幾下,頂着一張豬頭問:“我們怎麽到外面來了?裏面的事您解決了?”

尤銘剛醒,眼神還有些迷茫,他花了一秒時間清醒過來,對楚全說:“我們差點被解決了。”

“啊?怎麽了?”楚全忽然一哆嗦,“是裏面的鬼太厲害了?您都對付不了?”

尤銘:“裏面不是鬼,是惡煞,孫先生他們也不是活人,而是活死人。”

楚全一臉茫然,尤銘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怎麽組合起來他就聽不懂了?

于是尤銘把發生的事都跟楚全說了一遍。

楚全聽完後整個人都傻了,他左顧右看,朝後方的別墅看了一眼,膽戰心驚地說:“那我們快走啊!”

尤銘:“我沒力氣了。”

他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連站都站不起來。

最後還是被楚全給背到車上的。

楚全一邊開車一邊後怕:“我差點就死了?”

他看了眼後視鏡,看到自己腫的跟豬頭一樣的臉,越看越害怕:“它們還打我臉!這也太過分了吧!打人不打臉啊!”

尤銘:“……”

楚全小聲說:“以後我再也不跟着一起去處理這些事了,差點死了不說,還拖您後腿,要是沒我在,您肯定早就把它們收服了。”

尤銘笑了笑,這也是把膽小說得格外清新脫俗了。

“把你載回家嗎?”楚全問了一句。

尤銘搖頭,略顯艱難地說:“先帶我去診所包紮一下,然後幫我找個酒店,我這樣不能回家,謝謝。”

楚全嘆了口氣:“各行各業都不容易啊,為了掙錢,簡直就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

“那……那個惡煞,咱們還管嗎?”楚全小心翼翼地問,“也太危險了吧?既然活死人都不在了,它沒了誘餌,說不定就沒威脅了。”

尤銘支着手臂坐起來,拿了瓶礦泉水喝了兩口:“等我休息兩天再去。”

楚全瞪大眼睛:“還去?”

尤銘點頭:“不去的話,它有可能會換一個老巢,到時候還是會死人。”

楚全驚訝:“您正義感這麽重嗎?”

尤銘笑了笑:“我幹得是天師這一行,掙錢是一碼事,斬除妖邪也是分內事。”

楚全表情都變了,充滿敬佩的說:“看來天師這一行還不是誰都能幹的。”

可不是嘛,得不怕死,還得傻大膽。

小診所的護士奇怪的看着尤銘手臂上的傷,她一邊包紮一邊問:“你這是怎麽弄的?”

尤銘也不知道怎麽說瞎話,這種傷口不可能是不小心弄出來的,只能閉上嘴。

護士也只問了這一句。

尤銘去酒店開了個房間。

他開的是套房,有客廳有廚房還有卧室和陽臺,雖然不便宜,但他現在消費得起。

楚全把他送到套房裏:“那我先回去了?您有事給我打電話?”

尤銘:“您回去吧,今天謝謝您了。”

楚全連忙擺手:“我才要說謝謝。”

