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傍晚八點鐘,氣溫驟降,五菱車雖然打着火,但暖氣不敢開大,畢竟要做今晚都出不去的準備。
車裏幾個人冷得直打顫,把能穿的衣服都套上了。
小情侶準備充足,竟然還帶了羽絨服,雖然只有一件,但依偎取暖也還好。
與他倆相比,許斯庭的狀況慘多了,她只有一件單衣。
司機大哥那邊已經往返好幾趟了,每次回來都凍得哆哆嗦嗦,最後一次他出去之前,說:“我再試試,你們千萬別亂跑,太危險了。”
說完他裹緊大衣又一次離開。
随他一起下車的還有何景川,他不是要同司機一起,而是拉開後車門,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外套強行穿在許斯庭身上。
屬于他的味道湧上來,許斯庭拉扯着不穿。
男生見他倆擰巴,哀怨地說:“姐姐,這位老板英雄救美你就從了吧,讓他趕緊關門,真的很冷欸!”
此時的情況比白天還糟,許斯庭收手,說了聲“謝謝”,但是何景川裏面穿的是短袖,他人又瘦……
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怎麽還要欠他的情?許斯庭心裏不好受,身上的衣服壓得更不舒服,再看前座何景川的背影,和縫隙間裸露的手臂,她甚至能感受到冷風穿透他的樣子。
許斯庭一把扯下衣服,扔向前座,“你要不穿,我就下去找司機!”
三個人的視線齊刷刷看向何景川,衣服落在他肩膀,人卻沒動。
有那麽一剎,像是凍僵的山巒。
衣服再次扔回許斯庭身上,同時還有一句威脅的話,又狠,又卑鄙。
“我手機裏有你□□的錄音,信不信我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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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川放冷語氣,就像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的那個他又回來了。
小情侶驚訝地看着許斯庭,驚訝之後便是看戲的成分。
許斯庭攥緊拳頭,心裏不是沒有疑問,但她真不保證何景川說的一定是謊話,畢竟他們曾經瘋狂做過……
衣服沒穿,就保持扔過來的樣子,像一塊“遮羞布”蓋在許斯庭身上,旁邊小情侶抿嘴嘲笑,毫不遮掩,算是對許斯庭的回擊。
沒辦法,出來混總要還的,沒有誰會一直處于上風。
車裏再次回歸安靜,小情侶相偎睡着,何景川凍得身體發顫,十指冰冷,他不停地搓動,努力制造一點熱量。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我就能原諒你。”
許斯庭聲音很小,氣息微弱,眼神盡數落在何景川肩頭,失去白日光彩。
“我…為什麽…要你原諒?”
因為太冷,話講得有些斷斷續續。
“我哥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你卻害他坐牢……”
許斯庭話沒說完何景川就推開車門,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她也跟出去。
“心虛了是嗎?!你毀我哥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淪落到這一步!”
許斯庭站在車頭沖着夜色失控叫喊。
走出去沒幾步的何景川很快又折回來,撞上許斯庭也沒收腳,身子壓過去的同時唇齒相交……
近乎瘋狂的吸允,痛感和□□雙重疊加,許斯庭被他壓在車蓋上,任憑捶打和推攘都無濟于事。
當一個月的分別打破,她發現其實自己比想象中更愛何景川,頭上的滿天星辰可以為真心作證,她想他,除去深度睡眠以外的每個小時裏都在想他,有時候是他在酒窖裏喝紅酒的樣子,有時候是他熟睡的側臉,有時候是他洗完澡擦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但更多時候是他們的床笫之歡。
當回憶洶湧而至快要抵達颠峰的時候卻突然被腦子裏閃現的,穿着囚服的姜兵打破,許斯庭用盡全力奮力一推,将何景川推開。
眼裏的星辰消失,轉而空遂。
急促喘息讓何景川的胸膛一起一伏,拇指在唇上抿了下,對着許斯庭笑出聲。
“很好玩是嗎?”
“不,是很爽。”
爽得他都不冷了。
與何景川相比許斯庭感覺到一種被輕看的調戲,她扯下何景川的外套扔過去,問:“我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見過你。”,何景川毫不否認。
事情出現反轉,許斯庭不淡定了,“什麽時候?”
