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良藥苦口

”到底怎麽樣,你們倒是說啊,“袁臨吼道,”不過是個劍傷,你們連這個都治不好?”

太醫和幾個軍醫一時全顫顫巍巍跪下,前面的那個說道:“若只是劍傷,那便好說。只是那劍上應是染了毒,傷口已感染毒藥,怕是難治啊。”

溫姚聽了臉色煞白,脫口便問:“此毒無解?”

太醫十分為難:“此毒罕見,解藥也只是聽說過,并未見過。”

“什麽毒?”這時涼妩輕紗遮面,站在門口問。

太醫看了袁臨一眼,袁臨不耐煩:“快講!”

“封心散,此毒名曰封心散。”太醫慌張道。

涼妩聽了,扔下一句:“涼閣裏有解藥。”便很快消失了。

溫姚看着那抹亮紅的身影,心中十分慶幸。

涼妩很快帶着解藥回來了,太醫給袁庭服下後,等了兩刻鐘又把了一次脈。

“如何?”袁臨在旁邊問。

“封心散一旦沾染,其毒性便會通過傷口迅速鑽進體內,并向心髒處蔓延,一旦侵入心脈,便再也無力回天,”太醫神色十分嚴肅,“依王爺脈象來看,毒性已染至心髒,只是未進心脈,解藥雖能阻止藥性蔓延,但卻難以解毒。若論生死……只憑造化。”

“你說什麽?”袁臨将桌子掀了,上面的茶杯茶壺碎了一地。

“息怒息怒,”袁辭過來勸他,“二哥憑造化肯定贏啊,相信二哥。”

一陣忙乎後,太醫們都出去了,屋裏寬敞了不少。袁臨非要留下來,但政事緊要,袁辭便說服他離開了。

他們走之前再三囑咐安慰溫姚,還将那幾位醫術更高的太醫留了下來……最後,屋子裏就只剩溫姚與袁庭了。

溫姚過去趴在床邊,已經給袁庭換了一身幹淨衣裳,床上沾了血的被褥也都換了。

看慣了袁庭氣勢逼人的模樣,他突然如此憔悴地躺在這裏,溫姚有些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她輕輕握住袁庭的手,他的手指冰涼,但手心還有溫度。溫姚将自己的手搓熱,再去握住他的手時,心裏仿佛踏實了些。

袁庭現在這樣躺在床上,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無措。她才發現,似乎袁庭是她唯一能依靠的那個人。現在袁庭倒下了,自己的背後便像是萬丈深淵一般,冷的可怕。

袁庭昏迷了幾天,溫姚便在他身旁守了幾天,飯由雅心送來胡亂吃了,晚上睡覺擔心碰到袁庭的傷口,便睡在躺椅上……

太醫每天都來看,都說脈象還在,便有希望,其他的都憑造化。溫姚頭一回這麽害怕一個詞。

這天晚上她握着袁庭的手,學着太醫的樣子去感受他的脈搏,忍不住輕聲道:“袁庭,你不該死的,你若是死了,讓我怎麽辦?”她這幾天幾乎不說話,聲音有些啞。

“我不想你死,”溫姚眼淚不受控制地滴下來,滴在袁庭胳膊上的時候,她慌張擦了擦,“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想你死,哪怕你不幫我報仇,哪怕你不當皇帝……我也想讓你醒過來。”

她淚流滿面:“他們說的造化,到底是什麽啊……”

她就這樣不知不覺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發覺有人在拽她的頭發。猛然擡頭時,差點兒扭到了脖子。

“哪有人枕着病人胳膊睡的?”袁庭的聲音沙啞的厲害,說得十分吃力。

溫姚還沒反應過來,袁庭“啧”了一聲:“怎麽變成黃臉婆了?我這是睡了多久?”

溫姚眼淚又滴了下來:“……你醒了。”

袁庭擡手給她擦淚:“醒了,乖不哭了。”

溫姚擔心他扯到傷口,趕緊讓他将胳膊放下,自己胡亂擦了擦臉,然後道:“我去将太醫叫來。”

太醫過來後又是一陣繁瑣的診察,診完又開了藥,內服外用都有,都處理完後已經半夜了,溫姚仔細給他擦了藥,将傷口給他重新包紮好,才去洗了手。

袁庭看着她熟練的動作,問道:“我昏了幾天?”

“六天。”溫姚答。

“這些天,都是你為我換藥?”袁庭又問。

他臉色還沒有血色,說話也比平常慢了許多,一句話沒說完就要停下來喘口氣,溫姚聽得一陣揪心,坐在床邊給他掖被子:“是,你少說話,多歇歇。”

袁庭卻拍了拍裏面的床鋪:“來睡覺啊。”

溫姚頓住:“怕壓到你的傷口。”

“沒事,”袁庭拽拽她,“你睡覺安生得很,再說,傷的這邊,你睡這邊。”

溫姚猶豫了一下,解了外衫過去躺下了,剛躺下袁庭便用胳膊摟住了她。

“你別亂動,小心傷。”溫姚皺眉。

袁庭挑眉:“那你自己過來,躺我懷裏。”

