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比金本人反應更快的是烈斬,灰狼興奮地叫了一聲,跳過金的身體一下蹿到了床尾,伏下腦袋用吻部親昵地反複摩擦小熊貓的臉頰。格瑞把尚未理解眼下情況的向導從床上拉坐起來,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兩只精神體若無旁人的親密無間的互動,好半天才記得伸手把自己許久未見的精神體動物攬過來抱進懷裏。

“……太不真實了,”金有些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小熊貓紅棕色的背毛,“怎麽這麽突然就……”

格瑞沒有說話,他用單手捧着小熊貓的下颚,拇指蹭過它的眼角。精神體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伸出濕潤的粉色舌尖撒嬌似的舔了舔格瑞虎口處的皮膚,發出微弱的叫聲來。

“矢量變得好小,”金小聲道,“我差點認不出來。它怎麽這麽小?”

格瑞收回手,這才緩緩開口道:“你的向導精神力恢複才剛剛有了起色,能看見它們就證明有了一個好的開端。它會很快長大的。”

金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笑容來:“沒事,其實我挺有信心的。”他順勢拍了拍格瑞的胸膛,“關鍵是,你也得有信心才行。”

金發的青年向導放松了身體,彎腰摟過烈斬讓它和自己靠在一起,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喜悅:“真是好久不見啦。”

精神體本身就是哨兵和向導自身感情世界的投射,從矢量出現開始,格瑞的烈斬就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烈保護欲。灰狼将小熊貓幼崽叼到自己背上,占據了房間的一個角落穩穩地蜷縮在一起,用尾巴将矢量蓋得嚴嚴實實。金起初還有心逗它們玩兒,但精神體拒絕誘惑、不動如山的霸道态度讓他實在忍不住不往它的主人身上聯想,于是頻頻笑場難以繼續。格瑞自然猜得出他的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卻權當放縱,也沒有收回精神體,就這樣讓烈斬心滿意足地團着矢量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金和格瑞從招待所走出來,路過刑偵隊辦公室的走廊時迎面遇見好幾個穿着穿着制服的警//務人員。擦肩而過的瞬間,金從那些視線裏感受到了熟悉的猜忌和疏遠,瞬間心情有些不快。他不相信作為五感更加敏銳的哨兵就沒發現這一點,于是加快腳步跟到格瑞身側,扯了扯他的衣擺開口就問:“你說,明明我們的工作性質差距也沒多大,怎麽我見到他們就總感覺自己那麽格格不入呢?”

格瑞看了他一眼,輕聲回道:“本來就不在一個編制內。”

“我知道,我知道,”金滿不在乎,“特殊部隊,說到底就是新手村和高玩的區別。方向不同嘛,本來也是沒什麽好比較的,怎麽在他們眼裏就這麽不算回事了?”

格瑞不答,只握了握他的手掌,拐身便轉進了檔案室。

“金,格瑞,”一見他們走近,紫堂幻就從室內迎上來,笑着打了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紫堂,”金攬着他的肩笑了笑,又擡頭沖桌邊坐着翻閱資料的安迷修招了招手,“安哥也早上好啊。”

凱莉一推桌沿,旋轉椅向後撤了半米。黑色長發的女哨兵眼睛都沒離開電腦屏幕,只向一旁小桌的方向遙遙擡了擡下巴:“警局食堂的包子和豆漿,幫你倆各帶了一份。”金朝她比了個“了解”的手勢,走過去就從塑料袋裏挑出了一個肉包咬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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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并不在意早餐,徑直走到雷獅身邊,站在他身後看着面前由多個電腦共同組成的大顯示屏,裏面正播放着自各個可疑路段調取的監控錄像畫面,低聲問道:“怎麽樣?”

雷獅雙手抱胸朝後面看了他一眼,籲了口氣:“不怎麽樣。已經盯完三分之一內容了,還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雷德端着插了吸管的豆漿杯湊過來,嘴裏還含着尚未完全咽下的包子,聲音聽上去有些含糊不清:“怎麽說呢,其實我也覺着這樣不好找,要是對方真有露出什麽大破綻,也不至于死了十三個了。”

“先別急,再看看,多少肯定會有點發現的。”安迷修适時地沉聲插話,表情嚴肅。金也跟着他靠過來,擡頭去看那些不斷交錯變換的錄像畫面。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整個檔案室內的空氣馬上變得沉重起來。

就在這時,金突然在畫面中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他趕緊大聲喊停,雷獅反應迅速地按了暫停鍵,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轉過臉來盯着他。

“不對,”金皺着眉看着右上方屏幕的一角,“後退點。”

雷獅和安迷修對視了一眼,依言将錄像帶稍稍倒了幾秒。

“再往後。”金道,不斷飛閃的畫面從那雙藍眼裏略過,“退,再退……對,就是這!”

大家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畫面角落裏一個被暫停住的人影,那人穿着連帽的外套,頭微微低下看不大清五官,但從身形和走路的姿态來看應該是個女性。

金向前走了幾步,盯着屏幕裏那張模糊的側臉看了一會兒,這才慢慢開了口:“……我好像見過她。”

所有人皆是一驚,安迷修也愣了一拍,反應過來後立馬扭頭問另一邊坐着的凱莉:“這畫面是從那段監控裏來的?”

凱莉拉動鼠标滾軸看了一會兒,把椅子轉過來面向他道:“西街一個舊居民小區外的便利店附近,那小區裏住着第八個受害者。”安迷修點點頭,又轉回去問金:“你确定你認識這個人?”

