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炒鱿魚

沒有人願意被人蒙在鼓裏,把所有的好壞都讓對方承擔着,這種強制性的“為你好”近乎施舍,每次讓人想起來,都是沉重的負擔。

徐康寧今天的情緒有點兒失控,他怕再遇到不好的事情,也怕夏青禾再遭受什麽傷害,明明現在的自己才是朝不保夕的那個,心裏的天平卻還是偏向夏青禾的那一邊。

所以才說了狠話,給他甩了臉色……

徐康寧翻到一半的相冊擱在腿上,照片裏笑着的兩個少年,自由自在的定格在時光裏,是屬于年輕的時候,屬于誰也不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

無能為力的想念,是傷人的。

徐康寧每次對着照片想夏青禾的時候,都像是拿着刀在戳自己的心窩,他抑制不了偶爾不聽話突然冒出來的那些情緒,可是又對放縱的自己無可奈何。

“夏青禾,”徐康寧戳了一下照片裏的人,“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才能不想你,才能不再別扭。”

回答他的只有兩個傻傻的笑臉。

徐康寧長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天氣越來越冷,又像是要下雪的節奏,徐康寧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見過夏青禾了,生活又恢複到了兩點一線的上班,回家。

馬路邊上,也看不到那輛等在那裏的車,不知道被他砸的粉碎的車窗,修好了沒有……

想的多,錯的多,徐康寧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上錯菜本了,有點兒精神崩潰,小陳看着他收拾雜亂的東西,盯着他的眼神裏滿是掙紮,帶着些許的疑惑,感覺有些話要說不說,卡的難受。

徐康寧不是個傻子,他也明顯的感覺到這兩天的氛圍很不對,每個人看他的表情,都像是在看怪物一樣。

中午休息的時候,徐康寧去找了林松。

“松哥,你能不能告訴我,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林松看着徐康寧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說出來怕太傷人,只是含糊其辭道,“沒事兒,一些流言蜚語不用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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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徐康寧看着他,反而更冷靜了,很明顯,這些流言蜚語是關于他的,而關于他的流言……

“康寧,你也別在意,這都不知道是從哪個人嘴巴裏瞎扯出來的,簡直胡說八道。”

徐康寧眼神一暗。

“徐康寧,你窩在洗手間幹什麽,經理找你。”小陳沖進來叫他,看到林松也在,又問了一聲好,“松哥,你們一起去辦公室吧,經理也找你呢。”

三個人面面相觑,林松疑惑的看了小陳一眼,小陳沖他點了點頭,像是回應了他的問題一樣,“那……走呗。”

徐康寧心底莫名的冒出一句,“該來的還是來了。”

聖誕節前,節日氛圍日漸高漲,滿大街都是暖色系燈光和溫馨的節日祝歌。然而随之而來的,是能夠把人凍到頹廢的最低氣溫。

徐康寧裹緊了被子,感覺從上到下的細胞都像是沉浸在冰水裏泡着,一口一口的吸走了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熱氣。

他一個哆嗦,從夢裏醒了過來,房間裏的溫度有點兒低,窗簾微微飄動,估計是昨天窗戶忘了關,被冷風鑽了空子。

徐康寧這幾天睡眠不太好,稍有動靜就容易醒,睡的并不太深,這會兒被凍醒了,感覺有點兒頭暈腦脹。

他披着衣服起來去關窗戶,看到小區裏的路燈沒亮,空調外機也靜悄悄的,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電,空調擺動的葉子定格在了半途,暖氣被冷風吹的一絲不剩。

徐康寧關上窗子,去上了個廁所,出來的時候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喝了。回到房間摸了摸被窩,涼意嗖嗖的,驚的他僅有的一點兒睡意都沒了,索性直接去刷牙洗臉,起了個難得的早。

天還沒有完全亮,徐康寧卻異常的清醒,他抱着暖手袋窩在小沙發裏喝茶,想了想那天被經理叫過去以後,“要求”他暫時休息一下,那他就恭敬不如從命,真的就暫時休息了。

徐康寧呆坐了将近一個小時,覺得這幾天躺的人都快廢了。他突然蹭一下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撲地板上做了幾十個俯卧撐,又站起來往房間走。

走到一半兒,他蹦起來抓着門框做了幾個拉伸,才進房間換了一件舒适的衣服開始收拾屋子,又把昨天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太陽終于沖破雲層,冒出了尖尖頭。

今天溫度雖然很低,但難得天氣好,冬天的太陽總是奢侈的,溫暖的格外珍貴。

徐康寧忙完自己的事情,閑下來又開始覺得無聊,他怕自己一個人呆着會胡思亂想,便簡單的收拾了一些東西,租了一輛自行車,去了南城附近的一些旅游景點和公園晃悠。有陽光的天氣人也格外的多,徐康寧騎了一路,出了一身的汗,感覺精神都好了很多。

