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齊久同學，”方芸扒門邊兒上朝裏面看，“黃老師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你衣服換好沒啊？”
“沒，我現在換。”
齊久看一眼門外，林染已經走沒影兒了。
他打開塑料膠袋，方芸依舊目光炯炯地注視着他，似乎是打算見證他試衣服的全過程。
“你還有事兒嗎？”齊久看着她，手上沒有下一步動作。
“你是覺得害羞嗎？”方芸大方地笑起來，“那下回我換給你看吧。”
“……”
跟方芸獨處的次數不多，所以沒想過這姑娘能面不改色地胡謅些兒黃段子。
“我之前就一直挺好奇，你該不會從來沒談過戀愛吧？”方芸索性直接走進更衣室，在一張木椅上坐下。
“沒談過，怎麽了？”齊久冷着臉，有點兒不高興。
“沒有，”方芸晃着雙腿，雙手托腮，“沒談過沒關系，我覺得你不算遲鈍，起碼知道我對你有意思吧。”
這姑娘，夠直接的。
“齊久，談戀愛不一定得你情我願，直接來說，我其實就是看上了你那張臉。”方芸笑着指指他，“你要覺得看我也順眼，我們倆不妨試試？”
齊久算是個固執的人，他就從沒想過“試試”。
即便是齊衛和姜悅對他棄置不管的日子，他也沒考慮過要找個伴兒。他承認在許多方面他過得夠随性，但他一直有自己的那一套原則在。
于齊久而言，只要是無意義地消磨時光，他就對“伴兒”沒多少必要的渴求。
“先說好，我沒看你不順眼。”齊久看着她。“不過，你要是…”
要是想找人戀愛，我沒打算陪。
齊久沒把話說完，是因為更衣室的門突然被人給推開了。
沖進來一個齊久沒見過的男生，見到齊久和方芸的時候神色複雜而尴尬。
方芸瞪了他一眼，眼神裏特意帶了點兒責怪。
“操…”男生擠出笑來，人迅速地往後退，“打擾了打擾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繼續他個什麽勁兒？
齊久只覺得煩躁，衣服也不打算再試，徑直朝那男生走過去。
“哎你幹嘛，我保證不會把你們倆做的事往外說！”這男生滿腦子不知道什麽畫面，這會兒既興奮又驚惶。
“讓開。”齊久冷着臉。
“啊？”男生沒反應過來。
齊久不再說話，伸手把男生給撥開，走了出去。
接連着好幾天，級群裏水的都是齊久和方芸的故事。
有人添油加醋地把這事兒傳得神乎其神，說撞見他們兩個人在更衣室內接吻。
方芸出來解釋過，說“怎麽敢在學校的更衣室做這種事”。
下邊兒回複跟的一片，全是“那麽在別的更衣室做了？”，方芸就再沒出現過。
齊久壓根兒不打算理這種莫須有的破事兒，沒半點兒含金量的事情，無聊又愛熱鬧的人只要沒瞧見什麽進展，自然就得散。
畢業晚會晚上七點半開始，齊久六點半到的體育館，後臺全是各種穿得塗得花花綠綠的人。
他先到更衣室把主持用的衣服換了，再按着黃歡說的到化妝間去。
進門就是濃濃的脂粉味兒，夾雜着啫喱水的味道。
“男主持到了嗎，到這邊來給上點妝。”一位女老師百忙之中舉起了還拿着粉撲的手。
“我是。”齊久走過去。
“哎呀，”女老師看他一眼，“黃歡挑的人真帥，你是校草嗎？”
齊久沒接話，坐椅子上任着女老師在他臉上瞎折騰，最後還将頭發用啫喱水定了個型。
“看看，”女老師讓他站到全身鏡前面，“被自己帥到沒有？”
化妝室裏的人都在看他，還有人拿相機拍照的。
齊久只朝鏡子裏瞥了一眼，一句話概括：将頭發梳成大人模樣，穿上一身帥氣西裝。
總之挺帥。
方芸從隔壁化妝間過來，一席淡粉色禮服裙，上過妝以後完全不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哎喲你們兩個，”女老師眼睛亮亮的，伸手拉過齊久，“你看你們站一塊多适合。”
齊久皺眉，硬是被女老師扯到了方芸身邊。
“老師你瞎說什麽呢，我們還是學生。”方芸笑道。
“哎，從校服到婚紗不就一眨眼的事嘛。”女老師拍拍方芸，“不過說是這麽說，你們可不準早戀。”
方芸笑着點頭稱是。
“我先走了。”齊久臉色發黑，趕在爆發之前往外走。
七點開始，體育館內陸陸續續有學生入場，兩側的看臺上一排排坐上了人，高二高三級的學生往臺下席地而坐。
背景音樂放的是十四中校歌，這校歌齊久還是頭一回聽。
“人很多吧，”方芸不知什麽時候到了身側，“你別緊張，實在想不起了可以看一眼提詞本。”
方芸說的提詞本是黃歡特地給他們印的小字版主持稿，齊久根本就沒準備帶那玩意兒上臺。
最外層的布幕落下，體育館裏的燈在這一瞬間被熄滅，臺下是學生們抑制不住的興奮聲。
