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受傷的第一夜闵祿過的很不好,麻藥之後的疼痛迫使他必須醒着面對這一切,在闵祿睜眼看到天花板時他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淌下兩行淚。

眼淚順着臉頰打在枕頭上印出兩個小小的水跡,他喉嚨管抽噎了一聲,坐在床邊發愣的王老師立馬跑出門叫人。

沒多久護士帶着值班醫生來了,幾個人給他量血壓、測體溫,弄完之後又固定留置針給他挂水。

挂水的途中護士告訴王老師其中兩瓶水會讓患者感到血管疼,讓她在挂水時不停地幫闵祿輕撫血管。

王老師應了下來,她在護士走後蹲到了床邊尋找闵祿手腕上的血管,找到後她一邊輕揉一邊擡眼看兒子,而後她發現闵祿也在看着自己。

闵祿傷的是右邊的後腦,躺在床上時頭只能朝着左邊,恰好左邊這個方向使得他能在朦朦胧胧中能瞧見他媽的臉,閑來無事闵祿就這麽盯着,結果看到他媽在哭。

據說,那年順産生闵祿疼成那樣王老師都沒掉一滴淚,可今天卻哭成這樣。王老師是很少哭的,一來是她心智成熟穩重,二來是闵大寶一直很寵她。這兩個方面使她養成了遇事冷靜、穩妥的性子,這回闵祿是第一次瞅見他媽這幅模樣,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像是要在他媽臉上瞧出朵花。

打完熱水回來的闵大寶一進病房便望見滿面蒼白的兒子和默默流眼淚的媳婦兒互相對看,眼前這個場面忽地讓他的心髒火燒火燎的疼,他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走進去幫闵祿擦身子。

闵祿最嚴重的傷在肩膀,手術室裏醫生縫針時沒辦法給他換病號服,就只能把他的血衣剪了,此時的他半個身子都裹着血,看得人鼻頭發酸。

夫妻倆就這麽一個幫闵祿擦身子,一個幫闵祿揉血管,期間誰都沒有說話,直到病房裏充滿了闵祿血液的腥味,王老師才撇過臉捂嘴嗚咽了一聲。這聲嗚咽太輕,要不是病房足夠安靜也聽不出來。

闵祿發飄的視線又定回王老師身上,他淚眼婆娑的頂着渾身疼痛用挂水的那只手對着他媽比了個“耶”的姿勢。

王老師動了動嘴唇終究沒說一字,她右手緊捏床單,左手也對兒子比了個“耶”。

今夜的闵大寶一家注定非常辛苦,闵祿睡不到半個小時就會被疼醒,疼醒的他不受控制的狂躁、痛哭,每當這時闵大寶和王老師便一左一右的悄聲哄着他,鬧了有一夜,三個人都沒有睡着。

第二天上午菅晖遲了十分鐘到公司,上了二樓他發現有兩個工位空着,他看了看時間問王思思:“闵祿和蔣訊輝呢?”

“闵祿我不知道,蔣訊輝打電話讓我跟你說他要請兩天假。”

菅晖蹙起眉:“蔣訊輝請假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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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思搖頭:“這我不清楚。”

菅晖神情黯了一些,他提高音量對着剩餘三人道:“以後請假不跟我說的都算曠工,超過三天直接走人。”說完冷着臉走進辦公室。

進入辦公室的菅晖對着桌上放着的考勤卡看了有一分多鐘才在今天的時間上寫了曠工二字,寫完之後他掏出手機給闵祿打了個電話,可對面提示關機。

菅晖抓着手機有點不敢相信,他又撥了兩次,無一例外,聽筒那兒傳來的都是關機的提示。

菅晖沒由來的慌起來,他怕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讓闵祿不高興了,不過這個想法轉瞬即逝,菅晖不認為闵祿是個小氣的人,既然他沒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于是在辦公室踱了好幾圈的菅晖打算再給王老師撥電話問問。

王老師手機沒關機,但是她向學校請過假之後就把手機靜音了,因此一心全都撲在兒子身上的王老師并沒接到菅晖的電話和微信。

菅晖就這麽和闵祿斷了聯絡,這一早上他都在緊張中度過,好在他的着急沒持續多久。上午十一點多,小仙急吼吼的跑上來說來了兩個警察。

菅晖不能騙自己,他在聽聞有警察來時心裏特別怕他們是來找闵祿的。

然而他想多了,警察找的人蔣訊輝,問詢的過程中他們沒和菅晖透露太多,只告訴他蔣訊輝與一起綁架案有關,讓菅晖有他的消息及時的通知他們,接着經過同意把蔣訊輝的電腦帶走了。

警察拆電腦是當着衆人的面拆的,對一切八卦敏感的小仙當即就想把這個事兒告訴闵祿,可她找了一圈才想起來今天還沒和闵祿聯系上。

感到奇怪的她趕緊給闵祿打了電話,沒多久手機被一個陌生人接聽,那人說自己是闵祿的爸爸,闵祿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讓她明天再打來。

小仙聽闵大寶的口吻以為闵祿是感冒咳嗽了,她說了句祝闵祿早日康複就想挂電話,不過在她按下挂斷的前一秒闵大寶又說話了。

“你是祿祿同事吧?闵祿最近都不能上班了,你能幫我給他請個假嗎?”

