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

邬童一出門便有一輛黑色寶馬停在門口,不用想也知道是王秘書的。

裝作視而不見,可剛走過,王秘書立馬從駕駛座站起來,給邬童開門,“董事長訂好餐廳了,你跟我走就好了。”

邬童站在原地,還是坐了進去,“我自己不是沒有車,下次不用再開來了。”

“董事長命令我來接你,再有下次邬童你可以親自和董事長說。”王秘書道。

“知道了。”邬童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風景,他真的回國了。

“來看看菜單,有什麽想吃的嗎?”邬董事長一早就到了,和許久不見的邬童見面心裏還有些忐忑。

邬童掃了幾眼,“前菜要奶油蘑菇湯,主菜要煎銀鳕魚,甜點就不要了,給我一杯拿鐵。”把菜單遞給服務員,看着邬董事長,“首先,下次你把地址給我,我可以開車過來。其次,我不打算去你的公司上班。我需要休息一個月。”

“爸的公司理應由你來繼承,一個月就一個月,沒事的。”

“我很早以前就說過了,這個世上只有一個女人我能叫媽。我可以諒解,理解,甚至不介意邱阿姨的存在,而且你又不止我一個兒子。”

“邬童,你在國外怎麽樣,爸也看在眼裏。和同學一起開公司,你只需要把管理權給你的同學,但是決策權你還保留着。爸相信你可以同時管理兩個公司的。”“不需要。”

“邬童,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還想着班小松?”

邬童握着刀叉的手一頓,“和你沒有關系。”

“不管你接不接這個公司,我都不會讓你和一個男人攪和在一起的。”

“再說一遍,我的事和你沒有關系。十年前我可以被你騙出去,不代表現在的我一樣天真。”邬童把餐布往桌上一扔,“我吃飽了,你一個人慢慢吃。”

“邬童!”邬董事長喊道,“還不把他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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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攔下邬童的保安,不敢下重手,可是邬童招招致命,毫不留情,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一衆保安弄倒在地。邬童整了整自己的西裝外套,光明正大地離開西餐廳。

過了幾分鐘,王秘書略微有些氣喘,“董事長,邬童打了一輛車就走了,屬下沒來得及攔下他。”

“算了,由他去吧。”邬董事長疲憊地擺擺手。

邬童直接讓司機停在了長青森林公園門口,裏面人滿為患。現在各大學校早已放了暑假,不少父母都會帶着孩子來這裏游玩,還有不少夏令營也駐紮在這裏。邬童皺了皺眉,還是走了進去,熟門熟路地找到一條小徑,巨大的水聲不絕于耳。小心地剝開擋在前方的樹枝,踩着一塊塊錯落有致的石頭,邬童不顧身上昂貴的衣服,直接坐在了地上。

一條小溪潺潺地流動着,發出丁零當啷清脆的聲音。邬童一直覺得班小松就和這水似的,包容萬物,他的壞脾氣總會消失得一幹二淨,又像是這條小溪的源頭是瀑布,永遠不知道他蘊含多大的能量,有燃燒不盡的熱情。

這裏也是邬童和班小松見得最後一面。

那是高二的棒球聯賽,月亮島衛冕,陶西說要帶大家好好慶祝慶祝,就是到了這個每個市裏的人春秋游必去之處,長青森林公園。唯一的不同是棒球隊可以在這個公園待上三天兩夜,沒有家長,唯一的監督人就是陶西,還要管着果果,基本上等于散養,大家都放肆地玩耍。因為棒球隊的人數是奇數,自然而然地就讓邬童、班小松和尹柯共住一個房間。

邬童和尹柯本想反駁,可班小松一口答應下來,摟着兩個人,一臉渴望的表情,讓人難以拒絕。邬童放下包,氣不過就往外走,坐在現在這個地方,心情慢慢地平穩了下來。

突然感覺到背後一重,“邬童,你不要不高興呀。”

邬童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為什麽你每次都要拉上尹柯?”

“也沒有啊。只是這次沒辦法,再說了那個房間也挺大的。”班小松面對着邬童,雙手抱膝。

邬童欺身上前,班小松下意識地往後倒,邬童連忙用自己的手捂着他的腦袋,以免被地上的石頭傷到。“那上次呢?明明說好我們倆學工的時候,一起去做蛋糕,為什麽尹柯也來了?”