這幾天他基本都宅在家裏沒有出門,心裏的那點兒陰影越來越大,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突然被扒光了衣服的小醜,突然被晾在了陽光下,供人指點嘲笑。

酒店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傳聞,把他那點兒僅有的過去都給扒了出來,憑空而來的流言塵嚣直上,兩三天的時間裏把所有人的聽覺神經都打擾了一遍,兩次三番,做足了洗腦工作。

經理緊急的把徐康寧給叫了過去,非常“友好又直接”的給了他一份炒鱿魚,畢竟任何行業,都不會允許自家店裏,有一個殺人犯存在的。

這件事來的太過突然,徐康寧的腦細胞都被打成了漿糊,關在房間裏吃了好幾天的雞蛋面,才理清了思緒。

有人在整他!

在公園裏跟幾個不認識的球友踢了幾局足球,一身熱汗也蒸發走了連日來的陰郁。

公園旁邊有一家面館,看上去生意還不錯,徐康寧難得運動了這麽久,餓的幾乎是前胸貼後背,連車都沒拿,先來了一碗面條兩根油條,把自己給喂飽了。

回去取車的路上,徐康寧感覺腿有點兒麻,感覺是不是很久沒運動了突然這麽跑來跑去的,肌肉有點兒受不了。

結果反應了半天,才知道是自己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徐康寧剛把手機拿出來,電話也斷了。

是陳曦。

徐康寧連忙給她回了過去,“小仙女,怎麽啦?”

接電話的是紀凡,旁邊有小孩的哭鬧聲,“康寧,你在哪兒呢?”

徐康寧環顧了一下四周,還真不知道這個地方叫什麽,只好回道,“我逛公園呢,怎麽啦……”

“沒事兒,我們回南城了,小仙女想着找你聚一下,你有沒有時間?”

“可以啊,我随時都有時間,你們什麽時候方便?”徐康寧笑着回答,無業游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那明天下午吧,我們今天剛到,要回她爸媽那兒一趟,把孩子給他們。”

“行,到時候電話聯系。”

陳曦嫁人以後,都是跟着紀凡的,所謂夫唱婦随,一般也很少回南城,徐康寧回南城以後,兩個人也都是電話聯系,有時候開視頻看一下小侄子,很少見面。

陳曦真像是個小仙女,總是在徐康寧最需要關懷的時候,帶着溫暖如約而至,他看着手機,突然莫名的笑了起來。

借着這難得的好天氣,徐康寧徹底的放松了一次,到家的時候也來了電,一個熱水澡洗了将近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紅彤彤的。

窩進被窩之前,徐康寧還不忘吃一顆感冒藥預防,今天起的太早,又跑又跳的,讓他完全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幾乎是腦袋一沾枕頭,睡意就洶湧而來,進了夢鄉。

而此時的夏青禾,開着車正往南城趕。公司的項目正在進行,後續一大堆事情等着他處理,每天都忙的昏天暗地,今天更是一大早開車出了省,一天都奔波在路上。

當初徐康寧出事的時候,所有的證據都準确無誤,毫無保留的一一鋪開在警方面前,李麗“死了”,讓徐康寧的證詞一瞬間變得毫無價值,而跟李麗關系最親密的張有福,在說完那句“我跟她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以後,也被警方徹底的排除在了嫌疑人以外。

這件事以後,為了“不讓公司受到影響”,他也主動要求請辭,去了別的城市,從此杳無音訊。

王磊前段時間接了一個新案子,官司打的糾結難分。黎紅傑如願拿下了南城西區目前最大的大學城改建項目競标,正忙着拉贊助和資金,沒想到人在南城忙得要死不活,公司的總部卻出現了問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公司因為合作案的事情,反咬了一口,把他們給告了。

王磊接的,就是黎紅傑公司的案子。

等到官司終于打完,他也難得跟負責人們一起吃了頓好的,酒過半巡,又來了一個人,正是張有福。

雖然王磊沒有見過張有福本人,可是自從他開始學習法律,投入的第一個案子,就是徐康寧的案子。所以他對于這件案子裏的所有涉案人員,都一清二楚,看了這麽多年,早就牢記于心了。

他第一時間給夏青禾打了個電話,夏青禾二話不說,把公司的事情交給了雪兒和牧城,自己趕了過來。

可惜他沒能見到張有福。

飯局結束以後,王磊曾經在委托方面前旁敲側擊了一下張有福的情況,只知道他是總部的負責人,公司比較關注這一次的案情發展,特意派下來督查的,案子結束以後也第一時間返回了總部。

夏青禾撲了一場空,卻感覺纏繞了這麽多年的結,終于要一點一點的解開了。

張有福居然在黎紅傑旗下的公司工作,這就有點兒微妙了。

陳曦雖然一直說兒子是個大麻煩,可是和紀凡湊成一對兒估計是屬于虐狗大隊中最強勢的那一波了,非要在徐康寧“空虛寂寞冷”的空檔特意宣布一下他們即将迎來的第二個“大麻煩”,紮心力度不容小觑。

“你們回來找我相聚,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消息嗎?”徐康寧扶額長嘆一聲,“我感覺我可以走了。”

陳曦吐了吐舌頭,“康寧,你別這樣嘛,好消息大家要一起分享的。”

徐康寧搖頭道,“對方踢翻了狗糧并且暫時不想跟你說話。”

紀凡看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貧嘴,笑的不行,“康寧,你這心情看上去不錯?”