“……畫面像素太低,我也不是百分之百肯定,”金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臉色有些難看,“但我總覺得……嘶,我覺得我見過這張臉。”

安迷修表現的有些疑惑,還想再問,就被格瑞從身邊走過的動作打斷了。S級哨兵不動聲色繞到了金發青年背後,強硬地将金從屏幕前稍稍帶離了一些距離,揚聲道:“先把這一幀降噪處理一下,看看能不能盡量高清晰度的把臉部還原出來。”

紫堂幻知道這是自己的業務內容,連忙點頭應下,捧着電腦就去做技術處理。

格瑞把金帶到稍遠些的椅子上,半強制性地讓人坐下。其他人也沉默不語,圍着金發的青年散散地坐了下來,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安迷修起身拿紙杯從飲水機裏接了半杯溫水遞過去,金雙手握住紙杯摩挲了一陣,輕聲道了句謝。

“放松些,金,”棕發的向導也忍不住柔聲安慰他,“不要勉強,沒事的。”

金趕緊快速搖頭:“沒有,沒什麽勉強的。”

“我能問個問題嗎,”雷獅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吸引了金的注意。高大的哨兵半靠着桌子,居高臨下地開口:“你覺得這個女人會是哨兵或向導嗎?就憑你的直覺。”

金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對方的詢問對象正是自己。他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那張臉,片刻後誠實而堅定地點了頭:“我覺得,她應該是個哨兵。”

“哨兵?”雷獅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感興趣,“那她是你們塔的哨兵嗎,既然你對她的臉有印象的話。”

安迷修沉吟了一聲,又把問題抛給站在金身後的哨兵:“格瑞,這個問題應該是你最有發言權吧。你怎麽看?”

銀發的青年幾乎是立刻給了否定的答案:“不是一塔的人,我确定。”

雷獅笑了一聲:“那麽範圍一下就縮小許多了。既然不是塔內的哨兵,又能讓你對她有這樣深刻的印象,不妨就往你曾經執行過的大型任務裏想想,比如一年前——”

“……雷獅!”安迷修預感不妙,連忙低聲斥斷了雷獅的發言,但顯然已經來不及。

空氣裏帶有攻擊性的哨兵素氣息一下子濃重起來,在場包括雷獅在內的所有哨兵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一種來自于超強哨兵的無形壓迫,正像一頭被觸及領地邊緣的雄獅一樣用信息素表達着不滿。

雷獅面上的笑意毫無收斂,目光卻異常尖銳,繼而聳了聳肩道:“這就太不合适了吧,格瑞。”

“比起漫漫無期的保守治療,你真的不覺得以毒攻毒對你的向導來說可能更加有效麽?”

格瑞抿緊了嘴角,冰冷的視線凝固在雷獅的臉上。

突然,位于話題中心的向導出乎衆人意料地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到了雷獅跟前。他眯着眼睛打量了雷獅片刻,忽然露出了一個很不貼合本身性格的探究表情來,沖對方問道:“雷獅,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雷獅挑了挑眉,只發出一個短暫的語氣詞:“喔?”

“我只有一點印象,”金說,“但向導的大腦不會眼熟沒有用的人,所以,我一定見過你。”

“——各位!”紫堂幻扣了扣檔案室大門,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雷獅往大門的方向瞟了一眼,将原本預備說出口的回答又咽了回去。

青年端着筆記本電腦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視線匆匆掃過所有人的臉,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那個,比對結果出來了。”

紫堂幻把電腦擺在桌面上,将屏幕扭了個面對着大家。衆人紛紛圍攏在紫堂兩側,看着向導熟練地操控觸摸板調出剛才監控裏那一幀畫面經過清晰處理後的效果圖。女性的臉龐輪廓明顯變得清楚起來,紫堂雙擊放大了圖片,一邊擡頭解釋:“這片路段監控拍攝時的光線條件實在不太好,我盡可能地做了一些技術處理,這就是我能做到的最高清晰度的畫面了。然後,我又根據面孔識別系統在全市人口的範圍內做了一下初步比對和排查,發現面部特征重合率最高的人,是她。”

向導自覺地退開身體好讓旁邊的各位更加清楚的看到電腦屏幕,一張被放大後的半身證件照出現在顯示屏正中。照片裏的女性眉眼精致冷淡,微微下垂的嘴角讓她從內到外透露出一股不堪的疲憊和漠然來。

“姓名,萊娜,”雷德湊近讀出了屏幕上顯示的個人信息,回頭求證似的看了一眼紫堂,“可這上面說她只是個普通公民。”

凱莉冷哼一聲搶白:“我看應該是僞裝成普通公民的塔外哨兵才對。”她頓了一頓,又轉向安迷修問:“安向導,現在怎麽辦?”

被點名的向導領隊卻沒有馬上回答,只将眼神再次投向了一邊靜立着的金,語氣平和:“金,現在你能确定她的身份嗎?”

金發的青年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他盯着屏幕裏的人像看了許久,久到畫面都開始出現了輕微扭曲。一種隐秘的鈍痛從大腦某一處的神經元密密麻麻的傳導至全身細胞,他慢慢感受着這種疼痛,眼前像電影的閃回畫面一樣驀然出現了幾個破碎的場景。

白燈,解剖床,灰暗脫落的天花板,針,還有四處噴濺的血跡。

那不是他的血。

金藍色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他立刻看向格瑞的方向,發現銀發的結合哨兵也正牢牢看着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情緒,臉色卻依舊迅速地灰敗了下去。

“我知道了,”金喃喃道,暗暗攥緊了拳頭,“我知道他們想要什麽了。”

TBC

我流設定補充:高級向導(A級以上)的大腦的特異功能(??)可以無限近似于過目不忘,但為了保證不“超負荷運行”,一般大腦會自主挑選一些不重要的信息強制删除,相當于普通人的生理性遺忘;而對于那些向導本人覺得可能日後有用的重要信息,一般不可能會被忘記。

超扯的,反正都是劇情需要,大家理解一哈吧……(笑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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