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人

這一月來,日子過得無波無瀾。

老夫人崔氏沒那麽多講究,只說趕着逢一逢五、都到松鶴院來陪陪她就行,其餘時候大家還是各自在自己院子用飯。

今日正好是十五,白氏送了李昭出門,便收拾妥當,領着女兒一起去了松鶴院。

老夫人見只她們娘兒倆過來,便問道:“三郎呢?”

白姨娘欠身回話:“三爺說衙門事忙,一大早便出門了。晚上回來再陪您用飯呢。”

老夫人點點頭:“行,那不管他,咱們吃吧。”

誰知飯還沒吃完,門房的小厮就颠颠兒的跑來報信:“老夫人、夫人,咱家門口來了兩位女子,還帶着個孩子,說是、說是......”

見他吞吞吐吐,吳氏不悅的撂了筷子:“你這孩子,原先瞅着機靈,才把你放到門房,這才幾天,回話都回不利落了?說是什麽,你倒是說啊!”

門房的小厮只得硬着頭皮說:“說是來找咱們三爺的。”

“找三爺?她們是打哪來的?”

“這......說是醉香樓的。”

醉香樓是柳州府出了名的香豔地方,吳氏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冷哼道:“呵,這年月,髒的臭的還敢找到家裏來了!我倒要去看看她們找上門來想做什麽!”

見她起身要去,老夫人一把拉住她,面色有些難堪,轉臉吩咐小厮道:“先把人叫進來吧,沒的在門口丢人現眼。”

“嗳,小的這就去。”

吳氏聽了這話,先是一怔,而後坐下來,半垂着眼說:“原來母親是知道的。”

老夫人有心解釋,可這當着衆人的面,她一解釋倒像怕了媳婦兒,因此她也冷下了臉面:“三郎往日對你們還不夠好?哪個爺們兒像他一般縱着你們甩他臉子,還連句重話也不舍的說?外面的那些女人有就有了,就算是想納兩個回來,你們也別有怨言。‘妒’字可是犯了七出,別鬧的大家下不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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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一下子便紅了眼圈兒:“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白氏、柳氏進門的時候,我可曾甩過臉子?別說是再納兩個,就是接回來十個八個我也替他管着。我畢竟是他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這家裏的事兒怎麽也該跟我吱會一聲兒吧?現在倒好,連孩子都有了,養在外頭,偏我像個傻子似的不知情?母親難道也覺得我是個容不得人的?”

李繡攥住母親冰涼的手指,眼中全是安慰,吳氏拍了拍女兒。

她嫁給李昭十年了,夫妻十年,有情分,可愛卻沒多少。她不在意他有多少妾侍,今日的憤怒、委屈,是因為丈夫與婆婆一起瞞着她,讓她覺得自己這個當家主母的地位受到了挑釁。

向來得體的吳氏一哭,老夫人也覺得自己話說的太重了些,想安慰兩句,卻見小厮領着人已經到了門口,連忙拍了拍吳氏的手:“娘不是那個意思,一會兒咱們娘兒倆單獨說,別讓別人看了笑話。”

“是。”吳氏拿帕子抹了眼淚,吩咐門口:“進來吧。”她又重新挺直了脊背,端莊的像個最稱職的主母。

方才老夫人與吳氏針尖對麥芒,一屋子人沒人敢吱聲,阿绾也眼觀鼻鼻觀心。

可如今這兩個女子一進來,她便忍不住好奇打量。

兩個女人,穿紫襖的年歲與姨娘年歲差不多,可卻比她豐腴不少,五官長得并沒多出彩,可身上卻有一股妩媚風韻。

穿青襖的年歲小些,也就十八九歲,膚色有些黑,一張臉倒長得俏麗,生機勃勃的樣子。

其他人也都在打量她倆,孟姨娘悄悄松了口氣。這倆人論容貌遠不及自己與白氏,想來也就是男人圖個一時新鮮。

原來紫襖的女子姓胡,原是醉春樓的姑娘。後來被李昭瞧上了便包了下來,沒多久又有了身孕,為他生了個女兒。李昭便與那的媽媽說好,給她贖了身,又在醉春樓後院給她們母女租了個院子,偶爾會過去。

青襖的姑娘姓裴,是個屠戶家的女兒。李昭乃是典史,常在乘安縣巡視,他身材高大,長得也英俊,這裴姑娘一見他便喜歡的不行,從家裏奔了出來,以身相許。李昭沒想好怎麽與家裏說,便也把她送到了醉春樓的院子,先讓她們二人做個伴。

聽完她們二人的話,吳氏捏着帕子沒做聲。李绾倒是暗暗點頭,原來這二人分別是聖祖的儀嫔娘娘和德妃娘娘。

老夫人不願再多事惹得媳婦兒委屈,便也不開口。兩人跪的腿腳酸麻才聽吳氏道:“原是如此,那二位今日到家裏來,又是為何?”

