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了楚宅,來開大門的是楚家的管家。管家年輕的時候就在楚宅做管家了,一幹就是三四十年。

一直到現在老了,楚老爺子也沒有辭退管家。

管家的媳婦、兒子早亡,兒媳婦又跟人跑了,只留下一個兩三歲的孫子書珺,自小跟在他身邊,養在楚宅裏面,于楚江作伴,也算是半個楚家人了。

書珺現在跟着楚江,做他的總裁特助,是他最為信任的人。

“小姐回來了,這次在家裏住幾天啊?”管家看着楚姒舞,從小看到大的小姐,天仙般的妙人兒。

楚姒舞把手中的錦盒遞了過去,嘴角帶着淺笑:“書爺爺,這個是我前幾天才讓于叔炒制好的茶葉,您記得泡給爺爺喝。”

楚姒舞避而不答住幾天的事情,管家就不好再多問什麽了,淺笑着把楚姒舞迎進院子裏。

院子的一角裏,有一盆紅梅靜默的吐蕊着。

皚皚白雪中一點紅,分外的惹眼。

楚姒舞看着那盆紅梅,駐足了一會兒。管家看楚姒舞在看什麽入了神,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原來是看那盆紅梅啊。

管家眉梢帶着笑意跟溫情,解釋道:“那盆梅花,兩年沒開花了,花農園藝匠都說沒救了。今年不知道書珺從哪兒看來的偏方,還真的給救活了。”

楚姒舞微微點頭,沒在說什麽就走了。管家看了一眼那株開的正好的梅花,想道自家孫子,搖了搖頭。

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客廳裏,楚老爺子坐在一邊窗下,手裏捏着一顆白棋,悠哉悠哉的看着面前黑白縱橫的棋盤。

楚姒舞走了過去,笑道:“爺爺,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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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爺子看都不看楚姒舞一眼,老小孩兒般悠悠的說:“還知道回來啊,如果不是我讓你回來,你就待在你那個茶館裏,哪兒都不去了?”

楚姒舞低聲笑了,坐在了楚老爺子的對面:“爺爺,我錯了,下次一定記得回來。”

楚老爺子很是傲嬌的“哼”了一聲,不去理會楚姒舞。楚姒舞拿起了一顆黑棋,開始與楚老爺子對弈。

“奶奶呢?”

“在午休,年紀大了,總是會忍不住犯困的。”提到楚奶奶,楚爺爺的眼睛裏就滿是柔情。

楚姒舞微低頭,眉間微皺。

同樣是楚家人,爺爺如此深情,幾十年如一日的對待着奶奶。而那一個人呢,她媽媽才去世不久,他就另尋他歡......

不可原諒,永不原諒......

“楚楚,你看爺爺下的這步棋如何?”

楚爺爺興致勃勃地研究着棋局,問楚姒舞的話卻沒有得到回應。楚爺爺忍不住的去看楚姒舞,她微低着頭,眼中是化不開的濃墨色,滿眼深沉之色。

“楚楚,楚楚。”

楚爺爺連叫了好幾身,楚姒舞才回過神來看着楚爺爺:“怎麽了,爺爺?”

楚爺爺看着自家孫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讓她看棋局。楚姒舞将目光放回了棋盤上,仔細看了良久,才将手中的白子落下。

一來一去對弈了良久,管家過來給兩人送了一杯茶,楚姒舞只喝了一口就放在一邊不動了。

楚姒舞撂了棋子,坦言:“爺爺,我輸了。”

楚爺爺也撂了棋子,笑眯眯地捧着茶杯喝茶:“楚楚啊,你心不靜,這點還是比不得秦傾啊。”

提及秦傾,楚姒舞眉間帶笑,語氣坦誠的不行:“秦傾是最好的,我比不上她,永遠也不。”

楚爺爺抿了一口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這世間只會有一個秦傾,也只會有一個楚楚。你永遠成不了秦傾那樣,因為你只是楚楚。”

說完,楚爺爺就起身走了,臨走前讓楚姒舞把棋局收拾好,嘴裏念叨着:“好想念秦傾這個小丫頭,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回來再跟我對弈一局。”

語氣中滿是遺憾。

楚姒舞颔首沒多說什麽,沉默的收拾着棋局,将黑白子一一歸位。

認識秦傾,她不過才八九歲的年紀。在盛夏的天氣裏,穿着長長的衣裙,在房間裏撥弄着古琴。

後來楚姒舞才知道,她身上的衣服叫漢服,是她奶奶給她做的簡約版漢服。

楚姒舞看着秦傾,明明自己比她還要大上三四歲,可對上她總覺得自己與她同齡甚至還要小上一些的錯覺。

她們說的第一句話,是秦傾問她的:“我的衣服你喜歡嗎?”

楚姒舞點頭答:“喜歡,很好看。”

秦傾笑了,未長開的容顏卻已經初顯幾分傾國之姿來:“那我送一件給你,可好啊?”

