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渾身是戲周向晚

“還真是他媽的婊子配狗。”

話音剛落,人字拖啪一聲砸在地上。

周向晚一只手抓着樹幹,晃了一圈,穩穩落地,筋骨分明的腳踏在黑土上,大白鵝湊過來啄了他腳踝一下,周向晚咬肌一緊,硬是忍着沒動。

杜楓指着周向晚,徹底震驚了,“怎麽哪裏都有你!”

“死杠精,上次我說過,我再見你,就弄死你。”周向晚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人,偏頭冷笑道:“自己犯賤湊上來找死,怪我?”

那女人見又冒出一個人,再怎麽傻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匆忙跑過來,挽住杜楓的手臂,尖銳道:“你們到底是誰?!想幹什麽!?”

“唧唧歪歪叫什麽?吵死了。你先搞清楚你旁邊這玩意兒是人還是畜生?這位大姐……”周向晚正欲将杜楓與吳涼的事說出來,吳涼卻拉了拉周向晚的手,一片冰涼還在微微顫抖。

周向晚一頓,心道:“吳涼審美瞎成這樣,講出來确實十分丢臉,更何況還是被出軌的那個,不能顧自己說個痛快,還是要給他留點面子。”

于是,周向晚攬着吳涼肩膀,露出他的天價手表,彬彬有禮道:“算了,還是先打個招呼,這位是我男朋友。我叫周向晚,不知你……”

杜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瞪着吳涼。

女人看了杜楓一眼,驚叫道:“你是那個,那個,撒錢的豪門少爺周向晚?本人比視頻……”

周向晚故作遺憾地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你居然認識我,那待會兒我打你的時候不是會很尴尬?”

杜楓臉一黑,拉着女人道:“我們走。”

“等等,走什麽走?”周向晚放開吳涼,道:“你性騷擾且勒索我男朋友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女人一愣,看向吳涼。吳涼從周向晚跳下來開始,就一直低着頭,誰也沒看。

周向晚上前一步,一手鉗住杜楓手腕,“視頻,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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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視頻!連照片也沒有!”杜楓甩着手臂,恨恨道:“我騙他的。放開我!”

周向晚道:“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騙我?我不信,你這種人,絕對什麽都計劃好了。現在,你把衣服脫了,給我裸奔。明天,你拿視頻跟我換你裸奔的視頻。”

杜楓漲紅了臉,梗着脖子吼道:“周向晚,媽了個逼,你簡直欺人太甚!”

“欺你媽呢?”周向晚扇了杜楓一巴掌,揪着他衣領,緩聲道:“你丫一張臭嘴剛不還叭叭的?屎吃多了盡講屎話,垃圾東西,還欺人太甚,呵,你也配叫人,你配嗎,你配個幾把!”

“周向晚!周向晚!”女人拿着手機,表情驚恐,尖叫道:“你放開他,不然我報警了!我要報警了!”

周向晚像是想起了什麽,道:“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們計劃着裝修是吧?你知道那房子哪兒來的嗎?”

周向晚知道憑杜楓的工資,絕對買不起房子,那房子肯定是吳涼給他買的。

女人捏緊手機,顫抖道:“你不要以為有錢了不起,你放開他,你放開他啊!”

周向晚自顧自開始胡編,“死杠精一年工資撐死五十萬,在北京也就買個廁所吧?你難道從來沒想過,他哪裏來的錢,我告訴你,他騷擾了我男朋友不成,還想着來我這賣屁股,我瞧不上他,就介紹他去了海天盛筵……海天盛筵你知道麽……”

“啊啊啊啊,周向晚!”杜楓回頭就要拳打周向晚,周向晚偏頭躲過,三兩下扯過杜楓的手腕,只聞喀喇一聲,杜楓肩膀一扭,不知是骨折了還是脫臼了,周向晚摁着他的頭在地上用力摩擦,發狠道:“聾了嗎?我讓你裸奔。要我親自動了手,就不是裸奔那麽簡單了。我一根樹枝從你喉嚨捅到屁股!”

“周少,”吳涼終于動了動,捏了捏周向晚肩膀,啞聲道:“讓他走。”

“你想也別想!腦子有坑吧?”周向晚啧了一聲,“吳涼,你敢攔我連你都揍,信不信?”

“我站不住了。”吳涼低聲道:“……拜托了。拜托你。周少。”

周向晚一愣,不知為何,吳涼罕見的示弱讓他心裏不太舒服,松了手上的勁道站起來,踹了杜楓一腳,垂眸冷冷道:“死遠。”

女人哭着過來扶起杜楓,杜楓一只手無力低垂着,吃了一嘴土,怨毒地看着周向晚,道:“周向晚,你給我等着……”

周向晚作勢要踢他,“等個屁!”

