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青市最近的自殺事件和意外死亡有點多。
擡走現場屍體, 經法醫鑒定為自殺後, 高陽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電話急促提示音響起,高陽接起來, 聽見是自己上級聲音,“手頭的事情先放一下, 桃源新村第一初中三個孩子一起跳河自殺,事态比較嚴重, 你去查一下。”
據學校老師說, 自殺的三個孩子都是留守兒童, 平時父母在外打工, 過年都難得回來一次。
桃源新村留守兒童不少, 但這三個,算是家裏比較窮的。
初步在學校對死者同學和老師進行調查後,高陽發現這還是一起自殺案件。
雖然學生們不願多說,可單獨約談過程中,由于懼怕警察威嚴, 有些學生講出這三個人平時在學校沉默寡言, 也最容易被欺負, 其中一個女孩兒被人傳一年不洗澡, 導致她被全班學生笑話孤立。
其他兩個孩子, 也被人以從不換新衣服,反應遲鈍,諸如此類不起眼且無聊的理由語言暴力。
原本可能只是學生之間的嬉鬧, 玩笑,到後面愈演愈烈,就變成了排擠,嘲諷,好像跟他們一起玩都掉了身價,要被人嫌棄。
自殺的河就在學校後面,這是一所封閉式住宿初中,三個孩子晚自習結束沒回寝室,直接約好翻牆出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怎麽看都是自殺。
因為父母在外地務工,趕來認領屍體的只有幾個老人。他們抱着不會說話的屍體痛哭,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淚水。
最近的自殺和意外死亡也太他媽多了,警局裏同事情緒明顯低落,高陽抽了口煙,不忍回頭看,驀了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狠狠踩滅。
要世界末日了?基因變異了?
畢竟是自殺,案情像往常一樣毫無進展,但高陽一行人不敢就這麽離開。
因為在最近頻發的自殺案件中,當事人死亡之後,他們身邊的一些人也會立即跟着死亡,且死因不明,形狀可怖。
經過調查,後面死的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自殺者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系,導致了他們的死亡。
說的玄乎點,這有點像冤魂索命。
受到欺辱的人不甘心投胎轉世,死後也要拉着其他人下地獄。
這說法在警局裏愈演愈烈,但高陽從不相信,他覺得這就是碰巧而已,鬼魂?什麽年代了,真是笑話!
據說領導幾天請的一位大師也要過來,高陽抿唇看着遠遠一輛轎車駛過,眉頭緊鎖。
那輛車在他面前停下,車上下來一個小姑娘,長發及腰如黑緞,齊劉海,唇角一抹淡笑,黝黑的眸子裏透着跟年齡與外表極不相符的淡定與成熟。
是她?
想到那個U盤和那幫混混,案件都很離奇且跟她脫不了關系,高陽眉頭擰得更深了,“你來幹什麽?”
“高警官,你好。”蘇妙朝他笑了笑,“我是你們請來的風水師,來協助辦案。”
看他眸中似有不悅,蘇妙向河邊看兩眼:“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時間一久,又要出人命官司。”
高陽料定她故弄玄虛,跟在她身後去河邊,冷眼看她動作。
蘇妙只是閉上了眼。
精神力彌漫四周,覆過河面,那裏已經沒有三個孩子的魂魄了。再往遠處,教學樓裏,一個女孩兒身上正趴着另一個灰色的影子。
影子目光怨恨,毒蛇般纏繞在女孩兒身上,似乎陰氣入體,她打了個哆嗦,沒精神地趴在桌子上,心想外面還有太陽,怎麽好像忽然降溫了。
同樣的情況,也在另兩個教室裏發生。
然而蘇妙精神力覆蓋的那一刻,三只鬼魂瑟瑟發抖,驚懼地從學生身上離開,把頭埋在了牆角。
跟校長知會一聲,學校警報瞬間拉響,所有學生從教室裏出來,蘇妙領着幾個警察,到那三間教室。
高陽對她的行為十分不滿:“現在正是上課時間,你這麽調用學校資源,影響學生上課,未免太過分。”
“把他們弄出來是為了不引起恐慌,如果你覺得學生性命不重要,盡管阻攔。”
畢竟是上面請過來的人,領導還專門叮囑他要全力協助,高陽沒再說什麽,臉上的不滿卻誰都能發現。
