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擁泣(1)
“好了。”
我聽到他擰起瓶蓋的聲音才緩緩張開眼睛，眼前的他把藥瓶放在了桌子上，我不敢正視他的目光，慌亂地把衣服重新扣上，停止不了的除了那顆心以外還有我的呼吸，盡管我拼命壓抑着。
他問：“你怎麽會和人打架的？”
我垂下眼去：“我才不是和人打架呢…”
他對我笑笑：“悉聽尊便。”
我低低地說：“好不容易放棄米蘭的學業，趕回來就是為了他，可他卻告訴我他最近失戀了，然後我想去找那個女的報仇，沒想到還沒問到那女的下落就被上次我打了一拳的女人的一個跆拳道朋友給報複了，我當時連還擊的能力都沒有。”
“哦。你應該是單相思吧，”他竟然一語道破，“人家或許只是把你當好朋友罷了。”
我立刻燙熟了臉，擡起眼反駁：“才不是！只是…我還沒說…”
他沉默着，随後舒了口氣，站起身，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好了，你讀大學是為了戀愛的麽，還是好好讀書吧，出來找份好工作，女孩子家不要打架為好，我先下樓忙去了。”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又扭過身來，“你看到哪裏髒就擦哪裏吧，積極點，還有如果你留下來的話，我會每個月發你工錢。”
我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真的多虧了晴嶼的藥物治療，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的肩膀不感到疼了，看來藥效達到了，也就是說我今天必須去跆拳道社找冷豔報仇。于是，我一邊往學校的教學樓趕去，一邊撥通了晴嶼的電話。
“喂，我今天白天有事，不能來了，不好意思。”
“沒關系，今天不忙。”
猶豫了會兒，我淡淡地說：“那個，謝謝你昨天的藥。”
“嗯你沒事了就好。”
我跟他沒有過多的話語，匆匆挂了電話，往教學樓趕去，一路上我不停地問同學“冷豔是哪個專業的”，得到的答案是“制藥工程”，竟然和林美怡一個專業。我急急地往制藥工程的樓層趕去，挺直了胸板，為的就是讓她一看到我被我的氣勢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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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藥工程…就是這裏吧。”我喃喃着。
往大教室裏探着腦袋，兩只眼睛眨巴眨巴着搜尋冷豔的身影。
我拉住一個一邊低頭看着書一邊踏進教室半步的男生：“哎哎哎，同學，你知道冷豔在哪裏嗎？”
男生擡起呆滞的臉龐，推了推厚厚的眼鏡片，猶豫了會兒才恍然大悟，指了指窗外：“啊…她呀，這會兒肯定在跆拳道館咯！”
“跆拳道館？在哪裏？”我追問。
他扶着眼鏡框架湊近我反問：“你新來的吧？跆拳道館都不知道？就在圖書館的旁邊，一個獨立的房子。”說完就自顧自走進了教室。
我根據眼鏡男孩的說法，沿着教學樓往前走到盡頭果然是一條天橋，這是連接兩幢樓的天橋，頭頂上面是半弧形頂棚，昨天下雨了的關系，隐隐泛着白色的光點，四周的玻璃窗甚至頂棚都是通透的藍色，走過的同學甚至我的身上都被塗染上了藍色。對面的大門就是圖書館的二樓，我繼續繞着圖書館的走道，從安全出口下去，就走到了門口，緊鄰着的一座體育館的房子上面寫着“我愛跆拳道”五個金色大字。
我大步流星地邁了進去，寬闊的大廳沒幾個人，但是樓上傳來吶喊鼓勵的尖叫，轉角樓梯的牆壁上用彩筆噴着“訓練請上二樓，找茬請出門右轉”的字樣，我不禁嘆服：“吼，好厲害的樣子哦。”
