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檢驗報告
上午,白思禪聽見了同組兩個妹子在聊天:“你們知道了嗎?咱們何總其實早就結婚了哎。”
呂绮驚呼:“不是吧?何總還搞隐婚這一套?”
“是何總親口說的,先前還有人拍下了何總和他未婚妻的照片。喏,你瞧瞧——”
聽到了這裏,白思禪握住鼠标的手一抖。
不是吧,還有照片?
她冷汗涔涔,凝神聽着身後兩人的讨論。
她們已經在興奮地看照片了,要瞧瞧這個“被神所眷顧的女人”長什麽樣子。
白思禪控制不住自己,拿着水杯去接水,順便偷偷瞄了一眼周泓的手機。
還好。
只是照了個背影,并沒有露出正臉。
而周泓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向了經過的白思禪。
這兩個人的背影有點相像哎。
周泓拿胳膊肘捅捅呂绮,示意她看。
呂绮撇撇嘴,嘀咕:“怎麽可能是那個傻白甜。”
周泓推了她一把:“小點聲。”
周泓知道呂绮為什麽讨厭白思禪——原本鄰組的郝連對呂绮有那麽點意思,但自打白思禪轉過來之後,郝連明顯把火力對準了白思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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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绮心裏不悅,自然而然地不喜歡起了白思禪。
因為這照片一事,白思禪有些心虛,給何生楝編輯了條短信發送過去。
[中午我不和你一起吃飯了。]
她擔心被公司裏的人發現。
但何生楝一直沒回。
十二點一到,周泓手上還有些事情沒做完,呂绮坐在她旁邊,低着頭研究那張照片。
啧。
還真的有點像白思禪,哪怕她不想承認。
但一個小小的實習生,怎麽可能會和何總那樣的神仙人物扯上關系。
正想着呢,呂绮看見玻璃門被推開,何總的特助陸青走了進來。
呂绮把手機倒扣在桌上,站起來:“陸助理?”
他不應該跟着何總嗎?怎麽會來三層?
陸青微笑着說:“我是來找白思禪的。”
在呂绮的驚異目光下,他走到白思禪面前,面不改色地對她說:“你的實習合同出了點問題,需要過來重新簽一下。”
白思禪:“……”
同樣的理由用第二遍真的好嗎?
陸青一過來,呂绮和周泓的目光齊齊地落在了白思禪身上。
白思禪跟在陸青身後去了辦公室。
這人找的理由,讓她沒辦法拒絕。
只是白思禪不曾想,今日何生楝辦公室裏還有一人。
是個熟面孔。
白思禪乖巧地開口:“杜叔叔,中午好。”
自打白思禪一進門,杜鶴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他有些失神。
之前他怎麽就沒有瞧出來呢?
白思禪的眼睛,實在像極了她的媽媽。
杜鶴不忍再細想往事,有了何生楝的叮囑,他知道現在不是相認的最佳時期。
所以他只能微笑着回應白思禪:“中午好。”
如白思禪所想,實習合同什麽的根本就是借口;她過來之後,何生楝絕口不提。
杜鶴中午也在這裏吃的。
只是他動不動就目不轉睛地盯着白思禪看,看的白思禪心裏面發毛。
趁着杜鶴出去抽煙的空檔,白思禪偷偷地問:“杜先生今天怎麽怪怪的?”
明明上次見面,他還是挺正常的一中年大叔啊。
“這個啊,”何生楝沉吟片刻,“大概是看到你之後,想起了他女兒吧。”
白思禪嘆一口氣:“好可憐啊。”
何生楝建議:“不如你認他做爸算了,也算是安慰安慰這麽一個空巢老人。”
白思禪被嗆住了:“怎麽能随便認爹呢?”
何生楝為她倒了杯水,笑:“那你忍心看着杜叔叔這麽失魂落魄下去嗎?”
白思禪搖頭,眼神澄澈:“杜叔叔會找到他女兒的,不用找替代品過來。”
站在門外的杜鶴心情複雜。
果然真的要像何生楝說的一樣,徐徐圖之,不能急躁。
白思禪吃了飯便乖乖回到工位工作,做了沒兩分鐘,呂绮與周泓挽着胳膊進來了。
周泓問她:“你中午沒去餐廳吃飯啊?”
白思禪扯了個謊:“我在外面吃的。”
呂绮一聲輕嗤:“可能大小姐瞧不上餐廳做的菜吧。”
吃飯的時候,周泓提起,白思禪背的那個包,價值不菲。
一個實習生,怎麽有餘錢買那麽貴的包;呂绮酸溜溜地想,說不定是山寨呢,說不定是“幹爹”送的呢。
白思禪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到了呂绮,笑了笑,不說話。
坐上回學校的公交車後,白思禪打開手機看了眼日歷。
還有三十九天,她就解放了。
何生楝不肯把那塊玉還給她,說暫且放在他那裏做抵押——
抵押什麽呀,難道她還會跑路不成。
“……怎麽樣?”
白思禪被施明西的話打斷思緒,茫然地看他:“抱歉,我沒有聽清,怎麽了?”
