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犯罪心理測試
那場茶攤聚會的場面後來一度在安進的腦海中循環回放,多年以後,安進将那日自己機敏、謹慎、犀利、睿智、博學、理性……等等的表現載入了《平安城探案錄》。
那是九月裏一個極其普通的日子,天氣有些熱,他和白古一前一後來到了譚記茶攤上,與周定興會面,三人打算喝完茶去附近的西連河轉轉。
安進邊喝茶邊恨不得把耳朵捂起來,因為這時周定興和白古兩人正在讨論義莊裏的屍體。
周定興似乎對白古的專業技能十分欽佩,總是向白古詢問一些驗屍過程中的細節,還聽得津津有味。白古這人也變态,邊吃着茶點,還能邊描述那屍體血肉模糊的畫面,安進聽得差點沒反胃。
正在安進準備将茶杯一摔,叫他們不要再聊這些倒胃口的東西的時候,旁邊一桌的動靜卻止住了這兩人的話頭。
“周老爺,您最近不想秀兒啦,怎麽這麽久不來啊,人家想死你啦!”一個濃妝豔抹、穿着暴露的女人正側身坐在一個五十多歲的土財主的大腿上磨蹭着。那財主肥頭大耳、眼眯唇厚,一看就是個好色之徒。
這…這麽開放?安進被這安寧國的黃色産業驚呆了,這大街上的竟敢明目張膽地拉客。他這縣令,是管?還是不管?要不還是當沒看見吧,他低下頭默默地喝了兩口茶。
“诶,別這樣,這是街上,拉拉扯扯不像話,有什麽事咱明兒晚上說……”那周老爺一把将那叫秀兒的青樓女子推了開,膽怯地四處張望起來。
“哼,裝什麽正人君子啊,您上次在床上可不是這麽畏畏縮縮的。您那膽子啊,可大得很吶!哈哈哈……”
那女子被推開有些不悅,順勢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上半身靠在了放茶水的桌子邊,一副柔弱無骨的樣子。她邊說邊媚笑起來,聲音還提高了幾個分貝,似乎就是想看這周老爺出醜。
那周老爺早已面紅耳赤,哆哆嗦嗦地摸了點碎銀子往秀兒手上一塞,叫她別說了,然後就迅速起身逃了去。
“哼,就這膽兒,還敢出來玩女人,真不像個男人。”秀兒收起銀子啐了一口,把領子又往下拉低了一些,露着酥胸、扭着屁股向胭脂坊方向走去。
安進讪讪一笑,這掃黃打非的工作他似乎做得不夠啊,改明兒去胭脂坊裏抓一抓,也罰點款子來給衙門用用。
桌子上異樣地沉默着,安進朝白古看去,他正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地盯着周定興看。他果然對定興有點…特別的意思?
再看那定興的表情,又有些奇怪了。他此刻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面色嚴峻,眼神裏似乎帶着一些憤怒和仇恨?沒看錯吧?安進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平日那個溫文爾雅的定興嗎?
但那表情只維持了幾秒鐘,周定興便又神色如常了,還接着開起了這周老爺的玩笑。安進沒有多想,跟他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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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古素來不愛笑,所以對他們的玩笑向來不太感冒。他就那麽一直陰森森地盯着定興看,安進太熟悉那眼神了,那就是他認真驗屍時候的眼神吶。
白古真的不是變态嗎?他有點擔心定興的人身安全了。
對了!安進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港劇,裏面有測試變态殺人犯或者潛在變态殺人犯的方法,是什麽來着?他苦苦思索起來,如果能證明白古是個有潛在危險的變态,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開除他了。
雖然只靠一個測試不一定能讓知府大人和巡撫大人完全信服,但安進只要編造一些白古的謠言這麽散播一下,再把他屋子裏那些個瓶瓶罐罐的往上頭一送,嘿嘿,還不信開除不了他。
在此聲明,安進前世絕對是個遵紀守法、根正苗紅的好孩子,就連過個馬路也一定會等紅綠燈的那種。至于他現在為何如此道德低下、滿肚黑水,安進認為都是權力惹的禍。
“果然權力是把雙刃劍啊……”他夜半偶爾“三省吾身”的時候也會這麽感嘆道,說得好像自己權力挺大?
“咳…咳……”安進咳了兩嗓子,證明他有話要說。
白古這才收回他那陰沉的眼光向安進看去。他嘴角嘲諷地一彎,想看看這縣令大人又整些什麽幺蛾子。他太熟悉這咳嗽聲了,每當縣令一咳嗽,後頭必然接着一通胡說八道。
“近來我聽到一個有趣的故事,想跟二位分享分享,也請你們猜一猜這故事的答案,全當一樂。”安進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心裏不斷告誡自己,別露出馬腳,千萬別提到測試兩字。
“噢?大人的故事必然精彩紛呈,在下洗耳恭聽。”周定興很感興趣地拍起了彩虹屁。安進朝白古偷偷瞄去,發現他不冷不熱地看着自己,一副準備看傻子表演節目的表情。
“……”等着吧,白骨精,我現在就要揭穿你的□□。
“這故事是這麽說的,有母女三人,母親去世,姐妹倆辦了喪事。在喪事上,妹妹遇見了前來吊唁的一名俊朗男子,并對他十分傾慕。但是,喪事辦完後,那男子便不知所蹤。一個月之後,妹妹便将姐姐殺了。請問二位兄臺,這是為何?”
