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緣分天定
那少女手将要觸及成之軒衣襟時,突然橫刺裏伸出一根樹枝來,由下向上一挑,挑住那少女手腕推開,那少女只覺一股力道襲來,手腕一震一麻,不覺哎呀痛叫一聲,向後退了幾步。
成之軒忙橫劍退後,卻見方才出手相助的原來是那個鬥笠怪客,那少女一番胡鬧,店裏人已跑得精光,那鬥笠怪人卻一直縮在角落未曾離去。
成之軒定睛看那怪人,心內不禁大叫慚愧,原來這人并非他先前胡亂猜測的容顏醜陋吓人,恰恰相反,這人最多也不過十七八歲,面孔精致秀美,目如懸珠顧盼生輝,正是個神采飛揚的俊逸少年。
那少女眼看就要捉住成之軒卻被這少年所阻,又被他手中樹枝結結實實打了一下,心中已然大怒,見這少年容貌極其姣好,便冷笑道:“又出來多管閑事的啦?還是個嫩生生的小白臉子!小白臉,識相的,回去找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小少爺玩耍去,少來擋姑奶奶的事!”
那少年将樹枝往肩上一抗,咧嘴一笑,齒若編貝,其中還有一顆小小虎牙。這少年一笑起來顯得頗為頑皮可愛,令人一見便心生親切之感,他只笑嘻嘻道:“你這大姐好沒道理,你都沒去找那些山林猛虎,卻來管我找誰玩兒,不懂得己所不欲的道理麽?”
少女一愣,立即反應過來這少年是在暗指她兇狠如山林中母虎,當即大怒喝道:“臭小子,竟敢罵我!”
她怒喝出聲,裙擺一動,身形如電撲上前去就是一掌直削少年脖頸,那少年哇哇亂叫道:“要命啦!母老虎殺人滅口啦!”手下卻不含糊,身子一側,樹枝一點轉動如風,就刺向那少女腰間,少女回手格擋,他便順勢一變,樹枝一抖向上劃去,少女仰面躲過,他手腕一轉,樹枝又去拍她肩膀。
電光火石間兩人已拆過幾招,那少年招式古怪應變極快,少女未能讨得便宜,騰空躍起雙足連踢,內勁極強,逼得那少年一時招架不住連退了幾步,少女冷聲笑道:“臭小子,長的好看好得意麽?将來定會禍害許多女子,不如今次就廢了你!”
她冷笑幾聲,羅袖一甩,袖中飛出一片點點寒芒,竟是數十只細小銀針,直沖那少年面門而去,成之軒大驚,不禁叫道:“小心!”
那少年眼見銀針撲面而來,竟不躲不閃,只探出長長樹枝,騰地挑起一張桌子擋在面前,竟将這樹枝當成□□來使,将桌面當成盾牌舞了個密不透風,只聽撲撲之聲連響,待那少年停下時,就見那桌面中心密密麻麻插着數十枚細小銀針,那桌面足有三寸厚,這些銀針卻根根穿透,可見發針之人功力。
那少年探出頭來一看,也是咋舌不已,高叫道:“你這大姐好生狠毒,這些針若是打到我臉上,我這腦袋豈不要成了刺猬了?”
少女見一擊不中,收斂笑容板着臉道:“豈止是刺猬,我還要把它切下來埋在土裏,澆一澆水,看你這小白臉能開出什麽花!”
少女說罷,已經又再撲上來,兩人又乒乒乓乓打作一團,那少女似是動了真火,招招狠辣,少年不是對手,且戰且退,一直退到客棧門外街上,外面衆人驚呼不已,四散奔逃。
成之軒也随之躍出,心內焦急不已,他見那少女狠毒,那陌生少年又是為救自己出手,眼見少年不敵,自己相助自然是理所應當。可是他極少出家門,更甚少與人沖突動手,心內一直認定以多對少不是好漢所為,更可況此時對方還是女子,兩個男子漢,怎能一起出手打一個女子呢?