楚姒舞看着她的笑容,也笑了,回答:“好。”

秦傾起身走過來牽她的手,微微仰着頭看她:“我叫秦傾,姓秦名傾,傾國傾城的傾,你叫什麽?”

楚姒舞:“我叫楚姒舞,姓楚名姒舞。”

秦傾說:“我帶你去看我房間可好啊?”

楚姒舞點頭:“好。”

秦傾笑了,拉着楚姒舞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去。

路上遇到的房間都是現代的歐美風格裝修,一直到進了秦傾的房間,古色古香的家具、飾品,每一處都像是古裝劇中的房間。

不,或者說,比古裝劇中的房間,更加的古典,令人尋味。

秦傾打開自己的衣櫃,裏面都是她身上的那種衣服。秦傾從裏面拿出了一個木盒,放在了楚姒舞的手中,笑道:“這件衣服,是我奶奶之前做的。她說做的是我十二三歲的時候穿的,你現在穿,應該是剛剛好的。”

楚姒舞看着木盒沒有的打開:“謝謝。”

秦傾拉着楚姒舞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她說:“他們都說我是一個怪人,說我有病。可是我只是不喜歡他們,不願與他們接觸。”

楚姒舞說:“我也不喜歡他們,可是,我能忍住不喜歡。”

秦傾笑着說:“我們是一類人。”

不是否定句,是肯定句。就連她看向楚姒舞的眼睛都滿是贊賞,像是在看着另一個自己一樣。

楚姒舞說:“秦傾,我們不一樣的。”

“你可以随性的活,活成你想象得樣子,可是我不行。我要學會僞裝,接受這個肮髒的世界。”

秦傾不贊成得搖頭:“不用把自己活得那麽累的。”

九歲的秦傾跟十三歲的楚姒舞,兩人第一次見面就進行了一次人生談話,像兩個大人一樣。

後來,秦傾跟楚姒舞成了好友,那些古典而又優雅的事情,琴棋書畫她們都是一起學的。秦爺爺秦奶奶是最好的國學大師,兩人研究了中國古典文化一輩子,在秦傾身上傾盡所學,及其疼愛。

而楚姒舞,也因為是秦傾唯一親近之人,而得其二老的疼愛。

只可惜天分不及秦傾,所學皆不精,只精其茶道。

沒兩年,秦爺爺秦奶奶在一處小鎮上修了一處住宅,帶着秦傾搬了過去。楚姒舞就很少再見她了,兩人就偶爾用書信聯系,等着秦傾每年偶有的幾次回秦家。

是的,書信聯系。

明明在現代,卻用着最古老的通訊方式,一個月兩份,風雨無阻地。

秦傾經常會給楚姒舞寄東西,她的漢服、旗袍、首飾、胭脂水粉......都是秦傾自己親手做了寄給她。偶爾也會是秦傾自己畫的畫,偶的好茶、棋譜,都會送一份給楚姒舞。

楚姒舞每年采摘的第一份君子茶,是自己親手烘焙的,送給秦傾。

所得所遇的那些東西,楚姒舞也會分享給秦傾。

秦傾說,她們啊,是知己。

**

楚姒舞收拾完了棋盤,規整的擺在了一邊。

楚爺爺大概上去接楚奶奶了,楚姒舞剛收拾完棋盤,兩人就相攜下來了。看見楚姒舞,楚奶奶馬上就喜笑顏開了,快步走過來。

“楚楚啊,你回來了。”

楚奶奶拉着楚姒舞的手,上下打量着,連連說:“楚楚,你怎麽瘦了啊,在茶館吃的不好嗎?”

楚姒舞搖頭:“沒有,茶館很好我也很好。”

楚奶奶拉着楚姒舞往沙發走去,楚奶奶絮絮叨叨的拉着楚姒舞說了很久,楚爺爺就坐在兩人旁邊聽着。

晚飯前,楚江跟書珺回來了,見了楚姒舞,楚江笑道:“楚楚回來了。”

楚姒舞颔首:“嗯,哥,書珺哥。”

書珺跟楚江年歲相仿,比楚江還要大上一歲。可以說是,在楚姒舞還未出生就住在楚宅了,這麽多年了,楚姒舞叫一聲“書珺哥”,也是合理的很。

書珺看見楚姒舞,嬌俏的人兒就在不遠處,一段時間沒見她,她似乎更美了。

書珺克制住眼中的感情,不讓它們流露出來,淺笑道把手中的木盒遞過去:“楚楚,這個是我跟你哥偶然間得到的,覺得跟你會喜歡的。”

楚江挑眉,看了一眼書珺,唇角似笑非笑的。

他可沒有啊,這樣分了功勞是不是不好。某人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一位收藏家夫人手中買到的。

楚姒舞含笑道謝:“謝謝哥、書珺哥,你們破費了。”

打開了看了一眼,裏面是一支玉簪。通體流光婉轉着,每一處都很是精致。

“我很喜歡。”

楚江看了一眼明顯開懷的書珺,笑着說:“喜歡就好,都是自家人,說什麽破費不破費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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