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雖然找到了極有價值的可疑目标影像,但可提供的指向性訊息還是過少。紫堂幻根據視頻監控裏那名女性的行動路線在地圖上劃了一片可能成為對方住所的區域作為排查範圍。
“這片區域裏一共有三個中低檔小區,也剛好是在三個不同的方向,”安迷修把地圖鋪在金杯車的前車蓋上,手指扣了扣圖上紅筆标記的地方,沖身邊衆人道,“紫堂待在車上做情報彙總和指揮,其餘人分三組展開排查工作,帶好證件,不要暴露身份引起平民住戶不必要的恐慌。”
“還有什麽問題嗎?”
金結果裝訂好的住戶信息表随意翻了幾頁,搖了搖頭:“這排查量有點大啊。”
“可以先把重點放在出租戶上。”格瑞突然開口插了一句,一旁的雷獅也立刻表示了贊同:“對,短時間內大量殺人,這個兇手總給人一種行事非常倉促的感覺。”
“還有一種可能,我們不能忽視,”凱莉接話道,看了一眼金的方向,“如果這個人确實是報複性行兇,甚至是有針對性的想以此刺激塔做出反應,那麽就不得不考慮監控裏沒有抹去的影像痕跡是他刻意暴露給我們的線索。”她停頓了一下,“說不定,人家現在正等着我們上鈎呢。”
安迷修嘆了口氣,眼神變得危險起來:“沒錯。出發前所有人記得去後備箱裏取配槍,萬事小心。格瑞。”
金和格瑞同時擡起了頭,看向安迷修。
棕發向導保持微笑,打了一個避讓的手勢:“借一步說話。”
格瑞沒有反對的表示,低頭沖自己的向導道:“先過去那邊等我。”金抿着嘴點了頭,視線在兩人臉上兜了一圈,主動收起了地圖和表格冊子往小區大門的方向走開去。
安迷修和格瑞一前一後往前走,在距金杯兩三個車位遠的路邊停了下來。格瑞敏銳地感覺到安迷修不動聲色地張開了向導屏障,眸色更沉了一些。
“不要誤會,”安迷修背靠一棵行道樹開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是擔心‘隔牆有耳’。”
格瑞往外瞥了一眼,慢慢開口:“你懷疑雷獅?”
“我不想質疑你們一塔上面做的收編決定,”安迷修眼神銳利,“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讓一個不值得信任的惡黨參與這次調查,有什麽特別的理由讓你走了這一步棋?”
“正因為雷獅是編外的哨兵,這層自由身份才使他能提供更多的消息渠道,何況這也是他想要的,”格瑞答道,“雷獅早就被牽制了。”
“……牽制?”安迷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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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發的S級哨兵神色淡漠:“他的弟弟受一塔庇佑,這是雷獅和塔做的不平等交易,孰輕孰重,他會自有判斷。”
“……誰?”
“卡米爾。”
安迷修非常驚訝,顯然是第一次知道一塔內部還有這層關系。他想起在地下監獄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B級向導,一時間沉默不語。
“還有另一個問題,”安迷修将雙手背到身後,目光灼灼地盯着格瑞的臉,“秋是誰?”
格瑞的呼吸一滞,轉頭回視他。
棕發的向導語氣平和:“我是答應過在能力範圍內盡量幫你,但也沒有否認我會繼續做自己的調查。”
“——金的這個親姐姐,和那批遺失的違禁藥又有什麽關系?”
金坐在門口臺階上等了十五分鐘,格瑞才出現。金低頭看着那雙黑色的馬丁靴停在自己的身前,格瑞伸出一只手掌,像是要将他拉起。向導沒有動,擡起頭看着他。兩人就這樣互相凝視着定格了十多秒,最終還是金率先有了動作。
金嘆了口氣,握住格瑞的手掌借力站起。踩在三級臺階上俯視着對方道:“真奇怪啊。”
格瑞沒作反應,金松開他的手輕松蹦回平地上,又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安哥走了?”
銀發的哨兵點了點頭:“跟緊我,自己小心些。”語罷又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兩人才并排往小區裏走去。
小區的房屋建築雖然破舊了些,但走道兩側的綠植倒是郁郁蔥蔥。這樣的舊小區裏基本不可能存在像樣的物業,兩個人只好按照紫堂幻給的排查範圍一家一戶的詢問。格瑞站在金身後看他敲門,大門從裏打開敞了一半,圍着圍裙的中年女人撐着門把手狐疑地盯着二人的臉:“……找誰啊?”
“阿姨您好,我們就是來問您點小事。”金笑道,轉頭給格瑞使了一個眼色,哨兵便從外套口袋裏拿了手機翻出保存好的那張照片,“您看您對這女孩有印象嗎?”
女人皺着眉瞟了一眼手機屏幕,臉上顯而易見地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不認識不認識。”說完就想迅速合上門。金站得近,差點被她這個大幅度動作直接撞到。格瑞反應迅速地伸手用小臂格擋了一下門框,也把中年女人吓了一跳。她剛想抱怨,擡頭就對上格瑞冰涼的眼睛,被那眼神驚得渾身震了一震,态度也瞬間畏縮了起來,半天方才期期艾艾道:“這……我真沒見過這人,你們去別家再問問吧,還有什麽事啊?”