裴氏羞澀,沒敢開口。胡氏倒是不怕,一張嘴便是哭訴:“哎呦喂,您二位可千萬別怪罪,我們也是實在沒法子了。”

“醉春樓的媽媽不知得罪了什麽人,十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進來又打又砸,她自己倒是卷了銀子跑了,樓裏邊亂成一片,連我們那小院兒也不安生。這也就罷了,昨夜又來了許多穿官衣兒的,說要查封醉春樓,把樓裏的不論姑娘龜公全給綁了,我們二人也遭了連累,要不是我拿出贖身文書,這會兒估計就在大獄裏蹲着了。”

“官老爺說既然沒我倆的事兒,就讓我們帶着孩子趕緊走,再賴着不肯走,就也一同綁了。我們實在想不出去處,兩個大人還好,可紛姐兒還小,禁不起折騰,這才跟裴妹妹一合計,雇了輛馬車來乘安縣尋三爺搭救。”

老夫人探身問道:“紛姐兒呢?怎麽不見她?”

胡氏答:“這一宿孩子都沒睡好,在門房等着時睡着了,我便沒叫她。也不懂什麽規矩,怕沖撞了老夫人與夫人。”

問完孩子,老夫人點頭不再開口,一副全憑吳氏做主的态度。

吳氏思量片刻,擡眼道:“行了,家裏邊也不差你們三張嘴,先收拾個院子去歇着,等三爺回來再說。”

這話音兒就是同意她們進門了。胡氏喜得跟什麽似的,連連磕頭。見裴氏還愣着,連忙推她:“還不謝謝夫人?這是肯收留我們呢!”

“啊、謝謝夫人謝謝老夫人。”

裴氏是喜着終于能名正言順做李昭的女人,想必她爹知道以後,也能不再那麽生氣。

胡氏是喜着終于擺脫了髒地方兒,女兒也成了正經人家小姐,可不再是私生子了。

“那妾抱紛姐兒進來,給您們瞧瞧?”

老夫人擺了擺手:“行了,先讓孩子好好睡吧。你們也都回去吧,我與夫人說說話兒。”

人都散了,老夫人才道:“三郎是個心軟的,你也知道。他憐惜胡氏命苦,不忍棄了她。裴氏為了他奔出家門,家裏不認她了,三郎再不要她,就是逼她去死。”

“可母親心裏明白着呢,她們二人出身不堪,三郎若要接回來,就是令你為難。可孩子無辜,那紛兒也是三郎的骨血,我又不能放任不管,所以我與他一合計,就讓把人養在了外頭,不是刻意瞞你。”

吳氏又紅了眼:“母親,我知道,您是怕我傷心,剛才是我沖動了。只要您與三郎以後別再瞞我,我就什麽也不難過,好好照顧三郎,也好好侍奉您。”

“不瞞你了,再不瞞了,可別為這些與母親遠了心。你嫁進來十年,昭兒事忙,咱倆倒成了伴兒,母親心裏拿你當親女兒疼呢。”

婆媳倆把話說開,沒了芥蒂,李昭回來倒有些尴尬。

胡氏原是醉春樓的姐兒,也不是沒跟過別人,他原本就沒打算讓她進門,想着尋個合适機會,把裴氏和孩子接回來也就罷了,可既然已經住了進來,便沒有再把人往外轟的道理。養着便養着吧,橫豎已經跟了他,還為他生了孩子。

就是在家裏原本的三個女人那,有些不好意思。李昭當夜難得去了正妻吳氏的院子,第二日吳氏便喝了兩人的茶,算是認了她們進門,家中多了兩個妾。

阿绾看着若無其事做針線的白氏,開口道:“姨娘,你要是難過就與我說說,別一個人憋着。”

白氏莫名其妙的看着女兒:“姨娘沒有難過啊。”

“爹爹他......”

“阿绾是說爹爹又納了兩個妾,怕姨娘傷心?”

見女兒點頭,她笑道:“你爹爹納妾我有什麽可難過的?”

“姨娘不是喜歡爹爹?”

“是喜歡爹爹,可姨娘也喜歡衣裳首飾,最喜歡的是我的阿绾。姨娘總會老的,你爹爹就算現在不納,以後也會納,這點姨娘想的明白,只要他心裏還有我也就夠了。反正我還有阿绾,不一定非要他陪着。”

阿绾縮在她懷裏,想着幸好白氏沒鑽牛角尖兒。姨娘平時看着簡單,可簡單也有簡單的好處,不會總想着那些得不到的,苦了自己。

“阿绾會一直陪着姨娘,還有好多好多的衣裳首飾。”

“哈哈哈,對!這回你爹若不給我買金簪,我便不理他。”

“那不要鎏金的,要赤金!”

白氏被女兒逗得前仰後合:“你爹要聽見這話,非得氣得打你屁股。”

李绾看着她的笑臉。無論你要華服美飾,還是尊崇地位,将來他都會給你,你只需要好好的愛自己,盡情享受,千萬不要奢求帝王的專情癡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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