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竊風波(二)

風旋進回廊,吹得薄衣衫翩翩起舞。

樂秋走在南紗身旁,稍後一步。

南紗看向回廊外的院子的小道,小道旁的花開得正盛,南紗狀若不經意道:“那不知何時種下的不知名的花,現今開得很好。”

樂秋瞟向回廊外,轉瞬收回視線:“嗯,正是。”

南紗回頭看向樂秋:“不知樂公子想從雲夢宮中得到什麽?”

樂秋看着回廊前路:“從前是為了雲夢宮的商道,如今,是為了一人。”

南紗詫異地看向樂秋:“一人?”

樂秋嘆氣:“我終是負了一位好姑娘。”

南紗扯着嘴角冷笑:“有些人,只有負了好姑娘才能得到教訓,才能成長,既然個人心智已定,又何必回頭看自己曾經辜負的好姑娘呢……徒惹他人不屑,自己內心煎熬罷了。”

樂秋握緊右手:“每當想起,心中難安,既然心神難定,自然要想盡辦法糾正自己曾經的錯誤。”

南紗盯着樂秋:“你可曾想過那位好姑娘心中的感受?”

樂秋低頭:“想過,但我不能退。”

南紗移開視線,看向一位在樹下打掃的仆役:“公子到雲夢宮幾日後,雲夢宮失竊,公子對此有何想法?”

樂秋疑惑地看向南紗,皺眉:“我之前并不知和合塔就在雲夢宮中……”

南紗突然回頭對上樂秋的視線:“公子意思是,若是知道此物正在宮中,自當會退縮,不再上雲夢宮?”

樂秋搖頭,:“并非如此,只是,心有準備,比沒有準備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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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紗颔首,移開視線:“長留城的樂家正是一大家族,最好不要與此事扯上關系,謀逆一事,關乎重大,稍不慎,便是家破人亡。”

樂秋嘆氣:“我如今已不能想這許多了。”

南紗淡然道:“也罷,宮中事,自然不會輕易扯上上山不多時的樂秋公子。”

樂秋沉默。

南紗看向樂秋:“聽聞公子為人公正,喜古籍,對舊字多有研究,雲夢宮得先生,也算是補上一塊短板了。”

樂秋拱手:“宮主謬贊了。”

南紗轉頭看向回廊外的花草,話語中帶着些微惱怒,道:“不必強調我現今宮主身份。”

樂秋愣在當地。

南紗補充道:“喚我南紗即可。”

樂秋不語。

兩人在回廊中走着,博正夾着兩本書從花園小道中經過,身後跟着兩位學生。

着墨依舊在回廊外那棵柳樹下釣魚,文靈在一旁搖着扇子一邊唧唧歪歪。

失竊事起,雲夢宮依舊平靜如昔。

大概是因為知道塔在宮中人手中,根據多年了解,便不必過于驚慌……

走至後花園,樂秋退下,理由是想起有一事,先行告退。

南紗看到可析正抱着琵琶繞過小道,樂秋朝那條小道追過去。

南紗扯了扯嘴角,在原地頓了一會兒又繼續繞着回廊走。

歪脖子杏樹下,雙星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自己與自己博弈着。

南紗朝雙星走去,淡笑道:“雙星先生現在終于能将心神放回棋盤中了嗎?”

雙星詫異擡頭,一臉不解:“姑娘此言何意?”

南紗看向棋盤:“多日未與先生對弈,今日南紗邀上一局,先生可敢應戰?”

雙星反問:“有何不敢?”

話罷,收拾棋盤。

黑白子放在不同罐子裏,南紗在雙星對面坐下,拈起黑子先下。

各分四角,攻防起,紛争不止。

下至一半,南紗忽地擡頭看向雙星:“先生可曾與宮主許下什麽約定?”

雙星一臉惘然地看向南紗。

南紗放下一子,道:“先生為人謹慎,喜棋,喜謀略,謀定而動,若非心系他事,定不會連日來都輸于我。”

“啪!”

一子下,雙星淡然道:“姑娘為何就不能相信,自己棋藝大增呢?”

