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職寫點東西。因為知道這東西會有些用處,所以出門的時候将一些東西帶出來了。
她說:“我有一張崇文館的名片,不知道頂不頂用。”
李梅亭也說:“證件我也有。”
諸人将視線望向他們二人,李梅亭将他的名片拿了出來,安如道:“有李先生的名頭足夠了,就不需我多此一舉。”
顧爾謙同在一旁奉承說李先生如何如何厲害。
鴻漸最是看不過眼李梅亭洋洋得意的樣子,他出聲拆臺道:“李先生的名頭确實大,但我勸安如你最好也将名片拿出來,也讓我們多了一層保障,辛楣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辛楣這幾天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沉默,很少發表自己意見,就算說話也是接着鴻漸的話頭往下說。
辛楣點頭。
李梅亭笑容僵硬地挂在臉上,他眼神恨恨地瞧了他們兩。
辛楣不語,鴻漸笑的愈發開心。
李梅亭和安如這兩個當事人免不了要走一趟,只是柔嘉不放心讓安如和李梅亭兩個人單獨處一起,所以也要跟去。
鴻漸笑道:“要去也是我去。”
柔嘉望他幾眼,鴻漸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這一身确實太狼狽些了,浸濕的西服被他換了下來,他身上穿了他父親的一件棉布長袍,袍子短了些,只到他的膝蓋下面一點。
衆人看他這幅樣子也都笑,鴻漸自己也尴尬地笑,辛楣說:“你去實在給我們丢臉,還是我去罷。”
說完辛楣在樓上換了一身嶄新的西裝,一身狼狽褪去,氣宇軒昂的從樓上走下來。
安如看自己還是昨天的一身泥地裏打過滾的衣服,噗嗤笑出聲,她道:“李先生,辛楣要是同我們一起去,我們怕只能淪為他的陪襯了。這可不成,我也去換身衣裳,不能只讓辛楣一人出盡風頭。”
Advertisement
李梅亭說:“風頭讓你們年輕人出,我的好衣服是要留在正式場合穿的,這一路風塵仆仆穿着實在浪費。”
安如莞爾一笑,自上樓去了。
達令
安如新換了件墨綠金繡線旗袍,這是她少有的幾件定制的旗袍。
她是那種最不顯老的娃娃臉,臉上的嬰兒肥還尚未褪去。不認識得人很難猜到其實她已有二十五歲了。所以這最顯成熟女人韻味的旗袍穿在她身上便有些違和。仿佛是小女生處于好奇心偷穿了媽媽的衣服。
這也是她不經常穿旗袍的原因,随身帶幾件旗袍全是為了将來上課的時候能有稍顯成熟,增添些威嚴,不遭學生們看輕。
不過她的如意算盤顯然是落空了。
她一下樓,便受了柔嘉笑話,她輕聲打趣她說:“安如,你怎麽把你媽媽的衣服也穿出來了,這一招是學了鴻漸的嗎”
聽了柔嘉的話,大家皆是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辛楣眼中愉悅更甚。
安如聞言,臉上仿佛吃了胭脂般,飛紅一片。
鴻漸見又提起了他,不禁扶額哭笑不得地說:“我和安如是為感懷父母之艱辛與不易,故将父母之衣物穿于身上,已卻思鄉之情。”
安如嘴唇輕輕蠕動了下,終了卻一字未說,鴻漸話是為自己開了脫,只是她聽了卻又不是那般滋味。
她腳尖在地上輕劃了一個圈,想着這身旗袍只穿這麽一次,便将它當作壓箱底。
李梅亭發話道:“好了,我們要出發了,在聊下去天該晚了。”
安如和辛楣聞言,都動了身往汽車站去了。李梅亭自認為是前輩,大跨步走在前頭,很有些領頭人的氣勢,當然前提是不看他一身狼狽模樣。
這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的古訓不是沒有道理。這社會偏是如此現實,有些人偏偏只看你外在裝扮的是否堂皇,哪管你內裏千秋。不過若是真滿腹經綸,哪怕穿着乞丐服也是鶴立雞群的,只是李梅亭是不具備這種将乞丐服穿出天價的資質的。
辛楣走在安如前頭半步,兩人一路無話。走在前面的李梅亭突然停下來,轉頭責怪他們道:“現在年輕人怎麽都像你們這般慢慢吞吞,以後我們這些老人退下去了,哪敢讓你們頂替我們的位置——許小姐,我勸你同我走一起。為什麽呢?因為這是內地,不比上海風氣開化,你和趙先生兩個人年紀相當,又沒什麽關系,走在一起惹人笑話。”