溫姚為難,但見他準備動用受傷那邊的胳膊,便放輕動作往他懷裏鑽了鑽。

袁庭攬住她的時候,嘆了口氣:“安心睡吧。”

溫姚确實心裏踏實了,但卻睡不着,聞着袁庭身上的藥味兒,心裏一個勁兒地泛酸。但袁庭憔悴成這樣,她連呼吸都怕會吵到他。

她心裏正提着一口氣,卻感覺到袁庭在她背上拍了拍。

“吓壞了吧?”袁庭有些無力的聲音傳來,聽着更像是嘆息。

溫姚緩緩擡起頭,映着燭光看他深邃的雙眸,裏面的溫柔像是要将她吸進去。

“我不想你死。”溫姚不受控制般說了出來。

袁庭勾了勾嘴角:“我不會死。”

“你差點兒就死了……”溫姚皺起眉。

袁庭看了她一會兒:”說吧,為我哭了多少次?”

溫姚眼裏本就噙着淚水,聽了他的話剛一恍惚,眼淚便沒控制住,她往被子上蹭了蹭:“一次。”

“一次?就這次?”袁庭逗她。

溫姚頓了頓:“那兩次。”

袁庭輕聲笑了笑,不小心嗆住咳了幾聲,吓得溫姚趕緊為他順背。

袁庭握住她的手:“還說……你心裏沒我。”

溫姚僵了一下,埋頭在他臂彎,不知道該說什麽。

袁庭在她頭上順了兩下,兩人都沒再說話。

溫姚醒來的時候,袁庭還沒醒,外面陽光照進來,有些晃眼。

她放輕動作,悄悄起了床,去廚房看着丫鬟熬藥,又去問了太醫一些瑣事,最後端着藥碗回了卧房。

進去的時候,袁庭正捂着肩膀靠在床頭,溫姚匆忙過去放下碗扶他。

“太醫說你最好不要亂動。”她幫他擺好枕頭。

袁庭額上滲出不太明顯的細密汗珠,笑笑道:“知道了。”

溫姚将碗遞給他,又去拿毛巾給他擦汗,袁庭端着碗,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快喂我。”袁庭将勺子遞給她。

溫姚認真道:“勺子喝苦,你幹脆兩口喝了,少受罪。”

“不,”袁庭搖頭,“太醫說不讓我亂動。”

溫姚撇嘴看他,沒掩住眼底的笑意,拿過勺子坐在床邊,盛一勺藥還送到嘴邊吹了吹,然後遞過去。

袁庭十分滿意,但嘗到藥的味道的時候,臉上的笑就變僵了。

溫姚心中覺得好笑,不緊不慢地繼續喂他。

喝了不知道多少勺,碗裏的藥卻沒見少,袁庭有些受不了了:“這藥怎麽這麽苦?”

溫姚笑出聲:“良藥苦口。”

袁庭嘆口氣,拿過碗咕咚幾口全給喝了,臉都快皺在一起了。

溫姚從未見過他臉上出現如此生動的表情,一時沒忍住笑得聲音有些大。

袁庭将碗遞給她的時候瞪了她一眼:“這麽好笑?你臉腫的時候本王可沒這麽笑你。”

溫姚滿面笑意:“多久以前的事了,王爺還記得?”

“當然記得,”袁庭挑眉,“此生難忘。”

溫姚有些嗔怒地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出去送藥碗了。

袁庭看着她出了房門,似是想到什麽,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

袁庭身體底子好,沒幾天便能下床走動了,見他身體已經恢複,涼閣的暗衛便過來彙報那日的事。

那天他們追了過去,卻沒想到袁辭的人趕在他們之前,将那些刺客盡數抓獲了。袁辭沒有交出人,說已經查清那些人來自邊疆小國,那些國家總是不自量力心存歹念,這才有了這次刺殺。

他還表示定會嚴刑逼供,到時會讓那些猖獗蠻夷給袁國一個交代。

袁庭聽完後皺着眉:“袁辭攬了這事?”

暗衛涼玄點頭:“是。”

“皇上可交代什麽?”袁庭又問。

“回主子,沒有。”涼玄道。

袁庭讓他下去了,他下意識捂着肩膀咳嗽了兩聲。心中有些不放心,袁辭這小子辦事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累了就回房歇着,”溫姚在旁邊道,“你已為了這事受傷,就別太操心了。”

“這要真關乎兩國,便是大事,”袁庭被她扶着往屋裏走,“袁臨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交給了袁辭。”

“船到橋頭自然直,”溫姚說,“他若辦不好事,自有天下人不滿意。”

袁庭由她扶着躺在躺椅上,閉上眼嘆了口氣,忽然道:“我昏迷那幾天,雖然醒不來,卻能感知到外界的動靜。”

溫姚有些沒反應過來。

袁庭看了她一眼:“尤其是快醒來的時候,你們說了什麽,我都知道。”

溫姚怔住了,手心開始冒汗。

“醒來後就像是大夢一場,夢裏的東西都記得,”袁庭像是在呢喃,“只不過這是真的罷了。”

溫姚過去在板凳上坐下,看他這樣子,那天自己說的話,他八成都聽見了,而且還都記得。

“王爺都聽見什麽了?”溫姚不死心,問了一句。

袁庭擡眼看她:“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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