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ACT6.第一夜
藥房裏擺放着的藥瓶裏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裝的都是不同劑量的安眠藥,足以讓孩子們從下午一直睡到晚上。程月疏把最後一袋‘東西’弄到地下一層,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跡,那大概是來這裏收拾垃圾的人留下的。
地下總有股涼飕飕的風直往後脖子裏灌,他搓了搓手沿着污漬斑駁的階梯走回地面上,外面的雨勢漸漸小了,随着叮一聲輕響,程月疏的賬戶上金幣的數量增加了一枚。
“這是說明今天的工作完成了?”
指南說:“是啊,不過這醫院忒摳門了吧,給16層那個賣人肉包子的老婆婆揉面還有兩個金幣拿呢!”
程月疏突然感覺更冷了。
因為外頭下着雨,大部分人都選擇待在大廳裏等雨停了再走,只有少數幾人不大樂意在這兒多待,急匆匆的冒着雨走了。其中就有那個周益生,許顏無奈,但他們是隊友,只好跟程月疏打了個招呼追了上去。
大廳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兩派,說是兩派其實有些誇張了,與其中一邊以鄭斂和何晏為首的一大群人相比,宋涼一個人站在角落的陰影裏顯的格外單薄。
不過也只是程月疏這麽想罷了,被孤立忌憚的主人公把手指間的一支圓珠筆轉的生風,絲毫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何晏大概是剛剛恢複過來臉色還很蒼白,他被鄭斂扶着,一雙大眼睛裏綴着點恐懼,咬了咬下唇,他開口問到:“宋涼,你是killer嗎?”
明明是在問宋涼,可程月疏卻總覺得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身形一頓,他停下了腳步想要聽一聽對方的回答。
宋涼奇怪的看了一眼對面的衆人,“這話問的奇怪,你不是篤定是我把你推下去的嗎那我現在說自己不是killer你信?”
程月疏低笑了一聲,穿過人群走到他身邊說到:“我們也走吧,外面起風了,說不定雨還會再下起來,繼續待下去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轉個不停地筆啪的一聲被收回掌心,宋涼掏了掏耳朵,似乎是沒聽清他說了句什麽,半晌甕聲甕氣的說了個‘哦’。
程月疏之前可能是個天氣預報播報員,雨勢果真如他所說又漸漸密集起來。眼見着兩人的身影就要被雨幕完全遮掩住,何晏在他們身後喊道:“程哥!小心他會害你的!”
程月疏回頭沖他笑了笑,“沒事,我不怕。”
帶着體溫的外套兜頭罩下,隔絕開冰冷的水汽。宋涼被拉着一路小跑,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管。他有點懵,事情好像不應該這樣發展的,但是一起就這麽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發生了,那個随便更改故事走向的人還一邊跑一邊哆嗦着說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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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涼莫名想,這人不會是個傻子吧?難道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
“我是真的想殺他,我比killer還想要讓這些玩家終止游戲。”
程月疏單手搓了搓胳膊道:“或許吧,但不是你推的他。”
“為什麽這麽說?”宋涼又開始疑惑了,難道他其實是個聰明人?
“嗯……因為感覺你沒有那麽大力氣。”
一直被緊緊握住的圓珠筆遭了大難,咔的一聲被捏斷在手中,宋涼的聲音也涼涼的,“誰給你這種誤解?”
程月疏趕緊解釋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跟何晏身形差不多,想要把他推下來的話必須要離的很近,而且憑你的觀察力不可能沒看到何晏下意識的喊了鄭斂一聲,這種情況下還要動手的話也太容易惹人懷疑了,我覺得你不太像是會冒這樣的險的人。”
有理有據。
“所以你知道何晏是自己跳下去的了?”
“啊?”程月疏撓了撓頭,“這醫院這麽奇怪,應該是什麽NPC搞的鬼吧?”
得了,還是個傻子。
不過宋涼的心情卻奇異的放松了一點。
剛走到酒館門口,迎面就撞上個風風火火的人。沈岫捂着腦袋痛呼了一聲,一睜眼看見是他們倆,滿嘴的抱怨就都咽了回去,朝他們兩人一人丢了一塊幹燥的大毛巾。
“就料到你們走的時候肯定沒有帶傘,快擦擦!”
徐光端兩着個帶豁口花色奇形怪狀的杯子擺在他們面前,杯子裏裝的是熱牛奶,但徐光還不忘潑她冷水,“說的就跟你記得帶了一樣。”
沈岫沒搭理他。
坐下來才發現她臉有點不自然的泛着紅,雖然看起來還挺正常的,不過那一聲酒氣還是出賣了她。
“嗝。”
徐光:“……”
“我跟你們說!”沈岫抹了把臉,手往桌子上一拍,不過沒控制好力氣拍的有些疼了,她只好收起了氣勢揉了揉手腕,“這片街區真的太正常了,我們轉了半天都沒查到什麽,嗝!”
