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只有我

不遠處, 許馨把拍好的照片保存下來, 罵了句賤.人之後離開了公園。

似有所察覺,許耐耐側眸, 只看到了遠處掠過的裙角。她微微皺眉,兜裏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我有點事,得回去了。”她抽出被楚文隽捏得起皺的衣擺。他眼巴巴地瞅着她,沒有鏡片的遮擋, 眼裏布滿的哀求一覽無遺。

許耐耐把他的眼鏡拿起來,幫他戴上, 然後避開他的目光,“文隽, 我有事。”

戴好眼鏡,楚文隽兩腮往下陷,“是他?”剛才許耐耐看短信的時候,他看到了秦刺的名字。自從發現她是阿馨之後, 他無法抑制地想要靠近她,随時随地地關注着她, 當然也就發現了她和秦刺之間隐秘的關系。

他們住在同一小區, 他們一起回家, 會在遠離學校後手牽手進入小區, 情人之間的親昵在他們周圍萦繞,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什麽關系。

嫉妒與恨如一把燃燒的烈火在他身體裏蔓延。

他嫉妒秦刺,嫉妒他能那麽肆無忌憚地與她親近。

他恨許耐耐,恨她不守承諾。她不僅忘了他, 還喜歡上了別人。說好的一輩子在一起,說好的她要永遠的陪伴着他,永遠保護着他,可是她卻喜歡上了別人。

從前他安慰自己,那是因為她什麽都沒有想起來,那麽現在呢,她想起來了一切,她還記得她說的那些誓言麽。

“是他嗎,秦刺?”他牽動幹澀的唇瓣。許耐耐思維遲滞,她有一種他洞察一切的直覺。

“你和他是什麽關系?”他定定地與她四目相接,鎖住她的視線不讓她閃躲。

縱然答案不言而喻,他也要從她口中得到明确的答案,他也要她親口說出他和秦刺到底是怎麽關系。

許耐耐被他問地愣了愣。他的神情與語氣讓她感覺他在質問一個貌似出了軌的妻子。那種幽怨與愠怒毫不掩飾地暴露在她眼前。

她的心情很微妙。深思熟慮許久,她打算實話實說,免得以後解釋起來麻煩,“男女朋友關系。”

楚文隽的面部表情緊繃了幾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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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文隽,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幫我保保密。”她未曾發覺他情緒的轉變。

他說:“你怎麽可以這樣,你說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要永遠保護我,可是你有了他,還怎麽和我在一起?”

心底一震,許耐耐回憶着幼時那些誓言,到底當時年紀太小,她都不記得她具體對他說過哪些話,沒想到他竟一個字都不差地全部記得清清楚楚。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會一直保護你,這與我和秦刺的關系并不沖突。”

“怎麽沒有沖突!”楚文隽驟然起身,他扣住她的肩膀,拔高音量,“你說的,我們兩個一輩子在一起,沒有其他人,沒有其他人!”最後一句他重複了兩遍。

他的氣息灼重,眼神帶着偏執的陰沉,仿如陷入了一個極端的世界。

“你冷靜一下!”許耐耐沉聲叱道。楚文隽沉默下去,卻依然不放開她。

“文隽,我沒忘記我說過的話,但是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們已經長大,會有自己喜歡的人,不可能兩個人一直在一起的,你也總會有喜歡的人,你明白嗎?”

“我喜歡的人,”他嗤笑,眼裏泛紅,“是你啊。”

聞言,許耐耐呼吸一窒,她惶然不已,以為自己聽錯了,“文隽……”

他隐忍着即将要溢出眼眶的熱意,“十二年,我整整喜歡你十二年。”沉重沙啞的話從他喉管裏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用盡了他平生力氣。

猶如有一把重錘砸到頭頂,許耐耐頭昏眼花,好半天才緩過心神。那樣深重的感情直直白白地攤在她面前,容不得她有半點忽視。她心裏翻江倒海,竭力平複後,她組織好語言,說:“對不起,我------”

