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秦春嬌愣怔了一下,嗫嚅着唇說道:“我做生意的本錢是你出的,你是當家的男人,我賺了錢當然要交給你。”
其實,原本她做生意也是想幫襯着易峋,就是和董香兒拆了帳,餘下的錢她也是要全部交給他的。
在秦家,秦老二管着家裏的一切財權,盡管他什麽也不做,全靠劉氏一人種地養雞的養活全家。劉氏手裏賺來的錢,全部都是要交給他的。秦春嬌還記得,小時候娘親想給她做身衣裳,都要自己偷偷存錢。後來秦老二在家中翻騰出來,還痛打了劉氏一頓。
盡管秦春嬌十分憎惡秦老二的作為,但自小看着父母這樣到大,她便當夫妻之道就是如此。倒也不只是秦老二和劉氏,村裏哪家婦人要用錢不是看自家男人點頭?雖說是女人持家,但到底錢還是男人的。若是哪家媳婦,不經婆家同意,擅自拿了錢糧去接濟娘家,那是要挨打的,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又惹了易峋生氣。
在相府裏明白的人情世故,對于易峋似乎全無用處。她以往見到的那些男女,無論是老爺太太姨娘,還是少爺姑娘們,總是各有所圖,弄明白了那些東西,摸清他們的心思就成了很容易的一件事。
但是易峋呢,他似乎什麽也不貪圖。他只想要她當他的媳婦,可是媳婦難道不是這樣做的嗎?她為他洗衣服做飯,打理家務,兩個人除了那最後一層,也和夫妻沒什麽差別了。
秦春嬌實在不懂,易峋到底為什麽生她的氣。
易峋瞧着她,半晌才說道:“你賺的錢,你自己拿着就是了,給我幹什麽?”說着,他眸子一眯,忽然将秦春嬌拽到了跟前,居高臨下的問她:“你以為,我是個靠女人賺錢的男人?!”
秦春嬌将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沒有,我沒有這樣想,我就是、我就是想幫你……你在我身上花了那麽多錢,我想把這個錢給賺回來……”她話沒說完,就覺得攬在腰上的手臂猛地發力收緊,讓她有些喘不過來氣。
她微微喘息着,被迫仰起了頭,對上了他的眸子。
深邃漆黑的眼眸裏,閃爍着怒火。
易峋話音沉沉,自頭頂飄落下來:“你要賺你的賣身錢?那然後呢?”
她想賺賣身錢,是想自贖麽?
所謂自贖,是時下京裏興起的一種法子。這死賣給人家的人,若是存夠了賣身的銀子,主子同意,就可以将自己贖出來。但說到底,還是先要得了主家的恩典才行。畢竟是死賣的,若是主家不答應,那就怎樣也不行。白紙黑字的契約,沒有反悔這一說。
至于秦春嬌這種情形,她整個人都賣了給易峋,她賺得錢也好,做出來的什麽東西也罷,其實都算是易峋的。易峋不點頭,其實她怎麽樣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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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還是生出這樣的念頭來了,不是麽?也許是他對她的疼寵,讓她心裏生出了僥幸,她在一步步的試探着他。
秦春嬌有些莫名,哪裏有什麽然後呢?
易峋緊摟着她,低聲說道:“我不答應,春嬌,你別想了。這輩子,你都休想離開我。你是我的人,我絕不會放手的。”
秦春嬌糊塗了,她不知道易峋怎麽又說起這個來了。
易峋沒有穿衣裳,只在腰上圍着一條布巾,精赤的胸膛濕熱着。她将臉頰貼在上面,聞着男人身上洗浴後的氣味兒,心裏有些淩亂。
她不自覺的舔了一下唇,聲音輕柔綿軟:“峋哥,我不會離開你,我是你媳婦啊。”
易峋卻并沒有高興,他依舊說道:“你想過好日子,可以。但是這日子,必須得是我給的。”說着,他撫摸着她的秀發,将她用力壓進了自己懷裏,粗啞着嗓音說道:“春嬌,我會好好待你的,你別走。”他按揉着她纖細的腰肢、圓翹的臀部,甚而想把這女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秦春嬌不明白,她人都賣給他了,他還在擔憂些什麽?
