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撲朔迷離
“翻臉不認人”這種事安進還沒有做過,所以此次“拆屋行動”他決定派趙慶去做先頭部隊,自己等進行到一半再趕過去。
到時候屍骨已經被公之于衆,他周定興也無話可說,只能乖乖認罪。
作為一個縣令,“好人”包袱這麽重,合适嗎?
可誰知,趙慶帶着十個小兵趕過去,卻被周定興攔了下來。趙慶說明緣由後,周定興直喊冤枉,跪在地上委屈得連連磕頭。
一群小兵正欲強行上房揭瓦,卻被周家屯不知從哪沖過來的一群百姓團團圍住。
周定興邊哭邊訴說衙門官兵如何冤枉他企圖霸他房産,那些村民聽了紛紛舉起手裏的鋤頭、鐮刀、鏟子,要跟趙慶等人拼個你死我活。
“好家夥,他還挺能搬救兵,本縣令還不信了。走!咱們一起去會會他!”
趙慶派來報信的侍衛剛說完,安進一拍桌子就跳了起來。
他沒想到周定興居然敢制造輿論、挑起官民沖突來救自己,這越發讓安進對屋頂藏屍這個猜測深信不疑。
他帶着馮言和白古乘着馬車,火速向周家屯趕去。一路上反複背誦了不少領導人的名言名句,希望呆會兒的演講能派上用場。
白古全程用看白癡般的眼光睨着他,間或搖了搖頭。
看什麽看?本大人在練習如何化解危機,懂嗎?你以為縣令很好當嗎,一個不小心就成了“雲令”好嘛!
安進幾人還沒下馬車,就聽到前方一陣喧嘩,周家屯的村民自發組成了一道防禦牆,将周定興和他的屋子擋在了身後。
安進如果沒看錯的話,周定興的眼睛裏确實閃過了一抹得意之色。
安進緩緩走下馬車,手背在身後,挺胸擡頭地往人群裏走去。趙慶看到縣令過來,兩眼發光地靠了過來,只差沒撲倒在他懷裏。
唉……下下個月衙門的教育主題定好了,群體性事件的防範與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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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村的老百姓終究還是樸實善良的居多,見到縣令大人過來,紛紛放下了舉在身前的手和武器。
“大人,不知定興做錯何事,要引來這拆屋之禍,還請大人明示。”
周定興此刻滿臉委屈,眼淚在眼眶子不停地打轉。在他跪地磕頭之後,那倔強的淚水終于順着眼角緩緩流下。
圍觀衆人無不頓生憐憫,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衙門憑什麽亂拆人家屋子!”
“大家聽我說……”安進不為所動,冷眼掃過立在前方的男女老少,用極其沉痛的聲音大聲說道。
“百姓們,本縣令知曉你們是為周定興打抱不平,但你們都被他蒙騙了。站在你們身後的這個男人,他不是個普通的男人!”
“???”衆百姓面面相觑,啥意思?他是個女人?
“他是個殺!人!犯!”安進為了讓自己這句話帶來最大的震懾效果,一字一頓,窮盡全身力氣。
果然,百姓“嘩”地一聲炸開了鍋,站得離周定興較近的幾人也趕緊閃到了一邊去。原本密不透風的防禦牆,從中間開了個口。
“大人可不要冤枉小民,小民素來老實本分,周家屯的村民都有目共睹。大人可不能為了霸我房産,就陷害無辜。”
周定興理直氣壯地大聲回道,語氣裏毫無一絲心虛或者不安。周圍百姓聞言,又開始小聲附和起來。
安進有了那麽幾秒鐘的慌亂。不對呀,他為何如此冷靜?似乎早有準備似的……
但現在騎虎難下了,今日這屋頂是掀定了。
“本大人不會霸你房産,在場村民都可以作證。今日我只是要查看你的屋頂,你有沒有殺人,一看便知!”
安進不由分說,揮手就喊趙慶行動。趁着村民們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大人,若您沒有在屋頂裏發現我殺人的證據,我可否去州裏告狀呢?”
周定興不慌不忙來了這麽一句,表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眼神裏卻全是險詐之色。
安進心一沉,去州裏告狀的結果就是他可能連縣令都沒得做了。自己真的要接受這個挑戰嗎?
重點是,現在他還有得選擇嗎?
趙慶等人僵在原地,等着他最後的施令。
他轉身看了看白古,白古神色嚴峻,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安進知道,那是不要的意思,可現在才說,什麽都晚了。
白骨精,你早幹嘛去了,現在還能撤退嗎?我這縣令的臉往哪擱兒?
算了,賭一次吧,安進認為自己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能贏。周定興此時的鎮定很有可能只是演技,或許此刻心裏翻江倒海的人是他呢?