兩人客氣完了,楚全才離開酒店。

尤銘在沙發上坐了半個小時才去浴室洗臉,他的臉上也有血污,尤銘脫了衣服,他的傷口不能碰水,只能把毛巾浸濕後擦擦身體。

他還能聞到自己身上有股血腥味。

他不能這麽回去見父母,就是不知道江予安今晚會不會到酒店來。

如果江予安來了……

尤銘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

飯菜是酒店從到套房門口的,尤銘點的清淡,喝了兩碗湯,又吃了一碗飯,就躺到床上去休息,他閉着眼睛回憶今早發生的事。

惡煞的身體一看就是淹死鬼,但惡煞并不是鬼,它是由無數鬼魂組成的,正常的惡煞,應該是和曾經被江予安吸收過的那個一樣,它們的外表已經不是人了。

那這個惡鬼之所以能尋找誘餌,就是因為有一個魂魄占據了主導地位。

淹死鬼……

但每年淹死的人太多了,無論男女都不少。

穿着比基尼淹死的應該是少數。

尤銘打開手機,開始搜索關鍵詞,他翻了十幾頁,才終于翻到一個相似的。

淹死的女人名叫葛盼盼,年紀不大,二十六歲,她和男朋友一起在河邊游泳,想要渡河,渡河渡到一半,天氣忽然變了,葛盼盼和男朋友都被水流沖走。

男朋友的水性比葛盼盼更好,他在漂流的過程中抓住岸邊的樹枝逃過一劫,活了下來。

葛盼盼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直到現在她的父母親人都還在尋找她。

尤銘看着照片,惡煞的身體早就被泡腫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只有臉頰邊指甲蓋大的黑色胎記證明了它就是葛盼盼。

網上還有葛盼盼男朋友發的長條微博。

葛盼盼是個膽子很大,也喜歡旅游的女孩,他們倆就是在國外旅游的時候認識的。

他們會花半年時間工作,然後另外半年就到處旅游,前半年掙的錢多,後半年旅游就能奢侈一些,掙得錢少,就窮游。

他們會帶着帳篷,外套下穿着泳衣,這樣在沒地方住的時候就能去附近的池塘或河流游泳。

按男朋友的說法,葛盼盼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她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能環游世界。

尤銘看完以後,無聲的嘆了口氣。

不知道惡煞是不是跟葛盼盼一樣愛恨分明。

如果是的話,自己滅了它的誘餌,差點毀了它的老巢,它肯定要來找自己。

尤銘捏了捏自己的手掌。

如果今晚惡煞就照過來,自己還能不能對付它?

尤銘沒有十足的信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把惡煞引到自己家裏去。

還是太弱小了。

尤銘看着天花板上的燈。

他學的還不夠多,掌握的也還不夠多。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尤銘等待着惡煞出現,當天地間最後一縷陽光散去,城市重新變得燈火輝煌,尤銘靠在沙發上,眼睛閉着,但一直注意着屋內屋外的動靜。

但他沒有等到惡煞,等到了出現在窗臺的江予安。

尤銘看見江予安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等他松完這口氣才發現,原來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信任江予安。

因為他清楚江予安有多強大。

如果是江予安的話,他根本不用鬥法,也不需要捏什麽手訣念什麽咒語,就能輕而易舉的讓惡煞消失。

江予安朝尤銘走過來。

暗潮湧動。

尤銘知道自己身上的傷瞞不過江予安,他也沒想過要瞞,他伸出手,江予安就抱住了他。

尤銘的頭靠在江予安的肩膀上,他能看到江予安側臉。

也能感受到江予安身上那股無法壓抑的煞氣。

江予安面無表情,眼神平靜無波,抱住尤銘的手既輕又柔。

但尤銘卻能感受到他的怒氣。

就像要把身邊的一切都燃燒殆盡的黑色火焰。

“疼嗎?”江予安握住尤銘的手腕,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直視着尤銘,不讓尤銘有分毫的閃躲。

尤銘抿着唇,說實話:“疼。”

江予安手臂的青筋鼓起來,他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的這句話:“怪我,是我不能在白天出現,才讓你遇險。 ”

尤銘看着江予安,他的聲音變得異常溫柔,從沒有過的溫柔。

“是我沒有調查清楚就去了,也是我自己能力不夠。”

尤銘握住江予安的手,江予安的手掌冰涼,尤銘的掌心卻火熱。

對江予安來說,尤銘就是最重要的珍寶,如果他失去了尤銘……

江予安抱住尤銘的胳膊更加用力,抱得更緊了。

尤銘被抱得肋骨都有些痛。

但他沒有推開江予安,他喜歡這種痛感。

江予安輕聲說:“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事了,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尤銘知道江予安說的是真的。

他搖頭說:“我喜歡做這個。”

