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冤家路窄，蘇甜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電影院遇到前男友。

總裁在不遠處接電話，她站在停車場等他，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名字。她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去，愣住了，只見大學閨蜜方文靜手挽着她的前男友高宇峰，朝她款款走來。

高宇峰是她的初戀，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級，那時候她是校花，追她暗戀她的人挺多的，不過她只想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并沒有理會那些爛桃花。高宇峰與那些男生不同，不會攔她路遞情書，也不會死纏爛打。只是在她解不出數學題時會微笑着湊上來給她講解，偶爾打水遇到給她提一下暖壺，他的長相并不是很出衆，卻陽光爽朗，打籃球的樣子讓她着迷。那時候的他就像陽光下洗過的白T恤，一切都那麽朦胧美好，讓青春期的她怦然心動。雖然後來沒有就讀同一所大學，好歹都在江城，只是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每個周末都要穿越整個城市見面。

方文靜原本是她下鋪，她怕爬高，開學第一天還不認識，她就很爽快地和她換了床，慢慢地兩人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閨蜜，時刻黏在一起。那時候她對方文靜交心交底，什麽都同她講，以為自己如此坦誠她也是這樣對自己的，當然也把高宇峰介紹她認識了，甚至好多次都是三個人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她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好，左手男友右手閨蜜，既有愛情又有友情。直到另一個舍友告訴她那兩人背着她好上的消息，她還不信，直到抓奸在床，美夢破裂。

她永遠忘不了撞破奸情後，方文靜對她破罐子破摔說的那番話，她說：“蘇甜，你保守的性格實在對不起你這火辣的長相，都什麽年代了還想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我雖然沒你長得好看，但我明白男人想要的是什麽。”

她早就認定了這輩子要嫁給高宇峰的，也自信他一定會娶她為妻的。她并非保守，只是想把自己最美好的留到最期待的一天，然後完整地交給他。

可現實卻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她淚眼朦胧地看向她身後光着膀子的高宇峰，他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告訴她，他默認了。

一瞬間當年那個穿着白T恤朝她微笑的男孩像肥皂泡一樣破碎不見了，眼前只有一個不知廉恥偷腥的臭男人。

最好的閨蜜撬了她的男友，雙重背叛，真是人生巅峰啊！

她怒火中燒，上去就扇了他一巴掌。方文靜想上來動手，被高宇峰拉住了手，說：“打了這巴掌，就兩清了。”

她反手又給了方文靜一個巴掌，收起眼淚，狠狠說：“是我瞎了眼！祝你們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那一年是大二，自此以後她斬斷一切聯系，再也沒談過戀愛。

只是沒想到，江城這樣小，居然還能再遇到。

看着眼前緩緩朝她走來的兩人，蘇甜唯有服氣兩字。渣男小三不應該是躲着她走嗎，居然還敢理直氣壯地上來搭讪，果然人至賤則無敵。

“這麽巧，看電影啊？”方文靜巧笑着說，狀似無意地擺弄着她手指上的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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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甜假裝沒看到，冷冷地說：“不行嗎？電影院你開的？”

“都過去這麽幾年了，你還在生我們的氣啊？”

蘇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她只想離開，看了眼不遠處的程辰，他還在講電話，表情帶着幾分凝重，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

高宇峰看着蘇甜，心頭百感交集，當年他沒有管好下半身被方文靜勾引上了床。後來後悔卻為時已晚，因為他知道蘇甜的性格，決絕果敢，絕不拖泥帶水，一旦轉身便不會再回頭。他說：“你過得還好嗎？”

好不好的，關他鳥事，她根本就不想理會。

方文靜看到他眼中的情愫，心頭一陣嫉妒，這些年她還是得不到他的心。她仿佛宣誓主權往他身上靠了靠，說：“看你問的，你沒看前一陣的新聞啊，人家現在跟着大集團總裁吃香喝辣的，好着呢。”

高宇峰一臉詫異：“甜甜，你真的和星辰總裁好了？”

曾經他喊她“甜甜”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惡心，她不準備再與這對狗男女浪費口舌，轉身想要離開。

“是你朋友嗎？”

蘇甜吓了一跳，不知什麽時候總裁已經打完電話出現在了她身後。她看到了高宇峰眼底略帶震驚的眼神，不知為何心頭有了報複的快意。她伸手一把挽住程辰的胳膊，微笑着說：“這是我男朋友，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先走一步了。”

說着轉身挽着他就走，步伐灑脫自信，還帶點驕傲。

無論心底如何奔潰決堤，面子上絕不能讓這對狗男女看笑話，必須表現出過得比他們好百倍千倍的感覺。

她不敢去看程辰此刻的表情，大概以為見了鬼吧。還好他還算給她面子，沒有當場甩開拆穿她，她很感激總裁這一刻的配合。

他一言不發地發動了車子，她看着後視鏡裏一臉震驚的男女，心頭湧現了無限快意。直到車子駛離停車場，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她才像洩氣的皮球松懈了下來。

