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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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缽街，顧名思義，是一條在凹陷成擂缽狀的地形裏形成的街道。
以前在這裏曾經發生過巨大的爆炸事件。
直徑2km的巨大爆炸将原住民，連同這裏的土地權利關系一起炸飛了，之後只留下了這片擂缽狀的荒野。
在這片荒野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人們在這裏聚集，擅自開始建起了街道。是些從普通社會被趕了出去，或是本來就不曾存在的見不得人的人們。因為這裏和在法律上比較緊張的地帶：租界相鄰，即使是非法，只要住過一次就能得到居住權，在這樣的背景下，那些人們擅自建起了房子，造起了臺階，拉起了電線。沒過多久，這片爆炸的中心地帶就成為了那些被表面的榮光和富麗背叛了的人們居住的街道，那些灰色的人們居住的灰色的街道。
當然，這裏是政府所看不到的地方，對于像黑手黨一樣的非法組織來說簡直是片綠洲。
太宰現在正行走在這條擂缽街的下坡上。
“是嘛，飲用塗裝用的鍍金液自殺在外國很有人氣…嗎……原來如此。”
太宰一邊走着，一邊讀着書。
帶着一副認真的表情。能夠讓太宰能用這樣一副表情來注視他的人，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都不曾存在。
“什麽什麽？但是高人氣的理由僅僅是因為對于工業塗裝工人來說這是比較容易入手的藥物，絕對不是因為這是種輕松的自殺方法。喝了它的人，還活着的時候要忍受數小時的因內髒被溶解而産生的劇痛，在這之後才死……诶…沒去嘗試真是太好了。”
太宰擡起了頭，向在他身後走着的警衛黑手黨說道。
“喂，剛剛的話聽到了嗎？自殺的時候注意一下哦！那個……”
“廣津。”警衛帶着副像困惑的小型犬一樣的表情回答道。“那個建議…我會作為參考的。”
外表看來一副紳士的樣子，實際是名壯年男子，發色黑白交織。他是黑手黨的成員，太宰以他對這片地方比較熟悉為理由指明了要他，在他完全不能接受的情況下委派了他向導以及護衛的任務。
太宰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又是黑手黨外部的人，但是他有“銀之讬宣”，即使是黑手黨的老手也必須關照他。并且，太宰是和森一起看到先代首領臨終時刻的唯一一人，這樣的人物被森委派了一項秘密調查——一定是有些什麽情況。
廣津的直覺告訴他，太宰不是随便就能應付的人，這是只有長時間在組織中留存下來的人才有的直覺。
這天從早上開始，太宰和廣津兩人一起進行了詢問調查。
追尋着先代被目擊到的情報，他們從貧民街一路問到觀光地，按着謠言的重點問遍了所有人。雖然兩人是小孩和壯年這種奇妙的組合，但是有着太宰不可思議的套話能力，幾乎所有人都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說出了目擊情報。就算是再頑固的人，在森拿出調查用的紙鈔暗示對方後，立馬就改變了态度。
然後現在是太宰兩人完成了最後的詢問調查，回黑手黨本部的途中。
“那個…太宰先生，請不要走得太前面，雖說有我在保護您，可是這附近是鬥争地域，我也無法判別會發生些什麽。”
“鬥争？”
