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曹玄神情莫測, 半晌未語,曹铎見狀,躬身朝他們行了一禮,道:“都是下人擅作主張,帶各位走了條近路,不想驚動府兵,也怪我未交代清楚,讓他們以為是擅闖之人, 致使各位受驚, 實在抱歉, 還好各位沒有大礙, 不然我可真就萬死莫贖了。”
洛蓉嗤笑,這種漏洞百出的說辭都好意思出口,騙三歲小孩呢!正待駁問, 奚澤平淡的聲音自耳畔響起,“是嗎?那世子呢?”
“世子……哦, 我這就派人送他回去, ”曹铎避重就輕, 揚聲吩咐門外仆人,然後目光一轉看向洛蓉,“對了,還有姑娘,我這就送你回府,今日之事, 實在對不住。”
洛蓉眉毛立豎,什麽還沒說清呢,怎麽能走!卻見他又朝奚澤道:“先生,母親近來身子不适,聽聞先生醫術驚人,還望能施以援手,曹某感激不盡。”
洛蓉趕緊沖他搖頭,他眼神動了動,示意彭長老先帶洛蓉回去,洛蓉不樂意,瞧着彭長老依舊笑呵呵的,一點也不擔心,這才勉強随他出去了。
曹铎滿臉堆笑,看着奚澤,“先生這邊請。”
洛蓉跟彭長老坐上了馬車,齊俊剛剛醒來,腦子還有些迷糊,恹恹地看着車壁愣神。
洛蓉氣憤地朝彭長老道:,“曹玄父子真是不要臉,敢做不敢當,有本事跟我對質,即便鬧到公堂我也不怕他們!”
彭長老睨了她一眼,“傻孩子,對不對質又能怎麽樣,我們不是都沒事嗎?頂多讓他們多費些口舌,在他府裏發生的事,豈能有證物留下,全憑上下嘴皮一碰說事,如何扯得清。”
洛蓉不甘心,“那就這樣放過他們?”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奚澤會看着辦的,”彭長老慢悠悠道,挑起窗簾看了下外面,“呦,太陽都快落山了,”突然想到什麽,打趣道:“我沒想到的是你,長本事了,一點虧都沒吃,莫非……洛禾教過你什麽擒拿術?”
洛蓉嘿嘿一笑,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紙包,“我有這個!”
彭長老臉色頓時就變了,一把搶過去,“好啊蓉丫頭,竟然偷拿我的藥,什麽時候的事?我都沒發現,拿了多少?”
洛蓉讨好地看着他,小聲道:“我……也就,順手,拿了那麽一兩個,打算給張獵戶家的大黃狗吃的,上回我順走了他們家的小狼……狗崽,那臭狗現在一見我就狂吠,吓得我都不敢從那條街上走了,嘻嘻,彭爺爺,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我真的就拿了兩包,再沒了。”
“給狗吃?”彭長老聲音驀地拔高,“我知不知道我這藥有多金貴,裏面添了十八種罕見藥材,無色無味,對人體沒有一點傷害,外面藥鋪買都買不到,你竟然拿來喂狗!”
“再金貴……不也是迷藥嗎,”洛蓉嘟囔,“你若肯給我,我也不用偷偷拿了,真是小氣,若是奚哥哥,肯定不會責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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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你的奚哥哥最好,把你都慣成什麽樣了,還好拿的是迷藥……”彭長老面容一肅,“日後不能再随便從我那拿藥,記住了嗎?”
“哦,記住了,”洛蓉乖乖道,忽然想到什麽,忙緊張地問他,“彭爺爺,你說曹玄會不會傷害奚哥哥?他籠絡奚哥哥不成,肯定不會輕易放奚哥哥離開的,”說着就吩咐車夫停車,要去曹府看看,彭長老道不用擔心,奚澤既然讓他們先走,自然是有把握,勸了許久,她才安靜下來,憂心忡忡回了侯府。
翌日,天還沒亮透,洛蓉就跑去了帝師府,奚澤才剛坐起,尚未洗漱,門便被她推開。
“奚哥哥,你……”洛蓉風風火火沖進來,瞧見他只着中衣坐在床上,頭發零散地垂着,眼神惺忪,一副才醒的模樣,登時心中一悸,忘了要說什麽。
奚澤慢悠悠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袍走過來,“找我有事?”
洛蓉臉頰一燙,眨眨眼避開他的視線,語無倫次道:“哦,有,有事……我來,你還好嗎?曹玄沒有為難你?”
奚澤望着她面紅耳赤的模樣,微微勾了勾唇,“嗯。”
洛蓉一聽就急了,立即上前兩步抓住他的手,“我就知道曹家父子沒安好心,奚哥哥,他們怎麽為難你了?你快告訴我,我好幫你出氣!”
“你如何幫我出氣?”奚澤挑眉看她。
洛蓉語滞,低頭嘟囔,“總之我不會讓你受欺負的。”
奚澤心內觸動,伸手摸了摸她額頭,“你覺得我是受欺負之人嗎?”