“上大學第一天。”
在姜兵書桌擺着的相框裏,是當時還在上初中的許斯庭,盡管年少青澀,但美人坯子已初長成。
何景川和姜兵是大學同學,從大一開始,他倆還有室友初九就合夥搗鼓一些兼職。
三人雖然學的都是服裝設計,但何景川很聰明,溝通能力又強,幾乎所有的工作渠道都是他弄來的,然後分給另外兩個人做,大三那年他幫一個老板運營加設計的服裝品牌爆紅,銷量與口碑雙贏,另姜兵和初九都意外的是,何景川在最初期談合作時就沒要錢,而是跟老板要了股份。
事實證明他賭贏了,自此以後一發不可收拾,在其他同學還在為畢業找工作發愁的時候何景川就已經開着奔馳上下班了。
當然他沒顧着自己賺錢,姜兵和初九也被他帶到公司裏,成為小股東。
當年他們三人的創業故事一度被學弟學妹津津樂道,尤其是何景川,有顏有錢,倒追的姑娘一大把,但他卻一心撲在事業上,越做越成功。
許斯庭不是很清楚這段過去,只是在第一次去監獄探視的時候姜兵告訴她,自己之所以入獄,是因為被最好的兄弟陷害。
而這位“最好的兄弟”就是何景川。
他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姜兵沒細說,兄妹感情讓她無條件相信姜兵的話,也是從那一天起她決定接近何景川,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剛進入公司的時候許斯庭聽到不少私底下的閑言碎語,什麽何總這個人心狠手辣,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完全是踩着功臣的肩膀爬上去的,就連對他有機遇之恩的大老板也被他擠走,獨享勝利果實。
但相處久了,從這些聲音中許斯庭不難辨出,男人大多出于對成功人士的嫉妒和對現狀抱怨的不甘,女人大多則是愛而不得的酸臭味在作祟,而真正的何景川卻始終像謎一樣的存在着。
“既然你知道我是姜兵的妹妹,為什麽不揭穿我?”
“說實話,我沒認出來。”
真的沒認出來,要不是何景川後知後覺發現事情不對,讓秘書介入調查,他至今仍然不會把還是初中生的許斯庭和眼前人聯系起來,因為她變了不少,而且她和姜兵不同姓。
“你為什麽要毀我哥?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嗎?”
“刑法第二百一十九條,侵犯商業秘密或給商業秘密的權利人造成重大損失,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造成特別嚴重後果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姜兵被判了六年,處罰金200萬,人雖然坐牢了,但是罰金是何景川替他交的,不過姜兵對此一無所知。
許斯庭聽到何景川在這個時候還能流利地跟她講刑法覺得特別可笑,她轉頭嘲笑一聲,說:“我哥真是交了個好兄弟!”
“成年人都要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買單,姜兵既然做錯了就得承擔後果,以後他刑滿釋放,我還會接納他。”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哥以後的日子我會管。”
何景川指着可可西裏的漫空星辰,對許斯庭說:“從頭到尾我沒害過他,如果我騙你,就讓我今晚和那些客死他鄉的淘金客一樣,葬在這河床下面,做孤魂野鬼!”
他起誓的聲音落下,遠處便響起了野狼的嚎叫,迅速逼近。
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麽似海深仇,眼下都被野狼的叫聲遏制,別忘了,狼是可以吃人的……
沒等許斯庭反映過來就被何景川拉到懷裏,風聲鶴唳間狼群奔跑過來,三只,快得來不及躲避。
獵物唾手可得,狼群的眼裏閃着興奮的冷光,互相對峙,誰都沒有動,何景川死死按住許斯庭的肩膀,這時候如果跑的話只會死得更快一些。
許斯庭吓得渾身冰涼,和之前的冷完全是兩種感覺,手心不停往出冒汗,身子都繃直了,她不知道在車裏熟睡的小情侶有沒有醒,不過就算醒了,他倆也沒膽量出來救人。
忽然地,何景川摸到她耳邊,輕易取下她的耳環,小聲說:“我拖住它們,你往車裏跑,聽到沒?”
這種狀況下許斯庭已經顧不得問何景川為什麽要拿她的耳環,只見下一秒他掏出火機滑開,火苗蹿出來,忽閃忽閃。
狼怕火,但是火機不足以對它們造成什麽威脅,拖延不了幾秒。
“我們要死了對不對?”
“你不會死。”
說完何景川左手攥着耳釘朝右手手背狠狠劃了一道,鮮血流出來,在暗夜裏滴答。
如果只可以活一個人,何景川一定會把生還的機會讓給自己心愛的女人,他毫不猶豫!
血腥味很快被野狼捕捉,三只喘着粗氣同時往前逼近,眼看要發起進攻的一剎,遠處響起幾聲槍響,緊接着有火把丢過來。
槍聲劃破天際,三只野狼嚎叫着逃竄。
許斯庭和何景川不約而同轉過頭去,看到一輛皮卡朝他們開來,很快槍聲将野狼驅逐,車也開到面前熄火停下。
四個男人從皮卡車上下來,有兩個手裏各拿着一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