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秋風悄悄繞起了枝頭,即使穿着長袖西裝襯衫也逐漸變得不粘人起來。

裴令新托着托盤坐到了謝靜仁旁邊。他中午有空就來和謝靜仁一塊兒吃飯,部門裏的人都知道他們是高中同學,也見怪不怪。

坐下剛拿起筷子,一旁正看着手機的謝靜仁忽然說:“下個月學校校慶了,50周年,回去看看嗎?”

學校0字和5字周年校慶一般都會大辦,50周年正好碰着了倆,于是在周五預計搞個通宵。

再說在他們畢業後,就看到學校公衆號裏年年都說添了許多新裝備,裴令新倒是的确一直想回去看看。上次去的時候正值暑假,沒能進校門有些可惜,校慶正适合。

于是他點了點頭:“一起回吧。”

說着正要把夾着的一塊肉放到謝靜仁碗裏,筷子卻停在了碗的上方,突然想起什麽,又夾了回來。

“啊,忘了,今天你得吃清淡點。”

謝靜仁:……

裴令新倒是連在他發呆的時候都不與他搶肉了,反而天天把他喜歡吃的都并給他,不過僅限周一到周四。一到周末就開始限制他的飲食,美其名曰為他好,不然自個兒後悔莫及。

謝靜仁覺得自己此時就是令新農場一頭嗷嗷待宰的小豬,每周先喂飽養胖,周末就該吃幹抹淨了。

農場主裴令新吃得挺開心。

嘛,作為農場裏唯一一頭豬,不是,作為裴令新唯一一位炮友,謝靜仁倒是也挺滿意的就是了。

他心不在焉地往上劃着手機屏幕,劃到一處突然停下,輕聲“诶”了一下。

裴令新耳尖聽到了,問他:“怎麽了?”

謝靜仁将手機放在他面前。食堂的桌子都是圓桌,他拖着椅子往裴令新那兒移了點,頭湊過去與對方一道看。

肩擦着肩,臉頰不過在眼前不到一拳的距離,裴令新的心思那還管得了手機裏的是什麽。

謝靜仁沒聽見他的回應,斜過眼神睨了他一眼,手肘一頂:“發什麽愣呢。”

裴令新如大夢初醒,收回了目光,看着手機屏幕:“什麽?”

“學校鋼琴房改造了,不過就是翻修了一下。”謝靜仁手指敲了敲照片處,“主要是還給大禮堂添了架三角鋼琴,真是我的天吶,我們學校這麽有錢的嗎。”

他自顧自地感嘆完,倏然想起裴令新以前鋼琴也是彈得極好,手指戳了戳對方:“诶,你還記得我們…”

“哎,小裴啊。”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謝靜仁擡眼一看是二組的虞姐。想着這位同事的性子,他大概也猜到七八分對方這時候來是為了什麽,偷瞄了裴令新一眼。

虞姐問道:“沒打擾你們吧。”

“沒什麽,虞姐你坐。”裴令新帶着笑與她打了聲招呼,又指了指另一張空着的椅子。

虞姐便也不客氣了。她雖然職位比裴令新低,但資歷老,何況現在是午休時間,與裴令新之間交談起來也沒了那些上下級的拘束。

謝靜仁點頭致意後移回了椅子,縮一旁自個兒喝着粥,看着虞姐手機上調了張女生的照片放裴令新面前,又問他:“小裴啊,之前你說你單身。這是我姐妹家閨女,家裏條件都不錯,名校碩士,工作不錯,長相也好,你看看你高不高興來吃個飯啊?”

裴令新視線都沒往照片上瞥,恭恭敬敬地雙手推回了手機,客氣道:“不用了虞姐,我暫時沒打算結婚。”

說罷又好似意味深長地看了謝靜仁一眼,朝他努了努下巴,與虞姐說:“你問問他呢。”

虞姐一擺手:“嗨,我早就問過小謝啦,他說沒興趣。你們小年輕真是,一個兩個都一點不擔心的。”

謝靜仁沖她笑笑,搬出了從古至今永遠都不會錯的借口:“先事業嘛,事業。再說也沒什麽喜歡的人。”

虞姐也不強勸,又寒暄了兩句就走了。

重新拾起筷,裴令新戳着飯,又想起方才未完的話,問道:“你剛才說記得什麽?”

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謝靜仁總覺得裴令新在虞姐走後就耷拉下了臉,心情差了些許。他還以為是對方不喜歡被人說媒這種事,于是自覺少說話為上,只“啊”了一聲,回道:“沒什麽大不了的。快吃吧,都涼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謝靜仁和同事因為改企劃書晚了會兒,他去換下西裝穿上了休閑服,随後兩人一同進了電梯。

那同事先給自己按了地下一樓車庫的鍵,剛想移上去幫謝靜仁按一樓,又忽然想起:“啊對,今天周五。你和裴組長走。”

說罷又添了句:“你們關系還真是好啊。”

謝靜仁不可能碰着人就說他每周五和裴令新一起走,只是他們也不刻意避着人,最多就是與同事一同下樓的時候漫不經心提一句。旁人只道關系好,卻是不會知道他們走了後去做什麽。

謝靜仁但笑不語,每到這種時候都頗有種暗度陳倉的刺激感。

到了車庫,與同事道別後,謝靜仁順着號碼找到裴令新的車,彎腰一看對方果然正低頭擺弄平板。

他在駕駛位這邊的車窗上曲指敲了敲,又繞到另一邊開門上車。

上車後,裴令新已把平板往後座上随意一放,問他:“吃什麽?”