安進嘴裏說着“二位”,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白古,白古明顯一愣,然後便以右手撫額,嘴唇輕抿,低頭思索起來。
“白仵作,你素來聰慧,可想到這答案了?”安進步步緊逼,唯恐他有話不答。
“嗯……大人這故事…有些特別。白某猜想,或許是這姐姐與男子有情在先,所以妹妹一時嫉妒,将其殺害。不知對否?”白仵作今日破天荒地沒有無視安進的問話,還認真地給出了回答。
“……”安進有點想把正确答案輸進對方的腦子裏。
“不對,你再想想?”白仵作又以手撫額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顯然他對這種智力游戲很感興趣。
“白某愚鈍,實在是想不出。”白古最終很不甘心地宣告失敗,但又兩眼放光地等着安進說出答案。
“……”安進站在上帝視角看着他,心裏極度失望,這麽簡單的問題你都答不出?他完全忘了自己當初也沒有答出來,況且這是個測試變态殺人犯的題目。
“小民倒是有個猜想,不知對與不對……”坐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周定興突然冒出一句,安進正準備叫他別打岔,他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小民猜想,這妹妹想必是想再辦一次喪事,那麽她就可以再次見到自己傾慕的這名男子了。呵呵……”周定興說完淡淡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
“噢……周兄之言,甚有道理。”白古兩眼一眯,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也不再看着安進,又跟周定興聊了起來。
安進坐在這豔陽高照、人來人往的石板街邊,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此刻腦子裏只剩一片空白,有點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什麽?定興剛剛說什麽?他好像…答對了?!
他悄悄咪咪地向周定興看去。怎麽可能?!這麽個彬彬有禮、樸實勤勞的莊稼漢怎麽可能是個潛在的變态殺人犯?!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可是安進知道,不可能出錯的,這是FBI犯罪心理測試題。如果他答對了,那麽他至少有90%以上的幾率是個潛在的殺人犯。
“……”安進看着在面前聊得甚歡的兩人,急出了一身的汗,因為此刻倆人正在讨論如何根據屍體上的屍斑推斷死者的死亡時間。當然,主要是白古在說,周定興間或插上那麽兩句。
安進心裏一陣咆哮。白骨精!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別說了,你面前的人很可能是個……不過想必白古也不會怕他,兩人頂多是打個平手,可憐了自己,很可能哪天就成了這些變态的盤中餐了。
安進拼命朝白古眨眼,左眼、右眼、兩只眼一起眨,臉上都快抽筋了,白古也視若無睹。
沒辦法了,只能……
他“吧唧”一腳,踩在了白古潔白如雪的布鞋上。白古整個人像通了電似的猛地一震,然後緩緩轉過頭來。
當安進對上他那“下一秒就要把你大卸八塊,然後烹屍熬骨,再放入防腐液中讓你永世不得超生”的陰鸷眼神時,他突然覺得被變态殺掉好像也并沒有什麽可怕。
白古沉着臉盯了他一會兒,最終沒有做出什麽舉動,只是還了他一腳,就不理他了。于是,安進只得繼續哆哆嗦嗦地喝着茶,杯子裏的水都差點被他抖了一桌。
“二位大人,小民今日家裏還有些事,需要早些回去,就先告辭了。”周定興站起身來,似乎想到了什麽急事似的,向安進和白古各行了個禮,表示要先走了。
安進松了一口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結結巴巴地把他送走了。沒有像以往一樣拉着他的手,深情款款地邊走邊送。
此刻桌上只剩安進和白古兩人,場面再次尴尬了起來。白古一直盯着周定興的背影,目送他離開。安進無比糾結,跟不跟白古說?萬一白古對周定興有意思,那自己豈不是送羊入虎口,被這兩人分屍可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可他現在急需找個人說出他這一驚人發現,他已經憋了一個時辰了,這是他的極限了。嗯,沒錯,他就是個藏不住一點兒心思的人。
“白…白仵作,我告訴你件事,你聽了千萬別驚訝……”安進頓了頓,朝白古瞟了一眼。白古此時已經收回目光,邊喝茶邊不置可否地回看了他一眼。
“周…周兄,只怕有些不對勁。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那個…也有可能是錯的。要不…你當我沒說吧,嘿嘿嘿……”安進越說越慫。
“……”白古幽深的眸子在他臉上打量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瞬即逝的驚異。又慢慢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才冷冷說道。
“他,确實有些不對勁。我早就對他有所懷疑了。”
“啊?!你說什麽?”
怎麽可能,他又是從哪兒看出來的?莫非他……也是穿越的?
作者有話要說: 超級經典的《陀槍師姐》呀,你們看過嗎
暴露年齡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