廣津點了點頭說道。“現在與黑手黨敵對的組織有三個。《高濑會》、《Gerhard Security Service》，然後第三個組織，是現在仍在這附近持續鬥争着，是個非常古怪的、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類型的敵人，它沒有正式的組織名字，只有一個叫做《羊》的樸素的通稱。只在這周內就有2隊黑手黨被打敗了。特別是作為首領的男人非常得難以對付，聽說槍對他不起作用。”
“嗯…怪不得從剛剛開始前面就不停傳來爆炸呀槍戰的聲音。嘛，雖然說是随便怎麽都無所謂…”太宰看上去并不怎麽感興趣地說道。
正好這時，太宰懷裏傳來了電子聲音，是電話。
“是森先生。”太宰接聽了電話。“喂喂？嗯，詢問調查結束了。明白了很多事情哦。诶？你問我怎麽做到的…這種事當然做得到了。對了，從結論上來說的話，”太宰很無所謂地說道，“先代是出現了哦，複活了呢。從地獄的底端——全身圍繞着黑色火焰。”
從電話的通話口中太宰聽見了突然激動的聲音說：“你說什麽？”
“目擊者有好幾人哦。很大可能是對這個世界還有所留戀吧？”太宰帶着一副刻薄的笑說道。“總之我回去之後詳細地報告……”
在下個瞬間
完全沒有前兆的，有什麽東西直直撞上了太宰的身體。
太宰橫向飛了出去。
像是被突然吹起的暴風吹動的花朵一般，太宰飛了出去，貫穿了白鐵皮的屋頂，木質小屋因此被壓壞。圍在井口外的栅欄被撞碎，太宰朝擂缽的底部滾了下去。
“是《羊》！”廣津的叫聲轉眼就就變得很遙遠了，“太宰先生！”
太宰在坡上蹦跳似得滾了下去，撞破了雜物間，卷起了一片塵土和房屋碎片，不久後終于停了下來，停在了一棟漆喰壁的樸素的房子的屋頂上。
而有個什麽東西踩在了太宰的身上。
剛才直接攻擊了太宰、将他打飛了的東西——一個黑色的人影。
“哈哈哈！這真是不錯！”那個人影嗤笑了一下，“竟然是個小鬼！真是人手不足到我都想哭了，港口黑手黨！”
那個人影說道。
是個矮小的人影，像是在黑暗中的烏鴉一樣，穿着暗綠色皮衣外套的少年。年齡和太宰幾乎沒有什麽差。
“很痛的啊。”太宰保持着仰面躺倒的姿勢，似乎是很無所謂地回應道。“我很讨厭痛的啊。”
“讓你做個選擇，小鬼”穿着皮衣的少年手插在兜裏說道。“是現在就去死，還是說了情報再去死，選個你喜歡的吧。”
“這兩個選擇不錯，真是讓人感興趣。”太宰接受着敵人的攻擊，各種被按在地面或建築物上，盡管如此他還是用平坦的聲音說道，“那現在就殺了吧。”
人影一瞬間沉默了。
然後，像是終于發現了那裏有個有着人格的人類一樣看向了太宰，“哼，我還以為你會哭着逃跑，沒想到還是個有志氣的小鬼。”
“你不也是小鬼”
“的确，和我打的人一開始都這麽說，但他們馬上就意識到錯了，我可不是單純的小鬼，我可和你不一樣。”皮衣少年握緊了拳頭。
“那麽來說說吧？你所調查的關于《荒霸吐》的事情，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
少年踩上了太宰滿是傷痕的手，踩出了嘎達響聲。
“……啊。《荒霸吐》嗎…原來如此…《荒霸吐》啊”
太宰看着他被踩着的手，仿佛是他人的東西一樣，這麽說道。
“你知道的吧？”
“不，頭一次聽說。”
太宰平淡地說道。
少年輕輕一笑，然後迅速地向太宰踢去。趾尖正中骨頭，發出了嘎吱的響聲。
太宰痛得呻吟出聲。
“很好，你是要挑戰記錄嗎？現在最多的是九次，在這以上再被踢了之後能繼續逞能的人，一個人都沒有。”
太宰因骨頭的疼痛疼到皺着眉說道：“要是我說了情報的話……你就會放了我嗎？”
“可以啊，我對弱小的人很善良的。”
太宰像是要短暫考慮一下地沉默了，然後專注地看着少年，帶着認真的神色說道。
“我知道了…我說”太宰用沉沉的、帶着緊張的聲音說道，“你最好再多喝點牛奶，太矮了。”
少年狠狠地踢向了太宰。
太宰在地面翻滾了幾圈，然後撞上了建築物的圍牆。
