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女孩
白思禪與祝杏好坐在床上,将這段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這段視頻是在他們學校錄制的,就放在官網上。起因是何生楝贊助了此次數理文化節,并提供了豐厚的獎品。
關于他的介紹,名字前面一長串頭銜,白思禪一眼就瞧見了“恒科”兩個字。
她姐姐入職的那個恒科。
唐绛還友情提供了另一段她親手錄制的視頻,臺上,何生楝白衣黑褲,從容地微笑,聲音不疾不徐;聚光燈照在他身上,旁邊盡是女同學興奮的讨論聲。
唐绛一臉驕傲地說:“多虧了傻大個給我占了前排的位置,我才能錄的這麽清楚。”
祝杏好拍了拍白思禪的肩膀:“恭喜你,撿到寶了。”
白思禪仍沉浸在整個世界都混亂的荒謬感之中。
不可思議。
白思禪依舊垂死掙紮:“有可能只是名字相同長相也相同而已——”
“然後兩個人同時在那一天到了咱們學校?”祝杏好愛憐地瞧着她,“這概率比明天會有一群老母豬排成一排站在我面前跳夏威夷草裙舞還要低。”
唐绛終于瞧出來兩人的反常,拿走手機:“怎麽了?看帥哥看到震驚了?咱們系的高嶺姐妹花都拜倒在我老公的西裝褲下了?”
祝杏好同情地看着她:“大紅啊,你放棄吧,他已經名草有主了。”
唐绛瞧了瞧白思禪,又看了看祝杏好,伸手捂住了嘴巴——
她顫聲問:“為什麽我腦子裏突然出現了囚禁黑化一條龍?思禪,他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這場數理文化節該不會是為了你舉辦的吧?”
白思禪:“大紅你小說看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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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杏好一臉郁悶:“你怎麽不覺着他看上的是我啊?”
“我的推測是基于事實的,”唐绛振振有詞,“你想啊,自打數理文化節後,咱們家思禪小可愛就十分抑郁,這是為了什麽?”
——因為想離婚。
“以前咱們數理文化節都是畢業後的學長們贊助的,這次何生楝怎麽突然來了?還不是因為咱們家思禪年年都拿數理獎?”
祝杏好摸着下巴:“好像有道理哎。”
她看了眼白思禪,掐了掐她的臉蛋兒,嘆口氣:“小白兔呀,你這可是被大灰狼給瞧上了啊。”
唐绛在旁邊表明心跡:“放心,思禪,比起來這樣的神仙一樣的人,我還是更喜歡我家接地氣的大傻。”
祝杏好安慰:“開心點思禪,就當平白撿了塊金磚;你想想啊,你随手一抓就是個極品,錢多顏高活……嗯,這個先不提。況且,男未婚女未嫁——”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一臉憐愛地瞧着白思禪:“你看你們都這樣了,要不試着交往一下?”
白思禪搖搖頭:“何先生沒這個意思。”
——他不過是想找個人來應付家裏的逼婚而已。
祝杏好并不同意她的看法:“那難道這些都是巧合?都這麽巧地撞一塊了?”
白思禪打開自己的電腦,默默地繼續開始研究前天沒能處理掉的那個小bug。同時在讨論組裏發了消息,通知隊裏的其他幾個人,明天下午在2A405集訓。
她與同專業的四個人組成了隊伍,共同沖擊今年數理文化節壓軸的大數據比賽。
幾個人輕輕松松地過了預選賽,但聽說今年決賽的題目有恒科的人參與編寫,會比往常難一些。
白思禪也沒有掉以輕心。
入學第一年,在同班同學還在享受大學的輕松時,她就跟着學長學姐組隊參加各類比賽;大二的時候就主動找了同專業有着共同興趣的人組隊,也是那一屆文化節中,唯一一個拿了一等獎的由純大二生組的隊。
這也是班上很多男生後來不敢追白思禪的原因。
實在是太優秀了。
但也有不肯放棄的勇士——
譬如同班的施明西,軍訓時,就敢于上臺唱歌表白白思禪;軍訓結束,在宿舍樓下擺玫瑰花和蠟燭,結果被舍管大媽拿水管給幹滅。
已然成了信電學院的一段傳奇。
然而白思禪仍舊不為所動。
她客客氣氣地找施明西談話:“我不能剝奪你追求的權利,但也請你不要幹涉別人的正常學習生活,好嗎?”