南紗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同時,對先生你頗具信心啊……正如今日,先生緊追慢趕,始終壓我一子,這才是先生一向的風格,不似前段時間,心不在焉。”

雙星一頓,拈起一子,看向南紗:“雙星依舊不明白,南紗姑娘何意?”

南紗食指中指夾着棋子,看向棋盤道:“博正說起和合塔失蹤之事,先生不問和合塔丢失的具體情況,卻取笑博正先生丢了和合塔,那時我心中就有疑惑。”

雙星皺眉。

南紗放下黑子,困死雙星一白子:“後聽到可析道,九王爺甍,宮主曾遣你與青旗下山祭拜九王爺,青旗師兄現不知所蹤,無人得知你當初與九王爺有何往來。”

雙星反擊,白子圍黑子:“這也只是姑娘臆測而已。”

南紗颔首:“确實,因此,我不曾與着墨說起此事,一年前宮主遇刺一事,我讓趙安是為我尋消息,趙安能找到國師是刺客堂背後撐腰之人,卻無法探知常夢宮主遇刺一事詳情,因此,事只能從宮中出,宮主生死不明,許是與你有約定,如此性情中人,護短心切,宮主不會輕易任由雲夢宮陷入困境。”

雙星困死一角的黑子,提子:“宮主之事,外人怎可輕易言之。”

南紗也提起白子:“先生既然已經拿到了和合塔,為何還留在宮中?”

雙星擡頭看了南紗一眼,随即低頭:“南紗姑娘想象力不錯。”

南紗嘆氣:“和合塔本是是非之物,九王爺三子争奪此塔一事引發滅門之災,先生若可妥善處理它,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雙星放下棋子,垂下雙手,看向南紗:“此事與姑娘何關?”

南紗也放下棋子,看向雙星:“我不曾與你說過,因為寄人籬下,不願籬散嗎?”

雙星沉默。

南紗重新拈起一子,低頭看着棋盤,徘徊不定,良久,方嘆氣,下子:“聽聞九王爺的三子中,幼子棋藝超絕,不喜朝政,喜書畫,九王爺最喜幼子,卻将其送往江南,京中時事變幻,遠在江南的幼子始終不改其心志,不參與朝廷紛争,曾為文人稱贊,不料九王爺逝後,其三子突然之間反目成仇,致使府中機密洩露,皇上大怒,抄九王爺府,殺百餘人,人們卻從未聽到九王爺的三個兒子的消息,竟連皇上文書也未提及此事,世上最為可信的猜測是,三子俱被暗中賜死,消息隐而不發。”

雙星手一顫,白子滑落,砸在棋盤上,如砸在心頭上,重重一擊。

南紗伸手扶好雙星那顆白子,始終看着棋盤道:“暗衛是九王爺終其一生所守衛的暗軍,不知先帝對其抱着何希望,但,楚辛立國時,常夢宮主就伴在開國君主身邊,天下定,宮主退回雲夢宮,常夢宮主與楚辛的關聯,自是不必詳述,她未曾完成之事如此多,沉睡時,怕是極度遺憾,卻又無可奈何,棋子交在你手中了,局勢如何,自由你決定。”

雙星拈起棋子的手遲疑。

南紗擡頭看向雙星。

雙星将白子随手放下,轉頭看向回廊處。

南紗低頭,略思索片刻,便補上黑子,提白子:“着墨也有猜測,但他不會在未有确切證據時提起此事,着墨大概最為記恨的,便是傷宮主之人,雙星,不,三王子,你時間不多了。”

雙星又是将白子随手一放。

南紗訝異地看向雙星:“你确定下這裏?”

雙星回過神來,低頭看向棋盤,嘆氣:“我輸了。”

南紗收拾棋盤:“如此險惡兇狠的棋局,雙星先生不能如此心不在焉。”

雙星擡頭看向南紗:“你認為,此事如何是好?”

南紗合上棋罐:“棋子交在你手中,局勢自然由你主導,雙星先生身為棋師,自然會有自己主意。”

雙星颔首,站起來,竟是連招呼都不打,徑自走了。

南紗看看棋罐,又看看雙星的背影。

将思緒拉成一條長線後,心中卻依舊沒多少愉悅滿足感。

反而是悵然若失。

太陽光照在樹上,樹下,樹影成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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