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晚飯時間, 蘇志強還提起來:“國忠兒子去醫院了, 說是撞鬼,還猛跟我道謝,說我養了個好閨女。”
他筷子一擱, 盯上蘇妙,“認識的人該幫就幫, 可我就尋思着,你都高三了還老是跟神神鬼鬼的打交道?”
“沒。”蘇妙立馬撇清, “每回考試成績都發我媽手機上了, 你們看我學習有耽擱嗎?”
不管月考還是期中考, 她次次第一, 确實沒什麽可诟病的。
趙傳芳為自家姑娘得意, 嘴上卻也念叨她:“不能飄了,沒見好些人高考失利才後悔……”
蘇志強立馬敲了敲桌子,“打住打住,高考多重要的事兒,你別也搞出來個烏鴉嘴。”
“也?”蘇妙疑惑問, “什麽叫也, 誰烏鴉嘴了?”
“……就是你大姨, 年初走親戚說什麽雞瘟, 誰知道真碰上雞瘟了。”趙傳芳臉有點黑, “賠了個底朝天,前幾天還來借錢,借了兩次□□萬, 還嫌不夠多,說我窮酸。”
憑趙傳秋的尿性,這錢大抵是拿不回來的。
晚上蘇妙在床上打坐,聽見自家門被敲得哐哐響。
蘇志強去開門,見又是趙傳秋,幾乎想把門合上,終究忍着怒氣讓她進來了。
趙傳秋擠進來,坐沙發上咕咚咕咚灌了口水,才黑着臉開口:“志強啊,大姐都來了這麽多次了,你就說幫不幫忙吧。京城消費高,我得給永江補貼,永海也剛上高中,花銷大着呢。家裏剛買完房,又被騙了一筆,你大哥賺那點錢你也知道,根本派不上什麽用場!”
趙傳秋一臉橫氣坐在沙發上,她專門挑這個時候來的。老二家不給錢,那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
被她騷擾好幾回,蘇志強也有了脾氣,“統共借給你九萬塊,我可沒讓你還吧。大嫂,明跟你說了,這賬我不要了,您也別再來找我!”
“呦,那你是開着那麽大的酒樓讓親戚喝西北風啊!”趙傳秋怪聲怪氣道,“趕明兒我就拉個橫幅到你店裏吆喝去,讓人家看看你們兩口子是什麽黑心黑肺不管親人死活的東西!”
她家裏原本還有存款,可前陣子被樓裏女人騙了,包括借來的錢在內,那些錢全都打了水漂。
原本想賺一筆發個財,可現在騙子花樣百出,誰成想還負了債。
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蘇志強被氣內傷了,罵道:“我就是黑心黑肺了,也沒錢給你!大半夜的孩子都睡了,懶得跟你計較,你先回去吧!”
作為趙家的大姐,以前家裏小輩對她還算尊敬,被這麽一吼,趙傳秋立時怒了:“不要臉的黑心腸東西,連你大姐都往外趕,我爸媽是瞎了眼才把閨女嫁給你!趙傳芳在哪兒,你讓她給我滾出來,看她還認不認我這個大姐!”
她嘴裏罵罵咧咧的,越說越難聽,蘇志強氣得臉色漲紅,一把将她推搡出去關上了門。
聽見外面沒動靜了,趙傳芳才出來。她性子軟,攪和不過趙傳秋,索性也不露面。
見趙傳秋被攆出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大姐以前愛占個小便宜,也沒這樣過分,最近愈發魔怔了,趕出去就罷,以後少來往……”
以前家裏沒錢還算清淨,頂多被人奚落幾句。生活水平上來了,倒是被人纏上,不顧親戚之間的臉面,恨不得吸光他們的血。
蘇志強沉默着,點了根煙抽上,“那到底是咱大姐,這次态度強硬些,是叫她明白,借錢可以,別死皮賴臉好像這錢是咱欠她的,改天錢送出去還落個不好的名聲。”
趙傳芳倒是下了決心:“不借了,一分都別借,就沖剛才她罵人那勁兒,我跟她斷了親都不過分。現在又多一張嘴,魄魄還小着,兩個孩子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着呢。”
第二天到了酒樓,蘇志強已将此事忘在腦後,喜氣洋洋招呼店裏幾個小夥子:“今天有人結婚,犄角旮旯都收拾幹淨,好好幹啊!”
