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穆爾塞伯真的沒能參加魁地奇比賽。

他倒也沒去醫療翼,就那麽自己硬挺着,坎蒂絲偶遇他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相當詭異。

坎蒂絲掃了一眼他蒼白陰沉的臉,本以為他還會說點什麽,比如這次我恰好受傷了無法參加比賽,但下一次一定要你好看之類的。

但是沒有。

穆爾塞伯陰沉着臉很快和她擦肩而過,別說是和她說話了,就是眼神接觸也不過短暫幾秒鐘。

坎蒂絲驚訝地回頭望去,穆爾塞伯走路的速度很快,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搞什麽,怎麽擺出一副她傷了他的樣子,怎麽突然那麽怕她?

坎蒂絲對此毫無頭緒,也不可能直接去問穆爾塞伯,所以這事兒最後不了了之了。

值得一提的是,十一月份的魁地奇比賽,格蘭芬多拿到了冠軍。

說來也巧,馬爾福作為斯萊特林的找球手,也因為私人原因沒有參加比賽,替補上場的是個新手,根本沒法和坎蒂絲相提并論,比賽很快就在坎蒂絲抓到了金色飛賊之後結束了。

騎着掃帚飛在空中,坎蒂絲疑惑地望向了斯萊特林看臺,馬爾福站在人群之中,正面無表情地望着她。

很奇怪。

從穆爾塞伯受傷開始一切就變得奇怪了。

更奇怪的事情發生在下學期。

情人節過後不久,裏德爾告訴坎蒂絲,他打探到了馬爾福的下一步行動。

這是他們開始懷疑阿布拉克薩斯之後,他第一次找到“線索”。

坎蒂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所以盡管初級巫師考試在即,她也抽出了時間去一探究竟。

那是一個霍格莫德日。

坎蒂絲手裏握着裏德爾那年生日送她的筆記本,上面有他留下的訊息。

她按照筆記本上寫的地址找到了阿布拉克薩斯的所在地,他标志性的鉑金色長發非常顯眼,即便戴着兜帽,那飄散在帽子邊緣的金色發絲也足夠惹人注目了。

那裏不僅有他一個人,還有不少他的“朋友”,坎蒂絲見到了穆爾塞伯,諾特,羅齊爾以及多洛霍夫,還有的她就叫不出名字了,畢竟她不是斯萊特林的學生。

坎蒂絲躲在了角落裏,避免被他們發現。

他們一群人圍在角落裏,中央似乎有什麽人倒在那,坎蒂絲從那些人腿部的間隙中看到了些模糊的影子,好像……好像是赫奇帕奇的學生。

她有點擔憂,害怕對方出事,壯着膽子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就聽見了馬爾福開口說話了。

“肮髒的泥巴種……”他這樣說着,似乎踹了對方一腳,但坎蒂絲聽不見那人的尖叫聲。

不會是已經昏迷了吧?

坎蒂絲沖動地想上去幫忙,就在她要過去的一瞬間,一雙手拉住了她。

“別動。”那聲音低沉悅耳,無比熟悉,“再看看。”

坎蒂絲猛地回過頭,望着裏德爾英俊的面容道:“不行,他好像要死了。”

裏德爾低聲說:“我不會讓他死的。”

坎蒂絲有點緊張:“可他們不會聽你的話的,他們是馬爾福的人……”

裏德爾臉上浮現出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容,他輕撫過坎蒂絲的後背,替她順着慌亂的呼吸,在她耳邊柔聲安撫道:“相信我,我能幫上忙,你不需要出面。”

“可是……”

“聽話,再看看。”

不知是不是因為情人眼裏出西施,坎蒂絲總覺得裏德爾答應過的事情,就不會有做不成的。

在她看來,他幾乎是個無所不能的人,雖然他也不過只是個霍格沃茨六年級的學生而已。

她奇妙地被他說服了,暫時放棄了上去幫忙的想法。

裏德爾遮擋着她半個身子,專注地望着圍在一起的那群人,他抽出魔杖,也不知用了什麽咒語,那裏的對話聲就非常清晰了。

“他們不配學習魔法。”阿布拉克薩斯高高在上地說,“整個霍格沃茨都被這群人弄髒弄臭了,鄧布利多那個老蜜蜂,等我繼任霍格沃茨的校董職位,一定會趕他出霍格沃茨。”

他居然想趕走鄧布利多教授?