洛蓉認真打量了他幾眼,展顏一笑,“不是,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話落覺得太不矜持,又垂下了頭,不好意思看他。
奚澤手上一頓,眼眸幽深,拇指無意識地在她眉間緩緩摩梭了兩下,洛蓉感受到指腹的熱意,那樣溫柔,那樣暧昧,令人心尖都在顫抖。
“奚哥哥,”她輕輕喚了聲,瞧見他眼睛一動,仿似瞬間回神,手也随即放了下來,當時就後悔出聲了,下意識拉住他的手,目不轉睛望着他。
奚澤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稍縱即逝,在她眼中依舊是沉穩不露的模樣。
“用過膳了嗎?”他狀似平常問道。
洛蓉搖頭,“我不餓,”頓了下又喃喃補充,“我就想這樣一直看着你,”最後一個字出口的剎那猛然清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嗫嚅了幾聲,捂着臉撒腿跑了出去。
奚澤呆了片刻,直到她跑的沒影了才有了反應,擡眼看向空蕩蕩的門口,臉上慢慢露出笑意。
洛蓉一頭紮進膳房,心裏還在狂跳不停,阿羅正準備生火做飯,看到她進來那模樣,随口道:“一臉做賊心虛的樣子,肯定沒幹好事。”
洛蓉難得沒有立即反駁,雖然清楚奚澤不會追來,還是趴在門口瞧了瞧。
“有人跟蹤你嗎?”阿羅神色一變,待要出去打探,洛蓉忙搖頭否認,支支吾吾糊弄了過去。
阿羅滿面狐疑,卻也沒再追問,自顧忙活着,洛蓉過去幫他,順便問了問昨日離開曹府之後的事,得知奚澤未給出明确回複,放心之餘又有些不解,不明白奚澤為何輕易放過曹家,對昨日之事未予追究,而且似乎還要牽扯下去。
阿羅讓她別操那份閑心,族長自有主意,洛蓉深知以自己的腦子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瞧着奚澤安好,沒多久就抛到了腦後。
三人一同用了早膳,發現外面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阿羅跑前跑後生好火爐,之後就不知所蹤了,洛蓉一邊撥弄爐中碳火一邊打哈欠,今日起的早,這會兒屋子一暖和,不知不覺就有些迷瞪。
奚澤看了她一眼,道:“困了就睡一會兒。”
洛蓉搖搖頭,“不困,”眼皮卻不由自主往下沉,勉強撐着自說自話,“今年的雪下得好早,譽兒最喜歡玩雪,肯定高興壞了……”
說着說着就沒了聲,頭一點一點的,慢慢朝右側倒去,奚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洛蓉被動靜驚醒,稍稍擡了擡眼皮,看到是他,安心的将臉貼在他掌心蹭了蹭,伸手環住他的腰靠了過去。
奚澤開始有些不知所措,僵在那裏,直到她睡得沉了,雙手失力垂了下去,這才長舒口氣,彎腰抱起她放在了床上。
洛蓉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夢到了小時候在虞靈谷的事,雖然潛意識裏很高興,尤其是奚澤幫她治病時,可那歡喜是帶着刻骨痛意的,雙腿好像刀剮一樣,無法動彈,更無力緩解,她疼的渾身顫抖,咬着牙不敢哭出來,因為奚澤不許她哭,她怕惹他生氣,只敢發出極輕的哼聲。
正在煮茶的奚澤動作驀地停住,發覺床上小姑娘似有異樣,起身過去坐在床沿,看到她滿頭大汗,雙唇咬的發白,忙輕聲喚她。
“蓉兒,醒醒……”
洛蓉隐約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聲音如此熟悉,仿佛日日在耳般,掙紮着從夢裏醒來,一眼就看到奚澤俯身望着自己,目中隐含擔憂之色。
“蓉兒,你做噩夢了。”
洛蓉搖搖頭,又點點頭,起身的時候膝蓋一痛,沒忍住輕呼了聲。
奚澤視線下移,似乎明白過來,左手隔着被子精準的落在她腿上,緩緩捏了兩下,“早提醒過你,天涼之後會偶爾生疼,要多加注意,看來是沒當回事。”
洛蓉靠在枕頭上,聽着他埋怨之語,臉上卻明明白白是關切的神情,心裏甜的如同打翻了蜜罐,口不對心地狡辯,“蓉兒記得,奚哥哥說的每句話蓉兒都記得。”
“就只是記得?”奚澤瞥了她一眼,“以後雨雪天不許出門。”
“那不行,我還要陪譽兒玩雪呢,”洛蓉立即反對,“我答應譽兒的,每年都陪他堆雪人,我就這麽一個弟弟,可不想失信于他。”
說完見他沒反應,忙讨好地補充,“你放心,我會穿得很暖和很暖和的,一定不會凍着。”
奚澤目光沉沉,收回手站起來,“随你,左右受疼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