施明西笑了,重複一遍:“你這周末有時間嗎?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白思禪拒絕了:“抱歉,我有事。”
這個周末是父親的生日,白思禪早就想好了,要為他親手做一個蛋糕。
施明西懇切地看着她:“只是去爬個山而已,小丘陵,占不了你太長時間。”
白思禪說:“可我真的有事情。”
看她态度堅決,施明西頗為遺憾地說:“那好吧。”
他悻悻回去,坐在了李世卿身旁。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白思禪拿出來瞧,是何生楝發來的消息,說母親邀她這周末晚上一起吃飯。
周末晚上啊。
正好和父親的生日沖突了。
白思禪發消息——
[抱歉,能改個時間嗎?我周末晚上有事。]咬着唇,她又敲下一行字解釋。
[我父親生日。]
良久,她才等到了回信。
[沒關系,你忙。]
白思禪舒了口氣。
何先生其實一直都很寬容的啊。
周五,剛到時間,白思禪就打卡下了班。
白思玉今晚要加班,白思禪不想麻煩她,自己打的回了家。
剛剛踏進家門,就聽到書房裏激烈的争吵聲。
“白松!你還有點血性沒有?那麽大的綠帽子你戴在頭上,一戴就是這麽多年,你很滿意?!”
是姜蓉的聲音,竭斯底裏,宛若癫狂。
白思禪站在門外,停住腳步。
她直覺接下來的話,應該和這些天父親的反常有關。
她沒有離開,靜靜地站在門外聽。
父親暴怒:“閉嘴。”
“別以為我瞧不出你心裏的算盤,你是覺着白思禪長的好,覺着不能白養她這麽些年,怎麽着都能賣出個——”
嘭。
重物落地的聲音。
白思禪仍未消化完剛剛聽到的東西,呆呆地站着。
姜蓉這是什麽意思?
“白松!我從十八歲就跟着你,被人指指點點這麽些年,辛辛苦苦把思玉拉扯到這麽大。你不顧自己的親骨肉,卻對那個雜種那麽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是人能幹出的事情嗎?”
白松聲音充滿了疲憊:“你出去。”
“檢驗報告就放在桌子上,白思禪和你沒有絲毫的血緣關系,”姜蓉冷笑,“你愛當縮頭烏龜就當,老娘是不想給你繼續養這麽個便宜女兒。”
她拉開房門,正好瞧見了站在門口的白思禪。
四目相對,姜蓉一愣,繼而譏笑:“好啊,既然你都聽到了,我也不再瞞下去了。”
她塗的鮮紅的指甲幾乎要戳到了白思禪臉上:“你那嬌弱的媽媽,不知道跟那裏的野男人厮混——”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打斷了姜蓉未出口的話。
她偏臉,滿眼的難以置信:“白松,你打我?”
而沖出來的白松沒有理她。
他只是看着呆若木雞的白思禪。
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白松臉上露出一絲艱難的微笑,試圖遮掩過去:“別聽你蓉阿姨瞎說,她逗你玩呢。”
姜蓉喘着粗氣,雙目赤紅,指甲幾乎要掐入肉中。
白思禪大腦一片空白,叫了聲“爸爸”。
喉中一窒。
停頓幾秒,白思禪說:“我先回房間了。”
剛剛發生的一切,太荒謬了。
她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聽。
關上房門之後,白思禪背抵着門,慢慢地滑了下去。
她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臉埋在膝蓋裏,發愣。
終于找到了這幾日父親異常表現的源頭。
難怪,幾乎沒有人能夠容忍這樣的背叛吧。
半小時後,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白思禪拉開了一條縫。
是張姨。
她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板着一張臉,木呆呆地說:“思禪,先生和太太吵起來了。”
“我知道。”
“太太說,如果先生不把你送走,她就要離婚,”張姨盯着白思禪,聲音一點兒也不客氣,“思禪,你也應該知道自己身世了吧?講道理,先生養了你二十多年,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具體該怎麽做,你心裏清楚。”
這是在勸她離開。
白思禪關上門,有片刻的茫然。
茫然過後,她開始動手收拾行李。
她有個24寸的拉杆箱,将應季的衣服都收了進去。
正收拾着呢,白松推門進來,看到地上的行李箱,目光裏全是歉疚。
他用着商量的口吻:“思禪,你先回學校住一段時間。等爸爸說服了蓉阿姨,你再搬回來好不好?”
白思禪說了聲好。
畢竟白松不欠她的。
白松和白思禪下樓的時候,姜蓉就抱着胳膊,站在二樓,冷冷地看着他們。
白松剛剛把白思禪的行李箱拎上車的後備箱,還未合上,一輛車駛過來,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一個男人下了車。
白思禪紅着眼圈望過去,看到了何生楝。
大概是剛剛從公司裏趕過來,他仍穿着西裝襯衫,清俊的一張臉,目光落在白思禪身上。
他徑直走過來。
一旁的白松愣住了,顯然沒想到何生楝會過來,訝然地問:“何先生?您怎麽過來了?”
滿滿的不可思議。
何生楝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說:“來接我妻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