小仙怔了一秒:“那個,叔叔不好意思哈,我們老板說了要請假直接跟他說,不許我們帶說。”

“這樣啊,”闵大寶道,“那我打電話跟他說吧,謝謝你了。”

小仙道了句不客氣才收了線,她回到自己的前臺對着手機琢磨了一下,越琢磨越覺得哪裏不對,就在她心想要不要再打個電話問問闵祿情況時,菅晖三步并一步的從樓上飛了下來。

真的是飛,好幾米的臺階他用三步就下來了,沖出公司大門的速度快得驚人。

小仙是個腦洞比天大的人,她腦袋瓜轉了一圈就把菅晖的失态和闵祿爸爸的電話放到了一起,她沉下心思考了一下,決定再打個電話問問。

等小仙問清楚菅晖已經到了醫院,路上他差點闖了紅燈,幸虧他牢記交通法規,才在緊要關頭剎住了車。

到了醫院他先和闵大寶碰了面,緊跟着帶着他去找與菅宗政相熟的醫生換好一點的病房,等一切處理好了他才随着闵大寶去見闵祿。

闵祿此刻正在睡覺,王老師撐着下巴陪在他身邊,聽到進門的動靜她轉頭看了一眼。

菅晖和她互相點了點頭就當打過招呼了,他的目光投向闵祿露在外面的臉上,随後退出了門外。

菅晖去急診樓樓下的花壇邊點了一根煙,剛抽上闵大寶坐到了他的身邊。

菅晖把煙盒遞給闵大寶被他拒絕:“祿祿聞不得煙味。”

菅晖颔首收回,同時也把自己夾着的煙滅了,他問闵大寶:“誰幹的知道嗎?”

闵大寶搖頭:“不知道,警察說現在在偵查階段,有情況會跟我們說。”

菅晖心不在焉的動了動脖子,接着道:“醒了記得給他換病房,新的病房設備要好一點。”

闵大寶說了句好,問:“你要回去了?”

菅晖:“嗯,下午我再來。”說完起身離開。

闵祿這一覺沒睡多久,醒來時還沒來得及問他媽張同敏的事兒就被兩個護工擡到擔架上推到單人病房,等他想起來問的時候護士又給他挂水、吃藥,真正弄完了他也睡着了。

再次睜眼身邊是菅晖、小仙和王思思,三個人表情各異,小仙是泫然欲泣,王思思是擔心和焦慮為一體,而菅晖臉上則沒什麽表情。

三人見他醒了趕緊把闵大寶和王老師叫進來,這麽多人面帶憂傷的把闵祿的病床團團圍住讓他緊繃起神經,闵祿不安的看向四周,最後還是菅晖發現他喘不過來氣了擡手把王思思和小仙扔到了門口才讓神經松快下來。

病房只剩下三個探病的和一個病人,闵祿松下來後瞅着他老媽:“我姥爺……”

“沒告訴他們,”王老師道,“不讓他們擔心,先不告訴。”

闵祿對他媽點點頭看向菅晖:“你來啦?”

菅晖瞪了他一眼:“我不來能行嗎?”

闵祿傻呵呵地笑了笑:“老板,我這能算工傷嗎?”

菅晖皺眉:“好好休息,沒事亂想什麽呢?”

“我就是沒事才亂想啊,”闵祿賊兮兮地對他道,“我想假如昨天是你見義勇為,那兇手砍你的時候會不會把你的假體給打出來啊。”

此話一出王老師恨不得給他腦袋一巴掌,可看到兒子頭上包的紗布她又舍不得,最後只好不好意思的對菅晖道:“抱歉啊菅晖,他腦袋受傷了,說話有點不過腦,你別跟他計較。”

菅晖表情淡淡的,他對王老師勾勾唇角扭臉對闵祿道:“我的頭和肩都沒假體謝謝,”随之他又補充,“并且我會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才會幫助別人,倘若自己都保護不了,那我絕對不會做見義勇為這件事。”

闵祿聞言有點不服,他昂着頭反駁:“當時發生了什麽你又不知道,我怎麽來得及保全自己啊。”

“如果你給我打電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菅晖直視他的眼睛,“我一定一定會保護你的。”

這句堪稱表白的話讓在場所有人的腦袋像被狗舔過的盆一樣的空白、幹淨,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的菅晖也有些難為情,他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找補道:“我練過自由搏擊。”

闵大寶和王老師:“哦~”

“我真的練過!”菅晖提高聲音重複。

小仙從門口冒出腦袋,笑着喊:“聽到啦,我們都信啦!”

菅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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