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們離婚吧。】
朝樂把五個字敲在屏幕上。
她點擊發送後,總覺得做了虧心事,立刻丢開手機。
許久,未傳來振動回複聲。朝樂猜測對方在忙事務,便不再打擾,去卧室收拾行李。
床底伏着不安分的貓,身子圓潤得像是露出餡兒的芝麻團子,爪子跟着流蘇搖擺,沒多久就把自己玩得睡着了。
朝樂把它抱到貓包裏,連同行李帶走,離開居住兩年的地方。
朝家院落鄉野,小徑道路坑坑窪窪,各家各戶門口串着的瓜藤延伸到路邊,對于剛拿到駕照的朝樂,一路磕絆不說,車窗也被樹枝劃出鮮明的痕跡。
“媽,我回來了。”
正在搓麻将的朝母聽見外面喊聲,從嘴裏吐出瓜子殼,朝女兒瞄一眼,“司從沒随你一同來?”
“沒有。”
“你看看你,貓都帶來了,咋不把老公帶着。”
朝樂把貓放下,又去收拾行李,都是些舊衣物。她舍不得丢,來回搬家也礙事,幹脆送娘家來。
她一邊收拾,一邊聽朝母跟牌友吹牛,連貓都不放過:“就這只貓,猜多少錢買的?五千吶……幾畝地莊稼的收成。”
牌友們羨慕地看着朝樂,“還是嫁對了人,我家丫頭死活要跟窮小子,這不,孩子生下來,連奶粉都吃不起。”
“是啊是啊,朝大娘挑女婿的眼光好。”
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話讓朝母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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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樂冷不丁說:“媽,我想離婚了。”
整間屋子如同一盆涼水澆下來,涼得最徹底的是朝母,把自己聽的牌往前一推,懵然:“啥?”
話誰都能聽懂,重複一遍的意義是表示驚詫。
朝樂唇動了動,“就是,離婚。”
家醜不外揚。朝母的大腦迅速整理一番,把麻将一個不落地收在盒中,然後無視牌友好奇的目光和八卦的心情,笑着對她們說下次再來。
外人送走後,朝母轉身又變成撲克臉:“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麽,盡給我當衆丢了,啥離婚不離婚的。”
朝樂沒說話,低頭數着地磚上的花紋。外頭傳來父親撩門簾的動靜,緊接着茶幾上被放上一大碗冰得剛好的綠豆湯,上面澆着冰糖汁,碗底是軟糯的綠豆和薏仁。
“咋回事啊?”朝父看了眼老婆,笑眯眯,“誰氣的你,喝點湯消消火。”
“你女兒要離婚!”朝母氣得不輕,“哎喲,大夏天怕我凍着是吧,給我心窩添把火。”
朝父用毛巾揩幹淨手,仍然好脾氣,“樂樂,和司從吵架了?”
“沒。”
“有二心了?”
“也沒。”
二老臉上皆是疑惑,那到底啥原因導致女兒想離婚呢?
“沒出軌沒吵架,你鬧什麽離婚?三年前不是你心甘情願嫁給人家的嗎,我還收了二十萬彩禮錢。現在司從工程越做越大,你還嫌棄他什麽?”
聽着母親的數落,朝樂睫毛動了動,“我沒嫌棄他。”
“嫌棄他比你大八歲是不?其實老男人會疼人,你看看你的手,沾過菜板嗎?”
“媽,你別說了。”
原本心裏就不好過的朝樂被說得快把自己埋汰死。
朝母兩手掐腰,氣勢洶洶。
朝父看得開,哄了母女兩幾句,“樂樂,我想做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和拔絲香蕉,你來給我打下手。”
這麽說只是為了把母女兩分離,朝樂沒走進廚房,就被朝父轟了出去,她那兩只手,不給他添亂就不錯了。
“今晚你先住下,明□□陽回國,咱們一家子先聚聚,司從那邊,你先不要急,好好想想。”
“朝陽明天就回來了嗎?真的假的?”
“是啊,我原本想讓你接待下,但他不肯見你。”朝父略疑惑,“你們姐弟兩以前感情不是頂好嗎,怎麽……”
“爸。”朝樂唇張開,又抿緊,“我知道了。”
女兒家的心事很難說,見她刻意不提,朝父岔開話題:“你房間前幾天打掃過了,你把行李放放,休息休息。”說到這兒,頓了頓,“對了,那把小提琴在衣櫃裏,免得遭灰塵。”
蒼老有勁的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衣物,朝樂感覺到老繭的粗糙。她心裏頭很不是滋味,小跑着去自己的閨房,發現隔壁的門緊鎖,她看了許久,直到腳步不自覺挪進屋子裏。
她好久沒來自己的房間,一切變化不大。一把手嘎吱嘎吱打開衣櫃,泛舊的小提琴老實躺着。離弟弟朝陽把琴送給她的時間,已經過去六年。
朝樂想起婚禮那天,司從問過她,這把琴要不要帶走,她說不要。
他們已經結婚三年了。她現在二十二歲,司從三十歲。八年時間差讓他們沒有共同語言,甚至在新婚夜,朝樂躲在被窩中,避開第一次同房,也避免了日後的接觸。
黃昏掉色的粉白窗簾透出,随着外頭飯菜香傳來,朝樂發現她把琴抱了許久,衣服前沾滿灰塵。
用晚飯時,朝樂恢複常樣,喝湯吃菜,糖醋排骨油而不膩,她原本吃得正香,被朝母一句話噎住:“司從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朝樂連喝兩口水,才舒緩一口氣,“媽,你說什麽呢。”
朝父呷着自己的二兩小酒,“當媽的能說點中聽的嗎?”