坎蒂絲又生氣了,她惡狠狠地瞪着不遠處那個修長的身影,裏德爾悄無聲息地觀察着她的表情,嘴角始終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要了結他嗎?”這是多洛霍夫的聲音,“這家夥實在太讨厭了,幾次三番來找茬,真以為我們不敢要他的命嗎?”

他們要殺人了!

坎蒂絲再次緊張起來,她又想上去幫忙了,但裏德爾再一次攔住了她。

“他們不會那麽做,馬爾福會攔住他們的。”他這樣說道。

坎蒂絲卻不那麽認為:“他怎麽會那麽好心?這一切都是他幹的……”

裏德爾低柔地說:“不信你可以聽——”

果然,他話音方落,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現在還不行,你忘記上學期的事兒了嗎?”

他低啞道,“不過是死了一個泥巴種,那群人就要關閉霍格沃茨,如果現在又死了一個,海格已經被開除了,你覺得這次還能找誰做替罪羊?”

“可就這麽放他走?回去他要是告訴校長或者鄧布利多怎麽辦?”

“你忘了你自己是個巫師了嗎,安東寧?”馬爾福冷酷地說道,“一個一忘皆空就可以了,或者修改他的記憶,讓他像其他的那些泥巴種一樣,以為自己是不小心受得傷。”

“——我只是太激動了,我當然知道這個。”多洛霍夫嘟囔了一句,接着便是魔咒的聲音了。

坎蒂絲現在渾身冒冷汗。

她很快就被裏德爾從這裏帶走了。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從她已知的這些信息,從馬爾福剛才說的那些話,都能發現,它們全都在指向一個真相——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

“看來開啓密室的人就是他。”

裏德爾攬着她的肩膀,兩人漫步在霍格莫德,往霍格沃茨的方向走。

他低低沉沉地說:“他提起了上學期殺人的事情,以及這學期那些受傷的學生。”

坎蒂絲不是聾子,她剛才也聽見了。

阿布拉克薩斯說的那些話,他對那些受傷的學生以及上學期死去的沃倫小姐的不尊重,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是無辜的。

坎蒂絲的身體有些顫抖,一部分是因為冷,一部分是因為“真相”擺在面前之後,那種難以接受的心情。

的确,開啓密室的人一定是個學生,不會是教授或者什麽外來生物,霍格沃茨密不透風,防守嚴密,不會有外人能進得來,出了這種事,除了學生還會有誰?

可當這一切被證實的時候,你還是無法不為此感到心寒。

坎蒂絲的确不怎麽喜歡馬爾福,他高傲,冷酷,剛愎自用,但她也沒想到他會壞到那種地步。

她還記得那一年,在鼻涕蟲俱樂部,他還提醒過她,讓她遠離裏德爾,她至今仍然沒搞明白他那句話的用意,她想……或許是他擔心她的存在讓裏德爾脫離他們的群體,成為他的麻煩?

現在看來,除了這樣的解釋之外也沒有別的合理理由了。

裏德爾的确成為了他的麻煩,他發現了他的一切,并将它們展現給了她。

坎蒂絲停下了腳步,她站在霍格莫德無邊無際的白雪之中,望着裏德爾戴着黑色兜帽的如畫臉龐,他英俊的不似凡人,面對她時總會不自覺地帶着些淺淺的笑意,此刻也是一樣。

坎蒂絲凝視他許久,才有些沙啞地說:“他們會報複你嗎?”

裏德爾垂眸望着她,輕聲說:“也許。”

“那你能保護好自己嗎?”

“大概。”他的回答依舊模棱兩可。

坎蒂絲沉吟許久,才低下頭說:“那我該把這件事告訴鄧布利多教授嗎?”

裏德爾這次給了個肯定的回答:“應該。”

坎蒂絲咬着唇說:“可是——鄧布利多教授會怎麽做?”

裏德爾這次沒有再給她回答。

鄧布利多會怎麽做的确是個謎。

他會相信坎蒂絲的話嗎?

會相信由裏德爾呈獻給這個女孩的一切嗎?

他會給予他這樣的人哪怕一絲一毫的信任嗎?