“多管閑事！你這個混蛋！”少年喊道，“我還是十五歲，之後還會再長的！”
“呵呵…那我就詛咒你吧，我也同樣是十五歲，之後還會長高，但是你不會再長多少了。”
“不許下這種令人惱火的詛咒！”
少年靠近過來一腳踢在了太宰的臉上，太宰的頭骨發出了激烈的嘎吱響聲。
“很…痛的啊…”太宰輕輕地笑着這麽說道，嘴中好像是破了，嘴角留下了一道血。“但是多虧了這下我想起來了，《羊》…是一個只有未成年的成員，在橫濱這裏建立了一大勢力的互助集團。聽說最初是為了抵抗掠奪、鬥争以及人口買賣，少年少女們聚集起來組成的自衛組織。這個組織的戰略是貫徹始終的專守防衛。但是，敢違抗《羊》的人如今幾乎不存在，這個理由很簡單，侵入《羊》的領地的人不管是誰，事後必定會遭受到殘酷的反擊，遭受到《羊》的leader，僅一人的少年的反擊。——是這樣啊，你就是那個操縱重力的《羊之王》，中原中也嗎。”
“我才不是王。”被稱作中原中也的少年用堅定的聲音說道。“只是手握一張強牌而已，名為‘強大’的強牌，我只是在負着這個責任而已。”
中也這麽說完後暫時住了口，俯視着太宰又繼而說道，“你這家夥，對《羊》的事情挺熟悉的嘛。”
“因為我以前曾經被勸誘過，問要不要加入《羊》。當然我拒絕了。”
“這真是個不錯的判斷，要是我在的組織裏還有你在的話，我一定5分鐘就踹死你。”
“在那之前我就會把你暗殺了。”
中也瞪視着太宰，太宰也瞪了回去。
不久中也移開了視線，退後了幾步。
“算了，你在五分鐘之內被踹死的命運是不會變的，從小鬼嘴裏問出的情報什麽的，頂多都是些知道的東西。就向那混蛋黑手黨的事務所把你的頭顱送去，當做宣戰的信號吧。”
“你是殺不死我的。”太宰連活動活動身體都沒做，只是靜靜地看着中也，“聽到那個腳步聲了嗎？”
“你說腳步聲？”
這時，從四面八方傳來了怒吼聲。
“不許動！”
步槍、手槍、短機關槍、機關手槍、散彈槍，這些的槍口全都朝向了中也。無數的黑手黨和無數的槍支。
“哈哈””中也凝視着周圍說道，“有趣。你這家夥，比想象的還要有人氣嘛，無論是誰都一定會來救你。”
“投降吧，小鬼”從黑手黨包圍圈的深處，靜靜地說着的廣津走了出來，“你這麽年輕，應該不會想知道自己內髒的顏色吧。”
“不管你們有多厲害我才不會怕呢老頭。對我來說槍都是無效的，我會把你們全員都打倒。”
廣津平靜地俯視着這麽說了的中也。
“真是懷念吶…我也曾經有過這麽一段時期，那個輕狂地盲信力量、相信只憑借着自己一人的力量就能戰勝全世界的時期。”廣津這麽說着輕笑了下，“你說槍都是無效的？這種程度的異能者并沒有什麽稀奇的。那麽…警告的時間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後悔的時間了。就讓你在血海中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和無知吧。”
廣津發出了巨大的腳步聲，踏出了一步。
那雙眼，甚至比死神的雙眼還要冷漠。
“你也是異能者嗎？”中也的眼神變得尖銳了起來，“真不錯啊那個眼神，看起來和之前的家夥的勁頭都不一樣啊。……來吧”
中也依舊雙手插在兜裏，做出了戰鬥的姿勢。”
“廣津先生……你最好停下來”太宰痛得皺了皺眉說道，“這家夥能操縱碰到的人的重力…你的異能和他相性不合。”
“嗯…重力嗎”廣津一邊脫着右手的白手套一邊說，動作優雅地像是貴族一般，“既然如此，《羊》的小鬼，為了公平起見我也把我的異能告訴你吧，我的異能是讓觸碰到的東西都産生巨大的斥力。”
“哈哈，居然透露自己的異能，真是有着公平游戲精神的黑手黨啊 。”中也笑了，“不過可別期待我有什麽敬老精神。”
“不需要。”
廣津随意地向他扔來了白手套。
中也輕輕地甩開的時候，廣津卻已經朝他飛了過來。
