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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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很喜歡在自己的記憶回廊裏玩耍,他已經記不清那個東西是什麽時候出現的,當他意識到的時候,這個走廊那個時間就已經存在了。
它會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原先只是一條走廊,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他能夠在這裏遇到他所有見過的東西,無論是他看見過的照片,還是在電影裏看過的片段,又或者是他聽說過的故事,他從不孤獨,也不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麽不同,直到他後來看見了外面的世界。
埃文從沒有隐瞞一件事,那就是卡爾頓是個騙子,不要相信他說的任何話。他看着縮在沙發裏的克裏斯,對方的臉上有一些小小的傷口,這應該是進入那個空間之前造成的,寬大的運動外套裹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有點不符合年齡的幼稚。
即便是在埃文無數次誇張的幻想裏,這樣的場景也從未出現過。
“這是一座迷宮。”埃文對克裏斯說。
“你也會看到卡爾頓的記憶?”克裏斯靠在沙發上問,他看上去有些好奇,“他還會出現嗎?”
埃文低頭看着克裏斯,“也許會。”埃文蹲下來,按住了對方的肩膀,“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出現,你知道的,他是失控的。”
他的手指輕輕觸碰着克裏斯的臉頰,“他的出現,總是毫無預兆的,但是很多時候,他都在沉睡。”
克裏斯很快就被這句話安撫了,他幾乎沒有意識到埃文過于親昵的動作——那和以往的他完全不同——他坐在原地,看着電視裏的節目,然後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你困了?”埃文問。
“也許。”克裏斯說,他歪着頭,靠在埃文家柔軟的沙發上,“我該回去了,埃文……”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躺在了埃文家的沙發上。
“克裏斯……”埃文輕輕呼喚着他的名字,當然,他知道對方聽不見,于是他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蓋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在電視櫃裏,找到了一疊錄像帶。
那些錄像帶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很像他們在記憶回廊裏,那個汽車旅館裏見過的那種,埃文在錄像帶裏找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那一個。
他蹲下來,把錄像帶放進了機器裏,然後他坐在地毯上,慢慢觀賞起來。
他的身邊是已經熟睡的克裏斯,他的面前是老舊的電視屏幕。
這是個很多年前的老電影,最開始出現在屏幕上的畫面,是一家老舊的傳統南方餐廳裏,電影的鏡頭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頂的電扇以及遠處的人群裏無意義晃動。
直到幾秒之後,才出現了一個男人,那是個有着黑色頭發,淺褐色眼睛的男人。
如果不是當時那個汽車旅館裏,只有這部電影可以選擇,埃文不覺得自己會看這部電影,這是一部很古老的黑幫片,內容埃文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他們總在說一些無意義的臺詞,鏡頭晃到好像什麽色|情片。
但是直到最後,電影裏唯一的裸|露場景,也只有那些在鬥争中死去的人們。
那是個很漂亮的海島,死在那裏的人很多,包括那個最開始就在片頭出現的男人——卡爾頓·布萊恩——如果克裏斯這會兒沒有睡着,恐怕會驚訝得跳起來,因為那和他曾經見過的卡爾頓的相貌幾乎一樣。