杜楓大駭,拉着女人急步下了臺階,喪裏喪氣,活像一只抖敗了的禿毛公雞。

冷冷的雨落在臉上,吳涼臉色白得吓人,雙手用力搓了搓臉,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背靠着樹,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

周向晚今天心情本就不好,吳涼這個樣子讓他心情更差了,懶得說什麽。

周向晚不喜歡聽別人說,“我是對的,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啊”,“如果你早聽我的,就不會變成這樣”等等之類的話,他不喜歡的話,也不會和別人說。

天徹底黑了,路上挂的電子燈籠依次亮了起來,周向晚想了想,坐在了自己拖鞋上,道:“你喝酒嗎?”

吳涼半睜開眼,定定看了周向晚一眼,忽的一把奪過酒壇子,打開酒塞,對準喉嚨往下灌,喉結快速滑動,琥珀色的酒液順着下巴流下來,沾濕了衣服。

噸噸噸噸噸了好一會兒,吳涼放下壇子,用手背抹去唇邊的酒液,低啞道:“謝謝。”

周向晚上次這麽看人這麽灌白水似的喝酒,還是在水浒傳裏。

酒是烈酒,吳涼的臉燒出一片粉紅,忽然苦笑一聲,道:“為什麽你每次都能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出現,周向晚。”

周向晚不滿道:“我又跟蹤你了是吧?我本來在樹上蹲得好好的,是你非要往我眼前湊!”

周向晚感覺他平日裏無比倒黴,很可能是把運氣都點在了偶遇吳涼上。

吳涼沒回答,盯着他的僧袍恍惚道:“你出家了?”

周向晚:“……”

吳涼因為杜楓的事,三天沒合眼,一天沒吃飯,又喝了一大壇子酒,腦子暈乎乎,只覺要飛升,冷冷的秋雨打在臉上,讓他懷疑他會死在這裏。

怎麽會那麽可笑呢,他已經三十歲了,居然還像小女生一樣對愛情有所期待。

沒有人會照顧他的,他現在需要休息和進食。

這麽想着,吳涼扶着樹站起來,走了一步,差點摔倒。

周向晚攔腰攬住他,道:“你去哪兒?”

吳涼扶着額頭道:“別……管我。”

周向晚皺了皺眉,幹脆利落地放手。

吳涼失去支撐,直直往前跪到了地上,濺起吧唧一道水聲,土地泥濘潮濕,倒也不痛,只是髒。

也很難看。

周向晚河豚似的把氣憋了一個月,這下一次性爆發了。

“吳涼,你知道你為什麽沒朋友嗎?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回避型人格,欠點人情就和要你命一樣,你只會跟我說,別管我,我可以,我吳涼是全世界最堅強最厲害的人!哈哈,那你現在站起來走幾步給我看看?走啊!能走嗎?!你連站都站不起來!”

“你個賤人,你活該孤獨一生!”

“夠了,你給我閉嘴!”

吳涼跪在地上,握緊拳頭,他的嘴唇幹得裂開了,每講一句話,都有血絲滲出來,“周向晚,你懂什麽,你什麽也不懂!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我的事情關你什麽事,你滾,滾啊,滾開!!!”

周向晚無動于衷,高高在上地垂眸看着他,道:“吳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狗都比你幹淨體面。”

吳涼忽的擡起了頭,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周向晚,昏黃的路燈下,腮邊兩行淚痕清晰可見,并且還有源源不斷的眼淚從眼眶裏滾下來。

周向晚一愣,手足無措,他最怕別人哭,無奈說出去的話就像放出去的屁,吸也是吸不回來的。

“對不起,”周向晚蹲下來,老老實實認錯,“我錯了,我确實沒有立場指責你,我才是把日子過得一團糟,除了錢什麽都沒有……”

周向晚還沒說完,吳涼抓起一團土,啪一下糊在了周向晚臉上。

周向晚:“……”

“呸呸呸呸呸!”周向晚吐出嘴裏的泥,站起來的時候臉簌簌往下掉泥巴,“你丫的!泥裏有屎怎麽辦?吳涼!你每次都針對我的臉,太過分了!”

“你走開。”吳涼吸了吸鼻子,又胡亂朝周向晚扔了一把泥,“你走!”

周向晚:“……”從鼻孔裏噴出一口怒氣,忍了,使勁瞪着吳涼不知道怎麽辦。

吳涼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他太累了,酒精讓他的視野都迷幻了起來,最後他無力地趴在了泥上,一副天崩地裂都不會起來的樣子。

周向晚見狀,用腳尖踢了踢吳涼屁股,道:“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最後問你一次,要不要我背你走?”