她說道:“峋哥,我人都是你的,我還能去哪兒?我哪裏也不去,以後是好是壞,我都一輩子跟着你。”
易峋卻不信,他緊凝着女人的眼眸,低聲問道:“那當初,你還執意要進城?你不是嫌棄我窮?”
秦春嬌微微顫抖了一下,易峋提起當年的事情,讓她慌亂。她想低下頭,卻被易峋扣住了後腦動彈不得。
只聽易峋又問道:“當初,如果不是我去買你,你是不是也跟着別人去了?你跟誰都行,只是買你的人恰好是我,是不是這樣?”他知道這話問的無理,那樣的情形,秦春嬌哪有選擇,但他就是想知道。
這矛盾的心情,已經折磨了他許久了。他很想知道秦春嬌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僅僅只是把他當成一個買她的人嗎?
他啞着喉嚨問道:“春嬌,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秦春嬌抿了抿嘴,說道:“其實,當初如果你沒有來,那個屠戶真的買了我的話,我是不打算活了的。峋哥,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她沒有正面回答,但話裏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當時在陶婆子的屋裏,那屠戶放話要買她時,她真是萬念俱灰。易峋的到來,于她而言真是莫大的救贖。她十分感激他,所以她才想把自己的賣身錢給賺出來。至于她是否喜歡易峋,那還用說嗎?
從初識人事起,她就認定了他是她這輩子的男人。如果沒有當初那件事,她或許早已嫁給易峋了。
秦春嬌眨了一下眼睛,眸子裏清波閃爍。她忍着羞,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的說道:“峋哥,如果你不信的話,我今天就把身子給你。從今往後,我就徹底是你的人了。”說着,她就去解衣襟的盤花紐子。
她想起來了董香兒的話,他們男人,就信這個。
她很羞也很怕,她從沒幹過這種事,向男人自薦枕席,真是打從出娘胎來的頭一遭。但如果真能撫慰易峋,她心甘情願。
易峋看着那素白的小手,哆哆嗦嗦的拆解着衣扣,顯然慌亂而緊張。
她一句話,就撩起了他的欲念。他的身子,不聽話也不争氣的燥亂起來,叫嚣着要他摟抱這個女人。
易峋閉了閉眼睛,硬是将亂竄的**壓了下去。
不是不想要,秦春嬌對他來講,幾乎是不能抗拒的誘惑,但他不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胡亂的要她。
就在秦春嬌解開了衣領的扣子,露出裏面細嫩的脖頸,白皙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時,他握住了她的手。
那雙小手握在掌心中,柔軟而濕冷。
易峋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春嬌,不用這樣。我就是想知道,你當初為什麽一定要進城?我說過要替你家還賭債,你這麽信不着我?”
