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晚上回去, 趙傳芳正嘆氣:“三月剛過, 又催交租金。妙妙明年高三,用錢地方放多,傳澤那十萬無論如何不能動的。”
蘇妙正窩沙發上看電視, 聞言問:“媽, 你們想不想買個門面房?”
“當然想了,這可是我和你爸的夢想!”
“那明天就去看看房子吧。”
正發愁的趙傳芳聽見這話, 以為自家閨女傻了。
蘇志強道:“這些事情你別操心, 專心學習就行了, 比什麽都強。”
蘇妙靜默一瞬,從随身的口袋裏掏出銀行卡, 擺在桌子上。
“這裏面有三百萬,拿着去買家餐館吧,雇幾個服務員, 不要再起早貪黑,也別擔心房租……爸, 做你喜歡的料理就好了。”
她本來想找一個合适的時機, 找一個合适的理由, 再把這些錢拿出來, 好讓爸媽放心,可看到夫妻倆無措發愁,她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一剎那安靜後, 噗嗤笑聲響起。
“別逗我們了。”趙傳芳看她一本正經, 心中陰影一掃而淨, “什麽時候去辦的銀行卡,還像模像樣的。”
蘇志強笑着搖了搖頭,準備進廚房。
“密碼是我的出生年月日,媽,街口就有一家自助取款機,您要是不信過去看看。”
索性這會兒閑着在家,取款機下樓走幾步也能到,趙傳芳拿起銀行卡,逗小孩兒玩一樣笑着出去了。
蘇妙坐在沙發上,想了會兒面對即将到來的拷問怎麽解釋,一時間又想不出辦法,思忖着幹脆破罐破摔,直說算了。
一會兒趙傳芳面色沉重地回來了,手裏緊緊攥着卡,坐到蘇妙跟前,啪一下把卡扣到了桌子上。
她一向是個溫柔的人,不常對蘇妙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錢從哪兒來的?”趙傳芳壓低了聲音,“家裏是不富裕,但還沒到吃不上飯上不起學的地步,你不能幹傻事兒啊!”
“我能幹什麽傻事兒?”蘇妙配合着她把聲音壓低了,“幹傻事兒能掙錢嗎?”
“別跟我作怪,說,這錢哪兒來的?”
蘇妙攤了攤手,拿起銀行卡在桌子上輕輕敲着,認真說:“這錢是我看風水賣符換來的,清清楚楚,幹幹淨淨,明明白白,您盡管拿去花,什麽事兒都沒有。”
趙傳芳還是一臉懷疑的表情,進廚房跟蘇志強說了什麽,兩人又出來一起拷問她。
“你是不是拿什麽東西把人家給騙了?還看風水?賣符?”蘇志強氣笑了,“你爸爸大學沒上都知道這東西不靠譜,怎麽還真有冤大頭上你當了?”
上次蘇妙是看出了家裏祖墳的貓膩,可他總覺得那不過是湊巧。
蘇志強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把銀行卡在她頭頂晃了晃,“這錢我們先替你放着,到時候人家頭腦清醒,找上門了,也好把錢還回去,不至于被人打死。”
蘇妙已經不想解釋什麽了,索性翻着白眼看天花板。
她想明白了,爸媽不用她的錢歸根到底還是不相信她的能力,讓周興懷來幹巴巴一頓解釋指不定局面更混亂,還是在他們面前露兩手比較管用。
收拾完餐桌夫妻倆一齊到客廳看電視,說是看電視,小眼神兒不住往蘇妙身上掃,眼風刀子似的。收了筆來歷不明的錢,夫妻倆總覺得她在外面違法亂紀。
蘇妙頂着兩道如炬的視線吃完飯,看蘇志強吃飽喝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默不作聲坐到他旁邊,往他額頭正中啪地一下拍了一張定身符。
蘇志強的眼珠子以一種極限的角度向右轉着,餘光只能看見蘇妙翹着二郎腿倒計時,想要張嘴說話,渾身上下沒了知覺一樣,不能動彈。
趙傳芳也呆了,手裏的水杯咣當一下掉到地上。
“三,二,一——”
算夠兩分鐘,蘇妙兩指一伸,把那張符篆扯了下來。
蘇志強活動了活動脖子,張嘴發出一個音,确保自己能動了,整個屋子又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你這東西哪兒來的?”
“我畫的。”
又是一陣寂靜,蘇妙把符紙放在桌子上,起身活動了一下,“要不然現在我給您二位表演個招魂……”
“別,別了!”趙傳芳臉色一白,忙揮手打住她,又抛出了另一個問題:“你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學的?”
“自己看書學的,上次在二爺爺家我就跟爸講過,您二位偏不信,我也沒辦法。”
“你真就能自己研究懂?”蘇志強發出疑問,顯然對蘇妙的天賦保持懷疑。他最了解自家閨女,以前她話少身體差,學習成績天天倒數,哪是個能研究出這些東西的樣子?