扶着轉彎樓梯往上走去。
走過光鮮無比的走廊，牆壁上挂着一幅幅都是比賽時的照片，我一眼就認出了上面大多是冷豔的身影，然後我在挂着訓練室的門口看到了那抹背影，此時的冷豔正雙臂環胸，嚴肅的瞪着臺上兩名對打的同學，還時不時低頭對坐着的女生交頭接耳，像極了教練的模樣，我瞥了她一眼，板着一張臉叫了聲——
“我來了！”
她和坐着的女生紛紛回頭朝我望過來。然後，冷豔的臉上挂上嘲笑的表情。我這才驚愕地看到坐着的女生就是林美怡。
“喲嗬！我以為誰來了呢？原來是手下敗将呀！”她沖我扭着腰肢走了過來，我警惕地看着她不說話，“那天的傷怎樣了？呵呵…夠不夠過瘾？”說着，她細長的手指又要碰到我的肩膀，我立刻機警地往旁邊一閃，她冷笑一聲，抓起我的胳膊往訓練房走去。
然後，她放開我，沖着所有人拍了拍手：“現在大家停一停！告訴你們一個好玩的事情！我的手下敗将要來向我挑戰了哦！”
接着，底下的同學一片唏噓，然後，所有人都捧腹大笑。
這對我是最大的羞辱，我狠狠瞪着底下的群衆。
我看向她：“這次我會報仇！你開個條件吧！”
她冷哼：“要是你贏了我，我就把跆拳道社社長這個位置讓給你，但要是你輸了，你就得跪下來向我們的林美怡同學道歉。”眼神突然變得尖銳，直直地刺痛了我的眼眸。
我驚怔。
我從來都不會向任何人屈服，更何況下跪。
但是為了讨回我的傷，我必須全力以赴，一定要贏一定要贏。
我咬緊了牙關看向她：“好，我答應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們的身上徘徊，我們換好道服，在衆目睽睽之下怒視着對方走上了臺上。
我們都擺好了姿勢，準備應戰。
我的肩膀已經不痛了，我記不起已經多久沒這樣站在臺上，然後面對着那麽多雙眼睛，上一次這樣應該是和教練演示的時候吧，但這次不是演示，我要為了贏得屬于我的尊嚴而戰。我承認她的主動攻擊真的很猛，但是現在的我早已有防備，踏着小碎步不停地往後小跑，緊接着我放在腰際的拳頭照臉就打了上去，臺下倒吸冷氣的聲音傳來。
冷豔不愧是社長級人物，亦或是參加了不少比賽，見過的對手一個又一個，她對我的套路竟然熟門熟路，我的每一次攻擊都被她抵擋了回去，而且力道不小，沒一會兒我再次站回原來的位置，額頭上流下一行又一行的汗珠，豆大一般，我小口小口地喘着氣，直到呼吸均勻為止，而眼前的她揚起一邊的嘴角，絲毫感覺不到疲憊。
我還沒多喘口氣，她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上來，好像她每次對我發起的攻擊，我都在不停地去防守，我還是沒有還擊的空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應付不過來呢，為什麽！
直到她趁我不備繞到了我的身後，然後就是一腳踹在了我的後背上，我沒有來得及轉身就往前撲倒在了臺上，鼻子被狠狠撞了上去，不一會兒就有溫熱的液體逐漸冒了出來！
“好呀！好呀！社長太棒了！”
“給那丫頭一個教訓！看她敢不敢來自讨苦吃！”
“哈哈哈！社長加油！給她最後一擊直接致命！”
……
我的頭好暈。
耳邊那麽多話語像懸浮在空中的小顆粒。
……
“楚妍星！你在做什麽！”
教練的一聲怒吼讓我停下了手中的練習，我怯懦地擡起眼看向一臉肅然的教練：“我覺得好無聊。”
沒想到教練橫眉一豎，聲音提高了一倍：“你說什麽？你嫌無聊了嗎？”
然後，我終于顧不得他什麽态度對我了，不停地在他面前哭訴，嗓門甚至比他還大：“對！我是無聊了！我都學了半年了為什麽還是這種訓練！就不能換點花樣！”
也許我的控訴把教練驚吓住了。
教練陷入了一片沉默之後，他把我帶到了訓練室，牆壁是幹淨清澈的大玻璃，前面是銀灰色的欄杆。
他指了指我說：“我現在教你如何閉着眼睛來識別敵人的套路。”
我錯愕。
