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洛蓉已經進了侯府, 突然想到一件重要事, 便又折回去追奚澤,遠遠聽到打鬥聲, 急忙小跑過去, 發現地上倒了一群黑衣人,還有幾個圍着奚澤,大驚失色,二話不說當即打算回府搬救兵。
然而一轉身就懵了,背後不知何時竟冒出來一人, 揮着刀直沖她而來,洛蓉大叫了聲側身閃開,發絲被斬落一縷,緩緩飄落下去。
“蓉兒!”奚澤眉頭一擰, 身如閃電,三兩下解決掉擋路之人朝她跑去, 卻又被追來的人攔住, 分神将其擊退, 這一耽擱, 洛蓉便命懸一線了, 那黑衣人功夫高強,招招兇狠, 她根本躲避不及,眼看着落于刀下,千鈞一發, 奚澤迅速用腳尖挑起地上殘刃擊過去,與此同時,一道羽箭橫空而來,與刀刃一前一後貫穿他的胸膛。
洛蓉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本能地遮住眼睛,接着噗一聲,有什麽熱熱的東西噴在了手心,随即血腥味撲鼻而來。
“蓉兒。”
她聽到奚澤的聲音,放下手,見那黑衣人已倒地而亡,下意識垂眸,自己手心一片血紅。
“蓉兒,你沒事吧?”奚澤大步上前來,捧着她的臉急聲詢問。
洛蓉呆滞地搖頭,由着他将自己扶起,右手僵直,靠在他懷裏微微發抖。
“奚哥哥,你呢?沒傷着吧?”
奚澤搖搖頭,目光一轉,看向那騎馬而來的年輕公子。
身着勁裝,體形高大,馬上挂着弓和箭囊,離得近了,方看清他面容,五官生得硬朗,氣質也是威猛豪爽,翻身下馬後步履如飛地過來,大聲道:“你們沒受傷吧?”
洛蓉聽着那聲有些耳熟,從奚澤懷裏探出頭瞧了眼,驚喜不已,“秦大哥,怎麽是你?”
來人正是大理寺少卿秦覺,與雍武侯府頗有幾分淵源,他是武将出身,一開始投軍時就在洛禾麾下,智勇雙全,性子果決,很受洛禾看重,提拔為副将,之後又成為宿衛營統領,三年前被吏部尚書孫士淼舉薦去了大理寺,任少卿一職。因着官員私下來往頻繁是大忌,他便不如先前那般有事沒事都往侯府跑,只是偶爾前來探視。洛蓉退了宋家的婚事後,洛禾有意讓他做女婿,不過那段時間他正好去了外地辦案,洛蓉又屬意奚澤,死活不願松口,這才沒有成。
“洛姑娘,”他也有些驚訝,看向旁邊奚澤,“這位是?”
“他是……”洛蓉及時截住話頭,悄悄拽了下奚澤衣袖。
這個小動作恰巧落在秦覺眼中,他目光微動,思及近來關于她的一些傳聞,心中已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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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奚澤,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清冷的聲音将他神思拉回來,秦覺露出笑意,抱拳道:“客氣了,舉手之勞。”
經馮家一案,這位巫鹹族長的名聲已傳遍京城,好壞皆有,除了一舉鏟除曹家最大助力,将朝堂攪得天翻地覆外,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與雍武侯府嫡長女不清不楚,關系暧昧,秦覺之前認定是謠言,此番看來,竟非空穴來風,而眼前的這位族長,也并不如傳聞中的弱不禁風,只是個小白臉,他的武功,大概比自己還要高出許多,腳下這些屍體足以證明,那群黑衣人各個身手不凡,未傷得他半分不說,一個也沒能逃得了,他其實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
這樣深不可測之人,不是暗中謀劃,心有所圖,就是超然世外,對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依照他對洛蓉的表現,秦覺更願意相信第一種可能。
“秦大哥,你怎麽在此?”洛蓉道,看了眼他那身打扮,“你去打獵了?”
“是,去了城郊山上,回來途徑此地,”秦覺掃了眼地上屍體,“這些殺手絕非一般人能請得起,你們想想,可是得罪了哪個權貴?”
“還用想嗎?肯定是曹玄,”洛蓉斬釘截鐵道:“我現在就去報官,絕不讓他好過!”
奚澤拉住她,目光落在秦覺身上,“眼前不就有一位查案的大官,何必舍近求遠。”
“對啊,”洛蓉回過神來,忙對秦覺道:“秦大哥,在侯府附近行兇,刺殺朝中重臣,是不是得由你們大理寺管呀!”
“那是自然……”秦覺話說一半,面露疑色,“重臣?”
洛蓉咬了下自己舌頭,移開視線,“呃,我爹……去搬救兵了,他……不是重臣嘛!”