蘇妙噎住了,糊弄道:“有高人指點過幾句,我聰明。”
“他人呢?”趙傳芳又問。
“死了。”
夫妻倆一陣唏噓。
蘇志強忽然想到什麽,又嚴肅起來,“聽說那些算命的有什麽五弊三缺的說法,你雖然有這個本事,也最好少用,免得遭天譴……”
蘇妙很懂事地點頭,“我不怎麽給人算命。”
所以她捉鬼。
這事兒就這麽告一段落了,在知道蘇妙的錢确實是她自己賺來的之後,第二天夫妻倆就去看門面了。
蘇妙也簡單收拾了一下,招了輛車,往吉亞公司去。
茅志行忐忑地坐在會議室裏,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
就在剛才,總經理面色緊迫地叫他上來,把他關在這裏,還在外面布置了密密麻麻的保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正當他面色不定地猜想時,門被推開了,一個女孩兒從外面進來,泰然自若地坐在他對面。
是個漂亮可愛的女孩,皮膚細膩瓷白,嘴唇粉嫩如花苞,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充斥着年輕的活力,可她沉靜而沒有波瀾的眸子,卻透着某種神秘的氣息。
蘇妙盯着他看了片刻,唇角勾起來,“茅先生最近發了一筆橫財啊。”
“我一沒有違法亂紀,二沒有貪污受賄……”見蘇妙提起這個,茅志行沒有絲毫意外,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離奇了。
那個人只讓他在固定的時間送吳以彤一束花,再送她回家,就給了他五十萬。剛聽到時他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可他這麽幹了之後,銀行卡上果然多出了五十萬。
這些錢果然有問題嗎?
茅志行猜想着,戒備的看着蘇妙,“我一沒偷二沒搶,這些錢是那人自願給我的,算是我的報酬。”
“我對你的錢不感興趣。”蘇妙撇了撇嘴,“就是想跟你打聽一下,給你錢的人是誰,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茅志行回答得幹脆利落,“他是通過電話跟我聯系的,事後我也查過,那是空號,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弄到了我的銀行賬戶。”
來電鈴聲響起,蘇妙接起來,聽見那邊的調查一無所獲後,眉頭無意識皺了皺。
她瞥了一眼茅志行,起身準備離開,“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我就不打擾您了……對了。”
她看着茅志行,唇邊忽然綻出笑意,“上次發這筆橫財的人出車禍了,腦仁兒開裂,當場死亡。是個中學女生,就在旁邊的一高,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說完,她便準備走了,而茅志行聞言臉色一白,忽然站了起來,“等一下!”
“我确實不認識他,不過他說了,下次有需要還會聯系我。”茅志行哭喪着臉,他就知道這錢沒那麽好拿。
蘇妙腳步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保證,我保證這是真的!”茅志行連忙舉手發誓,拉開椅子請她坐下,“那您能不能告訴我我這到底攤上什麽事兒了,好讓我做個心理準備?”
到底什麽事兒她還沒鬧明白呢。
這話當然不可能跟茅志行說,蘇妙坐下,思索了一下,道:“吳以彤她男朋友死了。”
茅志行聽得一頭霧水,這事兒跟他有什麽關系?
“雖然不是你直接幹的,但要是沒你那些動作,他不至于死,你聽過蝴蝶效應嗎?”
她說完,茅志行吞了吞口水,對方給了他五十萬那麽多,他沒道理不相信,雖然中間不知道怎麽運作的,可對方算的未免也太準了……
“這樣。”蘇妙想了想道:“下次他再聯系你,交代的任務你不要幹。”
“他要是直接殺了我呢?”
“上次的女孩要害的人沒死,所以她才死了,你不一樣。”
茅志行的眼神躲閃起來,他知道這個不一樣什麽意思,他是真的間接把人害死了。
“所以這算是個試探。你放心,如果他真的第二次找上你,及時聯系我,我會保證你安全。”
“我怎麽相信你……”不怪茅志行懷疑,蘇妙的形象确實沒什麽說服力。
“就憑外面。”蘇妙轉頭看向門外,那裏正站着一排排安保。周興懷這個首富的話似乎很管用,不管要求聽起來多扯淡,吉亞公司的人都落實的很好。
茅志行垂下了頭,他知道蘇妙說得對,只是現在還難以接受自己被牽扯到了這麽複雜的人命案子。
“好了,記得我的話。”蘇妙把她的聯系方式遞給他,“如果想好好活着,就聽我的。”
茅志行接過來,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打了個寒顫。
蘇妙沒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訴茅志行,她怕他吓到甩手不幹。
牛菲菲沒有害死鄒青,所以她被人殺了,殺她的人肯定跟神秘人是同夥。同樣的,如果第二次茅志行不按照對方的要求做,他們可能會再次出手。
如果茅志行及時聯系她,她就有可能抓到對方。
這件事情告一段落,調轉了個方向,往自家小區的商業街上去了。
上次買下門面房到現在不過兩天時間,兩口子擱下舊店生意,退了門面,天天去新店報到,也不知道發展到什麽進度。
蘇妙過去時,一個中年男人正拿着圖紙來回指點,蘇志強夫妻倆在旁邊聽着,不時說上兩句。
見她從外面進來,蘇志強還以為她是中午放學了,一拍腦袋道:“那邊店沒開,也忘了回去給你做飯的時間了。”
“我還不餓呢,這裏怎麽樣了?”