我被他蒙上了黑色的布條，眼前頓時什麽都看不見了，只聽耳邊忽的風過，我被教練一拳打倒在地，我破口大吼：“教練！你幹嘛呀！”
耳邊傳來他的嗓音：“站起來啊！站起來和我打啊！”
“但是我…”
還沒等我說完，教練又說了：“空手道不一定要用眼睛去察覺敵人的一舉一動，來！站起來！”
我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後我又被一拳打倒，就這樣反反複複…
那年，我才十三歲，在這叛逆的年代裏，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就像現在…
我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當然，我是和那時候一樣輕輕閉着眼睛，我顧不得鼻子還有沒有在淌血，面無表情地重新擺好了架勢。我要用我身上所有的感知系統來感受那一拳那一掌。
然後，我的鼻尖嗅到了，我的耳朵聽到了，我所有的毛孔感知到了這一股氣息越來越濃重…
當這股強烈的風朝我迎面而來的時候，我伸出手掌，用盡我的力道抓住了它——也抓住了她那雙因為多年修煉跆拳道而變得健壯的手臂，緊緊的不松開！随後，我的腿部毛孔又感受了另一股急劇的風向，如同飓風似的席卷而來。
我擴張開所有的細胞能量，擡起我的膝蓋，正好敲在她的肚子上，一個标準的擒拿姿勢再加上一個猛力的過肩摔，雖然看不見，但是我卻聽到了那清晰也悅耳的嗷叫！
憑我的感覺，冷豔現在應該在我的身後，當她想站起身來個偷襲之時，我早有預料，一個轉身，馬步上前，僅用一個手掌邊緣的力量敲在她的脖頸處，只聽“啊！”一下之後就沒了下文，而那種氣息也逐漸在我的感知系統裏宣布消散。
我這才緩緩睜開眼睛，臺下的所有人都像石化了似的，而被我打的半殘不殘的冷豔在石化了幾秒之後直挺挺地往後仰去，直到倒在臺上，一動不動地睜着眼睛，似乎是被我一掌擊得不輕。
我滿意地揚起嘴角：“我奉勸你還是立刻去保健室吧，恐怕你得了內傷哦。”
我撩起防護欄就往臺下跨了下去，換下道服，穿好自己的衣服，其他同學才跑上臺去把受了傷的冷豔給扶了起來，她也慢慢恢複了意識，但是眼中再也沒有了那種嚣張跋扈。
剛想提起腳步離開，身後的冷豔叫住了我：“等下，楚妍星。”她的聲音已經有氣無力了，我得意地轉過頭來，等待她的下文。
她在林美怡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我承認我輸了，我甘願把社長的位置…讓給你。”
雖然我聽出了這語氣裏略帶不服，旁邊的同學急忙你一嘴我一言地勸說着，她立馬皺緊眉頭反駁：“輸了就是輸了，你們別勸我，我遵照賭約。”
我轉了轉眼珠：“我要這家道館也沒用呀，這樣吧，你告訴我一個人，我們就算兩清，怎樣？”
她睜大眼：“誰？”
“我聽人說你的人脈是全校最豐富的，那我問你，你知道顧灏燃嗎？”
她點頭：“嗯。”
我接着問：“那這兩年裏有誰和顧灏燃走得最近？”
她怔了下，接着回答：“蘇曉珊，他們交往也是我撮合的，因為我和蘇曉珊是高中好友，她一進這學校就跟我說喜歡上了顧灏燃，結果一去表白，想不到顧灏燃也對她一見鐘情，所以就在一起了。”
我氣憤地瞪向冷豔：“你怎麽可以撮合他們？！”
她向我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不過分手了，曉珊說顧灏燃太煩人了所以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我氣憤地轉過身去：“那，那個蘇曉珊是什麽專業的？”
“動畫設計二年級。”
然後，我飛奔出教室，我恨不得現在就找到蘇曉珊，然後把她狠狠地揍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