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祖師奶奶沒入輪回?

苗英傑酒也顧不上喝, 腦子一下清醒了。沒入輪回, 不是魂飛魄散就是變成鬼了,既然司辰還在找人,那鐵定還沒散了, 那就是……變成鬼了?

一千多年的大鬼,那得多厲害啊。

苗英傑啞着嗓子:“還真是我們祖師奶奶啊。司辰大哥, 您找她幹什麽,祖上有淵源?”

司辰搖了搖頭:“有些事兒沒解釋清楚。”

“什麽事兒?”

“私事兒。”

這話就是明顯不願意透露了, 苗英傑幹笑兩聲, 心想司辰還挺幽默的, 祖師奶奶都變成鬼了, 跟他有什麽私事兒可聊的。

他夾兩筷子菜, 跟司辰解釋着這些年的變化,又說待會兒領他去買個手機,方便聯系。忽然想起他上次幾天就消失不見,問了一句:“司辰大哥,你這次下山, 準備待多久?”

“找到人為止。”

苗英傑似乎被他噎着了, 不知道怎麽回複。司辰一擡眸, 想起什麽:“你們家, 年底又要家祭了吧。”

這才三月, 離年底還早,苗英傑不知道他為什麽提起這樁事,點了點頭。

苗家的家祭跟普通人不一樣。除了逢年簡單祭拜一下老祖宗, 表示一下對先人的尊敬和懷念,每隔十八年,苗家還有一次大型家祭。

祭典陣仗挺大的,到了日子,散落在五湖四海的苗家子弟必須趕回老宅,誰也不能有例外。平時用來做貢品的豬羊牛肉也不需要了,全都用九十九只惡鬼代替。惡鬼封印了送進祠堂裏,超度過後,算是為苗家積下的陰德,傳說能延壽。好像還要開個什麽陣盤,不過那天只有掌權人,也就是他奶奶苗賀青才能進祠堂,所以苗英傑不大清楚。

苗家人普遍命短,因此格外惜命,對家祭也就很重視,怕平日有些結仇的來搗亂,瞞的緊,外人一般不知道。

上次苗家差點滅族,又剛好趕上日子,司辰住在他們老宅裏,才碰上祭典。

上次把人交給秦昊後,蘇妙就沒有再參與過。秦昊以為她只是路見不平行俠仗義,并沒有做過多的猜測,即便如此,還是把後續處理簡單透漏給她。

這事兒發生後,秦苗兩家的長輩果然震怒,考慮到苗張之間有姻親關系,保不定出什麽意外,張千凝被暫時羁押在秦家。剩下的張家核心人物都被廢掉修為,留個普通中醫的手藝,不成氣候了。

至于張千凝的母親,也是苗賀青的女兒,因為常年纏綿病榻,對此事也不知情,就只是軟禁在張家宅子裏,沒做處理。反正她連床都下不了。

京城的那批鬼也被找出來,數目龐大,據說兩家停了手頭的生意和業務,這些天什麽都沒幹,就忙着超度鬼魂了。秦老爺子和苗老太太見了那些東西,氣得臉色鐵青,連罵張家敗壞門風。

一怒之下把張家派系的全都逐出了天門派,天門三道從此也不複存在了。

蘇妙當個旁觀者聽着,聽完覺得剩下兩家還算掂的清,沒讓她頭疼。

高中只剩下最後半年,家裏開始籠罩着一種緊張的氣氛,蘇志強請了兩個廚子在店裏,自己每天回來給閨女做營養餐,趙傳芳又到處打聽,還加了個什麽高考家長群,補腦口服液和牛奶成箱往家裏搬。

上次蘇妙三天沒回家,借口住在同學家裏,被數落了好一頓。

這陣仗蘇妙還是第一次經歷,整天除了飯來張口什麽都不用幹,時間久了也覺得折騰。折騰的不是她,是蘇爸蘇媽,他們倆精神高度緊張,看着壓力比她還大。

好容易碰上個周末,蘇妙掏出幾張票給他們,“周叔叔送我的門票,聽說附近溫泉山莊的桃花開了,你們去逛逛吧,順便泡個溫泉。”

趙傳芳聽到桃花開就意動了,看票還有剩,想帶她和蘇魄一塊兒去,蘇妙拒絕:“你們倆過二人世界就行了,帶我們幹嘛啊。”

“我還要學習呢,就不出去了。”