然而他已經睡着了,埃文看着在沙發上熟睡的克裏斯想,他轉頭看着客廳裏的那個複古電視屏幕,就像他說的那樣,卡爾頓是個天生的騙子,電影裏的卡爾頓也是如此,他游走在那些上層人士之間,看上去自信心十足——埃文并不知道這個男演員是誰,或許他已經死了,或許他已經老了,但是這些都與他無關。
他只是編造了一個身份而已。
這是他躺在禁閉床裏的,最常見的游樂項目,他很喜歡編造一些故事,然後在記憶的回廊裏玩耍。
最後看着那個世界越來越大,慢慢的,當他在思考什麽的時候,那個世界裏就會出現什麽。
但是直到他上一次死亡之前,那個世界也不允許第二個人進入,那是他的臆想空間,是他幻想出來的一切。
“克裏斯……”埃文輕輕呼喚這個名字,他撫摸着克裏斯的臉頰,柔軟的,毫無防抗能力的克裏斯,這讓他的腦袋裏出現了很多以前的畫面。
那是很久之前——或者說以後的事情。
他綁架了克裏斯,就在約翰森對面的房子裏。
他的手指滑過克裏斯剛剛喝過的啤酒罐,手指被鋒利的灌口劃出了傷口,鮮血瞬間湧了出來,埃文看着自己受傷的手指,慢慢把血跡塗抹在了克裏斯的嘴唇上——就像他曾經做過的那樣。
那是他記憶裏,離克裏斯最近的一切。
埃文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他出生在一個瘋子一樣的家庭裏,他的父親遇到了那個瘋子女人,在她死去之後,把自己變成了她的模樣。
直到現在,埃文也能夠記得,他的父親——或者說是母親,是怎麽模仿着那個死去的女人的一切,把家裏布置成她喜歡的風格,模仿她穿衣和說話的方式,就連臉上的妝容,也模仿的一模一樣,仿佛只要是這樣,那麽她就還活着。
“埃文……”埃文的腦袋裏不斷出現那個人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她看上去有些瘦削,她的手裏抓着毛絨玩具,然後把他關到了禁閉床裏,“外面太危險了,你這個小瘋子。”她總是親昵地這麽說着。
他的腦袋裏有兩個人,一會兒是自己,一會兒是他想象中的女人,他很快就把自己逼瘋了,他總覺得是那些毛絨玩具奪走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的生命。
于是他變成了一個專門獵殺毛絨玩具的殺手。
埃文不知道她的腦袋裏究竟住了幾個人,偶爾的時候,她是父親,有些時候,她是還沒有結婚時候的母親,更多的時間裏,她都是個瘋子。
所以她把埃文關在了小小的禁閉床裏,直到她死去,埃文也被遺忘在了那個密室裏——是的,并沒有什麽可憐的卡爾頓。
埃文想,只有埃文。
那個回廊裏只有他的記憶,他把他的無數次記憶,好好地安放在不同的房間裏,等待克裏斯的打開。
他想要克裏斯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的過去,即便那些可憐的記憶,只能由卡爾頓這個虛構的人去承擔——因為他擔心,他會吓到克裏斯——這些記憶總是需要一個載體去承擔的。
“克裏斯……”他用手指輕輕撫摸着克裏斯的金發,這是他記憶裏,克裏斯最乖順的一次,他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克裏斯的場景。
那是個音樂節上,他穿着西裝,和周圍格格不入,克裏斯似乎是注意到了擠在最前面的他,蹲下來,把頭頂上戴着的帽子戴在了他的頭上。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克裏斯,也是第一次碰到克裏斯。
在那之前,他只是躺在禁閉床裏,聽着從隔壁傳來的歌聲,以及在第二次死亡之前,在車裏播放他買來的專輯。
埃文其實不太記得自己的第二次死亡了,他似乎是被人殺死的,又像是一個意外,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回到了26歲的時候。
接着是第三次死亡,他在汽車旅館裏看到了那場謀殺之後,從網絡上知道了克裏斯會參加當地的音樂節,然後他第一次見到了克裏斯。
然後是第四次死亡,他回到了23歲的時候,埃文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現了自己瘋狂的念頭。
很快就是第五次死亡,他殺死了約翰森,綁架了克裏斯,在他的面前自殺——埃文從不否認自己是個瘋子。
他想這就是遺傳,他們一家都是徹底的瘋子。
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埃文發現自己回到了7歲的時候,那個時候克裏斯還沒有出名,他還只是個普通的,為了生活煩惱的年輕人。