他打斷她,急于求證,“你說過要一輩子在一起,是不是也是喜歡我的?是了,既然你這麽說,肯定也是喜歡我的,只是你忘記了從前的事,所以才會喜歡上別人。”說到最後,他找到了信服的理由。

“不,不是,我喜歡你是朋友之間的喜好,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許耐耐急切地反駁。就算對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晰了,她也能準确地斷定她對楚文隽是哪種感情。她從來就只把他當做朋友,再說,那個年紀,談什麽喜歡不喜歡,她那個年紀還根本就不了解喜歡為何物呢。

“你騙人,”他不信,“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怎麽會說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楚文隽就像一頭牛,思維拐了彎之後怎麽拉也拉不回來。他一旦認定一件事情,就不會再改變。許耐耐頭大,不知該如何解釋。那時候她穿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裏,離開了原本的世界,誰也不認識,誰也不敢親近,只對與她的竹馬長得一模一樣的楚文隽有親切感。

他在依賴她,其實她也在依賴他。那個時候她年紀小,依賴性強,他又對她好,自然而然地就與他約定要一輩子在一起。可是小孩子之間不都是這樣嗎,無關乎愛情,只關乎友情。

“我是喜歡你,但那只是對朋友的喜歡。”她鄭重嚴肅,不讓他再誤會下去。

楚文隽倏然靜默,泛紅的眼角浸染着水光,不知過了多久,他控訴:“你就是個騙子,既然你并不喜歡我,并不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麽要說那些話,為什麽要騙我。”

許耐耐語塞,他怎麽就聽不懂她的話,他怎麽就說不通呢。她深深一呼吸,說:“我沒有騙你,我那時候都是說的真心話,我是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是以朋友的關系在一起,如果你一定要認為我騙了你,那你就當我小時候騙了你,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

楚文隽自嘲地一笑,随即幾乎是帶着恨意對她說:“既然不喜歡我,一開始就不要來招惹我。”

一開始就不要來關心他,當他陷進去之後又抛棄他,這對他無異于酷刑。

被他眼裏的恨意震地後退了半步,許耐耐終于明白,他不是聽不懂道理,他只是不願意明白,不肯明白。

“你需要冷靜冷靜,我先走了。”她留給他空間讓他冷靜,讓他好好想想,等他願意想通。

楚文隽沒有再阻攔她。他一動不動地目送她的背影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身體慢慢蜷縮彎曲,他抱着膝蓋,臉埋進了臂彎裏。

秦刺看了看時鐘。心浮氣躁地等了這麽久許耐耐都還沒回來。她到底幹什麽去了?

他煩躁地想抽煙,習慣性地摸煙盒,又想到他如今哪裏還有煙可抽。發洩般地踹了踹茶幾,茶幾晃動兩下,而後便聽見門口的動靜。

一看到進入門內的許耐耐,秦刺胸中的煩躁霎時煙消雲散。他大步走過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裏,“你去哪裏了?”

被他熊抱住,還在換鞋的許耐耐動彈不了,她說:“我換鞋呢,快讓開。”

換好鞋,她轉過視線,鄭重其事道:“秦刺,我有事要對你說。”

秦刺不以為意,把玩着她的發梢,“什麽事?”

“昨天我撒了謊。”

在發絲縫隙裏滑落的手指一停,秦刺問:“撒謊?”