徐光離她遠了一點。
“最後我還是從一個賣酒女那裏打探到的消息!”她肉痛的說,“花了我二十個金幣買她的酒呢!”
徐光嫌棄的把她往另一邊推,“是嗎?我倒是覺得你跟那女人喝的挺開心的啊。”
沈岫:“你閉嘴。”
雖然那個老妹兒細腰長腿胸還大,但其實她也并沒有特別開心!
“這地方雖然跟外面很像,但每個人都藏着秘密。比較值得注意的是,這片街區是完全獨立的,每個人都擠破了腦袋的想要離開,離開的人都不會再回來,這裏是窮人惡棍的聚居園,是‘上等人’永遠不肯踏足的堕落之地。”
沈岫說:“這裏是最真實最原始的人間,很遺憾,這樣的現世在‘外面’仍然存在。”
并不算美好的回憶被勾起,肮髒擁擠的街道,隔音極差的門外從早到晚傳來的吵嚷叫罵聲混合着劣質香煙和兌了水的啤酒味道格外令人作嘔,宋涼拍散了心緒擰着眉頭問:“你還問出什麽了?”
沈岫想了想道:“哦,還有一點,這裏年紀最小的孩子也已經十五歲了。”
十五歲?那就是意味着十五年間在沒有任何一個孩子出生了?
“不對,我們今天在醫院明明見到了很多孩子,他們年紀都不大,不可能都在十五歲以上。”程月疏道。
沈岫疑惑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真的嗎?可是那女人确實是這麽說的啊。”
宋涼端起還冒着熱氣的杯子在手裏晃了晃,暖暖的熱氣熏得人舒服,忍不住就放松了一點,“他說的沒錯,我看過病房裏的名卡,那個小姑娘叫鹿鹿,只有八歲。”
“那就更奇怪了,難道你們說的那些孩子都不是這片街區的?”
最後還是徐光拍板:“我們在這兒幹想沒意義,等明天換了區域再看看吧。”
為了節省金幣,四個人就擠在了一個房間。好在屋子夠大,他們三個男人睡在地上倒也不會礙事。屋子裏有一張大床足夠兩個人睡,但誰也沒想跟女孩子去争這個,所以沈岫就得到了一個人占據一張大床的特殊優待。
白塔裏的天不是漸漸黑下來的,而是像一張幕布一樣,黑暗突然就劈頭蓋臉的把人捂在下面,又加上今天下雨,屋子裏泛着股黴味兒,在這樣的夜裏總是不太容易睡的踏實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沈岫白天喝多了酒,剛才在樓下的時候倒還正常,沒想到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着了,任憑徐光怎麽推搡她都紋絲不動宛如死狗。
三人每人分得一張小毯子,就這麽湊合着睡了。宋涼縮在屋中唯一一張椅子上抱着毯子合着眼,小夜燈微弱的光打在他臉上,長長的睫羽在眼角下留下了一片陰影。他看起來總是不太健康的樣子,個子也小一些,這麽着安靜的蜷在角落裏,一點兒看不出白日裏傲氣的不行的樣子。
程月疏眼睛剛閉上沒一會兒就感覺到一陣麻癢從腳腕處傳來,那感覺如同抽絲剝繭一般綿長,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不像是會停下來的樣子。他本想忍一忍就過去了,卻不料麻癢過後是撕裂般的疼痛,他要了一下手腕強迫自己把将要脫口而出的痛呼聲咽了回去。
“程程你沒事吧?”指南有些擔心。
程月疏緩了緩壓低了聲音道:“沒事,可能是腳腕被抓破了沒注意,回來的時候又泡了雨水。”
他輕手輕腳的起身披上外衣,把自己的毯子小心的蓋在了離他最近的宋涼身上,然後推開門出去了。
到了外面不會吵到屋裏的人,他終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扶着牆慢慢坐到了走廊的地上。看來與他同病相憐的人不在少數,臨近的幾間房都露出些燈光來,隐約還能聽見人們的痛呼和低咒聲。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他腳腕上那個小手印此刻變的鮮紅,可程月疏伸手摸了一把卻并沒發現有傷口,反倒是這手印本身在不斷擴大。
他額頭冷汗涔涔,沒料到疼痛來得如此劇烈,眼前不住地發白,甚至沒聽到身邊的門又一次開合。
宋涼披着毯子從屋裏走出來,他的頭發偏長,因為睡的姿勢不太好現在有點亂了,倒顯得他不像是那麽難相處的樣子。
直到對方半跪在自己面前,程月疏才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吵醒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沒有感情(線)的冷酷sa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