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結果一節課都沒好好聽,下課去問問班主任吧,如果請假的話班主任一定會知道的,綠間暗暗想着。
這個念頭成形之後就變得越來越急迫,簡直希望下一秒就聽到下課鈴聲好去驗證答案。
應該是生病了吧,雖然這種大好天氣裏能把自己折騰到病假也是怪事,所以才說高尾還是不行,說到底還是太弱了的緣故。
沒想到等到鈴聲一響,綠間還沒來得及站起身,被腹诽成沒用的人就像掐好時間似地從後門溜進來了。
高尾的樣子簡直像是還沒睡醒從家裏狂奔而來的,頭發大概是被風吹的亂翹起來。
沒生病?那是幹嘛去了?綠間不出聲地把詢問的眼神抛給他。
高尾苦笑道:“說來話長。”
接下來兩分鐘就用來講他那個說來話長的故事。
今天早上他也和往常一樣在确保不會遲到的時間段內出門了。
從他家到學校必然會經過一道今年新造的橋,但是今天在走到橋底就看到幾個一看就不正經的混混男生把一個女生半圍住在調笑着什麽。
高尾本來沒打算好要不要管,這種事每天都多了去了,而且誰知道是不是兩邊都情願的很。
但是從幾個男生露出的空隙中,他隐約看到秀德校徽和熟悉的栗色短發,再仔細一看,居然是昨天剛認識的神崎。
神崎也發現了他,露出了想求助的為難表情,但又害怕把他也卷進來甚至不敢太明目張膽地瞧他。
“居然欺負到他認識的人頭上來”以及“神崎一看就是被迫的吧”的念頭一閃而過,高尾有了決定。
于是他突然出聲撥開離他最近的一個男生,拉過神崎的手,态度自然地責備道:“不是讓你在家門口等我的嗎?怎麽一個人先走了啊?”一邊說一邊拽着她往橋上走。
這時候那幾個男生還沒有從突然被人插了一腳的怔愣中反應過來,高尾已經把她拉着走開好幾米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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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這時他對女生低喝一聲“跑”,就保持着拉着她的姿勢一下子帶她跑了起來。
女生出人意料地一點不拖後腿,很努力地跟上他的速度。
後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被奔跑帶起來的風模糊掉了,高尾在心裏挺得意自己的急智。
“所以後來我又……”他還要繼續深入講解之後的發展,一直在聽他講的綠間卻突然打斷他。
“手怎麽了?”
“咦?”高尾擡起左手看了看,手臂上多了條不深的小劃傷,“不知道什麽時候弄的……”
綠間猶豫了下,對他道:“手伸過來。”一邊一下子拿出一張翠綠色的還印着小熊圖案的創可貼來。
“小真你……童心未泯?”高尾看着那張可以被稱為“可愛”的創可貼笑起來。
綠間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外加惱火,立馬反駁:“閉嘴,這是今天的幸運物。”
“話說我這樣大概算日行一善了?”高尾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做出思考的樣子。
“盡給別人添麻煩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說?”綠間最看不慣他這副什麽事都無所謂的樣子,逞一時之勇說不定給自己今後找下麻煩到底有什麽好自豪的?
他得承認他介意的不僅僅是這個,路見不平又力所能及換了他也會幫一把,也許用的方法不同罷了,只是神崎這個名字從昨天開始出現頻率未免太高,他想着故意在貼創口貼時加了把力按到傷口。
高尾倒抽了口氣,苦着臉道:“我得罪你了麽……輕點兒呀……”
綠間則是連個冷眼都懶得給他了。
高尾識相地閉嘴了,這時候綠間拽着他的胳膊靠的更近些想看看有沒有別的地方擦傷了。
太近了。閃過這個想法的同時高尾有些僵住地屏起呼吸,居然像個小姑娘一樣小心翼翼起來了,他想這麽嘲笑自己,但是腦袋裏閃過的卻是前一天壓倒在綠間身上的場景。
太近了。
細長的睫毛太近了,總是不輕易流露情緒波動的眼睛太近了,對方身上幹爽的氣息太近了……
再近一點會怎麽樣?
這個想法瞬間擠壓走其他亂七八糟的念頭把高尾吓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綠間檢查完确認沒問題了就放開了手坐正回去,見高尾不停拿手扇風,有些疑惑地問他:“這麽熱嗎?”