今天酒樓被包圓場,不像以前那樣忙活,也有許多桌椅需要擺設。店裏一衆人正擦椅掃地,忽聽外面一片吵鬧聲。
“客人來的這麽快?”
店裏還沒準備好,蘇志強忙出去看。一看之下臉色鐵青,原來趙傳秋真的在外面拉起橫幅。
紅色橫幅上書大字——見死不救,喪盡天良。
趙傳秋拿着喇叭正吆喝:“我是個苦命人啊!家裏被騙十幾萬,兩個兒子等着學費,我這妹妹妹夫呢,管都不管我!要我上街乞讨啊!”
她邊嚷邊哭,聲淚俱下,圍觀群衆聞者傷心,俱都罵起了蘇氏酒樓周扒皮。
縱有些熟人,見狀也不幫忙,反倒在一邊看熱鬧。蘇志強開起這麽大酒樓,在小區裏是頭一份,早有人眼紅。
她不要臉皮,蘇志強比不過,只沉下氣跟她商量:“今天酒樓有人結婚,你先把東西撤了,跟我進去,有事好商量。”
趙傳芳不信他那一套,繼續拿着喇叭喊。
跟兩個夥計過去要收了她的東西,她便嚷:“喪盡天良的東西生氣了啊,連訴個苦都不讓!各位群衆都看看,我一個婦女在這兒讨說法,他們這群惡毒的小人是怎麽欺負我的!”
蘇志強氣得臉色漲紅,拿出手機撥了幺幺零,說明地址有人在此鬧事。
警察沒來,結婚的客人先來了,見這情況,連說晦氣,發着火退了定金,轉定另一家。
店裏食材本來也是客人要求的,兩天辛苦全白費,蘇志強一言不發,吃了暗虧。
過會兒警察到場,趙傳秋竟然不害怕,說了跟酒樓主人的關系,又倒起苦水。
兩家人的恩怨,警察聽都懶得多聽,随便一勸解,讓趙傳秋收了東西,就離開了。
趙傳秋面露嘚瑟,臨走還不忘氣蘇志強,“你就別給我錢,明個兒我還來,喊幾分鐘我就走,看你拿我怎麽辦!我們家倒黴,你們也別想好過!”
親大姐這麽咄咄逼人,趙傳芳也尴尬得很,“我回娘家告訴媽,讓他來管管,大姐最怕他……”
蘇志強擺了擺手,“她年齡大了,別擾她。這樣,再給她兩萬,這次立字據。”
高三學業繁忙,各班各有規矩,争分奪秒的,蘇妙和林曉雪上下學時間都錯開。
這次她卻守在蘇妙班門口等她。
一見她出來,林曉雪就拽上她急道:“你家店被人賴上了,你知不知道?”
蘇妙只知道趙傳秋向爸媽要錢,酒樓的事兒兩人在家半句不提,這些日子回家晚,竟也沒注意他們神色。
斂眉聽完林曉雪所講,蘇妙若有所思,回了家。
第二日,她專門請假在家,請大姨一家來酒樓吃飯。
趙傳秋剛得了兩萬塊錢,心情愉快,專心吃菜不顧形象,“志強手藝就是好,我妹子好福氣,妹夫又能掙錢又會照顧人!”
蘇志強燃着一支煙,憋氣瞪眼,不明白女兒為什麽堅持要請她來吃飯。
老婆不上臺面,嚴宏偉面露尴尬,舉一杯酒向蘇志強夫妻謝罪,“家裏實在碰上難處了,咱們離得近,都是親戚,也多虧着你們兩口子幫扶,這杯酒我先幹了。”
說完,仰頭喝盡。
蘇志強不稀得聽他廢話,這兩口子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都是一個德行!
蘇妙坐在一旁,看趙傳秋吃得嘴上泛油,終于停下,才笑問:“大姨吃飽了嗎?”
趙傳秋打了個飽嗝,點點頭。
蘇妙表示了然,又說到錢上,“那好,我跟您算筆賬,前前後後從我爸媽這兒,你得拿了有十幾萬吧。我爸說了,這筆賬可以不要,但是,您以後一分也別想再拿。”
“你什麽意思?”趙傳秋瞪她一眼。
被小輩明晃晃揭短處,嚴宏偉面子也過不去,轉瞬變了一張臉,對趙傳芳斥道:“老二,你就是這樣管教孩子的?在長輩面前該說什麽話不知道!”