“那不是因為剛好碰上了。”班小松還沒說完,就被邬童吻住了嘴。

略帶青澀的舉動,班小松僵硬地躺在邬童的懷裏。不小心被舔到了上颚,全身顫栗不已。身上寬大的運動服更是方便了邬童,細細碎碎的吻由嘴角一路向下。

“小松?小松!”

班小松聽到尹柯的聲音,一把推開邬童,往外跑,撞到了尹柯都沒來得及道歉。

邬童捂着嘴,班小松剛剛不小心咬到了他的舌頭,疼得面容扭曲。

“你別和小松生氣。”尹柯以為邬童還在不開心勸誡道,又想到剛剛班小松衣衫不整的樣子,“還有這裏畢竟是公共場所,稍微注意一點。”

邬童點了點自己的嘴角,還好沒流血,“我吻我的男朋友礙着你了?”邬童特意在“我的”二字上加了重音。

“你的手受傷了。”尹柯發現邬童的關節出都破皮滲血了,“我來給你包紮一下吧。”

邬童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看到尹柯把紅藥水和棉布都拿出來了,就任由他去了,“你最好離班小松遠一點。”

“我會處理好和小松之間的關系,倒是你像個妒夫一樣。”尹柯微笑着,正在打結的那只手加重力道,疼得邬童咬牙切齒。

“你!”

“你們兩個……”班小松再一次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尹柯握着邬童的手,臉上的笑容絲毫沒變,倒是尹柯和邬童都快速地坐回原樣,“陶老師在燒烤,還挺好吃的,快走吧。”說着,伸出了自己的兩只手。

邬童拍了一下班小松的手,立馬站起來了,尹柯很給面子地讓班小松拉自己起來。

“走吧。”邬童瞪了尹柯一眼,拉着班小松的手,往前跑,把尹柯甩在身後。

等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尹柯識相地把床墊往牆那邊拉,和班小松邬童的床墊中間有這一條明顯的空隙。

邬童背對着班小松,一只手枕着腦袋,卻始終都睡不着。他并不讨厭尹柯,畢竟都是初中同學,後來誤會解開了,自然還是好朋友。但是他不喜歡每次班小松閉口張口都是尹柯,更讨厭無數次自己好不容易把集體活動變成約會都會夾一個尹柯。

聽到後面有被子摩擦的聲音,下一秒自己的腰就被班小松環上,“你別生氣。大家都是朋友。你今天突然……我,我害怕。”

邬童嘆了一口氣,還是不忍心,卻發現自己有一個來自邬董事長的電話,回過頭才發現班小松已經睡着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看你媽媽嗎?但是你媽媽突然病重,我也瞞不下去了。今晚就出發,我已經和學校說過了,王秘書已經在路上了。”

“真的嗎?”邬童發現自己的聲音太響,捂住自己的嘴,“我現在就去大門口等着。”

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邬童趕緊把自己的東西理了一下。臨別前,給班小松蓋好被子,在額頭烙下一個吻,“等我回來。”

誰曾想,本以為最多只會呆一個禮拜,硬是拖成了十年。邬童才發現自己是被邬董事長給騙了,還是自己自投羅網。沒有任何和外界聯系的工具,手機被沒收,身邊的人根本不會借給他,連借醫生護士的機會都沒有。電腦是沒有網的,居然寫信都做不到。無時不刻都被監視,身後永遠有兩個保镖,年僅十八的他,力氣根本不敵這兩個人,只會一次又一次的落敗。

邬童每天只能陪在他的母親身邊,重病纏身,形容枯槁,只有見到邬童的時候,才會重展笑顏。

“不要怪媽媽,我不想在你的記憶裏我是這個樣子的。怪我自私也好,邬童,陪在媽媽身邊一段時間好嗎?”

被這樣的懇求,邬童放棄任何的掙紮,日複一日兩點一線的生活,醫院、家裏。

邬母突然面色紅潤,神志清醒,“你推我出去走走吧。”

邬童知道這是回光返照,把邬母推到花園裏,沐浴着午後的陽光。

“聽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是。”

“有照片嗎?”

“沒有。他是一個熱愛棒球的人,天性樂觀。我和他……”邬童開始講起了他和班小松之間的故事。

“那很好,千萬不要……放棄……”邬母說完,就再也沒有了呼吸。

邬童半蹲在地上,靠在邬母的雙腿上,“我會的。”

當邬母病逝了之後,邬董事長迅速地安排好了當地的學校,根本不給邬童逃出這個地方的機會。

十年過去了,什麽都沒變,又什麽都變了。

三角,從來都不是最穩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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