左手抓住了中也的後頸，将他抓了過來。中也無法反抗這股力量，踢了一下地面半轉過身，躲過了緊接而來的廣津的右手。中也在空中扭轉身體，橫向一踢，再次襲來的廣津的右手撞擊上了中也的鞋。
重力和斥力相沖突，爆發出了閃光。
無法抵抗沖擊力的中也向後飛去，像羽毛一樣輕盈地着了地。
“真不愧是黑手黨…雖然很想這麽說但真實說不出口啊。的确是和我的異能相性不和呢老頭。”
中也的異能是操縱觸摸到的對象的重力，而重力通常是不管在地球上的何處都為向下1G的大小，但是如果是中也觸碰過的對象的話，是能自由改變他的重力的朝向和大小的。
另一方面，廣津是向右手觸碰過的對象施加與接觸面反方向的力，除此之外都不可能。兩人的異能完全是上下互換的關系。
但是即使如此，廣津的表情一絲都沒有發生過變化。
“不需要你的擔心，年輕人。異能的強弱決定勝負——年輕時的我也是這麽相信着的。在沒有支付名為生命的學費的情況下就能學到這兩者的區別實在是太辛苦了，在這方面，我覺得你很可憐。”
中也輕輕一笑：“有意思。”
這回是中也先猛沖了上去。
依舊是手插在口袋裏的姿勢，中也斜着腳踹了上去，廣津本要用右手接下這一腳——在這之前，腳尖方向變化，瞄準着脖頸踢了下去。
廣津左手拔出手槍，防禦了這一腳，因重力而變得更沉重的一腳壓得槍身嘎吱作響。
而廣津則用右手抓住了因為這一腳的沖擊而停止了一瞬間的中也的肩膀。
“抓住你了哦。”
“那又怎樣？你的異能是無效的。”
“誰知道呢”
中也帶着驚訝的神情轉向了背後。
不知什麽時候太宰站在了他的正後方，手觸碰上了他的脖頸。
“非常遺憾，現在重力已經從你的手上消失了。”
太宰的異能也是只能向觸碰過的對象發動。他的能力是：【阻礙所有異能的發動，使它們無效化】——是究極的反異能，這個無效化沒有例外。
“你說異能…用不出來？”
廣津的右手溫柔地觸碰上了中也的胸口。
“那麽小鬼，該支付學費了。”
白色的沖擊波。
中也輕盈地身體向後方飛去，像是被大型車撞飛了一樣。
與此幾乎是同時——太宰也同樣被吹飛滾到了地上。
直到撞上了身後的鐵皮牆才終于停下。
“太宰先生！”
廣津的表情一瞬間混亂了。被異能擊飛的只有中也一人，為什麽連太宰也會被擊飛？
“真是…敗給他了”太宰按着腹部呻吟道，“在沖擊的前一瞬…只用了下半身回轉過來踢了我，我也因此放開了手…被擊飛是用了自己的異能特意向後跳的。”
“哈哈哈！就是這樣，就是你說的這樣！讓我們放點與這宴會開幕應景的煙花吧！”
在這喊聲的同時，中也以能撞破牆壁的速度飛了起來，直沖向太宰他們的方向。
承載了炮彈的速度和重量的中也的突進，只靠廣津的右手承受下來是不可能的，就算太宰使異能無效化，僅僅是那個速度的沖撞就能将人體撞成粉碎。
在下個瞬間。
黑色的火焰将全員都橫向吹飛了。
“咳…！？”
從側面襲來的黑色沖擊波放倒了所有人。也不只是人體，就連建築物、電線杆、樹木也是如此。就仿佛是空氣本身冷不防張開了對人類憤怒的爪牙，掃平了地上的萬物。
是黑色爆炸。
在擂缽街的中心附近發生了巨大的爆炸。而且并不是簡單的爆炸，是将附近一帶全都吞噬了的巨大熱火球。
像是枯萎的樹葉一樣被吹飛的太宰在旋轉着的視線前方看到了那個。
紅色的、閃耀着的一雙眼睛，仿佛印刻着幾十年份的死亡和暴力的皺紋，白色的頭發。
即使是在黑色火焰裏也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倒不如說是将火像外套一樣裹在了身上，像地獄的主人一樣站立着。
那個身影是、
“——先代！——”
太宰喊了出來，這句臺詞也被火焰所吞噬——太宰的意識也變黑消失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