他心內一時矛盾,不知該如何是好,那邊少女發狠,羅袖直甩少年面門,少年樹枝豎起一擋,彈開羅袖,仍被少女內力所震,連頭上鬥笠也被掀掉。少女羅袖被彈開回蕩,袖角掃到房柱,咔擦一聲那柱子竟被羅袖餘勁掃斷。
那少女仍不依不饒追着那少年猛打,寒光點點又發出幾針,少年險之又險地避過,銀針墜地竟直立刺進地中,針尾猶自晃悠。成之軒見那少女如此兇狠,一咬牙,心道:總不能坐視她如此害人,大不了我不用劍就是,也不算我們兩人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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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罷,成之軒一面高聲叫道:“妖女,光天化日之下,還要逞兇傷人麽!”一面躍過去一掌拍向少女身側。
那少女正腳踩那少年手中樹枝,單手成爪,兜頭想抓那少年面門,成之軒一掌襲來,回手不及,不得不棄了少年面門,旋身躲開。
成之軒直躍過去,與那少年并肩站在一起,就見那少年雖被那少女兇狠追打,閃躲一路形貌卻并不狼狽,仍氣定神閑笑意盎然,不禁心內大是敬佩。
少女站定看着他倆,只覺心內氣悶,不發一言,羅袖翩然又攻上來,成之軒以雙掌與那少年一同迎上,他二人武功雖都不及那少女,聯起手來卻是威力大增,果然不過數招,那少女就覺處處受制,落在下風。
那少女見自己不敵,倒也利落,羅袖連揮逼退二人,徑直跳出,飄然遠去了。
成之軒見那少女倏然不見,心道:這女子輕功也比我好些,原來爹爹和伯伯們先前是在哄我,還說我武功在江湖年輕一代可算佼佼者,只在這小鎮上就遇見這女子年紀也不比我大多少,武功卻比我強不少。
他一時心內有些沮喪,卻聽身旁那陌生少年哎呦一聲道:“這兇大姐,可算是走了。”
成之軒聽那少年聲音清冽跳脫,不禁也為之一笑,心道:果然江湖中高手輩出,這少年比我還小些呢,功夫卻一點不比我差。
他轉臉看那少年,就見那少年以樹枝撐地,單手豎直握住枝幹,黑發如墨,鳳表龍姿神态恣意,不禁心生親近結交之意,抱拳道:“方才多謝小兄弟仗義幫忙。”
那少年哈哈一笑,道:“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成之軒正待詢問那少年姓名,卻聽後面哭天搶地,正是客棧掌櫃與小二從櫃臺後爬出來,見店內杯盤狼藉桌倒椅翻一片大亂,又有許多飯錢未結,不禁大哭起來。
成之軒忙對那少年道:“小兄弟請務必在此稍等,我去去就來。”
少年點頭答應,成之軒忙又回到客棧中,寬慰掌櫃幾句,又拿出幾錠銀子賠他損失,那掌櫃見到銀子,方才不哭了,轉而喜笑顏開,大着舌頭連連道謝,還殷勤問候成之軒可要繼續吃飯。
成之軒哭笑不得,只道該趕路了,便匆匆上樓提起包袱要走。
卻說成之軒叫那少年等他,那少年便站在客棧門前等,正好端端地站着,突然由遠及近呼啦啦來了十幾個喜氣洋洋牽車拉馬馱着許多物件,看似家仆打扮的人,由一個衣着富貴的老者領着,鬧鬧嚷嚷的走過來。
少年看了他們一眼,不以為意,又繼續垂目等待,哪知那些人見到他反倒紛紛大嚷起來:“是他麽?便是這個少年了罷!”“應是無錯了,不是說一眼看去最俊的後生麽?我還道小容诓我,果然一眼便能看出,哪裏還會有更好看的少年?”“喛呀,是他那可好了,咱們也可放心了,不算委屈小姐。”“是呀!小姐好眼光!”“可是他并沒有帶着鬥笠啊?”“啊,樹枝倒是在手中拿着哩!鬥笠呢?”
這些人七嘴八舌,那少年也聽出是在談論自己,一時心中莫名,便擡眼向他們望去。
那領頭的老者與他正面一看,喜道:“如此相貌,決計不會錯了!就是這人!”
見少年一臉茫然,老者上前一步,恭敬道:“姑爺,老爺派我們來接您回去哩。”
“姑爺?”那少年詫異不已,手指自己鼻尖道:“你說我麽?”
那老者笑道:“是呀,您就是我們新姑爺,小姐方才回去便同老爺夫人說了,老爺命我們快快來提親,唯恐您吃罷飯走了哩。”
身後衆家仆見少年面色驚愕,以為他擔心,便擁上來圍在他身邊嚷道:“姑爺莫擔心,咱們家雖是平雁府大戶,可老爺夫人對大小姐那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您身家如何都不要緊,小姐已說了,莫說只是身無分文,便是債臺高築,她也認定您了。”“就是,小姐的話,老爺哪有不依的?”“是啊,咱們這就回去罷,小姐還在客棧等着呢!”
那老者亦道:“您瞧這車上,都是老爺夫人命我們急急堆上的聘禮,怕您走了,只帶了這些來接您回去。”
那少年目瞪口呆,轉目看向那滿滿幾大車東西,面色漸漸古怪起來。
老者叫他神色古怪,心道:難道真如夫人所說,帶鬥笠持木棍卻衣衫整潔氣度不凡,必定是家境破落的?甚或身負巨債?有甚禍事?
老者想至此,便道:“可是這些不夠麽?姑爺不必擔心,咱們羅家家財在平雁府也是數一數二的,今次只是路過這裏,因此才帶的不多,回到家中,便是多少金銀財寶翡翠珠玉也不成問題。”
說着老者又笑道:“也只路過暫住這兩天,偏就這麽巧,小姐不愛在那家客棧吃飯,非要來這家吃,就遇見了姑爺您,可見緣分使然,姻緣天定。便是夫人方才不允拉走小姐,也是因事出突然不敢決定,小姐是已下定決心了,老爺夫人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不管姑爺您有什麽麻煩,咱們都能應付。”
聽老者一通話說完,那少年才恍惚憶起,方才似乎确實有這麽一對母女,出門時看了他幾眼,還嘀咕了幾句話。以他功力,自然能瞧見她們,亦能聽清她們耳語,只是他當時心內有事正反複思索,吃飯時亦心不在焉,那對母女一看便不是習武之人,他根本沒費神去注意她們,哪想到卻有這麽一樁事。
憶起此事,他不覺哭笑不得,只得道:“老伯,你誤會了,你帶來的東西是多是少都與我無關,我也不能當你家姑爺。”
那老者一愣,道:“那怎麽行,小姐可已認定你了呀!你就是咱家姑爺!”
少年急道:“我根本不認識你家小姐!”
衆家仆忠心護主,初時擔憂小姐吃虧,見到少年又都高興小姐覓得良人,此時見少年不願又都焦急起來,紛紛拽住少年衣角,亂哄哄相勸起來。
“姑爺,您不要這樣說,小姐聽到該多傷心?”“不認識不要緊,您跟着我們去不就認識了,多見幾面就熟悉了!”“是啊是啊,我們小姐非常好,絕不會叫姑爺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