謝靜仁看着這條大尾巴狼,答:“你随便定吧。”

裴令新望了他一眼,系了安全帶啓動了車,轉着方向盤一邊說道:“還不算太晚,那就買點菜,我做吧。”

謝靜仁“嗯”了一聲。

他一直以來都以為裴令新就如看上去的那樣是個兩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沒想到在第一次去他家後,第二天起來就看見對方給他整了一桌吃的,關鍵是味道還真不錯,他估摸着大約是在國外練出來的。

于是只要裴令新有時間,他們不怎麽會外食。兩人一同買菜,偶爾繞去超市添置些零食,再回家弄一頓家常便飯。

他總覺得裴令新就是為了綁住他的胃,不讓他跑到其他農場裏去。

翻雲覆雨成了周常。裴令新家的床更大更軟,謝靜仁雙手圈着對方的脖頸,喘息盡數噴在了對方耳旁。他雙腿大張跪坐在柔軟的床墊上,裴令新釋放過後還埋在他身體裏,體內液體的熱度燒灼着他,感覺膝蓋骨都軟成了泥。

除去第一次的不得已,裴令新鮮少不帶套做,今天不知怎麽就急不可耐地沖撞了進來,一遍遍親吻眉骨眼眸,一下下輕啄眼尾的那顆淚痣,吻不夠似的。最後甚至徑直射在了他體內。

裴令新也不退出去,就這麽托着謝靜仁走到浴室。液體好似在流動,恢複硬挺的性器摩挲着內壁,謝靜仁像只考拉似的緊緊抱着對方,一聲旖旎呻吟難以抑制地從口中流露出來,竄進了裴令新的耳,像是化作了血液一般流向了全身。

于是裴令新抱着人跨入了浴室的浴缸,按着謝靜仁又做了兩次。

謝靜仁被搞得腦袋昏沉,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只能哼哼唧唧地趴在裴令新身上。腳趾尖搭在他同樣赤裸濕潤的腳背上,腿根貼着浴缸邊,裴令新正彎腰伸手在他身後扣弄清理着穴內的殘留濁液。

觸感依舊分明,裴令新的手指方才沾了些冷水,讓謝靜仁一個激靈。

他突然想到中午的話,在對方耳旁含糊問道:“為什麽不打算結婚?”

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麽就問了出來,明明只是炮友的身份,可以做私密事,卻不代表可以問私密事。

裴令新一時專注在他身後,沒聽清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于是疑問了一聲:“什麽?”

謝靜仁問:“不結婚,是為什麽?”

與他成立這炮友關系,是為什麽?

裴令新默不作聲,拿了一旁的花灑給他沖洗。溫熱的霧氣包裹着他,下巴抵在人肩頸上就要睡過去,裴令新卻陡然反問他:“那你呢?”

“沒有喜歡的人嗎?”

謝靜仁大約是真的還處在頭昏腦脹,也或許是因為這暧昧缱绻仍未散盡,勾得他不自覺地就道了些心裏話:“有過。”

“有過喜歡的人。”

裴令新覺得自己呼吸都被這實際上不怎麽狹小的浴室中的悶熱壓迫得一窒,他幾乎拿不住花灑,聲音難得帶了些顫抖,又好似夾帶了些諄諄善誘:“是誰呢?”

謝靜仁卻一笑,笑出了羞赧,又笑得惬意坦蕩。

像是終于有機會傾盡這過期了的心意。

“你啊。”他說,“喜歡過你。”

用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道了一個“過”字。

他把以前的喜歡說得坦坦蕩蕩,也把現在的不喜歡傾露了個徹徹底底。以前的謝靜仁喜歡裴令新,現在的謝靜仁沒有喜歡的人。把自己撇了個幹幹淨淨,像是在訴說着別人的故事,自己卻淡然地跟個沒事人似的。

裴令新關了水,将花灑放回原位,卻沒有再抱起謝靜仁,轉而在他面前蹲下,單膝跪着地,順勢圈着他的雙手。要不是兩人都是一副赤裸姿态,裴令新都要恍惚以為自己是在求婚。

他問:“那現在呢?”

現在的謝靜仁,到底還喜不喜歡裴令新。

謝靜仁低頭望着他,眼尾的紅還未褪去,眼中仿佛還氤氲着水霧。

“現在啊…”他歪着頭思考了片刻,說道,“大概是沒吧。”

“我們不是炮友嘛,有了喜歡才麻煩吧。”

說着,他彎下身,雙臂伸直分擱在裴令新的兩肩,與他在同一平面四目相對,鼻尖抵着鼻尖,他輕聲說道:“炮友,現在我愛的是你的身。”

裴令新有些無可奈何,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氣。

他直覺對方是仍喜歡自己的,不然當初的同學會後也不會主動邀請自己上門。嘴上總挂着他們的關系,卻也偶爾默認着超出這一關系的種種。

要是真的只把他當作身體上歡愉的對象,大可在做完後就把他踹走。

可惜,謝靜仁的坦誠永遠有個度,今天他好不容易撬開了一點心口,又被對方從裏到外地封閉了起來。

裴令新對他披着坦誠的掩飾未置一詞,又将對方抱了起來,帶回了床上。

不适用于他們身份的相擁而眠,謝靜仁已經累得睡熟了,裴令新輕輕在他唇角印上一吻,心道就先依你的吧。

誰讓我愛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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