齊久和方芸分別走到指定位置站好，布幕被緩緩揭開的同時，追光燈打在他們身上。
場下頃刻間就被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給填滿了。
人在臺上的時候，實際對臺下的觀衆看得不大真切，只知道黑壓壓一片兒，能看見的就只有觀衆手上戴着的各色熒光圈兒。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晚上好。”齊久目光平靜地念出第一句。
他是臺下學生見過的最沒激情的主持，但僅僅是站在那兒，下頭就能沸騰成一鍋熱湯。
九班的位置在右手邊看臺，齊久眼角餘光掃過去的時候，什麽都看不見。
晚會正式開始，方芸與齊久反複在出場與退場間徘徊。這些節目無非不是合唱獨唱演小品，彩排過程中早就看了無數遍。
“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凄美的東方愛情故事惹世人垂淚，而古老的西方童話經由改寫，又将被演繹出怎樣的精彩？”方芸字正腔圓地念着主持詞，面上帶笑，“下面請欣賞，由高一（9）班帶來話劇《新編白雪公主》。”
布幕再度拉上，齊久站在舞臺邊緣，能真切地從另一頭聽見沉重的腳步聲。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美麗的城堡裏，住着一位美麗的公主。”念白的是李依依，可能是緊張，聲音有些兒抖。
布幕拉開，下頭瞬間傳來一陣哄笑。
穿着藍紅長裙的趙錢輝，頭上戴着金黃色的假發，蹦跳着出現在聚光燈下。
“這位公主皮膚白得像雪，嘴唇紅得像血，大家稱呼他為白雪。”
趙錢輝臉上抹了超白的粉，大紅色的嘴唇朝臺下嘿嘿一笑，臺下也跟着大笑起來。
“但是，城堡外住了位狠心的巫婆，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
演巫婆的是吳映彤，她的演技很逼真，不去當演員怪可惜的。
齊久站在臺邊兒上，靜靜地等他們把節目演完，臺下的笑聲一陣接一陣。
“狠心的巫婆，給白雪公主寄去有毒的蘋果。”
“我操，我蘋果呢？”趙錢輝掀開籃子，懵了。
下頭笑翻了，齊久回頭，看見演七個葫蘆娃之一的孫宇急急忙忙地拿着個紅色的球沖了上來。
“這呢這呢！”
齊久被迫接過紅球，看見趙錢輝原地蹦着朝他招手。
“扔給我！久爺扔給我！”
趙錢輝個傻子忘了自己戴着麥，雖然用的氣聲喊話，下頭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齊久沒辦法，擡手就将紅球給他擲了過去。
由于趙錢輝正在蹦噠，他并沒有配合巧妙地接住球，而是被球直接砸中了鼻梁。
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白雪公主被毒蘋果砸中，陷入了昏迷。”李依依反應迅速地改了詞。
趙錢輝的反應明顯慢半拍，摸着鼻梁愣了半晌，才演技浮誇地倒了下去。
假發在他的轟然倒地中，被碰掉了。
坐在下邊兒的黃歡都覺着沒眼兒看，幸好李依依夠機智。
“白雪公主被狠毒的巫婆折磨，實際上已經離禿不遠…”
“噢多麽美麗的公主。”曹影作為王子上臺，捂着良心踢了趙錢輝的肥腿一腳，“可惜禿了。”
齊久從這個角度，能看見趙錢輝艱難地朝曹影比了個中指。
肥雞爪子。
一場亂糟糟的話劇終于演到結尾，布幕收起又重新打開，方芸走到舞臺中央。
“《白雪公主》的故事真是生動而有趣！下面，是衆所期待的神秘環節，我們有請——”
臺下壓根兒就沒人期待。
所謂的神秘環節，每年無非不是校長抱娃上臺發言，高三優秀畢業生致辭一類的。
方芸慢慢地将手裏的紙條展開，露出了有些兒驚訝的表情。
“…高一（9）班的林染同學，為大家帶來一段街舞——”
臺下一陣嘩然，尖叫聲迅速抹去了剛才的那一長段沉寂。
剛站着打了個哈欠的齊久，瞬間就清醒了。
“九爺，讓讓。”一個懶懶的聲音。
齊久回頭，林染就站在身後，朝他露出一個怪得意的笑。
寬松的白色上衣，黑褲，從身側走過能帶起一小陣風。
林染走出去，拇指比比自己的胸口。
“看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洗澡到一半有超大大強
會飛
我不淡定了
林哥要跳舞了
久爺你緊不緊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