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替身
白思禪盤腿坐在沙發上, 裙擺下, 是瑩白的一截小腿;鞋子擺在毛毯上, 地上的薯片已經被收拾過了,地毯也重新換了一張。
辦事效率就是高啊。
杜鶴緊張兮兮地坐在她的對面,望着自己這唯一的血脈, 眼裏是小心翼翼的期盼:“思禪,你怎麽來港城玩了?怎麽也不告訴爸……叔叔我一聲?”
白思禪說:“我過兩天就回去了。”
“你今天剛到的啊?”
“嗯。”
杜鶴看了何生楝一眼。
那是求救的目光。
他實在不知道該與自己的這個女兒溝通下去。
還好有個能幹的女婿。
何生楝原本是站在旁側的, 見狀, 微笑着把手搭在白思禪的肩膀上:“杜叔也是剛到了港城, 今晚上不如一起吃個飯。”
白思禪盯着剛換的地毯,新的毛毯是短毛的, 淡杏色,淺白的花紋,她在努力辨認那是個什麽圖案。瞧起來像是兩只鳥并肩飛,又像是并蒂開的花。
她說:“都可以, 你們定。”
杜鶴立刻站了起來,激動的臉頰發紅,仿佛一句話就給他灌注了活力:“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啊。”
白思禪沒有看他。
杜鶴也毫不在意。
Advertisement
說到底,畢竟是他的錯, 孩子嘛, 一時接受不了,也正常。
等到杜鶴走了之後, 白思禪才張開了手,摟住何生楝的腰。
臉貼在他結實的小腹上, 白思禪蹭了蹭,說:“我其實不怨他。”
何生楝掐着她的一縷頭發,在手指上繞了一圈:“那為什麽不認他?”
“不怨是一回事,認不認又是一回事。他只生卻沒有養過我,總不能等我長大成人了,再巴巴地把我認回去?白撿一女兒啊?”
白思禪松開胳膊,仰起臉來,何生楝的手沒松開,扯得她頭皮一疼。
白思禪小小的叫了一聲,打了何生楝的腰一巴掌:“你要拽掉我頭發嗎?”
何生楝揉着她的那塊頭皮,吹了吹,笑吟吟:“我向白小姐賠禮道歉,希望白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
“道歉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你要什麽誠意?”
白思禪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給我講講你和葉菲菲的事情呗。”
何生楝微怔:“葉菲菲?”
白思禪拍了拍沙發:“你坐這裏,我對你倆的過往很感興趣哎。”
何生楝失笑:“我和她能有什麽過往——”
話說到這裏,卡住,何生楝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思禪,彎腰揉了揉她的頭發,低笑:“我們家小白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白思禪抱着抱枕,不自然地往後縮了縮:“怎麽可能,我又不喜歡酸。”
何生楝順勢坐在她身邊,手指撐着額頭,側臉瞧着她:“真沒有?”
白思禪回答的斬釘截鐵:“真沒有。”
怎麽可能嘛。
就是有那麽一丢丢、可以忽略不計的酸而已嘛!
大部分還是好奇。
“葉菲菲是杜叔朋友的女兒,”何生楝說,“先前杜叔尚未回國的時候,托我照顧過她一段時間。”
白思禪直起腰來,摟着抱枕:“哪種照顧?”
可千萬別告訴她是那種接到家中朝夕相處的照顧!
何生楝哭笑不得:“葉菲菲那時候剛出道,我剛巧與她簽下的娛樂公司老板相熟,就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多照顧一下。別的倒是沒了。”
這還可以,尚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白思禪又躺了回去。
背依靠着沙發,她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被何生楝一把捏着手給拉開:“別啃,你是不是缺鈣?”
“不吧。”
白思禪丢開抱枕,腿跨在何生楝腿上,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他的胸膛:“那你有沒有過前女友啊?我對你的情史很好奇耶。”
白思禪知道自己問這些事情其實是很沒有意義的——既然都是前女友了,那肯定是既往的事情,是陳舊的歷史。
那時候,何生楝還沒有遇見她呢。
何生楝答應的倒痛快:“有啊。”
白思禪問:“那她長的好看嗎?和我比起來呢?”
剛問出了口,白思禪又在心裏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幼稚!