答案是……

大概不會。

坎蒂絲最終還是将她的所見所聞告訴了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安靜地聽着,聽完之後就說:“僅僅是憑借着這些,我們無法将馬爾福先生定罪,坎蒂絲。”

坎蒂絲吸了口氣說:“是因為沒有實際證據嗎,教授?”

鄧布利多微笑着說:“這是理由之一。馬爾福先生是馬爾福家族的繼承人,馬爾福先生的父親是霍格沃茨的校董之首,也是魔法部的高級官員,在這樣的前提下,僅僅是他欺壓同學,也只能為他帶來扣分或者禁閉的處罰,想要指控他為開啓密室的人,現在的情形是行不通的,也許還會……”他放輕聲道,“也許還會打草驚蛇。”

坎蒂絲斂了斂眸沒有言語,鄧布利多過了一會又說:“而且,你所聽見的他那些自報身份的話,也不完全代表着他就是那個開啓密室的人。他只是發表了對事态的分析,并未直接表示他就是開啓密室的人。那樣的話放在任何學生口中都能那麽說,它太含糊了,沒有指認性。”

事情的确如此。

假設坎蒂絲是個壞女孩,她喜歡欺負同學,甚至對同學進行實質性傷害,但在上學期發生過密室那種事件之後,她也會謹慎一些,不鬧出人命,免得霍格沃茨再被魔法部進駐,整個學校面臨關閉。

阿布拉克薩斯的話乍一聽很有問題,細想想,也确實算不上什麽證據。

坎蒂絲離開了鄧布利多教授的辦公室,今後這段時間,學校裏沒有再發生過什麽意外,她沉浸在初級巫師考試當中,也暫時将這件事抛在了腦後。

她和裏德爾的關系一直很穩定,他們之間很少再有什麽矛盾,他在斯萊特林的處境似乎也還好。雖然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有很多人圍在他身邊,但他好像也并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的五年級和他的六年級就在這看不見的硝煙中結束了。

再次開學之後,裏德爾将迎來他在就讀于霍格沃茨的最後一年,也即将年滿十八歲。

坎蒂絲想給他過個有紀念意義的成年生日,為此她準備了很久,但遺憾的是,聖誕節他選擇了留校。

貝爾先生最近身體不太好,坎蒂絲早就做好決定聖誕節要回家好好看看父親,所以沒辦法陪他一起留校,那也就代表着,她白白準備一切了。

坐在回家的火車上,坎蒂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總有一種危機感,明明她未曾遭遇任何矛盾,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

這種危機感來自于何處?

她想不明白。

整個聖誕節她都沒能得出什麽結論。

再次開學之後,她開始不怎麽能見到裏德爾了。

這也是應該的,他馬上就要畢業了,正在準備終極巫師考試,她是經歷過五年級初級巫師考試的人,當時她自己都忙得夠嗆,更別說是面臨終極考試的他了。

她給了他充裕的時間,盡量不去打攪他,但她沒想到會在巡夜的時候遇見他。

“……時間很晚了。”坎蒂絲凝視着他靜谧神秘的臉龐,“你怎麽還在外面?”

裏德爾已經卸任級長了,他現在是霍格沃茨的男學生主席,按理說是不需要巡夜的。

他給她的解釋是:“我剛從院長那裏離開,做了很長時間的就業咨詢。”

坎蒂絲對他沒有任何懷疑,很快就相信了。

“那你現在要回去了嗎?”她随口問了句,側開身給他讓路。

大約是太久沒見面了,太久沒說話了?他們之間竟有些生疏了。

也不完全是那樣。

怎麽說呢……裏德爾此刻的面孔,表情,和他的舉止風度,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些年的時間,他身上那種上位者的氣息越發濃重了,他和她說話時會不自覺地帶出一些,大概就是這種氣息讓她覺得他不一樣了,他們疏遠了。

裏德爾似乎察覺到了她敏感的心思。

他并未急着離開,他走到坎蒂絲面前,望着已經長成大姑娘的她,輕聲對她說:“我馬上就要畢業了。”