埃文曾經在自己17歲的時候,去看過在店裏打工的克裏斯,他穿着傻乎乎的橘色工作服,頭上戴着帽子,金色的頭發亂糟糟的藏在帽子裏。
——和他在網站上曾經見過的克裏斯的舊照一樣。
那是克裏斯的過去。
他很想走過去打個招呼,但他害怕吓到他,于是他只能在附近的攤子上買了些什麽,然後站在角落裏看着他。
他想要看見克裏斯,看見更多的他,他想要他的世界裏只有自己……于是他把克裏斯拉入了他臆想出來的空間裏,這裏是他的樂園,他能夠掌控一切,埃文很相信吊橋效應,他覺得在某些極端的環境下,很容易讓克裏斯對一個友好的同伴,産生一點點的信賴——是的,他只要這一點點信賴就可以了。
為了讓克裏斯獲得一些游戲的樂趣,埃文甚至還貼心的在開始做了一些提示。
當然,為了遏制自己那些瘋狂的舉動,在進入空間之前,他給自己另外安排了一個身份——卡爾頓——一個做了所有他自殺之前事情的惡棍。
畢竟當他見到克裏斯的時候,他總是遏制不住自己想要觸碰擁有他的想法,他想要觸碰他,撫摸他,但是他不敢吓到他,所以還有比一個寄居在身體裏的邪惡靈魂更好的借口嗎
“你很害怕卡爾頓是嗎?”埃文輕輕撫摸着克裏斯的臉頰,“別擔心,親愛的,他會乖乖的,只要你一直在這裏,那他就不會出現。”
埃文坐在地毯上,這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按照最開始他給自己的暗示,他是第一次活着的埃文,所以不會認識克裏斯,在進入那個空間之後,他也确實忘了一些事情,和埃文一起恐懼,以及真的去相信卡爾頓的存在,甚至還和這個所謂的靈魂有了一些對話,直到他來到了那個他曾經綁架克裏斯的房間。
他才發現,并沒有什麽卡爾頓,他就是在這個房間裏,綁架了克裏斯,接着在他的面前自殺,然後謀劃了這一切。
“瞧,這是最好的時候了。”埃文隔空親吻着克裏斯的臉頰,他的腦袋裏開始出現尖叫聲,那是那個女人——或者說男人,死去之前的尖叫。
還有克裏斯憤怒的大喊和約翰森的驚恐眼神。
——他必須把這些記憶全部藏在自己的走廊房間裏,不然他會被這些情感和記憶弄瘋的。
“沒有其他人,克裏斯。”
無論是那個殺死約翰森的黑色大衣背影,還是走廊裏古怪的卡爾頓,都是他捏造出的形象。
只有埃文。
這是埃文的回憶,埃文的世界。
“我們還會相遇的,無論多少次,我們都會遇見。”埃文低頭,舔舐起了克裏斯嘴唇上的血跡,“親愛的,我知道你需要瑞克,他是你重要的合作夥伴,但是也許你不會介意多一個朋友,多一個比瑞克更加親密和值得信賴的朋友。”
尾聲
克裏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埃文家裏的沙發上,他的運動外套已經變得皺巴巴的,身上還蓋着埃文的大衣,“我睡着了?”
“也許你只是太累了。”埃文說,他端了一杯牛奶,遞給了克裏斯。
克裏斯表情怪異地看着埃文。
“?”
“不……”克裏斯看着埃文疑惑的表情解釋道,“我只是有些不習慣。”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會在他醒來之後,端一杯牛奶給他的人了,他的記憶裏更多的還是扔來的空啤酒罐。
他接過了埃文的好意,喝了一口之後,發現埃文已經打開電腦開始工作了。
“我該走了。”克裏斯看了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發現了來自于瑞克的消息。
“等等。”埃文突然說。
克裏斯詫異地回頭。
埃文走過來,整理了一下克裏斯淩亂的金發,然後對他說,“或許傳奇就是今天開始的。”
克裏斯完全不明白埃文在說些什麽,他只覺得埃文很奇怪,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瑞克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有人在找你,一個人經紀人,他聽了你的唱片,就是我們自己錄的那張。”
克裏斯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對電話那頭的瑞克說,“又是一個騙子?”
“不……!”
當克裏斯終于來到瑞克說的地方時,就看到了一個淺金色頭發的男人。
那是他在記憶回廊的夢境裏見過的男人。
看見克裏斯,男人走過來,做了個自我介紹——
“……阿爾文?”克裏斯重複了一遍男人的名字。
阿爾文伸出手,“需要我再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嗎?”