那三間教室的學生出來時,發現班裏有學生發燒了,燒得不省人事,班裏老師忙把他們拖出來送去醫務室。學校裏這種警報一般關系重大,不是火災就是地震預警,早前就有演練,就算這次也是演練,去晚了都是要被領導訓斥的。
班裏一個人都不能留。
高陽看見那幾個學生的時候,腦子裏的弦一緊,以為又死人了,蘇妙走進教室裏,淡淡道:“放心,他們只是生病而已,新生的鬼沒有能力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索命。”
高陽将信将疑跟着她進教室,想看看她能耍出什麽花招。
其實蘇妙有能力在不被別人發現的情況下解決或者超度這些鬼魂,但看高陽就知道了,如果不讓他這種人親眼看到這些被人害死又想要害人的鬼,那麽他們永遠不會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
手指一彈,元氣覆上身後幾個警察眼睛,幾乎是進教室的那一刻,他們就驚呼起來。
牆角瑟縮着一只身形瘦弱的女鬼,她的身體半透明,皮膚是紙一樣的蒼白,一眼就能看出跟常人不同。
不過這鬼,膽子好像有點小……
高陽複雜地看了一眼蘇妙,猜想這是不是她的手段。
“我只管鬼神,不管案件。”蘇妙看向高陽,“有什麽想問的盡快,待會兒我會把她超度掉。”
詭異地看了一眼牆角女鬼,蘇妙把她叫過來,便出了教室,沒多會兒,臨班的兩個小鬼也被她叫過來,一齊瑟瑟發抖站在高陽面前等待他審訊。
那模樣,仿佛犯了錯的小學生,哪像害人的厲鬼。
高陽壓下心裏詭異的感覺,同随行警察一起完善了筆錄。
而那三只鬼自始至終态度良好,務必配合,其中一只瘦弱些的瞄了一眼蘇妙,差點吓得跪在地上。
審訊完,蘇妙便将三只小鬼超度。
高陽心情複雜問她:“他們是入了輪回?”
蘇妙嗯了一聲,沒太多跟他交流的意願。
“那以前那些鬼魂呢?”出于一個刑警的直覺,高陽面色有些嚴峻,“大面積産生死亡,且死後冤魂回來進行報複,這肯定不是自然現象……”
“普通人死後魂魄并不會停留在陽間。”蘇妙道:“只有怨氣極深的鬼魂,才會有力量留在人間,每殺死一個人,他們的怨氣加深,力量也就更強。而最初死的這些人都被改了命,強行讓他們死亡并且催發怨氣。”
高陽不蠢:“你的意思是——”
“我猜……”蘇妙沉吟,“有人蓄意養鬼,還想利用這些鬼的力量。”
說到這裏,她倒是想起暑假去的那個古墓游樂園。現在想想,那麽大批量的鬼魂,挺像被人投放的……
高陽臉色大變:“誰能擁有這樣的能力……”
“我啊。”蘇妙漫不經心說了句,沒等旁邊一群警察變臉,就道:“我不會幹這種無聊的事。”
“但我這裏有一個嫌疑犯。”
“誰?”高陽緊張地問。
青市的死亡率已經達到一個新高,不只是在警局,整個市都有明顯的恐慌悲觀情緒,有些年輕人甚至會被自殺人群影響而‘趕潮流’,稍有點生活上的刺激便冒出自殺念頭,最近的心理咨詢電話已經被打爆,本地熱門話題中自殺也高居不下,這種事情不能再繼續發生下去。
如果能有線索,那對他們的調查,對整個青市的現狀,将會是極大的改善。
蘇妙想了想之前曹文廣的态度,輕輕搖頭:“嫌疑人有關系,你們大概不會查下去。”
“這種事反人類反社會,無論是誰做的,都應該受到懲罰。”高陽面容嚴肅,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你只要把嫌疑人告訴警方,如果真的确定罪名,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似乎還帶着對兇手的憤慨,蘇妙唔了一聲,嘴裏吐出兩個字:“張家。”
如果說剛開始對張家只是懷疑,那麽現在,蘇妙幾乎已經确定了。
按風水師的習慣,上門捉鬼,鬼魂只有兩種下場,一是直接令其魂飛魄散,二是當場超度。第一次張千凝主動去鄭啓明家捉鬼,說了那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還把女鬼帶走,蘇妙心中隐隐有猜測。果不其然,一段時間之後,鄭啓明死在了女鬼手上。
說跟張千凝沒關系,蘇妙打死都不信。
第二次唐代大墓,她将衆人救出來,張千凝反罵她多管閑事。當時張千凝想要用專家班子性命做引破掉十八冥丁,可在場誰都知道,那根本就是僭越人性且基本上不可能成功的做法。而這次張千凝也是自告奮勇進的大墓,如果後面的人沒去,誰知道她是不是早就把墓裏衆人害死?