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傻問題啊!
何生楝失笑。
他捏住白思禪的手:“我不記得了。”
嗯?
白思禪擡起臉來。
何生楝平靜地說:“幼兒園的事情,誰還記得那麽多。”
啥?
白思禪驚了。
“不相信?”
點頭點頭。
“你可以向我母親求證,或者回去繼續翻翻相冊,日記,”何生楝微笑,“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明白情、愛是什麽滋味。”
但在遇到白思禪之後,他才知道,那是一種蝕、魂銷、骨的東西,甜蜜,誘人,成瘾。
白思禪抽出手:“……你肉麻死了。”
嘴角卻忍不住翹起。
“我說的可都是心裏話。”
白思禪撲過去,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又親親他下巴。
她說:“那這是對你說心裏話的獎賞。”
白思禪心情十分的舒暢,瞧哪裏哪裏好。
何生楝在工作,她就獨自在休息室中看漫畫,吃薯片。
杜鶴果真讓人送了一大箱薯片過來,何生楝摸着額頭,十分嚴肅地瞧着白思禪:“別吃太多,吃一兩袋就行了。”
白思禪點頭。
但半小時過去之後,何生楝打開休息室的門,看到垃圾桶裏有五個空了的薯片袋。
何生楝毫不留情地把剩下的薯片都搬了出去,黑着臉遞給陸青:“把這個薯片拿去給行政的分一分,就當是下午的零食了。”
白思禪剛吃了薯片,手上還有渣渣,也不能扯何生楝的衣服,委屈地看着他:“好歹給我留一包嘛。”
何生楝鐵面無私,非但沒給她留,瞥見桌子上的半包,也給她拿走了:“今天吃的已經夠多了。”
白思禪寬面條淚。
杜鶴訂的是一家私房菜,接了白思禪過去的時候,杜鶴與她講做菜的阿嬷經歷了多少事情;然而白思禪興致缺缺,也未能聽進去。
她覺着自己身體有些不舒服,有些反胃。
這導致她吃的極少,杜鶴問:“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白思禪搖搖頭:“可能是下午吃零食吃多了。”
杜鶴愣了。
何生楝給她盛了碗粉葛鲮魚赤小豆湯:“以後可不能吃那麽多了。”
杜鶴心裏有些酸酸的。
嘿,怎麽覺着,何生楝都比他更像是個父親呢?
杜鶴郁悶了。
白思禪猜測自己也是下午吃多了零食,小口小口喝着湯。所幸這湯味美,才把胃裏的惡心給壓了下去。
一個穿了黑衫的人走了過來,俯身在杜鶴耳邊說了幾句話。
白思禪低頭喝湯,什麽也沒聽到。
倒是何生楝耳聰,聽見那人提及了葉苗苗。
杜鶴皺着眉,放下筷子,聲音不悅:“無法無天了她!”
白思禪擡臉,看了眼杜鶴。
杜鶴立刻笑成了花:“思禪你吃啊,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東西啊?我去讓人做。對了,今日天熱,想不想喝冰飲啊?或者來個奶昔?”
何生楝哭笑不得:“杜叔,思禪腸胃不舒服,應該忌涼忌辣。”
杜鶴說:“那就來杯熱——”
話未說完,一個潔白的影子沖了進來,一陣風似的,就到了杜鶴面前。後面緊跟的人擦着冷汗:“對不住啊杜先生,我們實在攔不住葉小姐……”
白思禪看清了來人,杏子眼瘦瘦個,葉苗苗。
葉苗苗聲音帶着哭腔:“爸!”
白思禪大腦裏冒出來一個奇怪的念頭——幸虧葉苗苗這一聲是對着杜鶴喊的。
杜鶴鐵青了一張臉,第一反應就是看白思禪。
小姑娘臉上沒憤怒,反倒是……如釋重負?
這是什麽奇怪的反應?
來不及多想,杜鶴沉着臉訓斥葉苗苗:“不是叫你改口了麽?叫我一聲杜叔,別叫爸。”
何生楝站起來,走到白思禪旁側,彎下腰來,低聲問:“要不要跟我去買杯熱奶?”