“做任何事都有風險。”尤銘捧着江予安的臉,極專注溫和地說,“你可以一直保護我,但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出現在我身邊呢?我一個人獨自面對危險的時候,我要有自保的能力,我的起點已經比很多人都高了,讓我現在放棄,我做不到。”

尤銘親昵的湊近江予安,兩人鼻尖對着鼻尖:“我有你,已經比其他天師都強了。”

尤銘很少說甜言蜜語,突然說一句,江予安就有些招架不住。

他偏過頭,尤銘在他側臉上落下一吻。

江予安瞪了尤銘一眼,但卻沒有一點力度。

“對了,那個惡煞呢?”尤銘奇怪地說,“我以為它今天晚上肯定會來找我報複。”

江予安咬了一口尤銘的手背:“如果真讓它到你面前,我還不如現在就魂飛魄散。”

江予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深深的無奈。

尤銘也沒有再多問,他安撫着江予安:“惡煞已經魂飛魄散了嗎?”

江予安笑了笑:“還在,它傷了你,要怎麽處理它當然要你來。”

江予安的話剛落音,小鳳就從窗臺進來了,她的手裏還提着那只惡煞。

惡煞在小鳳的手裏不停的掙紮反擊,小鳳紋絲不動,把惡煞丢到尤銘和江予安的面前。

到了室內,惡煞不動了,它看着江予安愣了幾秒,然後咆哮着想從窗口逃出去。

小鳳堵在它面前,它進退不得。

尤銘突然發現,小鳳不像之前那樣面帶笑容,也沒有說話,安靜又嚴肅。

惡煞雖然有點神智,但神智并不算清楚,它依靠本能想要逃跑,在發現不能逃跑之後,它開始攻擊小鳳。

只要打敗這只擋路鬼,它就能逃出去。

但它在小鳳面前就像是個面對巨人的孩子,小鳳輕而易舉就把它壓在地上,讓它動彈不得。

江予安拉着尤銘的手,輕聲說:“你想怎麽對它都可以。”

煞是怨念的集合體,靠着吞噬鬼魂來強大自身,它沒有意識,沒有智慧,只會依靠本能,就像野獸一樣,是最不好對付的存在。

但這只煞有懵懂的意識。

尤銘看着煞女性浮屍的外表,想起在手機上看到的微博,這個女孩的父母親人都還在找她。

尤銘轉頭問江予安:“能把它打散嗎?讓鬼魂重獲自由?”

江予安皺起眉來。

“做不到,鬼魂已經融合了,放不出來。”

尤銘:“那我來送它走吧。”

惡煞不是生物,尤銘憐憫的是那些被吞噬的鬼魂,它們本來有投胎轉世的機會,可以進入輪回,下輩子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獸,但它們被吞噬以後,就只剩下唯一一條路,就是魂飛魄散。

尤銘走到惡煞面前,惡煞腫脹的面孔擡起來,細縫般的眼睛看着他。

尤銘恰了一個手訣。

“諸惡盡散,趨辟妖邪。”

尤銘的食指點在惡煞的額頭上。

惡煞發出凄厲嘶啞的尖叫,尤銘注視着它,沒有躲閃。

無數黑影從惡煞的身體裏逃蹿出來,又在空氣中化為一團黑霧後消散。

惡煞越來越虛弱,身體越來越透明。

就在它快要消失的時候,尤銘看見它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淚。

葛盼盼的鬼魂化為一縷黑煙,當她的鬼魂離開惡煞的身體時,惡煞本來就透明的身體終于完全歸于虛無。

鬼魂們都接二連三的消失。

葛盼盼似乎在掙紮,她想要離開這間屋子,可是還沒有飄出去兩米,葛盼盼也化作黑霧,随風消散。

尤銘嘆了口氣。

江予安看了眼小鳳,小鳳連忙從窗口飄下去。

小鳳膽戰心驚,當她看到暴怒的江予安時,一度以為自己也會被打散。

江予安發怒時總是面無表情,她只能匍匐在地上,恐懼的瑟瑟發抖。

她以後,絕不會離開尤銘半步。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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