然而這些不是最關鍵的,改命害人激發怨氣只是手段,沒有足夠強大的修為,憑張家的力量根本鎮壓不住那麽多厲鬼。
所以他們需要那枚能夠號令鬼魂的令牌。
這也是他們當初來青市的目的。
令牌沒到手,充滿怨念的厲鬼卻被他們不斷制造,遲早有一天會反噬。如果不出意外,他們還會向自己下手。
當局對這次的學生自殺事件很重視,專門派來兩名心理專家在學校宣講,防止語言暴力再次成為自殺隐患。還派給高陽一個任務,讓他協助心理專家通過學生抽檢對宣講效果進行測評,整理成一份報告交上去。
超度完鬼魂已經傍晚,沒時間開召開宣講,校長直接安排幾人住下,連夜通知全校班主任明天要開心理宣講會,要求他們各自安排好課程時間。
桃源初中位置荒僻,在一座山底下,學校後面一條河,前面是一條車跡罕見的大馬路。
蘇妙被安排到一間教師宿舍,剛進去,她便掏出令牌。
雖然令牌已經認她為主,但這東西的來源還是成謎。
畢竟當初那股力量差點在她身體裏逆行,讓她身體修為受損,若不是用精神力布下聚元陣,能夠提供源源不斷的元氣,她怕是早就被令牌反殺。這股力量太強大了。
就算張家拿到令牌,他們有能力讓令牌認主嗎?
還是他們也只是對令牌有一個模糊的了解?
還有,張家明明只繼承了天門派中醫一脈,就算會算命應該也只是略懂皮毛,怎麽可能負擔得起那麽多改命造成的人命官司?
這些疑問暫時不得而知,蘇妙将令牌收入口袋,上了床打坐。
夜色濃重,十一月夜風微涼,因為學校位置荒僻,鮮少車輛來回,四野寂靜。蘇妙眼皮一動,卻隐約聽見窗外有呼嘯聲。
床上有垂簾,拉下來漆黑而寂靜,沒有開燈,伸手不見五指。屋子裏唯有窗外透射進薄薄月光,昏暗而看不清楚,蘇妙整個身軀隐沒在床幔裏,外面看不真切。
蘇妙的意識蔓延出去。
區別于鬼魂,人類對她的意識完全感知不到。在一片灰色物體中,蘇妙看見一個渾身漆黑包裹嚴實的人游走在教師宿舍外,從頭走到尾,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幹脆從懷裏拿出大把符篆,掐指訣讓符篆均勻飛向教師宿舍每間屋子。
——一張就能使目标魂飛魄散的奔雷符。
好大手筆。
蘇妙抿唇,在黑衣人念出最後一句口訣即将引爆奔雷符的時候,用精神力隔絕了所有符篆與元氣的接觸。
符篆的作用是媒介,接觸不到元氣,那就是廢紙一張。
想象之中的天雷沒有如期而至,黑衣人愕然,伸手召回一張奔雷符,他發現原本畫在上面的符咒已經失去了效用。
眼睛驀地瞪圓,他召回一張張符紙,黑暗放大了他的恐懼——
不可能,這不可能……如此強大的奔雷符,如此數目龐大的奔雷符,怎麽可能在一息之間全被毀掉?誰幹的?!
瘋狂地點着手中符篆,想找出一張沒有失效的,他卻覺得脖子一熱,身體猛然僵住了。
身後有人。
蘇妙輕輕貼近他背後,黑暗裏眸子斜向他臉側,淡淡開口:“你好啊。”
“在這裏幹什麽?”
下一瞬臉上口罩被扒掉,男人驚恐之中拿出一排針想要反擊。他也是修道人,力量超出常人數倍,可剛轉過身,手腕便被女孩兒輕松握住,一轉,針尖反朝向他身體。
這排針每根都是淬了毒的,男人知道有多危險,拼命想要掙脫蘇妙鉗制。
可她看着稚嫩弱小,力氣卻出乎尋常的大,在近乎壓制的力量博弈中,針尖無聲穿透他身體表皮,毒素迅速在他身體中蔓延開。
這人死得七竅流血,蘇妙扔了他手腕,啧啧一聲:“真狠吶……”
把散落在地上布包撿起,裏面放的都是針灸用的針,只不過尖端被淬了毒,效果看黑衣人便知。
針灸,中醫……張家。
派人暗殺搶東西還送來個不中用的,真是看不起她祖師奶奶。
校長給他們安排的宿舍都在一樓,地上黑衣人已經死透,蘇妙拽他衣後領,找到高陽住的教師宿舍,敲開了他的窗戶。
淩晨兩三點,高陽睡得正熟,被蘇妙扔了塊石子砸醒,正要罵人,又聽見噗通一聲悶響,蘇妙不知道扔了什麽進來。
總不可能把她自己扔進來。
高陽胡亂穿上褲子外套,暗罵一聲,待從床幔裏伸出腦袋,整個人都清醒了。
地上躺着個渾身黑衣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歪着頭,張着嘴,七竅流血,脖子上還插了根銀針。
高陽腦子裏立即拉起了警報,他擡頭看向窗外蘇妙,愕然問:“死的什麽人,這是怎麽回事?!”