埃文打開電腦在工作着,他當然記得這是什麽日子
這是克裏斯和他的經紀人阿爾文見面的那天。
幾個月後,克裏斯順利簽約。
從此,傳奇開始。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後面是番外,解釋一下埃文或者說是“卡爾頓”曾經幹過的事情。
☆、番外
埃文第一次死亡是在星期四的時候——當然,時間對他而言不具備什麽意義,他知道那個人已經死了,而他被徹底遺忘在了這個角落裏。
他能夠聽到鄰居的小子在放歌——不是克裏斯的歌。
他也許也被遺忘了,埃文不着邊際地想着,他的意識很快沉浸在了自己的記憶回廊裏,這裏有他年輕時見過的人,他曾經愛過的姑娘,曾經交過的朋友。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的場景,埃文在記憶的回廊裏慢慢行走着,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腐朽的氣味,那是從身體內部傳來的,他的思維也因此變得更加沉溺在記憶的旋渦裏,他能夠和那個自己曾經交往過的姑娘聊天。
然後他看着這個姑娘一直在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電影院裏說話——他們只約會過這麽一次,這是埃文能夠想到的所有場景。
他走過一條條走廊,打開了一扇門,看見了坐在家中客廳裏的自己,他似乎在放歌,埃文和另外一個自己,在那個房間裏面對面的坐着。
“你想見他嗎?”另一個自己在調整着家裏的膠片機,他記得克裏斯的第一張專輯在後來出了黑膠版的唱片。
“是的。”埃文平靜地說,他穿着西裝外套,坐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裏——這是個拖車,是克裏斯的歌裏經常會提到的東西。
他從沒有去過拖車社區,只是從克裏斯的一些歌裏聽到過關于他過去的片段。
所以出現在這個記憶回廊裏的拖車社區,只有一輛孤獨的車子,四周什麽都沒有,他和自己就坐在這個拖車裏的沙發床上。
——在後來的埃文看來,這個幻想顯然是不現實的,畢竟一個拖車內部可不像豪華游艇那麽大,放不下唱片機這麽奢侈的東西。
而且他後來看過克裏斯曾經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拖車內部——亂糟糟的,什麽都有,他經常穿的那件水藍色外套經常被扔在地上,床上是一些零碎的東西。
瑞克偶爾會出現在這裏,和克裏斯聊些什麽。
但是這個時候的埃文并不知道,他只是和自己在交談着,他能夠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就快死了。
他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埃文開始播放那張唱片——內容是斷斷續續的,因為他并沒有真正的聽過,甚至他無法描摹出克裏斯的臉。
因為他一直沒關在這個禁閉床裏。
埃文很難去解釋死而複生這件事,但是他能夠清楚地向你描述,他是怎麽在那個緊閉床裏死去的,甚至他還記得自己身體腐爛時的感覺——是的,他那個時候還是“活着”的,他就像一個被困在腐爛身體裏的靈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慢慢腐朽。
他的意識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記憶回廊裏,然後當他再次清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身體裏——那是他還年輕的時候。
那是一場漫長的逃亡,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掐住那個人的脖子,把她塞進了密室的禁閉床裏,那是個小空間,狹窄的,陰暗的,潮濕的,散發着一股揮之不去的腥臊味,那是排洩之後留下的痕跡——埃文不得不說,他還是不敢将這樣不堪的一面告訴克裏斯。
所以克裏斯在回廊裏看見的一切,都是美化過的。
真正的現實遠比他見過的還要不堪,你或許很難想象那樣的場景,一個人被關在了棺材一樣的禁閉床裏,他可以呼吸,但是不能說話,不能翻身,想要自由地便溺也無法做到,那些髒污的痕跡弄了他一身……最後他只能迎來那個瘋子的惡劣嘲笑。