辛楣道:“李先生的位置,我們是不敢接替的,夠不上格,夠不上格。”
安如也說:“李先生是前輩,我哪敢和你齊平着走呢!這對你不夠尊重——且不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自心安,并不懼他人閑言碎語。不過還是多謝李先生的關心。”
李梅亭冷哼一聲,自言自語現在年輕人不懂人言可畏,遲早要吃虧,然後扭頭不在管他們。
李梅亭的這番插科打诨,安如倒覺得她和辛楣間已不那麽尴尬了。
愈靠近汽車站,愈顯繁華,來來往往地人多了起來,許多人是趕着坐汽車的,各色的人都有。有人的地方便有生意,沿街許多叫賣的小販,吵吵嚷嚷,很有趕集的味道,不過行人卻沒有趕集人那麽悠閑自在,都各自奔着不同地方去,行色匆匆。
走他們前面的李梅亭不久便消失在人海裏頭,人聲鼎沸中,找個人不是容易的事情。辛楣人高視線望得遠些,安如問他說看見李先生的蹤跡了嗎
辛楣搖頭道是不曾瞧見。他們在這邊犯愁,因為片子還在李梅亭手裏,也不是說非要他片子不可,而是他們不能會合,兩波人都去買了票,豈不是多此一舉。
辛楣說:“索性李先生要到車站去的,我們不如去車站口等他,有個固定坐标也好過這般漫無目的的瞎找。”
安如說好。卻待他們要往車站方向走的時候,卻見前頭圍了些人,罵聲漸起,而這裏面又屬李梅亭聲音最有特色。
撥開人群見李梅亭和一小販在争吵。他臉漲得通紅,手舞足蹈,嘴裏噴出的口水勢有不把對方淹死不罷休的勢頭。
李梅亭見安如和辛楣過來,底下更足了些,與人争吵的聲音也上揚了許多。
安如問:“李先生,怎麽了?”
李梅亭呸了對方一口道:“我好好光顧這孫子生意,他不知廉恥,竟然污了我的大洋。”
想來李梅亭是真生氣了,連髒話都冒了出來。
對面的小販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臉的橫肉,他這幅相貌倒是不适合做買紅薯的,會把客人吓走,若是改行賣豬肉倒是更适合些,對方吼一嗓子,抵得過李梅亭十句話的威勢。
原來是李梅亭肚子餓了,想買個紅薯吃,誰成想沒帶零錢,身上只幾個大洋傍身,他出大洋要那漢子給他找,誰成想漢子看他外地人好欺負,料定他吃了虧也沒折,所以才想要将這錢給昧下來。畢竟一塊大洋不是小數目,有人見財起了龌龊心思也屬正常。
辛楣雖對李梅亭沒好感,但好歹李還是自己人,見他在外頭受了欺負,心上自然也是不爽快的。
他說:“貪了我朋友的錢最好快點拿出來,免得大家鬧到警察局去了不好收場。”
漢子扯嗓子吼道:“說我貪他的錢,你們倒是拿出證據來啊!不拿出證據,我還告你們诽謗。”
這漢子是個混不吝的,料定他們拿他沒辦法,周圍的人要不是湊熱鬧的,要不便同這漢子認識,更不可能站他們一邊。
李梅亭失了錢,又丢了面子,氣得渾身發抖,可一時間确實拿對方半點辦法沒有。
安如在一旁觀察了良久,她才慢悠悠地不甚在意地道:“李先生,不過一個大洋罷了,同這莽夫争辯你也不嫌失了身份。”
李梅亭對安如睜眼怒目而視。辛楣也詫異地望她一眼,安如不經意地時候給辛楣打了個眼色,辛楣雖不知她要幹什麽,但好歹不動聲色,真等需要他的時候也好随時援助。
李梅亭剛要說她站着說話不腰疼,安如搶在他前頭繼續說:“這麽個小賊,你若真氣不過,大不了我讓我爸爸把他抓進警察局裏關個幾年,他自然就老實了。”
同李梅亭罵地歡實的漢子突然住了口,看向安如的眼神将信将疑。
安如還嫌不夠刺激,她臉色微愠地挽住辛楣的胳膊,辛楣沒防備被她捉個正着,不自然地想往後縮去,又被安如死死箍住了。
她嬌着嗓子對辛楣道:“達令,真掃興,剛回國就遇上這樣的糟心事。李先生是爸爸請回來的貴客,這群人怎麽敢這麽對他。他若是還了錢還好,不還錢,我肯定是要讓爸爸捉他的。”
也虧得她大學時候同話劇社一起演過幾場話劇,才能将這些嬌滴滴的話眼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
辛楣咳嗽以作掩飾,安如在他手心劃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