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假期過後，Z大再度開課。
“榮叔叔又出差了？”林錫發現榮钰鶴最近都不在家。
“他項目忙，最近住工作室那邊。”榮雪霁回答。
實際上，自從那天書房談話後，榮雪霁就把榮钰鶴當空氣了，她還是很生榮钰鶴的氣，在等一個敞開心尊重人的解釋。
榮钰鶴不打算解釋，但面對榮雪霁的态度又難受，索性避去了工作室。
榮雪霁氣悶得很，偏不得不在林錫面前掩飾。
好在開課後，她和林錫都很忙，除了晚上回家，平時見不着幾面。
林錫可能是她的弟弟。這個念頭沉甸甸地壓在榮雪霁心頭。
它像一個陀螺，在榮雪霁不注意時，自動旋轉，無法停歇，攪得她心情亂七八糟。
“雪崽，最近他們都在說，你和林錫超級般配。”錢桂桂笑嘻嘻地對榮雪霁說。
榮雪霁吓了一跳：“誰說的？”
“cp粉啊，你們的表演在論壇上圈了一大波，好多後援會的成員也默默粉上了，不過你跟林錫平時都不碰頭，大家吃不到糖很着急。”
錢桂桂壞笑着眨了眨眼睛：“所以，你和林錫……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沒有任何情況，官方合作而已。”榮雪霁轉移了話題。
錢桂桂顯得很遺憾。
知道有很多人盼着她和林錫發生點什麽，榮雪霁壓力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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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亂子還不夠多，快下課的時候榮雪霁收到了一條林錫的微信語音。
“雪姐，下了課一起走吧。”
“好的，那還是學校外面見。”
榮雪霁回複後，總有着一種很緊張的預感。林錫這麽做，一定是有話要跟她說，否則不會專門叫她一起走。
下課後，榮雪霁步行到校門外五百米左右的安靜角落，和林錫彙合。
“你今天騎了機車？”榮雪霁驚訝地走過去。
林錫跨在他那輛哈雷摩托上，全身都穿黑色的，他把頭盔遞給了榮雪霁。
“我們去兜兜風。”
榮雪霁戴上頭盔，坐上去遲疑地抱住了林錫的腰。
“雪姐，抱緊點，不然不安全。”林錫說。
榮雪霁只好身體前傾抱得緊了些。
林錫發動機車，娴熟地開上了環城高速。
“你要帶我去哪裏？”榮雪霁有些不安，在風中大聲問。
“一個你到了就知道的地方。”林錫說。
漸漸的，繁華密集的城市景象在身後退去，曠朗的郊外天空出現在眼前，雲霞低垂，星辰出現，清爽晚風席卷全身，榮雪霁不由自主放松了心情。
林錫減慢了速度，機車在一個空闊的地帶停了下來。
“這裏可以看見海。”他扶着榮雪霁下了車。
榮雪霁取下頭盔，驚豔地走到圍欄那邊。
夕陽下，碧綠色的海水像融化的碧玺，折射出寶石般的火彩，美麗驚人。
“等等，這裏有點眼熟？”榮雪霁四處環顧。
林錫走了過來，他今天感覺有些不一樣，不光是全身穿了黑色，氣勢也隐約透出壓迫感。
“雪姐，你忘了這裏是哪裏了？”林錫垂眼望向榮雪霁。
這裏像是尚未被開發的地方，周圍是小樹林，還有野生的一叢一叢的花，沒有什麽人工痕跡，也沒有地标。
榮雪霁确定自己從來沒來過這裏。
林錫淡淡地笑了下：“你居然忘了。”
“我十六歲生日的時候，你拿了駕照，開車帶我瞎逛，就逛到了這裏。”
林錫敘述着對榮雪霁而言完全陌生的往事。
“你送了件很傻氣的生日禮物，我當時有點不開心。”林錫陷入回憶，笑容真心了一些。
“作為補償，你說會答應我一件事，只要你能辦到的，我都可以提。我當時沒想好，就說留着以後用。”
林錫望着海天相接處，夕陽在他瞳孔中留下兩點金色，華美得好似幻覺，榮雪霁心下重重一跳。
不對，她從來沒開車帶林錫來過這裏，她拿駕照明明是大二的事，不可能那麽早。
世界再次出現不可忽視的錯位感與違和感。
林錫還在繼續說話，聲音和榮雪霁自己的心跳聲混在一起，重如千鈞地敲擊在她神經上。
榮雪霁怔怔地看向林錫，遇上了他深邃的雙眸，眸底如萬頃海水，看似平靜，底下湧動着緩而深的巨浪。
“今天我想提一個要求。”
一瞬間，榮雪霁産生了極其強烈的預感，她突然知道了林錫接下來要做什麽。
“雪姐，我們——”
榮雪霁踏前一步，擡手蒙住了林錫的嘴。
她表情空白，也看着林錫表情逐漸空白。他知道了她的意思，他知道了她不想聽。
榮雪霁張了張口，發不出聲，很慢很慢地搖了下頭。
夕陽沉入大海中，林錫瞳孔中的金色光點消失了。
暮色合攏，周圍一下子變得幽暗，風的溫度有點冷。
榮雪霁倉促地放下手退後幾步，滿腦子混亂，萬千念頭一個追逐一個，不知道該怎麽辦。
林錫的臉龐隐沒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兩人就這麽相對而立，安靜了好一陣子。
就在榮雪霁無法忍受這種壓抑的安靜時，林錫沙啞開口：“回去吧。”
他的聲音帶着異樣，榮雪霁心被刺痛了。
林錫說完，沉默地走到機車邊，低頭擺弄了下頭盔。