事實上,埃文已經記不清楚,當時自己是怎麽做的,他或許掐住了那個人的脖子,或許是敲碎了她的腦袋,反正他把她塞進了禁閉床裏。
當然,他沒有忘記放上一張自己母親的照片,讓“她”和她最愛的女人,一起腐朽。
那是一場逃亡,埃文收拾好行李,開着車,永遠離開了那間屋子,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燒掉那間房子。
他确實對克裏斯說了謊,他并沒有回到自己年幼的時候,他是個年輕人,能夠輕而易舉的反抗那個瘋子,有時候埃文也不知道記憶裏的哪段才是真實的,不同的時間有不同的分支,他真正的母親存在過,就像那個錄像帶裏的女人。
但是更多的時候裏,她都是那個變性之後的怪物——他無意冒犯跨性別者,但是那個人,确實是個讓人惡心的瘋子和怪物。
就像他那個可憐的姑媽說過的那樣,他們都是瘋子。
逃亡之中,埃文路過一家唱片行,那是家很老的唱片店,他進去,在最顯眼的位置,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專輯的封面上并沒有克裏斯的照片,而是一個巨大的面具。
埃文付完錢之後,看了一會兒放在角落裏的電視,他不知道這裏是哪兒,走出唱片行,沒人發現這裏有一個兇手。
埃文在思考,那個人或許死了,也或許被人發現了。
他坐進車裏,把光盤放進了播放器裏,打開了專輯裏附贈的歌詞本,裏面有一些克裏斯的照片,有幾張是他在拖車前照的,他坐在臺階上,看着鏡頭,穿着寬大的運動外套,頭上是一頂鴨舌帽,蓋住了他的半張臉。
埃文從沒有想過,克裏斯會是這樣的模樣,他想象裏的克裏斯應該更加的強壯,他看了一會兒歌詞本上克裏斯的臉,才把那冊紙放到了一邊,他開着汽車,伴着克裏斯的聲音,漫無目的地往前開着。
他并不關心自己會去哪兒,他的世界裏仿佛只有看不到盡頭的單調景色,以及克裏斯的聲音,這是他聽了無數遍的歌——然而他并不知道這首歌的名字——直到剛剛看到了歌詞本。
他的腦袋裏又出現了那個記憶回廊,只不過這一次,出現在記憶回廊裏的埃文手上拿了一張全新的專輯。
他還沒有把克裏斯也納入其中,因為他覺得自己對于克裏斯的了解太少了。
中途,埃文曾經路過一家汽車旅館,在那間旅館裏,曾經發生了一起兇殺案,就在他住進這家汽車旅館的第二天,別人發現了屍體。
埃文知道,會有人來調查這件兇殺案,所以他必須離開——即便他不知道他的“母親”是否被人發現了。
而在離開汽車旅館的時候,他看見了一條消息,就是克裏斯将會在音樂節上做出表演,那個地方很近。
于是他臨時準備去音樂節看看——這對他來說是從沒有想過的事兒,畢竟在埃文原本計劃的人生裏,恐怕也只有音樂劇的存在。
他不太習慣狂歡的人群,他擠在端着飲料和酒水的年輕人中間,一群人互相擠壓着,大喊“我們是來看克裏斯的”擠過了其他人,埃文跟在那群年輕人的身後。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舞臺上的克裏斯,他記得自己擠到了最前面,後面的人幾乎能把他壓扁,他的身上,周圍,是其他人的汗水和潑灑出來的啤酒飲料,耳朵裏都是大喊和尖叫,而當他擡頭的時候,他看見了往下看的克裏斯。
藍色的眼睛似乎看見了狼狽不堪的埃文,接着又很快轉移了視線。
“克裏斯……”埃文跟着旁邊大喊的人,慢慢喊着舞臺上那個人的名字。
克裏斯沒有再回頭,他飛快地又跑到了另一個方向,而這個時候,埃文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什麽聲音……
那是場沒有結局的逃亡,埃文平靜地看着前來抓捕他的人群,他沒想到那個人的失蹤會這麽快就被發現。
她或許死了,或許沒有。
埃文并不關心,他只是突然想到,他汽車裏的專輯,似乎被放在了車座上。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小刀,在驚慌的人群裏,捅向了自己的胸口——
那是埃文的第二次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應該還有兩個番外,一個是埃文視角的上一次死亡之前的事情,包括綁架這些,另一個是克裏斯視角的,另外一些內容的。