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父親

白思禪只是小小地驚了一下, 繼而十分友好地與他打招呼:“你好。”

施明西僵硬地開口:“……你好。”

施明西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白思禪的丈夫, 竟然會是……何生楝。

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點。

施明西今日是跟着父親出來的,他父親說如今施明西也快畢業,該出來見見世面, 這才把施明西從房間裏拖出來,換好衣服帶到晚宴上。

他原本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躲一躲, 聽到旁邊人在談論何生楝的太太, 說是個小姑娘, 長的嬌嬌小小,不清楚的還以為是他妹妹呢。

這樣一連串的形容令他想起了白思禪, 施明西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

然後就看到了嬌嬌小小的何太太,白思禪。

她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何生楝旁邊。她穿着條緋紅色的裙子,是尋常見不到的美。

男人高大俊朗,女孩嬌小美麗, 湊在一起,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施明西沒由來的鼻子一酸,差點就落了淚。

他追求了白思禪兩年,從沒有現在這麽委屈過。

之前還稍微有點希望, 至少白思禪一直保持着單身;在得知她已婚後, 施明西也不慌,心想着她丈夫那麽醜, 只要他鋤頭挖的好,遲早能把這牆角給挖掉……

直到看到兩人之前, 施明西都還抱着這種念頭。

而現在……全沒了。

施明西機械地沖着白思禪舉了舉酒杯,努力擠出來一個笑容。

Advertisement

那必定很難看,他心裏清楚。

一顆少男心完完全全地破碎掉了。

何生楝微笑着,對着施明西說:“施同學,真巧。”

語氣十分淡定,沒有絲毫訝異或者其他。

施明西嚴重懷疑,今天的這一出是何生楝故意的。

哪怕他什麽都沒有說,可施明西能夠感覺的出來。

就是讓他看看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讓他自願、自主放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何生楝的目的的确是達到了。

施明西的失魂落魄與囊泡,白思禪全部都看在眼中。

她松了口氣。

這下施明西該死心了吧。

只要他不再糾纏,對于兩個人來講都是好事。

不要再浪費施明西的時間和精力了,人生還那麽長,青春那樣美好,沒必要全部蹉跎在她的這裏呀。

白思禪很少出席這樣的場合,先前還在白家的時候,白松受到類似邀請,多半是自己去,偶爾會帶上白思玉,卻從未帶過白思禪。

白松理由是白思禪年紀小,當緊的是學習,不用參與這些東西。

影響學習成績,影響她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她只和上次一樣,跟在何生楝身邊。其實作為何生楝的太太,她只需要對着那些攀談的人做出禮貌的回應就可以了。

何生楝完全不需要太太在交際上為他助力。

只是白思禪未想到的是,在這裏也遇見了白松。

這次他獨身前來,身邊也沒有白思玉,穿過人群過來,看着白思禪,嘴唇抖了兩下,最終只是輕輕地叫了她的名字:“思禪啊。”

白思禪叫:“爸爸。”

一如之前。

白松原本覺着這孩子無辜——雖說是吳昙背叛了他生下來的。可思禪一直乖乖巧巧的,什麽都不懂。當時初知道消息的時候,他難免會遷怒于這個“女兒”,這是妻子背叛他的證據。

再加上姜蓉的煽風點火,白松也愈發對她不喜。

只是冷靜下來之後,白松又覺着她可憐——這麽一個孩子,母親去的早,生父又不明。到底是從小照顧到大,承她叫了那麽多聲爸爸,怎麽可能一點兒感情也沒有。

……可他還是受不了姜蓉吵鬧,暫時遺棄了她。

如今白思禪好端端地做着好太太,白松心裏又是欣慰,又有些惶恐。

欣慰的是她終于有人照顧,惶恐的是白思禪會不會記恨他,讓何生楝報複。

但并沒有。

白思禪說:“爸爸,您過生日的時候,我沒去,是怕您心裏不高興。”

最主要的是擔心姜蓉因此和白松鬧的不愉快。

白松翁動嘴唇:“爸爸不看重那個。”

“您的生日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只是當時走的急,忘記和您說了,”白思禪柔和地笑,“就在我房間裏的書架第二層,您去拿就行。”

白松還想說些什麽,但何生楝拉住了白思禪,低下頭來,問:“你不是想去聽裂縫的歌嗎?今日杜叔邀請了他們過來,現在快開始了,要不要去看?”