“正和孫師傅商量怎麽裝修,等會兒咱們去吃飯。”
蘇妙點點頭,由着他們繼續,自己進房子裏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看了看。看的時候還在某個地方停一會兒,拿出銅錢抛幾下。
過會兒下去,她在一邊聽着,搞清楚了那張圖紙的用途。
差不多到點了,幾個人到旁邊一家小餐館點了飯,男人把圖紙擱在一邊,蘇妙順手拿起來。
她在圖紙上指了個地方,說:“叔叔,我想把櫃臺挪到這個地方。”
男人只當她小孩子玩笑,随意道:“我規劃在這兒主要是以前就這麽安排的,櫃臺放在這兒不用傷筋動骨,能節省不少裝修錢,按你這放法,二樓的樓梯也得拆了重建,費事兒又費錢。”
“錢不是問題。”
男人笑着搖了搖頭,這兩天相處下來,他覺得這夫妻倆不是家裏特別富裕的人,能買得起門面都夠讓他吃驚了,怎麽可能為了孩子的一句話增加這麽多工程?
誰知道蘇妙剛說完,蘇志強就點了點頭,“我看這兒也挺好的,孫師傅,就按我家丫頭說的辦,錢不用操心,麻煩你了。”
主顧都這麽說了,孫師傅也不好說什麽,猶豫着點頭應下,卻腹诽這夫妻倆未免也太寵孩子。
吃完飯差不多一點,趙傳芳催着她去學校,蘇妙勉強答應,跟到店前,卻發現趙傳秋正抱着胸在大堂裏四處亂晃。
因為新店還沒裝修,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所以他們出來時也沒關門。
見一群人過來了,趙傳秋眼睛唰的一亮,迎上來。
“傳秋,志強,你們可真行啊,整日裏哭窮,沒想到悶聲發大財呢!有了新店也不知會一聲大姐,怕我沾光?”
趙傳芳笑了笑道:“哪裏的話,店剛租下,八字還沒一撇。”
趙傳秋撇了撇嘴,她可不信,剛才過來,她可聽見外面人的閑聊了,這店當初挂的是出售。
轉而又說道:“店開的這麽大,需要不少人手吧?到時候用不用我到你這兒來幫忙?要是需要服務員什麽的,大姐也可以幫你介紹幾個。”
這話明擺了她不會來幹服務員,蘇妙多了一句嘴,“您想來幹什麽呀?”
“還能幹什麽,當然是財務啊。”趙傳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管錢這事兒還得自家人來,別人你們肯定也不放心。”
“是挺不放心的,所以收錢這事兒肯定得我媽來。”蘇妙見她臉色不好看了,繼續道:“之前也是我媽記的賬,大姨,您腦子糊塗了吧?”
“你怎麽說話的?”趙傳秋皺了皺眉,蘇妙這孩子現在說話愈發帶刺兒了,她都不想理她,“這麽大的店一個人能管得過來嗎?這都一點多了,你怎麽還不去學校,就知道好不了兩天!”
趙傳芳雖然看不慣趙傳秋做派,可也覺得蘇妙說話不拘束了點,她拉了一把蘇妙,“趕緊去上學吧,女孩子家家的,以後別說話沒個準頭。”
蘇妙撇了撇嘴,邁着步子準備出去,臨走又停下,轉頭對着趙傳秋道:“大姨,您鼻頭泛紅,上有橫紋,是財帛宮出了問題,建議您最近別碰錢,容易破財。”
說完就轉頭出去。
趙傳秋氣得瞪大了眼,“這孩子咒我呢!傳芳,不是我說你,你們夫妻倆也太慣着孩子了,看她這張嘴利的,都容不得長輩說她半句了!”
趙傳芳笑笑,“妙妙是脾氣直了點,可她是個好孩子,說的話也有道理,您就按她說的,最近別在錢上倒騰了……”
“趙傳芳,我看你是故意的!”趙傳秋聲音高了八度,“我不就來問問你們的意思,至于這麽防範着我嗎?走了!你這店老娘還不稀的倒貼呢!”
孫師傅在旁邊免費看了場戲,看得一頭霧水,親戚是橫了點,可這夫妻倆說的話什麽意思?
孩子明顯膈應人的話都認同的不得了,還真不是一般的溺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