底下的百姓們繞着屋子圍成一個圈,紛紛踮起腳來張望,有好事者甚至搭起了人梯,只希望第一時間看個究竟。
“白仵作,你剛剛搖頭是什麽意思?”安進心亂如麻,只好找些話說以打發這難捱的時刻。
“大人,只怕…咱們今日會撲個空。”白古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屋頂忙碌的小兵們,聲音裏有一絲不甘。
“什麽意思?你不是說屋頂是藏屍的地方嗎?怎麽又會撲空?除了屋頂,沒有其他地方能藏了!”安進的焦慮伴随着一連串的問題一齊向白古噴去。
如果今日什麽都搜不到,那他就真的玩兒脫了。
你白古不會是看我不順眼,故意騙我吧?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倒比你先被開除了。
“大人,屋頂上……”趙慶這時已經沖到他面前,頓了頓,然後把聲音放到最低,“屋頂上,什麽都沒有。”
“……”安進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白古伸出右手,穩穩地托住了他胳膊。
安進恨恨地甩掉了他的手,氣沖沖地往梯子邊跑去,他要親眼看看才甘心。
他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踩着那些瓦片走到了被小兵們鑿開的洞口。果然底下有木板隔開,整個屋頂構成了一個密閉的三棱柱空間,這确實是一個絕好的藏屍之地。
可現在這裏不僅沒有屍骨,連一絲血跡都看不到,木板上塗了黑漆,一股嗆人的氣味萦繞不散。
安進心灰意冷地打算轉身下去,卻看見白古也爬了上來。他細細查看了屋頂內部的每個角落,甚至用手撫摸擦拭了一遍,還湊在鼻子底下聞了又聞。
安進有些不好意思,白古顯然是真心誠意想幫他破案的,自己剛剛的憤怒不該發洩在他身上。
“請問大人,您可有發現什麽?”周定興站在村民之中,微笑地看着他。
安進鐵青着臉,額頭的青筋都快暴出來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周家村的老百姓們此時也紛紛抱怨了起來,說縣令大人冤枉好人,要周定興去告狀。
“大人,若告到州裏,您只怕就不只是革職這麽簡單了,還有可能要查辦呢。我看倒不如您自己把官辭了,回家種田更好,您說是吧?”
周定興此時已經掩飾不住滿臉的嘚瑟,語氣裏也全是挑釁。
趙慶聞言,“呸”地吐了一聲口水就要沖上去打他,被安進一把拉住了。
“明日,我會去州裏辭官,不勞你動身了。”
安進淡淡地撂下一句,便招呼衆人回衙門了。
“大人,您還是吃點吧……”趙慶拿了兩個饅頭一碗白粥送進了書房,安進此時趴在方桌上,正發着呆。
“我吃不下。”他一臉的生無可戀。吃什麽吃,本大人明天就要去流浪了,還吃!
“大人……”趙慶放下盤子,哽咽着站在那裏,雙眼泛着淚光。
雖然跟這新縣令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但他卻挺喜歡面前這人。除了愛胡說八道、愛威脅人扣月錢、愛發表演講、有些膽小怕事……似乎也沒啥別的缺點。
平日裏跟大家打成一片,說是大大咧咧,其實是為人随和、不拘小節。
“哭什麽哭,本大人還沒死呢……”安進也有些傷感。說實話,他挺喜歡這兒的,也挺喜歡衙門這些人。
雖然他們愛咋咋呼呼、又沒有眼力勁、說話也沒分寸,個別人士還很嚣張,但總的來說,他們各有各的優點。
就連那白骨精,也透着幾分可愛了。可愛?自己是不是用錯詞兒了……
正在兩人無語凝噎、執手相看的功夫,師爺馮言沖了進來。
“大…大人,白仵作說在議事廳等您,他……”馮言頓了頓,有些不敢說。
“他怎麽了?”
安進心想,這白骨精難道還為他搞了個告別儀式?原來他如此重情重義,自己倒真是看錯他了呢。
“他說…他…他知道藏屍之地了……”師爺說完閃到了一遍,怕被安進誤傷。
“……”安進聽完,果然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依稀記得上次白古也是這麽說的,自己的辭官就是拜他所賜。本來他大人有大量不打算追究了,沒想到他還來這招。
“狗日的,還沒完了是吧!”安進怒目切齒地踹開了門,往議事廳沖去。
趙慶和馮言對視一眼,默默地跟在了後面。當然,保持了十步的距離。
“你說,安大人與白仵作,誰能打得贏?”師爺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問起了身邊的趙慶。
“我看,白仵作吧……白仵作人高,雖然瘦,但是種田有力氣。而且…安大人一看就有些慫!”趙慶分析道。
“同意。”
“走吧,看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安進:我打不贏?扣月錢!扣光!
白古:月錢?你明日就要去流浪了。
安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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