“我昨天沒有看見過什麽流浪貓,我騙了你。昨天我去超市買東西,回來的途中遇到有人搶錢……”她還沒說完,就只覺手腕被他緊緊地捏住,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逡巡,“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有人救了我。”

他松了口氣。

“是楚文隽救了我,他受了傷,你打電話問我在哪裏的時候,我在醫院怕陪他處理傷口。你曾說過不喜歡他,所以我怕告訴你我和他在一起你會生氣,當時我沒想那麽多,直接就撒了謊。”

秦刺默然片刻,“他救了你,我怎麽會生氣。”

是啊,楚文隽救了她,秦刺怎麽會因為她和他在一起而生氣,可當時許耐耐沒有想到這一點,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隐瞞下去,她只是想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想起來,她隐瞞這件事,才是最大的麻煩。她記起了從前的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把楚文隽當做陌生人。他是她的朋友。

秦刺不喜歡她和別的男生接觸,就算是朋友也不行。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楚文隽于她而言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朋友,可現在不同了。以後少不了要與楚文隽接觸,她不希望秦刺對他們産生誤會,所以才要把昨天的隐瞞解釋清楚。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對你撒謊。”她低下眼睫,對她的不坦誠感到羞愧。

秦刺抱抱她,“你沒事就好。”頓了頓,他又說:“以後去哪裏一定要告訴我,我和你一起去。”

是他疏忽了,他不能讓她再出任何事。和她的安全比起來,其他都不算什麽。

“好。”她蹭蹭他寬厚的胸膛。踯躅了兩三分鐘,她說:“還有一件事。”

“嗯?”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和楚文隽接觸,但他是我的朋友,還救了我。”

秦刺眸色一沉,什麽也沒說。

手機忽然振動,秦刺點開手機。看到屏幕裏的照片那一瞬間,他的瞳孔收縮起來。

照片裏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就像現在他和她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一樣。

感受到秦刺猝然僵硬的身體,許耐耐困頓,“秦刺?”她撤出他的懷抱,眼光一掃就掃到了他手機裏的照片內容。她瞪大眼睛。

秦刺猛然将手機砸到牆上,手機立刻四分五裂。他狠狠地掐住許耐耐的下颚,從齒縫裏迸出兩個字,“解釋。”

從來沒有見他發過這麽大的火,許耐耐心跳加速,“你別誤會。”

“為什麽要抱他?為什麽要哭?”他極力壓制盛怒。

為什麽要抱他?為什麽要哭?許耐耐怎麽解釋?忽然之間,她發現她沒辦法解釋,除非說出實情。

說出實情?她要怎麽說?說她曾經穿到了許馨身上,曾經和楚文隽是好朋友,可是她忘記了,昨天才想起來,所以才會那麽抱他?

這種說辭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荒謬不可信,秦刺又怎會相信她。可不這麽說,難道她又要撒謊來應付他?

“說啊,為什麽不說!”見她遲疑,秦刺心中的怒火燃燒到眼底,暴虐地想要毀滅一切的**沖破而出。

下颚的疼痛刺激着許耐耐的神經,她使勁吸了吸氣。她豁出去了,不再猶疑,與其又撒謊,不如就說出實情,即使實情荒謬不已。

她覆蓋住他掐在她下颚的手,嗓音發顫,“你能松開嗎?”

她的臉已經被她掐紅了,秦刺瞥見她發紅的面頰,理智回歸些許。他猛地一下松開她的臉,手掌跌落到她的胳膊上,嚴絲無縫地箍着她的身體。

“秦刺,接下來我對你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她吐出濁氣,把一切都照實說了出來。

秦刺聽完,沉寂良久。

“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許耐耐忽然膽怯,怕他認為她又在騙他。她只坦白了她曾經穿到許馨身上這件事,沒有說出她并不是真正的許耐耐這件事,沒必要說出這件事,說出來更加解釋不清,更加麻煩。

“靈魂轉換?”他眯眼。

“對,這很不可思議,但确實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秦刺,相信我。”

他上下打量她。

安靜的空氣裏,許耐耐像是在等待行刑的罪犯,緊張恐懼,既害怕接下來的事,又希望早點解脫。

“我信。”他不疾不徐道。許耐耐腦子裏快要繃斷的弦登時消失,她還未欣喜,就又聽他說:“他只是朋友?”