這個倒是正經理由,夫妻倆收拾好,又叮囑她按時買飯吃,歡歡喜喜出門了。

蘇妙松了口氣。

好久沒這麽清閑的日子了,她癱在沙發上調開電視看,換到常看的頻道,發現一個臉熟的女記者沒了,換成了另一個陌生的男記者。

便感嘆自己真是公務繁忙,多久沒娛樂活動,這電視臺都改朝換代了。

女記者叫吳敏,除了正常工作,平時還喜歡發一些旅游日常,公益相關,講話犀利,是個挺有意思的人。更重要的一點,她也是青市出去的,所以原身關注過她的微博。蘇妙點開手機,想看看她最近動态。

吳敏粉絲數量有幾百萬,記者裏算是粉絲多的,不過已經好久沒發新微博了。

蘇妙手指撥拉了一下,看到她上次發微博是在一個月之前。

把電視調到一個綜藝節目,聽着嘻嘻哈哈的笑聲,蘇妙把吳敏放在腦後,開始看其他熱門事件。

蘇魄正在小卧室待着,蘇妙以為他在寫作業,也沒打擾。過了會兒他推開卧室門出來,手裏推着一個大紙箱子,“姐姐。”

“我們學校有個手牽手的活動,老師說山裏有小朋友條件不好,讓我們一對一交朋友寫信,還可以給他們寄東西。”

“媽媽給我買了好多書,我都看過了,可以寄過去嗎?老師說最好寄書和學習用具。”

蘇魄眨巴着眼睛看她,眸子裏有隐隐期待,蘇妙點頭:“當然沒問題,姐姐不缺錢,你看想寄什麽,待會兒去買。”

蘇魄眯眼笑,放下箱子跑回卧室,又獻寶一樣拿了封信過來給她看,“這是我的好朋友,我還沒有給他回信。”

蘇妙接過來看。

山區孩子每人寫了一封信,寄到向華後,由老師随機分發給班上小朋友,因為還沒有正式一對一交流,這封信寫的有些官方和拘謹,無非是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和學校介紹,似乎是為了湊字數,還加了點流水賬似的一日生活。就算是流水賬,小學生特有的語法蘇妙也看得挺樂,看到最後一段目光忽然一頓,停在了那段話上——

[我們學校老師很少,新來了個英語老師叫吳敏,她說她以前是記者,給我們講了很多有趣的事,但英語可真難學啊。]

吳敏?記者?她去支教了?

這兩樣信息對上,讓蘇妙不想到那個女記者都難,雖然奇怪她怎麽會突然辭掉工作去支教,不過到底不關自己的事,蘇妙也沒在意。

蘇魄回卧室寫回信了,剛才的綜藝節目結束,蘇妙百無聊賴按着遙控器,正想着要去買飯,手機響起來。

又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自從上次唐朝大墓一戰成名後,她的手機就時常接到陌生號碼來電,為此她還專門又辦了一張日常用卡。許久沒接業務,有些手癢,蘇妙立時接起電話,“你好。”

“诶,是蘇大師嗎?我是何先民,還記得不?”

蘇妙記憶力好,一下子就想起來,“嗯,何教授。”

“是我,是我!”見她還記得,老頭兒有些高興,随即語氣又凝重起來,“是這樣,我有個老朋友,已經去世的,最近家裏老出事兒,運氣不好啊,就想請你幫着看看。剛才去店裏也沒見着人,你現在有空嗎?”

“有的。”

趁過去的時間,何先民在電話裏跟她講得詳細了些。

他的老朋友年輕時是留洋的,經歷有些坎坷,晚年回來,早早在老家買了塊墓地,準備落葉歸根。去年離世了,孩子們按照他的叮囑把他葬在老家村裏,可自這之後,幾個孩子家裏雞飛狗跳,就沒平安過。

大女兒還夢到過老父親佝偻着腰,脊背深深塌下去,朝她伸手嘆氣。從那之後倒黴事兒越來越多,不僅事業出問題,走到路上都能被人潑涼水,這才懷疑是不是墓地出了問題。

蘇妙到店門口的時候,也是這個大女兒在。她頭上包着紗布,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有些焦急的樣子。

何先民正背手站着,跟她說什麽,瞧見蘇妙過來,眼睛一亮,遠遠擺了擺手。

人到跟前,瞧着比他學生還年輕的蘇妙,他那聲蘇大師叫得又有些別扭,“……這就是我老朋友的女兒,她最近工作上也不太順利,就先回了青市。”