白思禪點頭,手撐着桌子,想要站起來。
葉苗苗咬着唇:“白學姐。”
她臉色蒼白:“你別走……聽我把話說完。”
被點到名的白思禪一臉懵逼,指着自己:“你要對我說?”
杜鶴說:“苗苗,你懂點事,這和思禪沒關系。”
“怎麽沒關系?”葉苗苗凄楚地一笑,“我當了她那麽多年的替身,您總得叫我見見正主吧?”
……啊?
白思禪覺着自己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怎麽小學妹說的話,她都聽不懂呢?
葉苗苗走向了白思禪。
杜鶴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目光陰沉。
葉苗苗走到了白思禪面前,站定,自我介紹:“白學姐,我是葉苗苗,也是杜先生的女兒——在您出現之前。”
白思禪稀裏糊塗的:“這什麽意思啊?”
何生楝面色沉靜,打斷了葉苗苗的話:“這是你與杜先生之間的交易,不應該把思禪扯進來。”
葉苗苗雙眼含淚:“我沒惡意,只是想讓白學姐知道真相。”
“夠了!”
杜鶴站起來:“還是我來說吧。”
他負着手,走到白思禪面前,指着葉苗苗:“為了有朝一日你能夠順理成章的出現在衆人面前,我一直對外宣稱,有一個女兒。”
“有些不得不出席的場合,我都會帶着葉苗苗去,”杜鶴緩聲說,“我資助她讀書,滿足她物質上的一切要求,前提是她扮演着我的‘女兒’。這場交易,在上周就已經結束了。”
他迫切地想把這來龍去脈對着白思禪講清,怕她誤會,怕她多心。
白思禪應了一聲。
她想的很簡單,杜鶴以前做過什麽,認過多少女兒,其實和她是沒有什麽關系的。
杜鶴說:“……你別多想,我只有你這麽一個女兒。”
葉苗苗說:“是我太貪心。”
眼淚落了下來,她眨眨眼睛,淚眼婆娑地看着白思禪:“白學姐,我很羨慕你,真的真的。”
白思禪問杜鶴:“杜叔,那苗苗今後的學費該怎麽辦?”
她關注的點其實是在這裏。
杜鶴資助了葉苗苗上學讀書,現在交易結束,是直接切斷她經濟來源了嗎?
杜鶴說:“我會繼續資助她,但不再是以父親的名義。從今往後,杜家的女兒只有你一個人。”
白思禪輕輕地搖了搖頭:“可是我不姓杜。”
“姓氏這種東西,改起來也很方便,”杜鶴急切地說,“只要你願意——”
白思禪仍舊是搖頭。
杜鶴沉默了。
他的手伸出一半,停在了半空中,無力地垂了下來。
“也就是姓而已,”杜鶴說,“你要是不想改,咱們就不改了,怎麽樣?”
葉苗苗站在旁側,看着杜鶴對着白思禪這般小心翼翼,愛若珍寶。
心裏面空落落的。
她剛剛被接到杜家的時候,才十歲,跟着葉菲菲一起。不同的是,葉菲菲的父親是杜鶴的好友,而她的父親,是葉父的小跟班。
她也是葉菲菲的小跟班。
但是杜鶴卻說她眼睛長的像他,讓她過上了和葉菲菲一樣衣食無憂、想要什麽給什麽的生活。
扮成杜先生的女兒,跟着他出席某些場合;等到年紀大了,杜鶴就漸漸地不帶她了。
葉苗苗知道,自己只是杜鶴未來接回女兒的一個掩飾,一個木偶。
私下裏,杜鶴也從不讓葉苗苗稱呼他為父親,而是和其他人一樣,叫他葉叔叔。
她甚至想過,如果杜先生永遠找不到自己的女兒就好了,那樣的話,她說不定還能一直當着杜家的大小姐。
可杜鶴找到了,還是……白思禪。
她的學姐,人人稱贊的學霸女神,旁人一提起來,就贊不絕口。
葉苗苗不甘心。
可她也知道,一旦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那麽她現在擁有着的一切,也都會盡數失去。
不能得罪杜先生,也不能得罪杜先生的女兒。
這兩條,葉菲菲早就警告過她。
但是……
葉苗苗到底是年紀輕,根本承受不了被掃地出門的恐慌;她在得知杜鶴與白思禪在這裏吃飯之後,立刻趕了過來。
白思禪性子好,她脾氣軟,平時也極少和人發生矛盾,永遠都是笑眯眯的。
今天當着白思禪的面說破,葉苗苗也是期望借此從杜鶴這裏讨出個承諾來。
一個會繼續養着她的承諾。
而現在,杜鶴說出了口。
葉苗苗松了口氣。
何生楝站在白思禪身後,手指安撫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葉苗苗看向何生楝的時候,後者亦在看她。
雖然是平和的微笑,但那眼裏的冷意毫不掩飾,将葉苗苗驚了一下。
背後冷汗直冒,宛若一只毒蛇爬在了她的肩膀上,吐着信子。
何生楝看出了她在做戲。
白思禪拉住了何生楝的手,低聲說了句什麽;葉苗苗茫然地看着兩人,看着何生楝低下了頭,微笑回應。
她什麽都沒有聽到。
只有一顆心在胸膛劇烈跳動,仿佛随時都會跳蹿出來。
杜鶴拍了下她的肩膀。
葉苗苗倉皇轉身:“杜……先生?”