秦覺知道她行事随心,沒有章法,猜測是假借侯爺之名,暗藏疑惑,沒有當場拆穿,只道:“我會盡快查清楚,你們近來也要多加小心。”
“那就多謝秦大哥了,”洛蓉笑着點了下頭,“有什麽事随時來侯府,我爹他時常念叨你呢。”
“好,有空我會去探望侯爺,”秦覺朗聲道,回身從馬上拿了跟梅花枝過來遞給洛蓉,“今日見山上梅花開的好,便折了幾枝,你拿去放在房裏,也不失為一道美景。”
洛蓉接過去聞了聞,“好香,謝謝秦大哥。”
“那我先回去了,”秦覺朝奚澤颔首,“告辭。”
“慢走。”
看着他打馬離開,洛蓉臉色頓時垂下來,“奚哥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無妨,遲早會知道,”奚澤拿出帕子仔細幫她擦幹淨手上血跡,“你不是回去了嗎?”
洛蓉嘴巴一癟,“我是來給你送定情信物的。”
奚澤動作停住,挑眉看她,“定情信物?”
“嗯,男女定親……不都有這一步嘛,”洛蓉紅着臉小聲道,餘光掃到那些屍體,渾身一哆嗦,“不過我現在又不想給了,我可不想日後回憶起來,記憶裏全是死人。”
奚澤唇角微微上揚,“那下回吧,我再等等。”
洛蓉心中偷樂,手裏的梅花枝擺來擺去,“這些屍體怎麽辦呀?”
“既然已經報了官,當然是官府來處理,”奚澤自然而然将梅花枝拿過去,握住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夜深人靜,濃濃暮色中,逐漸顯出一個紫色身影。
阿羅和青青争先恐後迎上去,“族長,你回來了。”
“如何如何,婚期定下沒有?”青青喋喋不休地追問,“什麽時候?要不要我娘提早來準備啊?”
阿羅敏銳地發覺他身上帶着血腥氣,面容一凜,“出了什麽事?族長,你沒事吧?”
青青這才意識到不對勁,聲音戛然而止,在他身上嗅了嗅,“你殺人了?”話落捏住鼻子,朝後退了兩步,“別以為拿着根梅花就能遮住,快去換衣裳。”
奚澤沉默進屋,将梅花枝放在桌上,去浴房沐浴之後才回來,梅花枝已經被青青插好,端端正正擺在桌案正中。
“族長,你不是去侯府了嗎?這梅花又是哪來的?”
“洛蓉的,忘了還給她,”奚澤道:“你娘就不用來了,讓彭長老安排,他閑的太久了。”
青青反應了一下,高興湊過去,“那定在何時?”
“三月十六。”
“還有近四個月,來得及,”青青興致盎然地開始盤算要準備的東西,阿羅無語地将她打斷,“現在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嗎?”
青青橫了他一眼,暫且壓下熱情的心,問奚澤,“有人要殺你呀?誰呀,厲不厲害?”
阿羅一把将她推開,面容嚴肅,“族長,可看出對方來路?”
青青撇撇嘴,聽到奚澤道:“都是死士,招式五花八門,應是有人暗中培植的,青青,你去查查最近有什麽人進京。”
“會不會是曹玄?”阿羅猜測,“或者逃了的馮屹?”
“曹玄處事精明,要殺我絕不會如此大張旗鼓,更不會在侯府附近,馮屹現在自身難保,他若有那能力,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奚澤擰眉道,眼神微動,心裏似已有主意。
青青領命,迅速消失在暗夜裏。
奚澤視線轉向阿羅,“明日你去一趟雲清觀。”
“去那做什麽?”
“他回來了,去會會。”
阿羅猶豫道:“可他要是不給呢?”
“他肯定不會給,”奚澤冷笑,“聖物遲早會拿回來,讓他安分點,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阿羅擡眼看了下他,“是!”
雲清觀。
宋昂剛換下身上道袍,就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轉身,一位面相和善的道長走了進來。
“師父!”他驚喜迎上去,“您雲游回來了。”
道長名方慕天,外表看着只有五十上下,其實已是古稀之年,兩年前宋昂偶然間遇到他,被其高深道法所折服,拜為師父,至此走上求道之路,不過礙于家族壓力,無法脫離朝堂,也不敢違抗長輩,洛蓉鬧着解除婚約,算是了了他心裏一個大結。
“徒兒,近來觀中可有要事?”師徒倆一番寒暄後,方慕天問道。
宋昂搖頭,“師父安心,這段日子并無差池,也沒人發現徒兒身份。”
“那……可有人來找過為師?”
宋昂想了想,“每日倒是都有詢問師父歸期的施主,不知師父說的是哪一位?”
方慕天從衣袖裏掏出一片發黃的布帛,上面畫着古怪圖案。
“可有帶着此物的人來找為師?”
宋昂仔細看了看,“好像有些眼熟,師父,這是什麽?”
“玉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