“張家人。”
“張家人……張家人怎麽在這兒?”高陽忙去摸他鼻息心跳,發現這人已經死得透心涼,暴躁開口:“死了,你殺的?你把他殺了幹什麽?!”
“大概一年前,青市天雷你還記得嗎?”
高陽一愣,想起來了。向華初中外那道雷幾乎新區人都看見,他趕去調查,卻被上司緊急叫回去,說此事不用管。
“那道雷是奔雷符引來的,一張符一個人,魂飛魄散。”蘇妙捏起一張符紙,“就在剛才,教師公寓每間屋子都被布下一張奔雷符。他幹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殺我。”
高陽擰起了眉頭,緊緊盯着她。
“屍體我留在這兒,明天想辦法幫我帶回去……”看高陽臉上有不樂意,蘇妙開口:“要是想解決青市死亡率,就聽我的。”
高陽看了眼屍體,還在猶豫,這違背了他的職業道德——眼前的女孩兒殺了人,不僅不抓他,還要幫她搬運屍體?
蘇妙最看不上磨磨唧唧的男人,有些不耐煩,把一摞失效的奔雷符随手扔進他屋裏,零落飄散滿地。
“就憑這些超自然的東西,你覺得你有能力破案?把屍體運回去,我幫你們。死了一個,救下廣大青市市民,你說劃算不劃算?”
高陽咬牙:“我幫你。”
蘇妙這才從他窗前離開。
屋子裏符紙淩亂飄了滿地,紅色咒文夜裏尤其詭異,高陽找了塊抹布把屍體凄慘的腦袋蓋上,一張一張撿起地上符篆,免得白天被人懷疑。
奔雷符有幾十張,撿完高陽看着屍體也睡不着了,黑着臉在床上躺着,兩個小時後天終于蒙蒙亮。
不過才早上五點,把其他幾個随行警察的門一一敲開了,高陽臉色不好向他們宣布:“昨天晚上發生了一起入室搶劫案件,入室過程中兇手病發,意外死亡,今天回去需要把屍體順便帶上。”
今天只有一個心理宣講,沒有特殊任務,本來一大早被吵醒心情不好,聽了這話,衆人也就理解了。正睡覺被人入室搶劫,兇手半道還嗝屁了,無端背上一樁人命,擱誰都心情不好,能忍到天亮才叫醒他們,不愧是高隊。
因為死的是張家人,又涉及最近青市命案,高陽到底不放心。
把心理測評的事交給其他警察,他帶着屍體和蘇妙,提前回新區。
半途蘇妙了解到那幾個張家人還在青市,問高□□體位置,他只說不知道。
略一思索,蘇妙打電話給曹文廣,順利拿下地址。
蘇妙把地址報給司機,露齒一笑:“叔叔,拜托你一會兒把車停在這裏……”
“你想幹什麽?”高陽警惕看着蘇妙。
蘇妙指了指車子後面的屍體,挑眉:“物歸原主。”
高陽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屍體需要帶回去交歸警方處理,蘇妙,這是違規行為,你眼中還有法律嗎?”
“你眼中有人命嗎?”蘇妙眯眼,顯然是動怒了。
“把屍體帶回去?就你們那個辦事效率,還沒找上嫌疑人,青市怕是又多幾條命案。自殺,意外死亡……連個兇手都抓不到,那些人就活該死?”
“就算找過去呢?張家人救過多少權貴政要,關系一疏通,上下一打點,死的人死了,他們照樣受人尊敬逍遙自在。高陽,別說你不懂。”
高陽皺眉:“可那畢竟是嫌疑人,口說無憑,至少要有證據才能定罪。按你的說法,他們的罪名已經定下來了。”
這人就是個只會按規章制度辦事的一根筋。意識到這一點,蘇妙倒是不生氣了。
“你沒錯,我也沒錯。錯在這個案子憑你們的能力和法律根本無法解決,這件事也不該你們管。”
蘇妙撥出一個電話,高陽聽着,臉色漸黑。
不多時領導給他來電:“小高啊,蘇大師是咱們請來的高人,在外面你要一切聽她指揮,不準憑借自己想法任性妄為。”
等高陽跟他簡單彙報了這邊情況,對面領導似乎噎了一下。
半晌才猶豫着說:“……還是一切以蘇大師為要!”
說完似乎怕自己反悔,嘟一下挂了電話,連給高陽繼續說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蘇妙抿唇一笑,略有得意。
高陽咬了咬牙,向司機下達指令:“就按剛才她報的地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