打那之後,施明西還真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
但當白思禪開始組隊參賽的時候,施明西愣是熬了一周惡補賽題,成功通過考核,加入隊伍。
祝杏好之前也感嘆過,說施明西這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情種。
只可惜了,白思禪是塊石頭。
數理文化節統總不過兩周,沖刺決賽的這段時間裏,白思禪将離婚事宜抛在腦後,心無旁骛地刷題,同隊伍裏的其他幾個人參加老師的相關培訓。
而何生楝,也再未打過電話過來。
直到決賽那日,白思禪才又瞧見了何生楝。
他今日倒沒有再穿西裝,黑色的褲,淺灰色的上衣,旁邊是另一個年輕的陌生男人,兩人同學校的書記主任們坐在一起,遙遙看過去,十分矚目。
白思禪這才發現,這次決賽,觀衆席前排,幾乎都被妹子們給占滿了。
這是以往都不會有的事情。
決賽的地點設在文體館,還接了大屏幕來進行直播,也可以說的上是與時俱進了。
——去年的決賽雖然也是在文體館,可遠遠沒有布置的如今日一樣正式。
白思禪深深吸一口氣,坐在了電腦前。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五分鐘。
前排席位。
許庭百無聊賴地轉着手上的筆。
一個失手,筆自他手中飛出去,跌落在何生楝面前,啪嗒一聲。
何生楝目不斜視地将筆遞給他:“安靜點,正比賽呢。”
聲音難得嚴厲。
“不是,楝哥,這有什麽好看的啊?”許庭百思不得其解,壓低了聲音問,“你贊助也可以說是扶持人才了,但推了會議來這裏看,就有點浪費時間了吧?”
這不符合你工作狂的形象啊。
當然,最後這句話,許庭沒有說出口。
何生楝沉默不語,只專注地看着臺上的人。
許庭順着他的目光瞧過去——
他在看的是一只正在答題的隊伍,隊伍名起的還挺別致,叫做“樹上的鳥兒成雙隊”。
許庭樂了。
現在的年輕人,還真的挺有創意哈。
還沒樂完,大屏幕上切到了一個女孩正在答題的畫面上,許庭驚了。
少女穿了件簡簡單單的純白色polo衫,胸口處還印着院徽;她簡單地紮着馬尾,一雙桃花眼裏似乎含着星光,專注地瞧着屏幕,水蔥一樣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
幹幹淨淨的一個小美人兒。
許庭頓悟了。
合着何生楝巴巴地跑了這邊來,是為了這麽個小姑娘啊。
這可真是……枯木忽逢春,萬年的老樹要開花了啊。
此項比賽與以往抽象的算法并不同,因為有着恒科的參與,三道題目都涉及到了實際工作中的問題,難度亦有提升。規定的時間是三個小時,然而,等到兩個小時過去,仍有不少人卡在第一道題上。
屏幕上只有各隊答題的屏幕畫面,但不能像游戲比賽那樣提供解說;而非本信電類專業的觀衆,只能通過屏幕右上角的系統實時判定結果來觀察選手的答題結果。
答題的過程冗長,不少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來瞧信電院花;還有一部分妹子,是過來看何生楝。
交談聲漸漸的起了,何生楝皺皺眉。
最後一分鐘,白思禪飛快地梳理了下自己所寫的代碼,運行,提交。
系統判定提示框跳了出來。
True。
比賽結束終止的提示頁面,也在這個時候,跳轉了出來。
觀衆席上的祝杏好控制不住自己狂喜的心情,沖着白思禪大叫:“小白666哇!”