“我知道。”坎蒂絲有些不解他為什麽忽然提起這個。

裏德爾注視了她一會,他黑色的眸子像漩渦一樣,坎蒂絲看得時間稍微長一點就會開始出神。

“還記得我去年跟你說的話嗎?”他換了個柔和的語調說話,這話成功讓坎蒂絲紅了臉。

她站在那,緊張地抓着校袍袖子,給了肯定的回答:“記得。”

“我等你一年。”他将她攬入懷中,親吻着她的耳廓道,“你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結婚……

這件事對以前的她來說十分遙遠,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已經六年級了,已經十七歲了,甚至已經是可以在校外自由使用魔法的年紀了。

結婚是她即将要面臨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坎蒂絲沉默了一會,點點頭說:“好。”她拉住了他的手,他手裏握着魔杖,說實話他的魔杖有點吓人,坎蒂絲看了一會,就從他的手裏拿了過來。

要是有斯萊特林的其他人在這兒看見她這麽做,肯定會吓暈過去的。

她居然拿走了裏德爾的魔杖,那麽輕而易舉的!

魔杖對于巫師的重要性無須贅述,裏德爾那樣的人,他竟然毫無阻攔地将自己的魔杖交給了想要看看它的坎蒂絲,任由她把玩,這簡直是其他人連夢都不敢夢見的事。

坎蒂絲毫無所覺地将那根紫衫木魔杖握在手中,很快就感覺到了一股陰沉的、巨大的力量。

這根魔杖給她的感覺,和她的魔杖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她愣了愣,望向注視着她的裏德爾道:“它好像不太高興?”

裏德爾微笑着說:“它只是還不熟悉你,這是你第一次握着它。”

的确是這樣沒錯。

坎蒂絲試着用他的魔杖用了一個簡單的熒光閃爍,白色的、人骨般的魔杖亮起巨大的光芒,一種冰冷、柔滑,好像蛇一樣的感覺侵襲了她的身體,她很快就把魔杖還給了他。

“奧利凡德說是魔杖挑選巫師,而不是巫師挑選魔杖,我想他是對的。”坎蒂絲心有餘悸道,“這根魔杖真的很不适合我,它讓我感到不适。”

裏德爾微微挑眉,翻轉了一下手中的魔杖,朝上方發出一道魔咒,無數的玫瑰花瓣就落了下來。

“我用它倒是很順手呢。”他笑吟吟道。

坎蒂絲站在玫瑰花雨裏,無奈地跟着笑了起來。

分別的時刻很快就到了。

裏德爾畢業了。

他以十二個O的全滿分成績拿到了霍格沃茨建校以來最優秀學生的榮譽。

在他畢業的第一時間,魔法部便向他發來的邀請,但他拒絕了。

他像他對坎蒂絲說過的那樣,申請了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職位,梅樂思教授已經退休,如今這個位置空懸着,裏德爾不管是從成績還是機遇上說,都是最适合的人選。

迪佩特校長拿到申請時,幾乎立刻就要批準,但在最關鍵的時刻,鄧布利多阻攔了他。

“我堅決反對,阿芒多。”鄧布利多嚴肅地說,“裏德爾先生雖然十分優秀,但我認為他的年紀遠不夠成為霍格沃茨的教授。”

迪佩特校長道:“霍格沃茨并非沒有畢業後就成為教授的前例,阿不思。”

“但我們有比裏德爾先生更好的選擇,我向你推薦我的朋友,一位經驗豐富的傲羅,他一定可以勝任這份工作。”鄧布利多為迪佩特校長引薦了身邊的人,“他不管在年紀還是經驗上,都要比裏德爾先生更加合适,也許我們可以暫時拒絕裏德爾先生的申請,等他年紀稍微大一點再說。”

迪佩特校長皺皺眉,最終還是拗不過鄧布利多,拒絕了裏德爾的就職申請。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

坎蒂絲也沒想到。

她滿心以為他會申請成功,他也沒告訴她任何他被拒絕了的消息,還是她升入七年級,見到了新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那個人卻不是他的時候,她才知道的。

她當天晚上就翻出了他送她的雙面鏡,詢問了他這件事。

“為什麽你沒有來霍格沃茨任教?”坎蒂絲皺着眉,緊盯着鏡子那面的男人,他瘦了一些,面色蒼白,下巴上有細微的胡渣,黑發黑眸在夜幕下幾乎融入黑暗。

“這個問題你不該來問我。”他說話的聲音帶着些許涼意,他身上已經不見半分學生的稚氣了,哪怕是在雙面鏡裏看着,他的存在也會讓坎蒂絲不自覺地産生一種畏懼。

“你應該去問你親愛的鄧布利多教授。”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譏诮地說。

坎蒂絲滿臉不解:“這跟鄧布利多教授有什麽關系?”