剎那，榮雪霁仿佛看見幼年的小林錫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露臺上，抱着小熊，望着天空。
她忽然想要放棄，想把一切來龍去脈脫口而出，但堪堪忍住了沖動。
林錫不能知道榮钰鶴和溫沛的事。逝去的母親在一個孩子心裏應該永遠保留最完美的模樣。
……
回到家後，榮雪霁失眠了，直到快天亮才睡着。
她做了個最紛雜混亂的夢，一會兒夢見溫沛和榮钰鶴在一起，一會兒夢見自己掉進深不見底的湖水中，最後夢境定格于林錫深邃無言的眼神。
手機鬧鐘驚醒了榮雪霁，她揉着眼睛爬了起來。
榮雪霁忐忑地來到客廳，發現林錫不在，她松了一大口氣，又覺得更難受了。
心不在焉吃完早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Z大，今天有個随堂測驗。
下課後，榮雪霁慢騰騰地收拾東西，沿着走廊步履沉重。
腳步機械地随走廊轉角挪動，下一秒，榮雪霁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
她失去平衡，向後跌去，卻被一雙手牢牢拉了回來。
榮雪霁愕然擡頭，對上了一張笑意盎然的臉。
居然是吳連隐？！
“你今天沒紮馬尾辮，不過也很好看，”吳連隐彬彬有禮地放開她，“關于歐青學院杯大賽的事，我有很重要的信息告訴你。”
榮雪霁一下子被正事吸引了：“什麽？”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
榮雪霁跟着吳連隐去了一幢教學樓背後，這裏有點像小花園，種滿了高大的桂花樹，金秋時節，橘紅色的桂蕊細細軟軟鋪了一地，香氣馥郁甜美。
如果榮雪霁仔細一點，就能發現這裏是作曲系的教學範圍。
“你想說什麽？”榮雪霁只關心這個。
吳連隐摸了摸下巴：“想知道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吃個晚飯麽？”
榮雪霁面無表情地轉身。
“等等，我開玩笑的，”吳連隐舉手投降，“對不起，真的是正事。”
榮雪霁皺眉回身：“那就快點講。”
吳連隐看着她：“上次校慶音樂會你拿了第一，嚴紅嫒非常不爽，我不知道她事後用了什麽辦法，不過，她得到了歐青杯複賽的名額了。”
榮雪霁沒什麽感覺：“……就這個？”
別人怎麽樣，跟她沒有一點關系。
“我是來跟你提個醒的，同校兩個學生參賽，她肯定會想辦法整你，你要當心。”
吳連隐話說的很嚴重，臉上卻依然笑得輕松。
榮雪霁看見他這副貴公子調調，就想起上一世的糟心事，根本懶得和他多扯。
“謝謝，”她從頭到腳都寫着敷衍兩個字，“我會注意。”
“對了還有，這邊有個私人號會推送一些歐青杯的資訊，你不妨關注一下。”
吳連隐将微信打開給她看。
榮雪霁掃了一眼，奇怪，上輩子她怎麽沒看過這些？
見這些資訊都很有用，榮雪霁便加了那個號。
然後她就對和吳連隐繼續交談失去了興趣。
見她要走，吳連隐忽然說：“等等，別動。”
又怎麽啦。
榮雪霁純粹出于禮貌，耐着性子停住動作。
吳連隐上前一步，舉起手輕輕掃下落在榮雪霁發頂上的幾粒桂蕊。
榮雪霁：“……”
“為什麽總覺得你對我有成見？”吳連隐低頭含笑，“上次經你提醒，我去确認了一下，現在我百分百單身，并且沒有任何感情債。”
榮雪霁已經不知從何開始吐槽了。
她轉身走出幾步，忍不住停下，回頭對吳連隐說：“學長，請你別再找我了，真的沒必要。”
吳連隐挑眉：“因為林錫？”
“什麽？不是……關林錫什麽事？”榮雪霁節奏亂了一拍。
吳連隐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似笑非笑：“林錫今天心情很差，男生都快被吓哭了。我在他面前提了你的名字，他看我的那個眼神，就像我是個死人。”
榮雪霁聽了心一緊，旋即生氣道：“那你就不要去打擾他。”
說完，她噔噔噔地大步離開了。
吳連隐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一翹，回了教學樓那邊。
他好整以暇地走上二樓，發現前方站了個修長人影。
吳連隐停頓了下，笑吟吟走過去。
“師弟，你居然在這裏，剛才你看見了？”
林錫冷冷地盯着他：“你跟她說了什麽？”
吳連隐心思一動，表情變得認真：“我認真向榮雪霁表白了，問她以後可不可以當個朋友。”
林錫目光沉沉，周身溫度硬生生下降了十度。
吳連隐一臉無辜：“她說可以。”
他舉起手機晃了晃：“瞧，她剛才加了我微信。”
……
看着林錫離開的身影，吳連隐總覺得自己玩笑是不是開太過火了點？
算了，管他的，生活總要有點起伏才有意思。
吳連隐點進榮雪霁的朋友圈，饒有興致地浏覽了起來。
過了會兒，他接起一個電話：“喂？噢，是你啊，莊蓓。”
面對前女友，吳連隐絲毫不覺得不自在：“謝謝你啦，你出的主意很管用，她加了我微信，真的可愛。”
“什麽？你想親眼看看她真人長什麽樣？這個有點難辦啊……”
“看在你幫了忙的份上，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