許耐耐:“只是朋友。”

秦刺垂下長睫,蓋住眸中翻湧的情緒。他可以相信她的話。他在乎的是她和楚文隽從那麽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在乎的是他們曾經有過一段他不曾知道的時光。

蟄伏在體內的偏激極端念頭再也抑制不住沖出來,他卻一下子平靜下來,他擡起她的下巴,聲音輕緩,“他對你很重要?”

微涼的指腹在她下巴上摩挲,她點頭,“重要。”

“比我還重要?”

許耐耐蹙了蹙眉頭,“你不能這麽比。”

“我只問你他和我誰重要,這問題很難回答?”她的不直接回應讓秦刺咬牙切齒。如果他比楚文隽重要,她不會不直接回答。她甚至連騙都懶得騙他。

不是很難回答,只是他們兩個一個是她喜歡的人,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根本就無所謂誰更重要,因為他們同樣都很重要,絲毫就沒有可比性。

為什麽一定要分出誰比誰更重要?她沉思不語。

“那好,我這麽問你,我要你和他斷絕所有關系,你答應嗎?”秦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許耐耐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他,“你說什麽?”

“我要你和他斷絕關系,從此以後不再見面。”他近乎殘酷地重複。

“他只是我的朋友。”她耐心道。

秦刺湊近距離,英俊的面容之中滲透着詭異般的誘哄,“你不需要朋友,只有我,不好嗎?”

素來都知道秦刺占有欲很強,但她沒想到他的占有欲竟然可怕到如此地步,她連自己的朋友都不允許擁有了嗎?

若是以前,她會縱容他,但現在,她不能再縱容他。她搖頭,說:“不。”

“只有我還不夠嗎?”他的神色赫然冷下去,如和煦春日轉到了嚴寒凜冬。

“不是這麽一回事,秦刺,難道你沒有朋友?”

“他們不重要,他們沒有任何意義,我可以不要他們。”他說。

許耐耐腦海裏閃過齊周的臉,她問:“那麽齊周呢?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

她驚悸,于他而言,就連齊周也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人。這麽冷酷無情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似乎他是一個從來就沒有心的人。

“只有你,只有你才有意義。”他把她攬入懷中,“耐耐,答應我,和他斷絕關系,不要再和他見面。”

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窒息與攫住了她的心髒。她說:“你不能這麽要求我。”

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他,全按照他所說的來,那她算什麽。

“不答應嗎?”他幽幽道。

“秦刺,我不能答應你,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幹涉我的人生。你,你……”他抱得太緊,胸腔壓迫下她喘不上氣。

秦刺閉眼,将暴戾的情緒一一收回,繼而睜眼,神情已是一派平和。他輕聲道:“好。”

前一刻還固執地無法撼動,下一刻卻忽然改了口,許耐耐有些懷疑自己聽覺出了錯。緊接着不容她有片刻的緩沖,他牽着她來到浴室,說:“洗澡。”

這個時間洗什麽澡!許耐耐甩掉他的桎梏,莫名其妙地瞪他。他卻已經打開了花灑,就要脫她的衣服。

她捂住衣領,怒道:“秦刺!”

水花濺在她的腳踝上,她挪了挪,“你發什麽瘋?”

他發什麽瘋?秦刺握拳。她被楚文隽抱過,他忍受不了。

“洗澡。”他仍舊堅持。

不願再糾纏,許耐耐妥協,“行,我洗,你出去。”

浴室門關上,他沒有走開,而是站在門外,背對浴室,聽着裏面淅淅瀝瀝的水聲。

視線漂移到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手機殘骸上,他的眼神森冷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秦刺和楚文隽都希望耐耐只和自己在一起,但是耐耐不是一件東西,不能完完全全地獨屬于一個人啊,本來一開始的大綱裏耐耐小時候是喜歡楚文隽的,但是這麽寫的話就更糾結了,失去記憶之前喜歡一個人,失去記憶之後又喜歡上另一個人,等恢複記憶,那怕是要瘋。所以耐耐小時候還是不喜歡楚文隽好了。

下一章的劇情有點猛,關于秦刺喊耐耐姐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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