杜鶴沉沉地說:“你畢竟是我看着長大的,今日的事情我暫且不追究;等下跟你姐姐回去,以後別再來見我。”
這話的意思,葉苗苗明白。
多年來的那點情分也是徹底毀了,今日她雖然得到了想要的承諾,可也失去了這最大的靠山。
今後她與杜鶴,也只剩錢財資助上的關系了。
葉苗苗還想再說些什麽,杜鶴擡起了手:“這是看在思禪的面子上,從今往後,你好自為之。”
葉菲菲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瞧見葉苗苗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半拖半拽地把葉苗苗帶走,客客氣氣地對着杜鶴打招呼,臨走前,目光在何生楝與白思禪二人身上旋了幾圈,垂下了眼,微笑漸漸隐去。
着黑衫的人也都退了出去,很貼心地把門關上。
房間裏又只剩下三個人了。
杜鶴笑呵呵,仿佛剛剛的鬧劇根本沒有發生過:“思禪,這菜有些涼了,你還想吃些什麽,我叫他們做去。”
“不用了,杜叔,”白思禪只是搖頭,她說,“我身體不舒服,想早些回去休息。”
杜鶴笑容消失:“你是覺着剛剛葉苗苗——”
“不是,”白思禪搖頭,“不管她的事,是我今天胃口不好。”
何生楝說:“杜叔,要不這樣,我先送思禪回去休息。等明天得了空,思禪精神好了,咱們再一起吃個飯,怎麽樣?”、杜鶴點頭。
女兒病了,他總不能一直強留着啊。
陸青就把車停在了樓下,何生楝與白思禪上了車。臨走前,杜鶴突然快走幾步,白思禪搖下車窗,問:“杜叔,您還有什麽事嗎?”
杜鶴說:“你能叫我一聲爸嗎?”
他的眼睛裏滿是祈求。
這個見識過大風大雨的男人,此時此刻,在面對唯一女兒的時候,剩下的只有卑微。
白思禪張了張口,聲音細若蚊蟲:“……爸。”
“哎。”
杜鶴一張臉笑開了花。
他往白思禪後面看了看,叮囑何生楝:“對思禪好一點,別欺負她啊!”
何生楝哭笑不得:“杜叔,我是那種人嗎?”
“你給思禪請個醫生看看,”杜鶴說,“別是腸胃出了什麽毛病。”
何生楝點頭說是。
白思禪伸出手,沖他晃了晃:“晚安啊,爸。”
乖巧無比。
杜鶴覺着就是現在讓他立刻死去都沒有遺憾了。
何生楝在這邊還真的有個相熟的醫生,打了電話過來,瞧着白思禪捂着胃縮成一團,伸手摸了摸她額頭,低聲問:“很疼嗎?”