吳涼沒有動。

雨驟然大了起來,吳涼意識模糊間,覺得有些冷,他聞到了泥土和枯葉的味道,就和十幾年前,他趴在父母的墳前,求他們帶自己一起走時,聞到的味道一樣。

那時吳涼十歲,期末考試一如既往地全校第一,但還是喜歡父母誇獎他,帶他去吃肯德基。他拿着成績單在家裏等啊等,等到的是卻是一臉肅穆的警察和焦黑的,不成人形的屍體。從那以後,他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了,只有他一個人。

周向晚沒有等到回應,非常不耐煩,脫下外套蓋在吳涼身上,冷冷道:“我才懶得管你。你讨厭死了!等警察來拉你吧!哼!!!”

周向晚說完,頓了頓,原地踏了幾步,又等了一分鐘,才抿着嘴唇拿起手機,調出了嗚哇嗚哇的警笛聲。

然後,周向晚開始一人分飾兩角。

先是略帶稚氣高揚的聲線:“隊長,快看,那死醉鬼在那裏!”

然後是隊長滄桑的聲音:“拖走,讓他睡在周大爺家的地板上!”

周向晚演完,覺得自己面子保住了,把吳涼翻過來,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抄起他膝窩,抱起來就走。

到底是兩個人的體重,周向晚每一腳都深深踩進泥裏,把他惡心壞了,偏偏吳涼還不安分,雙手亂抓。

“帶我走……”吳涼抓住周向晚垂到胸口的頭發,緊緊握在手心,呢喃道:“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周向晚很是欣慰,心道:“早這麽說不就行了,省得弄一身泥。”

吳涼偏頭蹭了蹭周向晚胸口,小聲道:“媽媽……”

周向晚:“……”

“我不是!!!”周向晚把人往上抱了抱,咆哮道:“吳涼,睜開眼睛看清楚,我是男的!我是周……啊不,”周向晚壓低聲音:“我是陳警官,後海派出所所草。”

吳涼攬着周向晚脖子不放手,呢喃道:“冷……”

周向晚:“……”非常遺憾不能錄下來,只好将吳涼抱緊一些,加快腳步往房間裏跑。

周向晚一路跑到房間,将吳涼扔到浴缸,打開蓮蓬頭對準他的臉就是一陣猛沖,“醒醒,我才不幫你洗澡。”

吳涼簡直睡死了過去,轉了個身,背對着水柱,任爾東西南北水,我自巋然不動。

周向晚還沒伺候過別人洗澡,只得脫了吳涼衣服,随手沖了幾下,用他唯一的浴衣将他包起來,抱出去,扔到床上。

這才有空收拾自己,周向晚洗澡的程序非常繁瑣,平時洗澡就很慢,更何況是被糊了一身泥的情況下,等他折騰好,已經兩個小時多過去了。

洗澡的時候,周向晚感覺屁股有點痛,他想了想,應該是被發狂的白鶴啄的,也不知道被啄成什麽樣了。

周向晚裸着出了門,和裹着浴衣倒水喝的吳涼看了個對眼。

吳涼:“!”短暫的震驚後,他猛地偏過了頭,茶嗆了進喉管,他劇烈地咳了一陣。

周向晚慢騰騰地穿上黑色絲質睡衣,“這個時候你倒是醒了。別激動,我不介意你看。我是完美的。”

周向晚說着,背對着鏡子照了起來,還摸了摸屁股。

吳涼喉結動了動,沙啞道:“你褲子呢?穿上。”

周向晚将手機遞給吳涼,道:“幫個忙,拍一下我屁股。”

吳涼不接,面色古怪道:“我不玩這個。”

周向晚撩起衣服道:“你在想什麽?我沒那種癖好。我是看不見我屁股,剛才被鶴啄了一口,在想要不要打破傷風。快點。”

吳涼只得拿過手機,想着早死早超生,打開了攝像頭,幹巴巴道:“那我拍了。”

周向晚:“多拍幾張,拍清楚點。”

話音剛落,啪一聲,門忽的開了。

錢盟渾身是水,低頭鑽了進來,抹去臉上的雨水,堪堪睜開眼嘆道:“周少,我給你買了海鮮粥……粥粥粥……”

風湧進來,吳涼把手機砸到了地上,周向晚光着屁股側頭看他,場面十分震撼,讓錢盟畢生難忘。

最後一個粥字千回百轉,破了音。

錢盟:“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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