徐康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有人請吃狗糧心情當然好,但是能不能吃點肉……啊?我一個無業游民,都很久沒吃肉了。”

“看把你給饞的,”陳曦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又拍了拍肚子,“走兒子,老媽帶你吃肉去。”

“敢情我就是個順便呗?”徐康寧假裝白眼一翻,“得,順便就順便吧,吃肉去。”

陳曦也回了他一個白眼,“再過兩天就是你生日,到時候去我家給你做飯吃。”

徐康寧拉着紀凡問道,“哥們兒,你家媳婦兒手藝長進沒有,能不能吃?”

“也就湊合吧。”

陳曦聞言給了他倆一人一記飛腿,摸着肚子出了店門。

旁桌的王磊喝了一口甜膩的奶昔,沖對面的美女禮貌的點點頭,“我去一趟洗手間。”

美女也禮貌的笑了笑,“嗯,請便。”

哎,估計相親真的是史上最尴尬的事情了!

“我說夏老大,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去打擾你家那位了?”王磊蹲在隔間的馬桶上,活像個二百五似的,哪裏還有別人“媒婆”所說的氣宇軒昂,“剛才我可看到他在咖啡廳裏約會男男女女,求包養求喂肉的。”

“什麽!!”夏青禾一拍桌子,把一旁的牧城吓的差點兒心梗,“求喂肉,這小崽子又什麽情況?”

王磊的一根煙抽到了尾巴根,這才從馬桶上跳下來,掀開馬桶蓋把煙頭給丢了進去,按了按鈕嘩啦啦的沖了個幹淨。

“那誰知道,指不定撩閑呢,我也就聽了一耳朵,”王磊拉開隔間的門出來,散了散煙味。

“我最近确實太忙了,沒顧上去找他…”夏青禾啞口了幾秒鐘,“今天我去看看他,正好我也打算跟他說一說這個事。”

“喂,你以前可是天天都去的人,這麽算下來你小子上次發完酒瘋到現在得有一個多星期了吧,”王磊拿肩膀夾着電話,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非要找事兒,“工作忙就不去找他了?借口!像你這種人,活該沒有男朋友。”

“你是不是找死!”夏青禾怼回來,“我可告訴你,你再在我面前浪,我就告訴鄧露你的行蹤了,她最近可是頻繁找我,拿合作項目在我這兒威逼利誘。”

“愛告告去,當初她丢下老子出國的,這會兒回來了又要複合了?想的美,”王磊哼道,“我可終于理解康寧的感受了,我們都是被抛棄的那一個,你和鄧露真的都不是東西啊!”

夏青禾莫名被戳痛處,二話不說把電話給撂了。

王磊看着熄火的手機,直罵夏青禾狼心狗肺,結果話還沒說完,手機又響了,是一個沒備注的陌生號碼。

王磊氣糊塗了,也沒太在意,接了起來,“喂您好,哪位?”

電話那頭像是長嘆了一口氣,繼而一聲很好聽的禦姐音穿了過來,只說了一個字,“我。”

王磊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強裝鎮定的問,“誰?”

“鄧露,你現在有時間咱倆見一面嗎?”

王磊這會兒也顧不上同情徐康寧了,只覺得剛才夏青禾撂電話的姿勢真的是太特麽帥了。他昂起頭哼道,“不好意思,我很忙,沒時間。”

然後就把電話給挂了。

鄧露的為人他很清楚,所以當第二通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王磊一點兒都不意外。

“你是不是找死?”鄧露的脾氣也并不好,平白無故的遭了一通這樣的對待,那點兒溫柔全數同崩瓦解了。

王磊從丹田處冒出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火,冷嘲熱諷了回去,“這位小姐,我和你很熟嗎?說話是不是注意一下你的禮數和教養,難道留學這麽多年,咱們國家基本的禮貌也給忘了?”

鄧露知道,王磊記她當初出國說分手記的狠,在鬧別扭。

“王先生,那可否請你賞臉,就當給老同學接個風,洗個塵?”

王磊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在鄧露的恩威并施之下,王磊報了地址給她,他知道,自己是永遠都無法忘記鄧露的。從洗手間出去,王磊禮貌的打發了相親的美女,感覺自己一瞬間變身成了一個老畜生。

孽緣啊,真的是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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