“沒有……我在思考很有深度的問題。”高尾咳了一聲正眼都不敢瞧他。
“什麽問題。”
被提問的人語塞地捂住半張臉,等到綠間都不期待他會有什麽回答了,終于悠悠地吐出一句:“夏天來了……交配的季節又到了……”
綠間是性格認真的人,一板一眼地糾正道:“那應該是春天吧。”
“小真你……”高尾挫敗地放下手,努力想着轉移話題的辦法,“啊!”
“別一驚一乍。”綠間不滿道。
“不是啊,突然想起來,你把幸運物給我了你不是沒有了?你還有多帶嗎?”
收到意料之中的搖頭。
“那你要怎麽辦?”
綠間擺出不耐煩的表情:“行了,今天是我自願的,你可以有多遠滾多遠了。”
“小真居然為了我做到這步……太感動了!”
“謝謝另外我已經後悔了。”
“今天早上一定也為我瞎擔心了吧?”高尾用誇張的語調調侃道。
綠間不置可否地哼了聲。
“高尾這家夥,要是出了事怎麽辦,超級不安心啊!”高尾模仿他的音調說着肉麻的玩笑話。
“閉嘴。”
已經學會選擇性無視他的話的人捶了下手心,笑得很得意:“我想到了,今天一天我們要保持百分百同步行動哦。小真的幸運物在我身上,那帶着我不就等于帶着幸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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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
高尾總是在等待。
在綠間的家門口等,在球員休息室外等,在模糊了天際的雨幕裏等。
而綠間呢,綠間總是有自己的事的,他要自我加強勝利的信念,要一個人默默地承受失敗的滋味,高尾除了等待,除了陪伴,好像也沒什麽別的可做。
那時候的等待,并沒有被誰賦予特別的意義。
換句話說,高尾并沒有因為覺得綠間是最特別的人才去為他犧牲這許多時間,只不過是因為是隊友,又碰巧同班,更巧地是前後座,所以自然而然地有了處好關系的地利人和。
意外地、又似乎是理所當然地,各方面都過人一等的秀德王牌并不是十分好相與的人,他不拒絕你的靠近,但是又用毒舌和冷淡時時刻刻警惕着你的靠近。
只能說,生性如此。
怪人。
從性格上來說不讨人喜歡的類型。
但是……
又是讓人沒辦法放着不管的家夥。
高尾想,綠間這樣笨拙的人,如果自己先行離開了,他一定也只會什麽都不說,看着他離開,然後繼續堅持着自己的活法。
心高氣傲,不懂妥協,如果沒有一個笨蛋事事順他心,時而揭穿他的不真心看他生氣,時而極盡溫柔地護他周全,綠間的生活會不會有一點寂寞呢?
高尾其實一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什麽對這個人投注了越來越多的關注,一開始吸引了他的,明明只是綠間的籃球。
優美而極具殺傷力的遠投,恐怖的命中率,和根本不需要驗證自己的投籃能否命中的驕傲姿态。
秀德三年冗長拖沓的時光裏,有關于綠間真太郎其人瑣碎的點點滴滴都鋪陳成長長的畫軸。
每一天都好像在發生改變,添上了新的色彩,新勾勒的一筆,每一天又像跟從前并沒有什麽不同。
總有一天這幅畫會變成完整的形态,高尾覺得到那時候才算真正了解了他。
偶爾也會有足以讓“理解”這種感情突飛猛進的濃墨重彩。
——那是高一那年IH東京區的決戰日。
秀德的隊員們正全力以赴為掃除最終戰前的障礙努力,沒有人想到正邦會被誠凜打敗。
但這好像也沒什麽關系,秀德是獅子,是王者,無論面對怎樣的對手,獅子要做的只是全力捕殺。
那一天更早一些的時候,高尾還開玩笑似的問綠間今天巨蟹座的運勢如何。
得到的回複是“還用問嗎”,高尾被他話裏不容置疑的自信感染得輕松地笑起來,他都已經可以想象到大獲全勝以後全隊去慶祝的歡騰場景。
而當最終戰的開場哨聲終于響起,一切才剛剛開始。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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