金盯着那女人的眼睛看了幾秒,确定對方的确沒有撒謊後才拉着格瑞道謝離開。他們又繼續排查了幾家,得到的都是基本一致的回答。時間一晃就到了下午,金靠着樓下的花壇拿水性筆又劃去了三戶居民的住所,忍不住有些情緒低沉。
格瑞從路邊的小超市買了飲料回來,抛給金一罐果汁,自己拆開了盒裝牛奶的吸管。
“還剩四家了,”金感慨道,“希望還有機會。”他把冊子合上遞給格瑞,哨兵接了過來卻不打算看,眼神放空般落在遠處。
“格瑞。”金突然叫了他一聲,“我能問問你嗎?”
格瑞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
金把果汁汽水打開喝了一口:“……那一次,你們是在哪找到我的?”
格瑞手裏舉着牛奶盒,開口道:“西城一個酒店。”
“我記不太清了,”金小聲道,扶着花壇邊緣的另一只手慢慢攥緊,“但我也知道那次鬧得很大,還連累你了,對不對?”
格瑞臉上沒什麽表情,只伸手捏住他軟軟的耳垂,輕輕揉了揉:“是我失控了,不是你的錯。”
“對,”金咧咧嘴角,“結果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是誰幹的,真不甘心。”他頓了一下,也擡手握住了格瑞捏着自己耳垂的那只手,又接着說:“我有個猜想,雖然還不能肯定,但我想先告訴你。”
“我覺得這次的人,和一年前那批,應該是同一邊的吧。”
格瑞立刻簇起了眉峰,他想開口說話卻被金先一步捂住了嘴。金的手心很涼,那雙藍眼睛裏閃着的光卻異常執着:“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也去翻過那次任務的檔案,他們之所以沖着我來,顯然是因為有什麽東西是只有我知道的,那些東西肯定對他們非常有利,盡管現在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了。”
銀發的哨兵聽出了他話中隐含的意思,表情愈發嚴肅,握着金的腕部将他手移開:“不行!”
金抿緊了唇:“可是高風險才有高回報,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為什麽不行?”
氣氛一時變得緊張起來,格瑞冷着臉不說話,金也就紋絲不動地和他犟着,直到急促的來電鈴聲從格瑞的衣袋裏傳來。
哨兵松了手,側過身去接起電話。金這才舒了口氣,繼續低頭看着自己的鞋面發呆。對話持續的時間不長,片刻後,格瑞對了手機那頭應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斷了通話。金咳嗽一聲,靠過去試探着問他:“……怎麽了?”
哨兵搖了搖頭,将手機收起:“去五號區集合,安迷修那邊找到人了。”
兩人匆匆趕到聯系的位置,安迷修已經站在單元樓下等了他們好一會兒。
“找到了一個房東,”安迷修一邊上樓一邊沖身後的兩個人解釋,“說是曾經租房給萊娜和另外一個男性居住過。”
房子在三樓,老式的居民樓道內沒有燈光,天色暗下來後十分不方便人行走。格瑞和金跟着安迷修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坐在客廳木頭沙發上的一位中年男人和在他身邊百無聊賴站着的雷獅,乍一看頗有綁架現場的既視感。
金在門口時猶豫了一秒要不要換鞋,但在低頭看到地板上一路延伸至雷獅腳下的鞋印時便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
房東約莫四五十歲出頭的樣子,看着有些惴惴不安,金猜測估計是因為雷獅他們已經沖他亮過了證件。看到門口又來了兩個生面孔,中年男人愈發慌張了起來:“不是,你們到底還要問什麽呀?”
“您最近一次見到這個人,是什麽時候?”金把手機打開,簡明扼要地問道。大叔看了一眼他手機裏的圖像:“這真記不清了,我就記得很早前這女孩和另一個男人租了我一個地下室,大概有半年多了吧?第一次就交了三個月的租金,後來留了卡號,每個月租金都交的及時,我也就沒和他們聯系過了。”
金和格瑞對視了一眼,哨兵從面前的茶幾下找到了紙筆,放在了房東面前:“把那個地下室的地址寫下來。”
房東連忙應了,抓起筆埋頭就寫,生怕被誤會有所牽連似的。
等到房東放下了筆,安迷修就半彎着腰接過那張寫了地址的紙片,又保持着這個姿勢擡眼盯着對方的臉,緩緩道:“我們來過這兒的事,還得麻煩您保密。”
房東還沒反應過來,看着安迷修的瞳孔就開始慢慢放大。餘下的人都沒說話,沉默地看着安迷修下達精神暗示。三十秒後,棕發的向導才慢慢站直身體,而男人已經歪倒在沙發上陷入了暫時的昏睡。
雷獅繞過沙發走過來,瞟了一眼安迷修手上的紙條:“離這不算很遠啊,現在就出發嗎?”
安迷修點了點頭,把紙條交給金:“我去通知雷德他們,順便再去市局借一輛車。你們先走,一小時後彙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