“別急着紅臉。”蘇妙沒生氣,“錢不能白送,但你可以到我家酒樓打工,服務員,只管掃地擦桌子,一月八千。”
附近酒店一月三千的工資都有人幹,她講八千,只管掃地擦桌,簡直送錢。
嚴宏偉以為自己聽錯,正要問趙傳芳,被趙傳秋一拍桌子拒絕了,“我好歹是傳芳大姐,沒道理你們開酒樓我擦桌,服務員不幹,講出去讓人笑話。”
“那你要幹什麽?”
“財務。”
“可以。”蘇妙拍板,利落的定下,“不過一月工資只有三千。”
嚴宏偉看不慣小輩在眼前指點作勢,臉色冰冷,“讓個娃娃出來說話做事,你們兩口子幹什麽吃的?我好歹她姨夫,跟長輩說話就是這麽個語氣?”
趙傳芳知道兩夫妻人品,聽完嚴宏偉說話,怕他們在外破壞蘇妙名聲,補充一句:“這是我們意思,妙妙見慣我們吃虧,一時沒忍住。”
嚴宏偉臉色如醬豬肝。
趙傳秋反常話少,過會兒眼珠子一溜,幹巴巴答應。
蘇志強面上猶疑,被蘇妙眼神安撫下。
一桌酒席不歡而散,蘇志強猛抽口煙,“弄到店裏怎麽回事?我懶怠看見她。又是管賬的,少不了生事。”
趙傳芳神色勉強,“大不了我多花些心思,耗在店裏,不怕她亂動賬上錢。”
“別。”蘇妙食指扣上桌,打住父母念頭,“媽,你這些天去游玩逛街,就當放假,店裏收賬全交給大姨,一分別管。”
“那不是……”
不是引狼入室?
“要的就是賬面出問題,潑婦不好打發,需得尋個罪名。”
蘇志強瞪眼如銅鈴,“丫頭陰險,虧得我是你爹!”
三五句話交了底,外面有快遞員過來。包裹一拆,裏面是一套微型監控設備。
蘇妙個子不高,請店裏服務生孫建明站上櫃臺,裝到屋子最頂。下面收銀臺盡收眼底。
孫建明擦了汗,看監控隐沒完全看不到,笑道:“店裏賬面從來都是老板娘看管,小老板,你做這些個東西幹什麽?”
“賬務要換人,孫哥,監控的事兒可要管緊嘴。”
孫建明二話沒說應下。
小老板人小,主意卻多,鬼精鬼精的,偏她幹的事兒從來挑不出錯。
蘇妙到隔間打開電腦調試,畫面上收銀臺清晰明了,抽屜一開,毛錢都能看清。便感嘆貴有貴的道理,東西是真好用。
趙傳秋到底跟她有血脈,親自出手不好,借槍打人才是正理,要用科學符合法律的手段制裁。
退一萬步講,她若是沒那個壞心思,別人也沒處下手。
趙傳秋包攬下記賬收錢,天天準點到酒樓報到。
抛去成本,酒樓進賬一天小幾千,趙傳秋收賬收的啧啧,心裏對老二更生出怨怼。
明明是一個肚子爬出來的,哪有她賺錢卻讓大姐喝西北風的道理?
趙傳芳夫妻倆做人厚道,一個月的工資提前支給她。看着還沒酒樓一天收益高的工資,趙傳芳卻打起歪主意。
店裏三餐全包,她不知足,硬要拿着賬面上的錢去買零嘴瓜子兒。
一天下來瓜子皮吐了一地,還要支使店裏服務員過來打掃。
服務員多是年輕人,吃瓜吃得囫囵,都知道店長大姐是個什麽樣的貨色,私下裏瞧不起她,被支使久了更是暗地裏罵娘。
趙傳秋卻支使上了瘾,一天不叫喚個五六次就心裏癢癢,或把自己當成皇後娘娘。
蘇妙中午放學到店裏吃飯,孫建明跟她賣慘,“小老板,老板娘什麽時候回?兄弟們多一半活計,叫苦不疊。”
“我媽去鄰省旅游,要幾周才回來。孫哥安心幹,這個月給你們漲工錢。”
“這個不打緊,可你大姨亂動賬面上的錢,你不管管?”