秦春嬌的眼圈卻紅了,她的思緒飛速回到了當年那個夜晚。
媒人看家看過了,很是中意她的姿色,一口一句姨太太必定有賞。
秦老二歡喜的像要上天,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劉氏急的幾乎瘋癫,拉着她要她去求易家,求易家收留她,做妾做丫頭都可以。滿村子也就只有他們家能救她了,何況易家的兩個小子都喜歡她。
秦春嬌卻出奇的冷靜,她看着床上睡得如同死豬一樣的父親,拒絕了她母親的提議。相府來的人,不只是替秦老二還清了賭債,還額外賞了一筆身價銀。她心裏明白,依着父親的性子,這筆錢揮霍不了多久,但至少能讓母親安寧一段日子。
秦老二是得罪不起相府的,她進了相府,其實也就脫離了秦老二的控制。但如果她去了易家,反倒會把災禍帶給易家。秦老二這樣的人,根本就是個無底洞,一旦沾上,真如人身上的惡瘡一般,後患無窮。
易家照料了她那麽多年,她不能恩将仇報,更不情願把她心愛的峋哥哥給拖進泥坑。
她沒有去求易家,倒是易峋聽見消息先來找了她。
她明白易峋的性子,如果實說必定不會同意,甚而還要生出什麽事端來。那時候,她的賣身契已經簽下了,就等着城裏來人接。易峋再怎麽樣,也得罪不起相府。
她沒想過自己會有回來的一天,只想着這一走大概這一生都再也見不到面了。她不想易峋為了她惹上官司,也不希望她走了之後,他還惦記着她。
秦家的女人都命苦,這大概就是她的命。
所以,她擺出了一副刻薄惡毒的嘴臉,不惜用最尖酸的語言去傷他。直到很久之後,秦春嬌再想起那夜的事情,都不大敢相信,那些話竟然是從她的嘴裏出來的,還是對着她最愛的男人。
天知道,她當時的心裏有多痛苦,好像有把鋼刀在胸腔裏來回的翻攪,還要硬撐出一副醜惡的嘴臉。
果然,易峋被她氣壞了,他那滿是憤恨怒火的眼光,幾乎要讓她以為他要扭斷她的脖子。
最終,他只是拂袖而去。
這樣也好,不是麽?他會恨她,然後忘了她,再娶一個好福氣的女人,就此平安喜樂的過完一生。
怎麽樣,也比總惦記着一個再也見不着面的女人強。
那一年,她才只有十五歲。
相府裏來的人說的明明白白,是要給相爺物色通房的。那位相爺,已經四十有三了。
一個十五歲的少女,面對着這樣的人生劇變,內心的恐懼和絕望,幾乎淹沒窒息了她。
她走的時候,平靜的像是要去串親戚。前途未蔔,但她已經不在乎了,她心愛的峋哥哥從此恨上了她,而他們也不會再見面了。
秦春嬌只是沒有想到,三年之後她會再度回到下河村,再度回到了易峋的懷裏。
易峋看着懷裏的女人失神發怔的樣子,只當她是在逃避。他受夠了她的躲閃,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他輕輕晃着她,質問着:“春嬌,你說話!”
秦春嬌從那悲涼的回憶裏醒了過來,望着眼前的男人,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張了張口,話到了嘴邊卻又失聲。
那些話,如今說出來像不像托詞和矯情?
易峋看着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滿心煩躁着急欲找宣洩的出口。他俯下頭,吻住了她的菱唇。她沒有防備,就任他侵犯了進來。
他咬齧着她柔嫩的唇瓣,舌在她口中掃了一下,惹得懷裏的身子一陣戰栗,嘤咛了一聲。
易峋擡起了頭,瞧着嬌喘微微的女人,嗓音暗啞:“春嬌,告訴我,到底為什麽?”
秦春嬌忽然覺得一陣酸楚,微帶着鼻音的說道:“就算你能還清相府給的銀子,你要了我,你以為我爹會善罷甘休嗎?”
秦老二?果然是因為他!
易峋眯細了眼眸,他有多喜愛秦春嬌,就有多憎恨秦老二。
他虐待秦春嬌,最後還賣掉了他心愛的女人。一度易峋甚至想殺了他,但最終只是将他從村子裏攆了出去。
等事後冷靜下來,易峋有想過或許是這個原因。但沒有聽她親口說出來,他就不能信。
畢竟,那天晚上的秦春嬌,實在太可惡了啊!
他摟着她,沉聲道:“你當我會怕你爹?!”
秦春嬌說道:“我知道你不怕他,但是能怎麽辦,他是我爹啊,還有我娘,我不能……我也不想把你扯上。如果那時候我跟了你,我爹肯定會黏上你,他那麽愛賭,一年欠的債掙多少錢都還不完。他坑了我們母女兩個也就夠了,不能再去連累你。”說着,她抽了一下鼻子,又哝哝說道:“其實當初你買我回來,我根本不敢想給你當媳婦。我那時候是想着,想着也許你已經成親了,我伺候你和嶟哥還有你們一家子人就好。你拿我當什麽都行,我只要能看着你就好了……嗯……”
她話沒說完,就被易峋堵住了嘴。
易峋用力的揉搓着這幅柔軟的軀體,這會兒他只想狠狠的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