蘇妙太年輕了,導致于從蕊看到她第一眼有些不切實際的錯覺,但因為何先民提前打過多次預防針,她把自己的情緒藏了起來。

何叔叔她是知道的,辦什麽事都嚴謹的很,不可能诓她。再者,就算這女孩兒沒什麽真本事,她也不能下了何叔叔的面子。

抱着這樣的心思,于從蕊開車帶着兩人去老家村子。一路上講了自己家的情況,跟蘇妙談了會兒,竟然莫名對她放心了些。

雖然看着年輕,但她談吐死毫不露怯,說話也穩重,還有些傲氣。就算最後成不了事兒,總不能坑人吧?

于從蕊的心定了定。

村子在青市近旁,将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就到了。于從蕊把車停好,領着兩人去看墓地。

墓地比普通村人的墳丘講究些,石頭砌成半圓形狀,墓地前還擺着幾束花。蘇妙繞着墓地看了幾圈,閉上眼,精神力沉入地下,瞬間了悟。

剛才她看于從蕊身上有煞氣,還疑心是不是沾了什麽髒東西,原來是搶了別人的地盤,被人惦記上了。

就站那兒瞧了兩眼,蘇妙指了指墓,“這墓得挪。”

“為什麽呀?”搬墳地不是個小事兒,這塊荒地還是老父親專門買下的,于從蕊疑惑:“有什麽說法嗎?”

蘇妙開門見山:“這地底下埋的有人,你父親墳墓建在別人身上,壓他一頭,自然誰都不樂意。”

于從蕊聽她說得玄乎,覺得有些無稽之談,何先民卻是哎呀一聲,極捧場,“那可得趕緊把墓給挪了,小蕊啊,叫幾個人過來,按蘇大師說的辦!”

何先民跟她父親是至交,于從蕊不好駁他面子,尴尬一笑,“何叔,這墓真的要挪?”

“當然得挪了,沒聽蘇大師說嗎?壓着別人了,占別人頭上可是大忌!”

近旁是山地,蘇妙眺目看了看,開口:“于女士放心,你父親墳墓移出來,我可以幫你再挑一塊好地方。至于我說的是不是屬實,待會兒就知道了。”

反正問題應該在墓地這兒,于從蕊一咬牙下了決心,從村子裏雇了幾個人過來開始往下挖。

餘老先生的棺材先被挖出來了,被蘇妙指揮着放到一邊。于從蕊對蘇妙的話有所懷疑,在一旁看着,讓人繼續往下挖。

挖了離地五米的樣子,有人哎呀一聲驚呼,抖着腳往旁邊站了站。

于從蕊往坑裏一看,一張被泥土侵蝕的草席裹成圓筒形狀,破爛的地方正露出森森白骨。

瞧這情形,不知埋了多少年了。

死的是個赤腳農戶,好多年前這邊地勢還沒堆上來,破草席子一裹,就下了葬,沒想到多年過去,地勢高了,埋的深了,餘老先生的墓剛好選在人家頭頂上。

沒人敢再繼續挖了,于從蕊擦了一把頭上冷汗,終于對蘇妙的話深信不疑。

“蘇大師,真是謝謝您了,多虧您指點……”

“先不急着謝我。”蘇妙看了眼坑裏白骨,“這人死得貧苦,你又建了這麽好一座墓在人家頭頂上,現在還把人挖出來。”

于從蕊笑得有些尴尬,看着那骨頭,脊背發涼。無意之錯,這鬼不會纏上自己吧?

“為保後面省事,最好重新把他好好安葬。”

于從蕊連聲應下來,跟村裏人打聽起辦白事的人。有人打電話聯系了,于從蕊問起蘇妙墳地的事兒。

“這一片臨近山地,崎岖不平,容易犯忌諱。但這塊平坦開闊,是陽位,地勢又高,堆不起雨水,正适合放墓地。”蘇妙早已經看好,指給她看,“墓頭要朝向開闊,留出十幾米平地,可保子孫福壽綿延。”

于從蕊認真記着,再沒小瞧她,語氣裏還多了些尊敬和謹慎,“可真多謝您了,今天要不是您在,我家指不定又要出什麽事兒呢,您放心,報酬回去就給您打上!”

蘇妙應下,指點着搬好了墓地,已經接近晚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忙,少一點點,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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