“那你說說,樂樂為什麽無緣無故離婚?”朝母實在想不出緣由,難免往這方面想。
“那你也不能瞎猜吧。”
細想,确實如此,朝母不再揪着這個點,但絮叨并沒有停止,在女兒給出合适的理由前,她決不允許他們離婚。
“司從可沒少幫襯咱家,你弟出國還托他找關系呢。現在朝陽回來了,你說離婚,不是過河拆橋嗎,讓我們老臉往哪兒擱?”
“我會把彩禮錢還給他。”朝樂說話聲細小,“媽你別過問了。”
“我哪能不過問?你這孩子讓我擔心死。”
和朝母一樣不消停的是貓咪,喵嗚聲拖得很長,時不時圍在朝樂腳下轉悠。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朝樂看了眼號碼,心髒猛地一停,該來的總會來,她調整情緒後,輕輕地接通:“喂?”
“在哪。”
“我媽家。”
“什麽時候回來。”
“……你沒看到我給你發的信息嗎?”
隔着無線電波,老男人嗓音厚沉:“嗯?”
“你今天沒看微信?”
“賬號被人盜了,小李還沒幫我找回來。”
“……”
“你給我發什麽了?”
“……”朝樂手心冒汗,那五個字本來就難以啓齒,居然還要她再重複一遍。
朝父朝母兩人豎起的耳朵快伸到她的手機上,屏息靜氣。把女婿女兒對話聽完,朝母橫眉冷對,一副“你要是再敢提離婚就別認我這個媽”模樣。
“沒什麽。”朝樂只好這樣說,“我今晚不回去了。”
“肉團也在那裏嗎?”
肉團是貓的名字。朝樂嗯了聲。
“你忘帶貓糧了,它今晚可能會餓着。”
“哦,好像。”朝樂恍然,怪不得肉團一直喵喵叫,原來是餓着了。
“我去接你。”
“算了吧,大晚上的……”
那邊只留給一串忙音。
朝母觑了眼女兒,“咋說的?”
“他來接我。”
“人家司從知道你晚上不敢開車,大老遠地來接你。”
“他是為了貓……”
朝樂這樣解釋,也讓自己有臺階下。老男人不在乎她,來接她無非是為了貓,她得讓自己相信這個,心裏得到安慰。
結婚三年,他們沒同過床,彼此的感情為零。男人正值壯年,不吃正餐的話可能是被零食吃飽了。朝樂倒不擔心會不會把他憋出病來。
一個鐘頭後,一輛黑色SUV停在門口。
上車前,朝母突然把女兒拉到一邊,咕嚕咕嚕一陣響,朝樂懷裏多了個塑料袋。
朝樂好奇:“這什麽?”
“媽知道你為啥想離婚了,拿着吧,別不好意思。”
“……什麽?”
“司從在叫你,趕緊上車。”
朝樂迷迷糊糊被母親推上了車,剛坐下,懷裏的袋子劃到左側操作杆上。男人的手随意搭在上面,感覺到摩擦後,他低頭看了眼。
朝母向他們揮手,意味深長:“司從啊,和我們家樂樂好好的。”
司從禮貌地點頭。
車在蛇徑小路緩慢行駛,車廂氣氛沉悶,朝樂從塑料袋中拿出裏面的東西,發現是幾盒藥。
車內光線不清晰,借着路燈,她模糊地辨認出幾個字,讀了出來。
“補腎益壽膠囊。”
一下子,氣氛更沉悶了。
朝樂浸于夜色的臉刷地紅到耳根,急于脫手,飛快地甩開,卻見那盒藥不偏不倚飛到了左側,落在男人的腿根。皺起的西褲上,藥盒正襟危坐。
“我……”她吐出一個字音,無從解釋。
開車的司從鎮定自若,把藥盒拿開,繼續專心致志地開車,目光筆直地落在前方的道路上。
“這是我媽給我的,我不知道。”
朝樂邊說,兩只手交織在一塊,羞得想鑽進車底下。
司從嗯了聲,“你不說,我也不會以為是你買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小新人作者說個題外話,關于男主三年不碰女主這種行為,不是痿!是克制力強!後面老男人給樂樂揉腳都能揉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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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新婚剛開始,沈先生:“我能在上嗎?”
新婚一段時間:“不能的話我明晚再問。”
後來,沈先生安慰自己:“其實在下的男人也挺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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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僞白羊老沈和假女王苓姐#
#沈先生艱難翻身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