一向牙尖嘴利不饒人的小老板卻擺擺手不理會,臨走前跟趙傳秋打招呼:“大姨辛苦,我媽不在店裏,全靠你支撐。”
趙傳秋喜她嘴甜,笑得見牙不見眼:“妙妙知道就好,一月三千工資,哪去找這麽盡心盡力財務。”
孫建明暗啐一聲,罵她臉皮厚。
沒人管着,趙傳秋愈發肆無忌憚。小兒子嚴永海過來,她直接從櫃臺抽幾張紅票子給他,當做他零花。
店裏夥計看不過眼,偷偷到後廚跟蘇志強說了,蘇志強黑着臉應下,仍然沒管。
趙傳秋看夫妻倆不管,就更猖狂。趁着沒人,把櫃臺厚厚一疊鈔票直接塞進口袋裏,賬上少記幾千塊。
月底蘇志強看賬單,眉頭深皺。
有蘇妙看過,店裏風水好,客源廣進,這個月卻足比以前少盈利三萬。
大姐貪心不足,不看他食材人工成本價,實在讓人心寒。
電腦監控畫面已經錄下來,蘇妙将視頻存進U盤,托周興懷幫她報案。
外人看她身份不過一個中學女生,人微言輕,不會重視。周興懷青市首富,手中財産無數,明面也有關系,料理人更好辦。
在蘇氏酒樓呆了不過一個月時間,趙傳秋臉盤子便圓潤一圈,神色也傲慢上來,多了富貴氣,任誰都能看出她日子過得滋潤。
店裏夥計日常罵娘,暗地禱告老板娘早日回來。誰知沒盼來老板娘,盼來了嗚嗚的警車。
警車停在酒樓門外,幾個警服男人進店。趙傳秋當是過路警官來吃飯,沒放心上,瓜子皮仍舊吐得滿地飛。
警官到櫃臺前,亮出證件,“有人報警,這裏發生一起偷竊案。趙傳秋是你?跟我們走一趟。”
趙傳秋大驚,“你們搞錯了,這是我妹妹店鋪,我在這兒幫忙,哪來的偷竊?”
“有疑問回警局對口供。”警官面色嚴厲,手朝身後一揮,“帶走!”
手腕被冰涼手铐鎖上,趙傳秋哇哇大叫,肥胖身子掙不過精幹小夥,被送上警車。
孫建明想起那天安裝監控,頭頂上發涼,怪道小老板這些天消停,心情大好,原來早就有安排。
偷竊三萬塊,趙傳秋被判十年,嚴宏偉想找蘇志強出面和解,都被他避過。
趙傳芳旅游回來,得知結果,半句話沒講。
這段時間被她騷擾,兩夫妻都沒好好安生過。損失錢財不是最重要的,那段時間她睡不好覺,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這一切,都是跟她血濃于水的大姐造成的。
長久的折磨讓她徹底失望,既然她都不拿自己當妹妹,那自己還惦記着她幹什麽?
趙傳芳重新回到酒樓收賬,将趙傳秋徹底抛在腦後。
嚴宏偉知道趙傳芳回來,去酒樓堵她,“蘇志強沒良心,傳秋是你親大姐,你可不能不管……警察那兒也就是你一句話的事,你去幫着求個情。”
趙傳芳看也沒看他,“要錢鬧事兒的時候你們可沒把我當親妹妹,現在想起來了,放她出來到我店門口撒潑?況且已經定下的罪,我可沒那本事把她弄出來。”
晚上在家吃飯,趙傳芳又猶豫,問蘇妙:“十年刑罰太重,我看關幾天就行了,畢竟是你大姨,老人那兒也說不過去。我看得找辦法通融通融。”
蘇妙點頭:“明天我去警局看看,要是知錯就改,提前放出來也可以。”
第二天蘇妙坐車去警局,以親屬名義跟趙傳秋見面。
趙傳秋見她便破口大罵:“我就知道你個賤妮子憋不出什麽好屁,辛辛苦苦幫你家管賬,你倒有良心,把你大姨告到警局!”