裏德爾将雙面鏡擺正了一些,她可以從正面直視他的雙眼了,可這卻讓她越發感到慌張。

“是他說服了阿芒多·迪佩特,讓他拒絕我的任職申請,難道你不知道嗎?”

坎蒂絲愣住了:“你說什麽?”

“我無法進入霍格沃茨任教是他強烈反對的結果,你親愛的教授沒把這件事告訴你嗎?”他又問了她一次,問得坎蒂絲啞口無言。

她許久才低聲說了句:“沒有,他沒跟我說,他……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裏德爾笑了笑,沒回答,但這份沉默也等于是回答了。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坎蒂絲又換了一種問法。

裏德爾這次皺了皺眉,他微微抿唇,良久才道:“我要怎麽告訴你?你和鄧布利多的關系那麽親密,你從小在他的呵護下長大,你要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擔上挑撥離間的嫌疑嗎?”

坎蒂絲徹底無言以對了。

裏德爾很快切斷了訊號。

他似乎在為此事生氣。

他甚至都沒有告訴坎蒂絲,既然他沒有申請成功,這一年又要去做些什麽。

坎蒂絲有些後悔去問他這件事了。

如果不問,也許就不用如此矛盾。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鄧布利多教授的辦公室門外了。

她心情複雜地站了很久很久,才念了口令走進去。

鄧布利多教授的辦公室總是對她敞開的,他每次換口令,都會讓福克斯來告訴她,以免她什麽時候想要找他卻又進不去。

坎蒂絲走進這間辦公室時,鄧布利多教授正在喂福克斯,他手裏拿着蜂蜜公爵的最新産品,瞧見她就露出了笑容:“你來了,坎蒂絲。”他擡手指了指沙發,“坐下吧,我這兒有好吃的,你來得正好。”

坎蒂絲勉強地笑了一下,坐到了她常坐的位置上。

鄧布利多将糖果盒子放在了她面前,坎蒂絲看了一眼,沒有動。

鄧布利多望着她沉默了一會,說:“看來你知道那件事了。”

坎蒂絲低着頭沒說話,鄧布利多繼續道:“我以為你會更早知道。”他輕聲說,“裏德爾先生現在才告訴你這件事嗎?”

坎蒂絲仰起頭說:“是我問他,他才說的。”

鄧布利多有些驚訝。

“您為什麽要拒絕他,教授?”坎蒂絲站了起來,十分困惑道,“他的成績那麽好,難道無法勝任那個職位嗎?”

鄧布利多望着他看着長大的姑娘,他畢生第二後悔的事情,就是縱容了她和裏德爾在一起。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會選擇在她因他而與湯姆·裏德爾斷絕來往的時候,支持她的決定。

“你在向我要一個解釋,對嗎,坎蒂絲。”鄧布利多語氣複雜道。

坎蒂絲搖了搖頭。

她沉默了一會才說:“我不需要您的解釋,我相信您的決定。”

鄧布利多再一次意外了。

他藍色的眸子注視着這個越來越漂亮的女孩,她努力地笑着說:“我相信您肯定有您的判斷,我只是稍微有些不明白,如果您願意告訴我原因的話……”

“我當然願意告訴你,坎蒂絲。”鄧布利多打斷了她妄自菲薄的話,直截了當地說,“即便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也很快會去找你。”

坎蒂絲微微皺眉,她敏感地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有些抵觸地不想聽了,但為時已晚。

“我已經拿到了證據,坎蒂絲。”鄧布利多不忍地望着她,“我曾想過該以何種方式告訴你這些,才能讓你盡量少受傷害,但是——也許你該看看莫芬·岡特記憶中被深層隐藏起來的內容,那種高超的咒語,我很驚訝裏德爾先生在五年級時就能掌握。”

“……您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鄧布利多阖了阖眼,壓低聲音道,“我在莫芬·岡特死在阿茲卡班之前,從他那找到了他那份真正的記憶。殺死老裏德爾一家的人不是莫芬,是湯姆·裏德爾。”