白思禪手指又酸又抖,沖着祝杏好微笑着揮了揮手。
與此同時,許庭發現,自己那從比賽開始就板着臉的楝哥,微微地笑開了。
他聽見了何生楝低低的一聲——
“好女孩。”
比賽結果在五分鐘之後揭曉,白思禪與隊友坐在比賽的座位上稍作休息。施明西坐在她旁側,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了她。
白思禪道聲謝,接了過來。
她其實并沒有出汗,只是長時間的答題,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一閉眼,全是判定與循環語句。
水剛喝了一口,她就察覺出有人在瞧她。
四下張望,白思禪望見了何生楝。
離的太遠,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白思禪默默地将水又放在了桌子上。
她默念,別自作多情,千萬別自作多情。人家應該真的像是視頻中所說的一樣,是為了激勵和扶持it新秀。
和她,只是應付家人逼婚。
比賽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樹上的鳥兒成雙隊不負衆望地拿到了一等獎,蟬聯冠軍。
此次比賽,在規定時間內完整解決完三道問題的人只有三個,除卻白思禪外,另外倆,一個是李世卿,一個是大四隊伍的學長。
就連隊裏一直吊車尾的施明西,也在最後的一刻鐘解決了第二道題。
可以說是壓倒性的勝利。
因為獎品不方便攜帶,所以先頒的是榮譽證書和寫着禮品的牌子,只是——
為什麽今年給一等獎頒獎的人不是院長而是何生楝啊啊啊!
白思禪作為獲勝者的隊長,直接與何生楝面對面地站在了一起。
何生楝微笑着同白思禪握手:“恭喜你,小同學。”
他的手溫熱,白思禪手卻是涼的。她雖然已經知曉了何生楝的身份,但此時再見,仍覺着有些別扭:“謝謝何先生。”
兩人的手交握了一下,便自然分開。
何生楝将證書遞給她,兩人的手指無意間接觸,白思禪觸電一樣,縮了回來。
頒完獎,她站在何生楝面前,接受了校報成員的拍照。
按照以往的常理,這個決賽,到了這個時候,就該結束了。
但剛剛下了臺,一直帶他們的指導老師大步走過來,叫住了幾人:“走,今天晚上何先生要請獲勝隊伍吃飯,在鶴月樓。”
鶴月樓。
白思禪下意識地就拒絕:“王老師,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可以不去嗎?”
王老師猶豫了:“你确定?何先生這次過來,似乎是有意挑選一部分同學參與恒科的校企培養計劃——”
恒科是近幾年來發展迅猛的互聯網科技公司,不少人都削尖了腦袋想進去。
白思禪瞧着正朝她跑過來的祝杏好,搖搖頭:“真不去了,王老師,我身體不太舒服。”
王老師也不強迫她:“那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晚六點半,鶴月樓中。
何生楝瞧着進來的人,缺了兩個。
小姑娘沒來,比賽時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男生也沒過來。
他還記得,小姑娘喝了那個男生遞過來的水,還沖他笑來着。
何生楝微笑着瞧着王老師,為他倒了一杯酒,慢條斯理地問:“怎麽隊裏缺了兩個人,難道是嫌棄這鶴月樓做的東西不好吃,還是覺着我誠意不夠,不屑接受恒科提供的工作機會?”
這話語氣平和,似乎真的只是在與他開玩笑;可人一聽就明白,何生楝這是不高興了。
許庭喝了杯酒,手指撐着額頭,樂呵呵地瞧着何生楝。
啧,這怕是醋了吧。
王老師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場面,當下就慌了:“我立刻給他們倆打電話,讓他們打車過來。”
“那就麻煩王老師了,”何生楝微笑,“王老師帶的兩個學生都很優秀,我也不好委屈了這兩個好苗子。這樣吧——”
他朝旁邊的助理招手,助理走了過來。
何生楝對他說:“你過去,把兩位同學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