“疼倒是不疼,”白思禪很誠實,“就是有一點脹。”
何生楝在這邊有一處不大不小的房産,小洋樓,地方倒是安靜;請來的醫生沒多久便匆匆地趕到了,診斷之後沒有大問題,就是消化不良,開了點助消化的藥。
送走了醫生,白思禪便要往床上躺,被何生楝攔腰抱住:“不行,剛吃了飯,必須得運動運動。”
不能就這樣往床上爬,對胃不好,時間久了,還容易胃下垂。
剛剛醫生說的話,何生楝可都還記得呢。
清清楚楚,就是得時時刻刻監督着這個小懶貓。
平時她若是在學校裏也就算了,現在在眼皮子底下,可是不能再縱容了。
白思禪說:“那就等明天再執行好啦,反正今天我已經病了,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何生楝把她穩穩地放在了地上:“病人更需要運動。”
白思禪咬着唇:“就偷懶這麽一次也不行嗎?”
“不行。”
何生楝很有原則。
白思禪垂頭喪氣地站在房間中:“難道我要這樣一直站着嗎?好無聊呀。學校裏都不許罰站了,你回家還罰我……”
門開了,碎碎念戛然而止。
雇傭的人輕手輕腳地将熬好的山楂紅棗茶送了過來,白思禪嘗了一湯匙,酸的直皺眉,小臉都縮了起來。
她把湯匙丢在一旁,明顯不樂意喝它:“這太酸了。”
“正是酸才能夠助消化呢,”何生楝端了過來,一手捏着湯匙,嘗了一口,面不改色:“不酸,挺甜的啊。不信你嘗嘗,回味起來都是甜的。”
“才不信,我剛剛嘗過了。”
“你剛剛嘗的那口可能是浮沫,”何生楝一本正經地瞎掰,欺騙着無知少女,毫無愧疚之心,“裏面加了蜜餞,糖分都沉在下面,你往下再嘗嘗。”
白思禪将信将疑地深深舀了一勺,含在了口中。
……還是好酸啊。
白思禪不幹了,指責他:“你怎麽總是騙我啊。”
何生楝将小瓷碗順手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将她抱起來,自己坐在床上,又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抱着小孩子一樣抱着她,語氣也是哄小朋友:“酸也得喝啊,不然晚上胃脹怎麽辦?”
小姑娘嫌藥酸不肯喝,他能怎麽辦?
哄着呗。
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打是舍不得,罵也舍不得,只能好好地捧在手心裏面,好言好語地勸說。
何生楝樂在其中。
白思禪哼哼唧唧,手指捏着他堅硬的胳膊。
何生楝平時注意鍛煉,穿着襯衫看不出來,可白思禪知道他身材有多麽誘人,肌肉線條美好。
她辯解:“我脹着脹着就習慣了呗。”
“你倒是挺會自我安慰。”
白思禪提出了個小小的建議:“那你再去給我拿點糖塊啦,或者薯片呗,祛祛味,我喝一口,吃一口,怎麽樣?”
何生楝斬釘截鐵:“不行。”
這和游泳池蓄水,一邊灌一邊放有什麽區別?不全做了無用功?
白思禪怏怏不樂:“……我喝不下去呀。”
何生楝想了想:“那咱們換個其他的喝藥方式怎麽樣?”
“什麽?”
何生楝很嚴肅:“親吻會使藥變成甜的。”
白思禪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俊不禁:“這種說法,是你從十年前的青春疼痛雜志看到的嗎?”
何生楝說:“實踐出真知,咱們試試不就明白了?”
何生楝單手捏了碗過來,自己先是喝了一口,繼而捏住了白思禪的下巴,低頭,半強迫地喂給了她。
白思禪順從了。
味蕾跳動了一下,縮到了一起。
還是很酸,酸到白思禪牙齒都要倒掉了。
親吻才不會是甜甜的,改變不了這東西就是酸的事實。
白思禪皺着眉,但何生楝的親吻又細細密密地壓了上來,強迫着她吞咽下去,是不容拒絕的溫柔,鈍刀子割肉,蠶食着她。
他按着白思禪的後腦勺,她的頭發。何生楝愛極了能夠掌控她的這個姿勢,不容她逃脫半分,另一只手慢條斯理地去解她裙子後的拉鏈。
白思禪全然未覺,親吻使她頭暈目眩,輕飄飄的,纖細的手攥住了何生楝的胳膊,忍不住地從齒間漏出了一絲悶哼。
她剛剛似乎品嘗到了……何生楝所說的那一點甜。
隐藏在酸意下面,緩緩回甘。
他沒有騙人,親吻真的是甜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