裂縫是近幾年新興的一個樂隊,白思禪十分喜歡。

白松笑:“思禪,你過去就行,咱們改天再聊啊。”

語氣溫和。

白思禪猶豫了一下,跟着何生楝離開了。

走出幾步回頭,白松還在看着她,臉上滿滿的失落。

杜鶴這次過生日,辦的也是隆重無比,遍請名流。露臺上的舞臺也早已搭建好,樂隊成員今日都到齊了。

兩人剛進去的時候,已經在唱第一首歌了。

白思禪激動地拉着何生楝的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耶。”

何生楝說:“要是你喜歡,下次——”

“算了算了,”白思禪連連搖頭,眼睛幹淨透徹,“我還是更适合做一個粉絲,遠遠地看着他們就好啦。我只是喜歡他們的作品,沒必要去摻和太多他們的生活。”

小姑娘倒還挺理智的。

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好多。

何生楝摸摸她的腦袋,手感不錯,又摸了把:“那等下你要不要以粉絲的身份和他們聊一聊?”

這個誘惑實在太過強大,白思禪猛點頭。

樂隊一共唱了七首歌,在這裏聽的人并不多,大多數人是抱着交際的念頭過來的,對明星什麽的不感興趣。現在在這裏聽歌的,基本上都是些年紀輕的少年少女們。

待到樂隊成員鞠躬離開的時候,何生楝拉着白思禪的手腕,走了過去。

主唱認得何生楝,立刻停下腳步,微笑着說:“何先生。”

何生楝将突然害羞的白思禪拉到自己身前,推給他們看:“我的太太是你們的粉絲,可以給她一個表達心意的機會嗎?”

樂隊的幾個成員都樂了,吉他手笑的最厲害,前仰後合。

這何先生的太太嬌嬌小小的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竟然還是他們的粉絲。

主唱說:“當然可以。”

白思禪期期艾艾地開口:“請問可以和我合張影嗎?我可以請你們多簽幾個名字嗎?”

吉他手調侃她:“只要不是讓我們簽滿一整個本子就好。”

白思禪從手袋裏拿出了筆和小小的簽名本——配的手包太小,根本放不下這麽多東西。她看着幾個人在上面簽下名字,幸福的幾乎要冒泡泡。

除了“謝謝”之外,她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聽完歌,樂隊成員是真的要離開了,白思禪瞧着他們去了後臺,也不跟過去了。

看了看腕上的時間,差不多了。

何生楝不動聲色地問白思禪:“杜先生的女兒今天也來了,你想不想去見她?”

白思禪驚異地開口:“杜先生找到他女兒了?”

“嗯,”何生楝柔聲開口,“但她心裏面有些抵觸,不想認自己的父親,你要不要去勸一下?”

白思禪搖搖頭:“這我也不好勸啊。”

她一個外人,也不懂當年情況如何,怎麽能夠去勸呢?

何生楝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先跟我去看一看。”

杜鶴在二樓的書房裏與兩人見了面。

他坐在沙發上,臉上是白思禪從未見過的悵然。

也是這樣,白思禪才意識到,眼前的人,真的已經是上了年紀。

白松指了指後面虛掩的一扇門,聲音很低:“她就在那裏。”

那扇門沒有關緊,只能瞧見裏面幹幹淨淨的毛毯,是純淨的白色,長長的毛。

白思禪猜測,杜先生的女兒,必定是個小公主模樣的姑娘。

杜鶴請兩人坐下,目光落在了白思禪身上,沉沉開口:“我當年離開她母親的時候,并不知道她懷有身孕。”

這是……要把前因後果講給她聽嗎?

白思禪想了想,也是,可能杜鶴想要借此說服她,讓她去勸勸杜家的千金。

只是她貿然聽到別人隐私,還是有些不舒服。

白思禪調整了坐姿。

杜鶴繼續說:“後來她托人給我捎了個消息,說她生了個女兒;将來自己有什麽不測,請求他能幫則幫一把。”

他隐瞞了些細節沒說——

當時小昙是去見了老四,請老四告訴他;但那時候杜鶴已經和老四決裂,離國。小昙并不知道,對杜鶴心生怨恨的老四沒有将這一消息及時傳達給他。

不然,杜鶴也不會在國外逗留那麽長時間。

老四手上的髒東西越沾越多,早就回不了頭。他入獄後,杜鶴看過他一次,大約是人之将死,老四告訴杜鶴,他還有個女兒。

但杜鶴知道的太晚了,人事變遷,只憑一個昵稱找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在前不久,杜鶴終于打聽到了女兒的下落,她過的并不太好,杜鶴想要接她回來,重新認在自己名下。

聽完這些,白思禪有些猶豫。

偏聽則暗。

只靠杜鶴這麽說,她還是不明白當年真相。從杜鶴角度來看,他堅定地尋找了母女那麽多年;但對那對不知情的母女來講,是長達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的不相見,斷了聯系。

可杜鶴已經将此事托付給她,她總該去試一試。

白思禪說:“那我去勸勸吧,不保證能勸成功啊。”

她邁步走向了那扇小門,推開。

裏面并沒有人。

白思禪愣住了。

只有一盆凋謝的昙花,還有一張照片。

白思禪拿起來看。

那照片上面,熟悉的臉龐對着她微笑。

那是她的母親,吳昙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