她以為自己早就好了，只不過是一次偶遇，就讓她內心翻江倒海般地難受。她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拼命睜大眼睛不讓眼淚落下，可是最後還是沒忍住，兩行淚從她眼角滑落，她飛快地用手抹去，抿着唇吸了吸鼻子。

這種樣子不應該給總裁看到的。她努力調整了幾次，終于暫時穩定了情緒，轉過頭去，說：“程總，對不起，剛剛情急之下利用了您。”

他專注地看着車，并沒有看她，仿佛也并沒有看到她落淚的樣子。沉默了一會，他才搭話：“那個就是你前男友？”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說：“程總，您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回去。”她實在不想給總裁看到失态的樣子，而且她也沒有什麽理由讓總裁送她回去。

程辰沒有說什麽，在路口把她放了下來，沒有多做停留，車子很快彙入車流。

這個時間的江城，還是一派的車水馬龍，一個繁華的不夜城，似乎永遠沒有黑夜一樣。可是又有誰知道這座城市有多少人隐在光鮮亮麗的霓虹燈下哭泣難過？

蘇甜站在十字路口，有些迷茫地看着信號燈綠了又紅，紅了又綠，行人腳步匆匆擦身而過。忽然她感覺無限孤單，覺得這個城市讓她陌生得可怕。

她想回家，想吃媽媽給她包的小馄饨。然後不期然地又想起了高宇峰，那時候她愛他，把媽媽包的小馄饨用保溫桶裝着，小心翼翼抱一路送給他吃。雖然打開來馄饨已經坨了，他還是很開心，自己吃一個又喂她吃一個，她滿足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教室外的陽光正好，灑在兩張年輕朝氣的臉上，他一轉頭，親在她唇上。如蜻蜓點水一般的碰觸，兩個人卻都紅了臉，美好的仿佛夢境一般。

她終于忍不住哭起來，眼淚簌簌地落下來。她不明白，為什麽後來就發生了這樣狗血的事情，她以為這輩子都要嫁給他了，可是他的鑽戒卻套在了別的女人手上。

難過，心痛，窒息地心痛。

她飛快地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哭，最後跑不動了，蹲下身來，嗚嗚地啜泣，就像個迷路的孩子。

忽然有人扼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了起來，她以為遇到了壞人，吓得驚叫了一聲，擡頭卻看到總裁一臉怒氣地看着她。

她滿眼的錯愕。

他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蠢貨！”

他輕罵了聲，拽着她不由分說地将她塞進車裏，仿佛很生氣地重重踩了一腳油門，轟鳴聲四起，在她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前，車子已經絕塵飛奔出去很遠。

他一路往江邊開，在一處開闊處停了下來。他徑自下車來，斜靠在車身前，默默點燃了一支煙，猛吸了一口，猩紅的光點在他指尖移動，這個時候的江邊江風很大，吹亂了他額間幾縷頭發。他似舒了口氣般，緩緩地吐出那口煙。然後繞過車身朝她走來，打開車門，扔給她一瓶酒。

“哭是弱者的行為，什麽了不得的男人值得你這樣？”

她在公司裏沒有見他抽過煙，他的辦公室裏雖然有煙灰缸，但從來都是幹淨的。他說這話的時候，指尖還夾着半截煙，帶着點邪魅的神态，也是她從未見過的。

蘇甜愣愣地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酒，他可一點也不含糊，也壓根沒把她當女人看，居然給她一瓶伏特加。都說酒解千愁，也許喝一點睡一覺一切就都好了。

她跟着他走出去，他在江堤邊席地坐下，長腿自然蕩下去，下面就是黑漆漆的江面，湧動的江水一下一下地拍擊着岸邊的石頭。

她在他不遠處并排坐下，此刻，她也什麽也不想說，她把酒瓶開了，豪爽地就着瓶口輕抿了一口。烈酒入喉似火燒，辣得她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他斜睨了她一眼，輕哼了下，似乎在嘲笑她愚蠢。

酒壯人膽，兩口下肚，她問道：“程總，您失戀不難過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又默默吸了口煙，他吸煙的樣子充滿了孤寂冷清感。

她笑了笑，又抿了一口酒，然後站起來，腳步略顯淩亂地靠近他坐下，說：“你們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失戀也就那樣，愛情不過是人生中的點綴罷了。”

他挑了挑眉，說：“喝兩口忘記煩惱就得了，別喝醉了。”

其實她已經醉得差不多了，面帶微笑，手指比劃着，略帶嬌嗔地說：“再喝一小口，就一小口。”

之前她面對他都是一副拘謹的姿态，程總長程總短，寫滿了與年歲不符的刻板。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副小女人姿态，她本就長相豔麗，此刻臉色酡紅，滿眼嬌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