坎蒂絲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腿一軟,直接跌倒在了沙發上。

“還有另外一件事。關于馬爾福先生,雖然我無法從他那裏獲得任何證詞,但坎蒂絲,我想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不管是馬爾福先生,還是已經畢業的其他人,像萊斯特蘭奇,穆爾塞伯,多洛霍夫或是諾特以及羅齊爾,他們都是裏德爾的人。”他有些殘忍卻必須要說,“我想,那一年在霍格莫德你看見的那一幕,都只是裏德爾要求他們給你做得戲而已。”

坎蒂絲就像是個白色的、絲滑的、漂亮盤子,在鄧布利多說完這些話之後,她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摔得根本無法再拼湊完整。

“如果你不相信。”鄧布利多取出了幾個量瓶,“我這裏有……”

“求您別說了。”坎蒂絲快速打斷了鄧布利多的話。

淚水布滿了她的臉,她呆呆地注視着和鄧布利多,鄧布利多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不會懷疑他。

她相信他的話,一如她曾給予裏德爾的信任。

如果非要從鄧布利多和裏德爾之間選擇一個她更加相信的人,那個人也是鄧布利多。

這并不是她不夠愛裏德爾。

這正是因為她太愛他了。

因為這份愛,很多事情她會刻意忽略,一些疑點,一些奇怪的地方,很多很多,她有時自己都沒發覺她在自欺欺人。

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只要她願意重新看看自己走過的路,用一種清醒的意識和姿态。

尤其是在他畢業之後。

他們的聯系變少了,他更加繁忙了,他的行蹤飄忽不定,而那些和她同年級的斯萊特林也常常會提起他。

她偶然聽見過他們的竊竊私語。

他們提起他的強大,提起他們多麽想要追随他。

追随他……

坎蒂絲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的時候,就渾身發冷。

女人是敏感的動物。

随着年齡的增長,坎蒂絲也越發成熟。

她的直覺讓她在很早就産生了危機感,而這份危機感,在此時此刻終于徹底釋懷了。

原來是這樣。

坎蒂絲緩緩站了起來。

她走到了鄧布利多辦公室裏放着的冥想盆旁邊,問他:“我能看看莫芬的記憶嗎,教授。”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

他只是直接走了過來,把其中一個量瓶打開,将銀色的記憶倒入了冥想盆。

坎蒂絲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彎下了腰。

阿爾巴尼亞。

裏德爾披着一件黑色的巫師袍,挺拔的身姿行走在叢林之中。

他手中拿着一樣東西,它閃閃發光,看起來十分珍貴。

那是拉文克勞的冠冕。

是屬于霍格沃茨創始人之一的珍寶。

他時不時會看它一眼,去想象它戴在坎蒂絲頭上的樣子。

那一定很美。

他會在他們的婚禮上親手為她戴上屬于羅伊娜·拉文克勞的冠冕,只有這樣的神聖之物,才足以配得上他的妻子。

離開阿爾巴尼亞之前,他遇見了一個路過的農夫,對方被他奇怪的巫師裝扮吸引了,時不時就朝這邊看一眼。

裏德爾的魔杖已經握在手中,本想直接給那冒犯他的農夫一個死咒,但是……

也許是這根魔杖被坎蒂絲使用過,沾染了她的純潔。

又或許是他一想到她就會心軟,反正最後,那個農夫逃過一劫。

裏德爾幻影移形回到了英國。

他聽聞了莫芬·岡特死在阿茲卡班的消息,對此毫無感覺。

他開始為他未來的家購置房屋,并再次拒絕了魔法部的多份邀請。

他在翻倒巷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找了份不怎麽體面的工作,想借這個地方的便利條件,來尋找他肮髒無能的母親弄丢的斯萊特林的挂墜盒。

它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留下的遺物,作為斯萊特林的繼承人,他必須找回來。

他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直到——在校的仆人告訴他,坎蒂絲出事了。

裏德爾手中的細瓷杯子掉落在地上,立在一邊的阿布拉克薩斯瞥了一眼彙報消息的人,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

“是誰幹的?”

短暫的沉默過後,Lord Voldemort輕飄飄地說:“是誰傷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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