蘇妙聽她辱罵,一言未發。當天回去,就跟趙傳芳說了警局裏情形,“偷完東西不知悔改,放她出來也要被騷擾。咱們不急,再關她一段時間。”
晚上,趙傳秋躺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幹瞪着眼。
她太想出去了!
高牆上只有一個小鐵窗,外面有一輪将滿的月亮,不一會兒烏雲過來,連這點兒月光都遮住了。
趙傳秋又是恐懼,又是怨憤,濃重的夜色下困意漸漸上來,忍不住閉上了眼。
半夜的時候她又被凍醒了,屋裏的氣溫急劇下降,冬天一樣。對床有個兇神惡煞的女勞改犯一把扯過她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趙傳秋想發脾氣,對上對方狠厲的眼神兒又憷了。
她差點忘了!這人可是個殺人犯!
只不過沒作案成功罷了……那也夠兇狠的。
趙傳秋縮了縮脖子,沒敢發作,可氣溫越來越低,太冷了,她紫着嘴唇發着抖,搓了搓胳膊,冰塊兒一樣的觸感。
過了一會兒腦袋開始暈暈沉沉的,腦子不大聽使喚了,身周還是陰冷。她聽見寝室外面哨子聲響起來,慌忙胡亂穿了衣服出去集合。
外面竟然比寝室裏暖和一點,頭腦又清醒了,只不過渾身難受得緊,像是要發燒。
趙傳秋看見一群人拿着圓盤樣的物什往她們寝室的方向過去了,就是剛才她住的地方。邊走還邊念叨着什麽,旁邊獄警陪伴着,沒了平時對待她們的高高在上,姿态反而有些低。
秦昊拿着羅盤進了一間服刑人員的寝室,停下步子,說:“就是這裏了。”
後面幾人也立即停下來,秦昊從懷裏掏出幾枚銅錢擲出去,銅錢落地,剛好形成一個陣法模樣。不多時一個青白臉色的小娃娃從裏面顯形,後面有人眼疾手快抛出符篆,将它捉住了。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捉第二只靈體的時候,就輕松了不少。
上次唐代大墓裏的陣法叫十八冥丁,顧名思義,就是用十八個小鬼做陣腳,保護大墓的陣法。上次蘇妙收走十五只,跑掉了三只,秦昊他們正在為此奔走。
沒了陣法的支持,這些靈體只能靠吸取生人的陽氣為生,這段時間不知在外面鬧了多少禍事,幸虧現在捉住兩只,只剩一只流竄在外。
剩下那只在哪兒呢?
秦昊皺了皺眉。
最後一只靈體順着地下游移到了一處山洞裏。
它好餓啊,它太餓了。
自從跟其它靈體分開,一頭紮進地裏跑掉,它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它跑的方向太偏僻,沒有生人,也沒有什麽墓地,陽氣吃不了,煞氣更是半點都看不見。
太餓了。
可剛剛靠近這個山洞的時候,它感受到了一股極為濃郁的生命氣息,這氣息讓它蠢蠢欲動。
山洞裏荒涼破敗,擁擠狹小,入目灰撲撲的,只在中間有一個人形的泥像盤坐着,屁股底下還墊着一個同色的蒲團。
明明沒有任何活物的樣子,靈體卻樂瘋了。
它沖向盤坐着的泥像,正想咬上一口,身子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攥住,懸浮在空氣中。
泥像身上的塵土撲朔朔掉落下來,露出一雙清冷淡漠的眼睛——竟然真的是個人。
他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滿頭黑發雜草叢一樣,下半張臉還被胡子覆蓋着,看樣子也不知道在這山洞裏呆了多少年。
靈體開始瑟瑟發抖,下一瞬砰一聲炸開,消散在空氣裏。
身上的塵土有點難以忍受,他出了山洞,旁邊有一條小河,把自己洗幹淨了,才開始慢吞吞地洗衣服。
上次出山洞還是二十年前,衣服質量不好,二十年過去,沒使多大勁兒,刺啦一下,破了。
他頓了一下。
還好,這周圍至少方圓百裏之內沒有人。
索性把剩下的衣服擱水裏泡着,坐在一邊慢慢等,等的時候掐指算了算,指尖一停,又頓住了。
淡漠的眸子聚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